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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二十二次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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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醒来, 李诗情和小哥满脑子都是“???”。

    没有什么会比计划的十分周全,整个事情却不按计划的走更让人搓火了。

    “他是急着去投胎吗?”

    小哥抬眼看向前方的大婶和大叔, 眼中少有的充满了戾气。

    根据警方的调查, 在女儿出事后的那几年, 大婶陶映红明显精神已经有些不正常了, 经常陷入暴躁和失控之中,平时对人也很冷漠,明显是有情绪障碍。

    但司机并没有。

    每一次,就在他和李诗情认为司机那里还可以“活动一下”的时候,司机就会狠狠地给他们一记当头棒喝, 打的他们昏头脑胀。

    “可不是急着去投胎么……”

    李诗情使劲敲了敲自己的头,想让自己更清醒点。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又陷入一个怪圈了。”

    小哥冷着脸说, “如果我们不在港务新村站和东港新村站直接拖延时间,警方就上不了车帮忙;如果我们拖延了, 司机会担心耽误定时爆炸的时间,根本不到站停车,警方还是上不了车……”

    经过这么多次, 李诗情还没有放弃希望,可小哥压抑着的负面情绪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一次次给予希望,又一次次让希望破灭,别说是人,就算神仙也忍不了。

    他嗤笑一声。

    “所以老天爷这是什么意思?劝我们别想着靠别人了,最好自己靠自己吗?”

    除了下车报警那次,小哥还从未表现的像这样, 简直浑身是刺。

    “不管怎么样,先报警吧。”

    李诗情掏出手机,准备再次编辑短信。

    “别试了,来不及的。”

    一只手掌从侧方伸过来,盖住了李诗情的手机。

    李诗情抬起头,撞入脑海的是同伴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

    她的手顿时停住了。

    小哥的样子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好。”

    她温顺地收回了手机。

    “都听你的。”

    没有任何事现在比他重要,包括这辆车马上要爆炸。

    一直以来,她的这位同伴都没表现出太多的“个性”,虽然善于出谋划策,但并不坚持由自己决策,而是习惯与不停地依照团队的需要修改自己的计划,宛如那种在古代经常出现的“谋士”。

    两人之中,好像看起来是性格比较强势的自己做出的决定更多,但李诗情心里知道,其实能一直支撑着他们走到现在的不是自己,而是总是有着春风化雨般魔力的小哥。

    而她,不是主心骨。

    她如果不是好运碰上一位“谋士”队友,早就成“炮灰”了。

    小哥才是她的精神支柱,小哥绝不能倒。

    李诗情没办法想象,如果小哥在一次次的循环里真的精神崩溃了,留下她一个人孤独的轮回,会变成什么样子。

    也许是寻死都做不到的人间地狱吧。

    想到这里,李诗情用最温和的态度反握住了他的手,紧紧握住他冰冷的手掌。

    “你准备怎么做?我们一起想办法。”

    他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发泄的“出口”。

    “别老想着警方了,根本来不及。”

    小哥不再期望警方的帮助。

    上一次循环,警方没有上车,竟果断选择了“牺牲”,在明知道车上很大可能有炸/弹的情况下,依然试图用警车逼停公交车,为的不过是禁止这辆车驶入人流量更大的跨江大桥。

    那些警官难道不知道车子上有炸/弹他们也会死吗?

    他们知道的,可他们还是这么做了。

    就因为炸/弹的爆炸范围是有限度的,在越狭窄的空间里造成的伤害越大。

    引桥下是郊外空旷的道路,为了不让车在拥挤的过江桥上爆炸造成更大的伤亡,在当时那种急迫的情况下,他们不得不用这种方式迫使公交车靠边,干扰它的正常行驶。

    在公交车不愿停车的情况下,连警方都要靠“牺牲自我”才能减少更大的伤亡,又怎么保证在车上的他们可以安全?

    一直坚持“自救”的小哥决定看清事实,不再想着靠别人了。

    “司机和大婶不是夫妻吗?”

    小哥虽然情绪已经在爆发的边缘,头脑却没有糊涂,“既然你觉得司机会让你下车是因为还没完全泯灭人性,那我们就从这里着手!”

    李诗情不由自主地看向大婶。

    大婶眼神空洞地看着窗外,一只手却保持着随时能抓住塑料袋的姿势,似乎那已经成为了她的本能。

    她的目光凝视着大婶,耳边则是小哥近乎咬牙切齿的声音。

    “我记得那把小刀就在大婶上衣右边的外袋里,等下我们还是按原来的方法,先寻求健壮大叔的帮助,然后一起按住大婶。”

    小哥从头到尾的语气都是冷静的,眼神却带着一股凶狠。

    “等我们把大婶制住了,我就把她的刀搜出来,架在她的脖子上,威胁司机停车。”

    李诗情彻底惊住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小哥会想出这么一个烂主意。

    “可是他们本来就是要自杀的啊……”

    李诗情目瞪口呆地说,“你,你确定这样能行?”

    “我们这就是赌司机会怎么做了。”

    小哥冷着脸说,“我们控制不了司机,就只能赌那万分之一的机会。只要他有犹豫,我们以后就可以从司机那找突破口。”

    “能活着,谁想死?如果有一个机会让他不用死呢?要是因为老婆被胁迫,不得不停车放弃计划,那他也就不用死了吧?连理由我们都给他找好了,司机也许能过了自己那道‘坎’呢?警方不是说他是个老好人吗?”

    “他的女儿是可怜,但她的死是自己造成的,就算不是她自己造成的,冤有头债有主,凭什么要那么多人为她陪葬,他们配吗?他女儿配吗?”

    小哥这话不像是分析,更多的像是发泄自己的怨气。

    “如果他不明白,我就说给他听!”

    李诗情看着这样“任性”的小哥,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她的直觉告诉她,小哥选择这么去“尝试”很可能只是白费机会。

    可最终,她对小哥心理状况的担忧还是占据了上风,只能无奈地“嗯”了一声。

    “那行吧,你说,我去做。”

    一番简单的计划之后,他们成功的用纸条和“奖金”让健壮大叔再次同意了“帮忙”,口罩男也答应帮着照看高压锅。

    这一次,小哥连半点时间都不愿意耽误了,几乎是在健壮大叔同意的下一刻,他就率先扑向了大婶。

    哪怕肖鹤云只是个战五渣的弱鸡,对付同一个人这么多次也有经验,再加上有健壮大叔的帮忙,虽然大婶挣扎的很剧烈,但还是被控制住了。

    健壮大叔反扭住大婶双臂的时候,小哥从她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别乱动!叫你丈夫停车!停车!”

    那刀被横在大婶颈间的那一刻,一车的乘客都开始惊恐起来。

    大婶紧抿着嘴唇,不但没有说话,反倒冷笑了一声。

    小哥又转而呵斥司机停车。

    司机也没有停车。

    在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后,他竟默默地加速了。

    李诗情内心一片苍凉。

    本来就希望渺茫,现在更是直接告诉他们,用性命威胁他们,门都没有,只会刺激到他们,让司机选择更加快速地“执行”他们的计划。

    “小伙子,你要干嘛?”

    “小伙子,你把刀放下!”

    “同志,你刚刚不是这么说的,你说只是让我帮忙抓人……”

    连健壮大叔都吓得脸色发白。

    没说要帮忙杀人啊!

    “李诗情,破窗!”

    小哥看着开始加速冲向桥上的公交车,示意刚把高压锅交给口罩男的同伴“自救”。

    他们从头到尾都没说几句话,车上的乘客也没弄清楚什么情况,悄悄报警的报警,偷偷拍照的拍照。

    “你们是警察?”

    明明脖子上抵着刀,大婶却没有任何害怕的表情,只沙哑着声音问。

    “是。”

    小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着慌,“你们的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我也知道那个高压锅里装着什么,虽然我很遗憾发生在王萌萌身上的事情,但这不是你们带着一车人去死的理由。你们现在选择停止作恶,用自首争取从宽处理还来得及。”

    听到“王萌萌”几个字,大婶晃了下神。

    下一刻,她整个人都绷直了。

    “你知道我女儿?你们调查过她!”

    她沙哑着嗓子,被刀抵着的喉咙里嗬嗬作响,“你们为什么不早点调查?为什么在她出事的时候不调查?她死了,她都死了四年了,你们现在告诉我你们很遗憾!没用的,你们说什么都没用了。”

    李诗情在小哥的指挥下用安全锤成功破开了窗,但车速太快,已经冲上了桥,而且司机一直在强行变道,硬是挤上了车多的那条道。

    桥上全是车辆,而且车子开得很不稳,她根本没办法找到安全的地方把炸/弹扔下去。

    “王兴德,你们夫妻现在带着炸/弹上桥自杀,别人不会觉得你们一家三口可怜,只会觉得你的女儿更该死了!”

    小哥开始高喊。

    “什么,炸/弹?”

    车上的乘客听说车上有炸/弹,脑子直接炸了!

    他们有的疯了一样地冲向后车门,拼命地拍着车门上的紧急开门装置要求下车,有的则直接朝窗外大喊着“警察救命”之类的语句。

    但没有人顾得上这些无头苍蝇一样的乘客,司机夫妻的表情都十分冷漠。

    而小哥的眼睛,只盯着前方的司机位置。

    “你觉得你们这样做,别人会怎么想?一个自己下车的女孩遇到了车祸,她的父母就因为这个去报复社会,带着炸/弹想要和桥上的人同归于尽?你们知道这要死多少人吗?这是在给自己的女儿增加新的罪孽,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肖鹤云的态度仿佛是只顾着发泄,言语好似冷酷的利剑,丝毫不顾忌会不会刺激到这两个“凶手”。

    “这件事会被网友们再次翻出来,你们女儿死亡的视频会再次被人翻看一遍又一遍,现在更好,还要带上你们夫妻拖着一车人同归于尽的视频,被所有人骂这一家子都该死!”

    “你以为你们这是‘报复’?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让社会关注你女儿的事?不会的,你们这是想让你们女儿被人‘鞭尸’!”

    “你们懂什么!”

    司机开到了预定的位置,直接刹住了车,终于忍不住怒吼了出来。

    他站起身,铁青着脸转过身,直面挟持着妻子的小哥,双目仿佛喷着火。

    “我的女儿从小乖巧听话,却被你们说成胡搅蛮缠自作自受的蠢货!我只是想让女儿早日入土为安、想让老婆不那么难过,才选择不再深究,你们却热嘲冷讽是我们自作自受心虚卖惨!我们要早知道后来是那个结果,哪怕我们夫妻两个当场死了,也不会就这么随便算了!”

    “前一刻还请我们‘节哀顺变、注意身体’的人,下一刻就笑我们的女儿‘自作自受’,责怪我们没教好孩子!我女儿怎么死的,我们要怎么活、怎么死,又和你们有什么关系!我们辛辛苦苦养了二十年的孩子就这么没了,还不够惨吗?为什么非要一次次提醒我们?”

    “你们这些人除了在网上热嘲冷讽,还做过人做的事吗?”

    “我的女儿……”

    陶映红听见丈夫的控诉,颤抖着身子,泪如雨下。

    “你们现在还追究什么死不死,已经晚了!”

    司机看着窗外混乱的景色,再看着被端在口罩男手中的高压锅,冷笑着地从手上摘下开车的白手套,狠狠掷在地板上。

    “你杀了我老婆吧,时间到了,我们夫妻俩马上就要和女儿去团聚了!”

    “走!等下把高压锅给我!”

    小哥和司机夫妻对峙的时候,李诗情已经领着口罩男奔向车窗,车一停,她就闭上眼从车窗跳了下楼去。

    就在她跳下车窗的下一刻,花衣大婶的方向传来熟悉的卡农铃声。

    “别管了,快丢!”

    李诗情脸色一变,不顾脚踝上传来的剧痛,整个人慌乱地向车窗边的口罩男伸出手。

    口罩男急急忙忙地探出身,要将高压锅从窗口递下去。

    然而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公交车的变故已经被不少人发现,仓惶逃命的乘客一个个从公交车里跳了下来,过江大桥上的交通一时陷入了混乱之中,再加上先跑下车的乘客已经有人喊着“车上有炸/弹”了,不少私家车不顾拥堵,要么直接调头,要么顶着车加速,现在不但这辆公交车不能动,就连前后的车辆也都被它塞得死死的。

    李诗情只是扫了一眼身边,就知道自己绝对没可能穿过这样拥堵的车流,将高压锅丢到桥下,只能认命地闭上了眼睛,迎接着即将到来的命运……

    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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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可怕的爆炸里清醒过来时,李诗情觉得自己的脑浆都被炸成了浆糊的。

    耳边一直在嗡嗡作响,眼睛里全是白光,就连皮肤都传来烧灼的痛楚,她短暂地忘却了自己在哪儿、在干什么,剧痛让她不得不趴在前面座位上,无声地呻/吟。

    她实在连叫的力气都么有了。

    好半天从那种难受的状态脱离开来,李诗情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身边的肖鹤云。

    他的状况也不好,满头都是冷汗,脸色苍白的像鬼,可是面上却带着笑容,甚至笑出了声来。

    在李诗情看来,那笑意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是像在那种很难的考试上考到了提前押上的题、第一次约会时做出的安排全部都很讨女朋友喜欢的那种笑容。

    可问题是,他才刚刚计划失败、功败垂成过?!

    “完了完了。”

    李诗情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

    小哥还是疯了!

    满额头是汗,还带着诡异笑容的小哥戳了李诗情一下,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轻轻说:“向老张报警,请求支援。”

    “什么?”

    李诗情还沉浸在小哥可能被逼疯了的噩耗之中,傻愣愣地问。

    “编一条短信……算了,我来吧。”

    见李诗情表情木讷讷的,小哥以为同伴还没从刚才的死亡里抽离出来,选择自己报警。

    等他短信快编辑完了,李诗情也回过神来,伸过头看了一眼。

    【张警官,我们发现港务新村站刚刚离开的一辆45路公交车上有炸/弹,爆炸时间应该在13点45分,爆炸地点为跨江大桥,车辆预计在13点30分至40分之间上桥。请立刻封锁桥上的交通、疏散车辆,但不要禁止该车辆上桥。司机是同谋,以免发现桥头被封后直接引爆炸/弹。我和我的同伴正在车上,会设法控制携带炸/弹的犯人并将装载着炸/弹的高压锅丢到桥下,请在该车辆停下后接应。时间紧迫,无法再联系,请相信我们!】

    “你这是又有什么新的方案吗?”

    李诗情看着小哥将短信发给了张警官,吃了一惊。

    “刚刚那次循环,让我确定了一件事……”

    收起手机前,小哥看了眼时间,对李诗情说:“你说的是对的,司机可以被打动。”

    “面对我的逼问和热嘲冷讽,他愤怒了。”

    小哥说,“一个一心求死别无所求的人,在必死的局面前,不会愤怒。最多就像大婶那样,临死前再嘲笑我们一通。”

    “发怒,代表他有遗憾,这遗憾不是来自于别人,是他自己。”

    小哥慢条斯理地擦干净眼镜,为接下来的行动做好准备。

    “……而有遗憾,就有弱点。”

    李诗情也不傻,相反,她有着优秀的共情能力。

    所以她只是回想了一会儿,就成功理解了两个人的心结。

    “大婶一直在指责别人为什么现在才来调查她女儿的事,说明她的遗憾是‘时间’。”

    四年前,她女儿刚刚出事的时候,交警曾经认真调查过车辆的情况,结果车上并无异常,司机虽然中途将她放下有过失,但不是她遇难的主要因素。因为她女儿下车并无他人胁迫的因素,最终下了女儿为主要责任的事故判决书。

    但是大婶一直怀疑这个结果,也希望警方能给她想要的答案,以证明她女儿不是无缘无故下车的。

    女孩已经死了,责任在不在她其实都已经于事无补,却能成为安抚母亲的一道安慰。

    但调查结果一切正常,又没有认证和物证,仅凭大婶的猜测,警方没有介入这件案子的必要。后来遭遇那样的舆论风暴,大婶心里应该是希望有人能给她一个公道、一个支持的,而在公信力上最容易让别人认同的,就是警方。

    可车祸案早已经结束,人也入土为安,时间无法再扭转到最初。

    “大叔一直在强调‘别人这样’、‘别人那样’,控诉别人因为他的妥协嘲笑自己,实际上只是是为了逃避自己当初一时的懦弱。陶映红在女儿刚出事时是希望能继续深究下去的,但他在意他人的目光和来自于大家庭的压力,选择签字回家,结果就等于承认了她女儿是主要责任方。”

    如果后来他们从伤痛里走出去,一切都恢复平静,大叔也许会觉得他当时的妥协是对的,但后来事情变成那样,司机的内心肯定自责过。

    这也许是司机为什么会同意和妻子合谋在女儿忌日做出这件事的原因。

    从警方的调查中可以看出,司机平时是个“老好人”,是个公认不会起争执、经常妥协的人,可能在他内心里,也希望做出这么一件“大事”,好证明自己不只是个“老好人”。

    “是的。”

    哥点点头,做出了总结。

    “而追根揭底,他们有这样那样心结的原因……”

    “是因为他们都不相信,自己的女儿是那种会胡搅蛮缠要下车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就要迎来解决的那一天了。

    我今天更了6000字,为了不让大家大喘气没分成两章,所以其实是双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