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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九 走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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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张洋从外面转回家时,发现酒桌还没散,几个大老爷们仍在喝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桌子上的十几个盘子多半已见底,想来酒宴接近了尾声。

    张洋悄悄地将宋玉秀拉到仓房,将准备好的两千块钱塞到了她的手里,“妈,钱你拿着,晚上记得交到我姥手里,说有一千是我的。”

    宋玉秀不明白儿子为什么突然变得低调了,道:“你现在当着大家伙的面给呗,等晚上人都走了,谁还能看见?你不就是为了让别人知道今年你也拿钱了吗?”

    张洋迟疑了片刻,“呃,我改变主意了,还是低调一些吧。”他想通了,拿钱这件事完全是为了孝敬老人,不应该掺杂其它的因素,那样就显得目的不纯了。

    这边的窃窃私语被在厨房刷碗的大舅妈察觉到了,“你们娘俩儿神叨地说什么呢?”

    张洋一惊,给妈妈使了一个眼色,宋玉秀道:“没,一会儿张洋回家,我嘱咐他点事。”

    凑巧大姨夫和史铭青从屋里出来抽烟,听见了。

    大姨夫道:“天色这么晚了,你又没有车,还回去什么呀。”

    张洋听了,感到心塞,人家父子俩,人手一车,一个雨燕,一个雪佛兰,确实有资本对自己这样说话。此刻,张洋心中下了决心,就算暂时买不起车,也要到驾校考个车证,要不太让人瞧不起了。

    这时史铭青说道:“我送张洋回去吧,正好三四年没见了,在一块儿叙叙话。”

    张洋无语,哪有三四年没见?一年半前小舅的置房宴上不是看见你了吗?哦,也对,人家可能压根没注意自己。

    哎,又被忽视了一次,张洋脸上无语的表情变成无奈了。

    张洋满面笑容的道:“哥,不劳烦你大驾了,我自己也能回去。”

    看下时间,六点半,已经不早了。

    张洋收拾好了东西,背着一个空包,准备走到公路,打个车回到三新镇。

    从这儿走到公路需要四十分钟的步程,虽然一般人会难以坚持走完,但这条路对于张洋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了。小的时候,他曾沿着这条乡间单行的小道走了一次又一次,熟悉的旅途印进了他的心中,不会有陌生、孤独的感觉。

    很快,张洋出发了,踏着平稳的步子走进了漫漫的黑夜之中,短短几分钟,村子在身后就变成了一组黑暗中闪烁着的小光点。

    渐渐走远,张洋总是不由地回头望上那么一两眼,离开了这里,他的心情仍有几分怀念。

    正回望间,突然一束远光灯投射来,刺的张洋睁不开眼睛,忙扭过了脸,继续向前走着。

    嘀嘀嘀……

    一连串的喇叭声响个不停,张洋心烦,不是给你让道了吗?还要怎么样,我闪沟里去?

    不耐烦之际,车子停在了他的身边,张洋仔细一看,发现是史铭青的雪佛兰轿车。

    同一时间,驾驶座的车窗摇了下来,史铭青探出了头,对张洋招呼一声,“上车啊!”

    张洋有点不情愿,“哥,不用麻烦,送啥啊,我自己走到公路打车就行了。”

    史铭青道:“大过年的那么好打车?你看我车都开来了,还让我回去?”

    张洋讪讪地道:“那好吧。”

    上了车,张洋嗅到了一丝淡淡的酒气,不免担心起来,“哥,你喝这么多酒能开车吗?”

    今天,张洋饭桌上没待多长时间,所以也没怎么喝酒,他心里正计划着回去找邢鑫小酌两杯呢。

    史铭青的舌头有点卷,“呵呵,我不开,你能开吗?”

    张洋脸上一阵尴尬,没有再说话,气氛陷入了沉寂。

    很快地,车子驶上了公路,史铭青在这时开口:“往三新镇是直走吧?”

    张洋‘嗯’了一声。

    史铭青又问道:“你现在干什么呢?”

    张洋简短的答道:“在哈市帮别人跑腿,赚点外快。”

    史铭青道:“一天能挣多少钱?”

    张洋不想自夸,斟酌着道:“也就一两百吧。”

    史铭青一听,精神头一振,从驾驶位上直起了腰板,道:“张洋,不如你跟哥出国吧,我那厂子缺人手,你帮着哥管事,一年保你挣十万!”

    “咱哥俩在一起,不出几年,肯定能在那边单独建厂。”

    见张洋不回应,以为他在思考,趁势又说道:“过了十五哥就走了,也就是几天的事,再回来没时候了。”

    张洋有些心动,内心在考虑,一年十万确实是一个很大的诱惑,而且在国外也能增长阅历,丰富自己的见识,一时间不禁犹豫了起来。原本他是不会选择去国外的,一方面是哈市发展的还可以,一方面是厌恶表哥的骄狂,不愿意总成为他的配角,活在对方的光环之下。可是今天见他主动邀请自己,说的诚恳,暗想是不是从前的自己以小人心度君子腹了。

    张洋谦卑的道:“这个,我还没想好啊,我怕去那边什么也不会做给你添乱。”

    史铭青一脸的不在意口吻:“放心吧,你不会,哥教你啊,什么不都是一点点来的,慢慢学呗。”

    张洋肯定不能现在就给出答案:“呃,这样啊,那容我再想一想吧。”

    史铭青有点没耐心,“这有什么好想的,多好的机会?在国内你上哪挣这么多钱去?”

    张洋笑着道:“也是哈。”他的跑腿业务虽然赚的也不少,但和这个工作还是没法比较的,在外人看来,这才是一个体面、有前途的出路。

    “行,那就这么定了。”

    史铭青以为张洋答应了,脸上露出了笑容,很高兴的样子,不禁和张洋闲聊了起来,“你这人啊,脾气不怎么好,以后得改改了,小时候哥带你出去玩,你还总是对我爱搭不理的,不知道的寻思咱俩有多大仇呢。”

    “我有吗?”

    张洋完全不记得有这件事,或许那就是他从前一个标准的状态,对任何人都是冷淡的态度。

    两人聊着聊着,史铭青揉了揉醉眼,忽然问道:“三新镇有这么远吗?我记得上了公路二十分钟就到了。”

    张洋醒悟,这都走了半个小时了!

    忙看了一眼窗外,黑漆漆一片,发觉不对,“哎,我们好像走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