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28章 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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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知年的眼睛木木地瞪着,不可置信地看着明明很近,却又不知为何好似很远的祁淮。

    祁淮提着滴血的剑,又往他走近几步,脚步轻轻踩在山间的积雪上,“嘎吱”、“嘎吱”响,有些阴森可怖,却又诡异的空灵而又悦耳。

    祁知年其实压根没听到祁淮的问话。

    他心中倒是没有害怕的感觉,反倒是木然的感觉更多。

    他尚还没有回过神,他就这么看到祁淮了!

    “嘎吱——”祁淮还在往他走来,并又笑着轻声问了句:“看到我杀人,害怕吗?”

    祁知年茫然地微微皱眉,杀人?

    他的大脑才稍稍回转,对!那个黑衣人!死了!

    他的眼睛眨了眨,立即望向雪面,去找那倒在地上的黑衣人。

    在找到黑衣人前,他先看到雪面上的深色印记,那是血!

    “滴答、滴答——”

    他顺着血迹滴落的轨迹往上看去,是祁淮手中的剑,不!竟然还有另外一道血迹!

    他慌忙看向另一边,祁淮左手的指尖,不停有血在往下落!比剑尖上的血还要多,还要快!再往上看,整个手面都是血红色的!

    祁淮受伤了!

    他的左臂有伤!

    祁知年慌不迭地撑着雪面爬起来,因太过着急,心中又过于慌乱,脚下不稳,他又趴回地上,很快他又再次往起爬,这次他爬了起来,转过身,跌跌撞撞地走到祁淮面前,他咬紧嘴唇看向祁淮的左臂。

    祁淮知他看到了,反倒又笑出声,笑声极为无所谓,甚至还有点好笑的意味在里头。

    听在祁知年的耳中,他的心都是痛的。

    祁淮那英国公高贵而又耀眼的身份下,平常到底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又有谁能伤害到他?

    他甚至是满心的心疼,他在心疼这个于他而言再高高在上不过的人。

    祁知年到底是抬起头,祁淮也在看他,祁淮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毫不在意的笑容。

    祁知年的嘴唇甚至都在颤抖,他再往前一步,想伸手去触碰祁淮受伤的左臂,却又不敢,怕弄痛祁淮,他最终只是伸手揪住祁淮右手的袖子,一字一句地说:“你,受伤了,流血了……”

    祁淮刚要笑,面上的那副淡然陡然凝滞。

    祁知年在哭。

    几乎是瞬间,祁知年的眼泪就已糊满整张脸,祁知年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祁淮是英国公啊,还有个公主母亲,他自身也会武功,为何还会流这么多血?

    到底是谁要害他?

    祁知年哭着仰头看他,哭得眼前都模糊了,他哭着问:“为什么会流血啊,为什么会流这么多的血……为什么啊……疼不疼啊……疼不疼……呜……”

    祁淮凝滞的淡然在一点点地开始裂开,他面上的笑容彻底没了。

    疼不疼?

    好像最开始也会疼的,还有过很多更疼的时候,但他又不是无知幼童,他的身份,人世间的考验,从来也容不得他疼,久而久之,好像就再也不会疼了。

    也从来没有人会问他疼不疼……

    在师父那里,他是徒弟,为练武受点苦痛又算什么。

    在师兄那里,他是个无所不能、少年老成的师弟。

    在母亲那里,母亲根本不知他练武多年,也不知他外面的那些事,他只是个纵情山水的世家子罢了。

    疼么?

    祁淮缓缓抬起左手,眼中竟也有了丝丝茫然。

    “呜——”祁知年再也忍不住,揪住祁淮的袖子,就将脸撞进他的怀中,在他怀中低声哭泣。

    祁知年的脑袋恰好枕在祁淮的心口处。

    心间被扎了一下,全身都好似被扎过,最先被炸扎到的还是离心脏最近的左臂。

    祁淮的左手不禁微微颤抖。

    好像,确实是疼的。

    祁知年再扬起脑袋,问他:“是不是有人要害你?是谁要害你?!”

    祁淮低头看他认真而又苦痛的小脸,看了好半晌,忽又低沉地笑了起来,笑声中竟满是愉悦。

    祁知年又急又气,不明白这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都伤成这样了!

    他满脸着急。

    祁淮却忽然伸手,用受伤的那只手臂抱住祁知年,低声又问了遍:“真的不怕吗。”

    祁知年哪里还在意问的是什么,他急得不行,差点要跳脚:“你的手臂受伤了!不可以动!不能动!”他又不敢轻易动,害怕加重伤口,只能无力催促,“快放开我!要赶紧找大夫!观里有道长会治病的!快!”

    祁淮却充耳不闻,将他抱得更紧,脑袋微微偏着,下巴竟是慵懒地搭在祁知年的头顶。

    他轻声喃喃:“都放你走了,为何又跑回来。”

    祁知年压根没听着那些话,他只看到雪面上的血越来越多,他甚至已经是哭着在乞求:“求求你了,快放下好不好,快点去找道长给你上药好不好……呜呜呜我求求你了……”

    祁知年好无助,为什么祁淮一动不动啊!都什么时候了!

    他哭了好久,哭得都快脱力了,若不是祁淮还搂着他,他恐怕都要滑到地上去,他还完全不敢动!

    好在树林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这次明显来了好几人,静谧的树林中,这声音格外明显。

    祁知年担心又是来害祁淮的人,吓得都不敢哭了,可那悲伤无助的情绪尚未过去,眼泪还在往下流,他不得不咬住祁淮的衣服,仰头看去,压根不知自己的眼神多么可怜巴巴。

    祁淮低头看了眼,直接笑出声。

    祁知年莫名地好生气,眼泪流得更多。

    林外的那几人走了进来,有人道:“脚印就是往这里去的!大哥肯定在里头!”

    “大哥!”

    “大哥!”

    他们叫着,在慢慢靠近,祁知年好着急,用眼神问祁淮:怎么办?

    祁淮竟然还在笑!

    祁知年都忘记他长辈的身份了,直接朝他瞪了一眼,下一刻——咦,他的视野怎么忽然拔高了!耳边甚至听到风的声音!

    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坐在一根树枝上,他吓得继续瞪圆了眼儿,不觉往下看了眼。

    他真的坐在树上!好高!他从未到过这么高的地方啊!

    他立即吸了口凉气,差点就要下意识地叫出声。

    祁淮及时地伸手捂住他的嘴巴。

    “唔——”祁知年瞪圆了眼睛看他。

    祁淮笑着往他靠近,对他道:“乖乖坐着,可不许发出声音,知道不?”

    “唔,唔!唔……”祁知年着急地说不出话。

    祁淮松开手,祁知年赶紧先伸出手抱紧树干,祁淮笑出声,再道:“也不许再哭了。”

    祁知年可怜抽抽道:“我不叫,也不哭,可是你的手臂受伤了,怎么办啊?”

    怎么还在担心他的手臂呢?

    祁淮却不觉得啰嗦,心反而好似有羽毛在不停地撩,他用没受伤的手再揉揉祁知年的脑袋,低声道:“没事。”

    “可是——”

    祁淮直接从自己身上撕下块布料,塞到他口中:“乖乖看戏。”

    “唔——”祁知年更委屈了,可他怕高,压根不敢松开抱住树干的手,去将布块扯出来。

    祁淮很满意,还有些恶劣地看着他笑,待到那几个人快要找到他们这里,祁淮身轻如燕地直接跳落地面。

    祁知年赶紧往下看去,刚佩服祁淮的身手,就见四面八方忽然又出现很多人。

    他只认得程渠。

    他不禁更是瞪大眼睛,方才这些人就全都在吗?!

    倒是来不及去想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哭是有多丢人,而是在想,有这么多人保护,都是高手,祁淮还能受伤的吗?!

    到底是谁害得祁淮受伤啊?!

    那几个人喊着“大哥”冲进来,却见背对着他们的祁淮,与一众气势十足的侍卫,还有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大哥。

    他们愣了愣,“大哥!!”,痛呼一声,他们便要聚过来。

    程渠他们也往前一步,一人便怒声质问:“你们是谁?!是谁杀了我们大哥?!是——”

    “咳咳咳——”祁淮咳嗽着虚弱转过身。

    那几人瞧见祁淮的脸,纷纷闭嘴,虽不认得此人是谁,但此人气势还在他们伯爷之上,气势最是做不了假,荒山野岭的,他们瞬间也慌了。

    他们不觉往后退几步。

    程渠再上前几步,直接站到祁淮身边,冷笑着说道:“还敢问我们是谁?!我倒是想问问,你们又是谁,竟然摸到我们国公爷的住处,派人上山来刺杀我们国公爷?!”

    国公爷?刺杀?!

    他们看向那传闻中的国公爷,确实手臂伤得不轻!软软地垂着,动也不能动,还在不停流血!地上那血迹都快成一滩了!

    他们也懵了,不对啊?他们不是来杀那勾引他们表姑娘的臭小子的吗?!

    难道他们大哥杀错人了?!

    他们吓得一凛,立即先否认:“侍卫大哥,我们根本就不认识国公爷啊!我,我们是来找家里一个小贼的!我们哪里敢伤害国公爷!”

    “不是你们?!那个人,你们不认识?!”程渠手指已经死去的黑衣人,“就是他直接冲着我们国公爷砍的!好家伙,不知砍了多少下!把我们国公爷手臂砍成这般!你们进来的时候明明喊着‘大哥’,你们的穿着也一模一样!”

    “不是——”

    程渠怒喝:“做了这等恶事,还敢推诿?!给我拿下他们!直接送进宫给陛下!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刺杀我们国公爷!陛下与长公主都不会放过你们!”

    长公主?

    跟长公主有关的国公爷,就那一位啊!

    完了!

    那可是陛下最疼爱的亲外甥哪!

    这些人腿软了,跪下来就磕头请罪:“侍卫大哥,我们真的不知情啊,他做的事儿跟我们无关啊,我们——啊——”

    程渠手一挥,侍卫们上来,全都五花大绑捆了起来。

    祁淮往前一步,虚弱地再咳嗽几声,温声道:“他们或许也是被歹人所骗,与害我之人并非同党。”

    那几人都要哭了,国公爷性子可太好了!不愧是人人都说真君子的英国公!

    “国公爷!您说的没错!小人们真的什么也不知道!真的是冤枉的!刘麻子什么也没跟咱们说,将咱们也瞒得死死的啊!若我们知道刘麻子有这等大逆不道的心思,岂敢隐瞒?早就上报了!请国公爷您明察啊!”

    “咳咳——你带他们下去细细审问,莫要冤枉好人,也莫要伤到他们分毫,咳咳——”

    程渠“恨铁不成钢”、“痛心疾首”:“国公爷,您就是性子太好了!”又转向那几人,“也罢,既然我们国公爷如此心善,又有吩咐,先不把你们送进宫,我这就带你们下去,你们定要知无不言!将来龙去脉说得仔仔细细、清清楚楚!否则立即送你们进宫!”

    “是是是!侍卫大哥您放心,小人一定有什么说什么!只求侍卫大哥饶小人一命!”

    程渠下巴抬了抬,侍卫们直接将那几人给带走了。

    林中恢复静谧,程渠道:“郎君放心,属下必定叫他们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不该。”

    祁淮哪里还有方才虚弱的模样?

    他淡漠地点头,又用剑指了指那具尸体:“收拾了。”

    “是!”

    程渠也带着人忙活去了。

    祁知年已是看得目瞪口呆,这,这就是祁淮吗……

    这就是英国公吗……

    史上最风雅……

    当世真君子……

    祁知年满脑袋的茫然。

    祁淮却是已经走到树下,仰头往他看来,层层树叶之外,银色月光下,淡漠已经不见,而是满面笑意。

    祁知年呆住,瞧仔细祁淮的笑容,倒又不觉跟着傻笑起来。

    不论如何,这还是他最憧憬的祁淮呀。

    是始终都会对他笑的祁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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