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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对女人只能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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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信里还有其他内容,比如追忆往事,眺望未来,比如调解与成都于家的矛盾等,总体上就一个字:哄。

    李庭芝又开始阅读写给纳兰羽飞的信,风格顿时感觉不一样了,这就是男人之间讲道理的内容。

    刘骁告诉纳兰羽飞,大宋当下的主要矛盾是面对北方强敌的财政消耗以及诸侯分立的内耗,自己愿做表率,整合川渝,效忠朝廷,一致对外,先安内,再攘外。

    对于国家的制度,白龙王提出自己的看法,天下并不是从一开始就是赵家的,三皇五帝,秦皇汉武,一直到本朝太祖皇帝一条杆棒齐身,打下四百军州,赵家只是中国无数统治者中的一支,是替百姓万民守天下的管家,如果管家昏庸,黎民百姓有权力更换,为了避免这种内耗,他还是强烈建议虚君制,赵家就老老实实做个牌位得了。

    对于这个讨论,李庭芝也早有耳闻,看过那篇文章,后来才知道其实就是白龙王写的,作为一个饱读圣贤书,并且领会了圣人真正精神的学者型官员,他深以为然,忠于赵家,忠于朝廷,不过是为了统一思想,定一个规矩来维持社会的正常运作罢了,通俗点说就是将神权加持到皇帝头上,以此来忽悠老百姓服从统治罢了,是手段,不是目的,儒家的目的终极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平天下就是让天下太平,万民过上幸福富足的生活。

    大道理讲完,说大白话,刘骁写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北元无论文字语言风俗饮食价值观,都和我们大宋不一路,让他们夺了天下,就不是简单的朝代更替而是中原历史上从未有过的亡天下局面,他还描述了一番预想的悲壮场景,宋军最后的力量在崖山覆灭,整个海面上飘满了尸体,年幼的皇帝被大臣背着投海自尽,悲壮惨烈,而汉人中有骨气者几乎丧失殆尽,国家的元气需要百年才能复原。

    李庭芝被这一幅画面刺激的哽咽,因为他也曾设想过这种局面,到时候他就会是那个投海的大臣,他就是殉国的有骨气的汉人。

    刘骁话锋一转,说这种局面不会出现,除非我们自相残杀,给北元可乘之机,正所谓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咱们哥俩之间有什么矛盾都好解决,说句不好听的,将来不管你做宰相还是我做首辅,肉总是烂在自家锅里。

    对于历史和汉人的优良品质,刘骁也把握的很精准,他说我族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民族,只要给我们五十年休养生息的时间,就能再现文景、贞观时期的太平盛世,而开启盛世的锁匙,就掌握在你我兄弟的手中,为何我们不能放下成见和敌意,携手共创一个青史留名的时代呢,我可以发誓,等王师北定中原,我就带着家眷和部下出海为大宋开疆拓土,只希望能在我叶落归根之时,能和纳兰兄把酒话桑麻。

    李庭芝看的荡气回肠,刘骁的文字质朴甚至称得上简白,和老百姓口头语差不多,但是一个人的品德在字里行间体现的淋漓尽致,这些话语都是出自肺腑,是可以看出来的。

    这白龙王,是个圣人啊。

    李庭芝看完久久不能平静,找了个书记官,让他将这两封信用小楷工工整整的誊抄一遍,自己又拿起笔来,也写了两封信,以大宋两淮制置使的身份写给鄂王与白龙教圣母,所表达的意思和白龙王相仿,就是两个字,团结。

    ……

    遥远的北方还是春寒料峭的季节,渤海湾,大沽口,一艘来自南方的蒸汽船冒着黑烟靠在栈桥尽头,武德司的官兵已经换上了大元的服饰,钹笠帽、质孙服,皮靴狐狸尾,腰间悬着弯刀,插着火铳,他们先行登岸,驱逐闲杂人等,再请北安王登岸。

    那木罕着急忙慌的从南方回来,只为报告父皇在临安的发生的一切,这是二十年来最难得的一次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时间就是生命,得抓紧去大都报告。

    大沽口到大都还有三百里,那木罕快马加鞭,每隔五十里换一匹马,就这样不停歇的赶到大都,在第一时间面见大汗忽必烈。

    忽必烈是成吉思汗的亲孙子,拖雷的第四子,大蒙古国的第五任可汗,大元朝的开国皇帝,蒙古人中的雄主,那木罕的阿布。

    又回到熟悉的城市,那木罕却并没有亲切之感,相比临安,大都是一座崭新的城市,新到连树木都不多,即便是春天也难以在城内尤其是宫廷内见到绿色,大都的皇宫更加宏伟高大,皇权色彩浓烈,想到南人已经在搞什么虚君制,而大元尚在学习落后的汉制,那木罕的心情非常复杂。

    在皇帝寝宫中,那木罕见到了父皇和皇兄真金太子,大家对南边发生的事情都颇感兴趣,那木罕跑了三百里满身臭汗,来不及讨一口马奶喝就赶紧禀告起来。

    南宋正在内乱,乱成了一锅粥,贾似道横死,鄂王不知所踪,蜀王父子反目,朝廷大洗牌,总之现在是千载难逢的南下好时候。

    “贾似道死了?”忽必烈又惊又喜,实际上他最忌惮也是唯一打过交道的是贾似道,二十三年前鄂州之战,他被贾似道拦在城下,寸步不能前进,对这个南宋文臣既欣赏又恨得牙根痒痒,他一直认为南宋能维持半壁江山,靠的是贾似道的个人能力,现在贾似道死了,就凭这一点也值得开战尝试一把。

    更何况还有其他好消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宋人的大规模内乱还没开始,川渝之间要打仗,重庆要和京湖开战,京湖要和临安开战,大元甚至不需要动手,坐收渔翁之利即可。

    次日,元大都皇宫大明殿内,忽必烈高坐在御座上,他身旁的椅子是空的,那本是皇后的座位,皇后不在了就只能空着,而宗王和大臣们也都有椅子,这种制度在临安是不会出现的,汉人的规矩是只有皇帝才有椅子,大臣们只能站着或者跪着。

    草原上起家的政权还没进化到规矩森严的程度,虽然大力加强权力集中制,朝堂上还残留着一些草原原始的民主制,大家就像坐在帐篷里一样坐在巍峨的大明殿里议事,不因地位高低而决定发言的重要性,谁说得对就听谁的。

    那木罕坐在真金太子的下手,对面是丞相阿合马,这个奸诈的家伙和太子是政敌,一向不把北安王放在眼里,那木罕不由得想到了南朝的贾似道,啥时候自己也搞点事情,把阿合马给干掉,大元朝就有希望了。

    忽必烈点到那木罕,让他把昨天说的事情在群臣面前再说一遍,那木罕经过一夜时间,又想起许多细节加了进去,把自己的经历描述的神勇无比,似乎南宋的宫廷政变是自己一手促成的,对于这点私心,忽必烈心知肚明,也不点破。

    大臣们还未发话,忽必烈又说了,说来也巧,这几日武德司陆续接到加急密报,总结起来就是川渝已经开战,宋的鄂王纳兰羽飞也刚刚发布清君侧的檄文,要为贾似道报仇,同时与重庆和临安开战。

    各方情报互相验证,大元的国运开启了,兵贵神速,立刻就得决定打不打,怎么打。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宰相阿合马是掌握财政大权的,打仗就得花钱,没钱就没有粮草兵器军饷,而阿合马作为一个善于理财的回回人,这些年来确实为忽必烈积攒了许多金钱,足够发起一次国战。

    众宗王和文武大员纷纷请战,忽必烈钦点三路大军统帅,第一路伯颜为统帅,阿术为副,率军二十万攻打襄阳,第二路阿里海牙为帅,从陕西出发攻打汉中,第三路由久负盛名的西征大将军郭侃为帅,张弘范为副,率军十万攻打两淮。

    还有一路偏师,只有区区三百人,领队的是史天泽,他的任务是会晤老朋友兼老对手李璮,武器是忽必烈的圣旨,封李璮为大元的齐王,世袭罔替,这个见风使舵的家伙一定会再度反水,这也会是他最后一次在元宋之间横跳,等解决了宋人,第一个掉脑袋的就是李璮。

    听到出征名单里没有自己,那木罕如坐针毡,忍不住起身请命,可是忽必烈却摇摇手让他稍安勿躁,早晚会有你出场的机会。

    朝会散了之后,那木罕回到北安王府,大沽口来的马车也到了,这是随船一同前来北方的临安歌姬潘称心,也是那木罕此番南行第二大的收获,他相信自己收获了爱情。

    ……

    重庆,圣母堂,王洛嘉在处理政务和军务,窦婉儿在一旁整理着公文,忽然站在王洛嘉身后,轻轻帮她拔下一根白发。

    “老了。”王洛嘉叹口气,公案上就有镜子,她看着镜子里的容颜,其实保养的还不错,就是太劳心费力,从来没有省心的时候,男人回来了,男人搞事情,男人带外人来轰炸自己,儿子去考进士,结果闹出政变的大戏来,烂摊子还得当娘的收拾。

    现在重庆白龙军面临双线作战的压力,西边已经和西蜀军队开战,东边还要承受鄂王的愤怒,四川盆地易守难攻,金鳞军很难通过长江三峡打进来,但他们可以封锁长江,让重庆的船一艘都出不去,活活困死你。

    刘川杀了纳兰羽飞的岳父,等于半个杀父之仇,这是家仇,政变还将纳兰推到朝廷的对立面,这是国恨,于情于理,纳兰都和刘川势不两立,一场旷日持久,耗资巨大的战争在所难免。

    王洛嘉不想打仗,女人天然就会战争不感兴趣,打仗要死人,要花钱,虽然重庆财政充裕,但打起仗来钱如流水一般,再厚的家底子也撑不住,南宋朝廷就是个例子,长期维持前线防务,再富裕的国家也得拖破产,王洛嘉是学历史的,她更知道不光南宋,中原王朝都差不多同样的命运。

    窦林卿走了进来,窦婉儿先迎上去,低声询问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窦林卿摇头。

    “等圣母用了膳再报告吧。”窦婉儿很担心王洛嘉的饮食状况,日理万机就会废寝忘食,在她的认知中,哪怕耽误军情,也不能影响圣母的胃口。

    但是王洛嘉已经看到了窦林卿,招手让他过来,同样问他是捷报还是噩耗。

    “算了,说吧,从最坏的说起。”王洛嘉道。

    “遵命,上海急报,白龙王挟持世子,赚了上海。”窦林卿说。

    王洛嘉面无表情。

    “鄂州扣押我十三艘商船。”

    “继续。”

    “泸州战报,我军损兵八百,被烧毁战船三艘。”

    王洛嘉算了一下,八百人的抚恤金就是一大笔数字,这还只是开始,打仗就像是放血,谁血厚谁撑得久,大吧,她一咬牙,大不了加税,高价从山东再招募一批雇佣军。

    窦林卿等着王洛嘉的批复,在他看来,最为重要的是夺回上海的控制权,上海是重庆的重要财税来源,海上贸易桥头堡,失了上海,胶州的水师就成了无源之水,早晚也会丢。

    “婉儿,林卿,你们怎么看?”王洛嘉开始征求意见。

    窦婉儿想了想说:“上海忠于圣母的人还是很多的,派个可信的人带着圣母的密信即可扭转局势。”

    窦林卿则道:“一名刺客或许更高效。”

    王洛嘉说:“婉儿起草信件,分别写给华亭知县,造船厂长,水师都督,林卿你以蜀王府的名义给鄂王修书一封,勒令他释放非法扣押的我方船只,用词要凶狠一些,我就不信,纳兰能承受两面夹击。”

    窦婉儿说:“或许是三面,南边这么乱,北元一定伺机而动。”

    王洛嘉点点头,又安排窦婉儿草拟加税事宜,从四乡征募兵卒,整个东蜀进入战争总动员。

    一直忙到午夜,王洛嘉才去休息,她向来信奉睡眠是最好的美容,所以入眠的时候任凭谁也不许打扰,早上,老军师胡懋林来访,手里拿着一封信,说是要面呈圣母。

    窦林卿挡驾,让胡懋林把信给自己转交,胡懋林简直要亲自转交,还要擅闯寝宫,被窦林卿唤来的卫士阻拦,态度相当恶劣。

    胡懋林那可是从龙有功的近臣,辈分相当的高,哪里受得了这个气,被窦林卿噎了两句,血压升高,当场脑梗了,人被抬走针灸医治,那封信却掉在地上。

    窦林卿捡起信看了一遍,眉头紧锁,没有和任何人商量,走到了专门焚烧废旧公文的火炉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