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小说网 > 九州覆 > 第54章 师父,我有病?

第54章 师父,我有病?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

一秒记住【武林小说网 www.50xs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可惜,林慕白如今还在苏家旧宅验尸。

    一身行头业已准备妥当,早前的验尸簿也写得详细,但林慕白若要插手此案,必须亲自去重验尸体,才算严谨,免得稍有闪失,为自身之过。

    隔了两三日,苏晋风的尸体已经开始**,有气味从尸身处散出,虽不浓烈,但这天气忽冷忽热的,纵四周洒了不少生石灰,还是存不住尸身。

    曰:凡服毒死者,尸口眼多开,面紫黯或青色,唇紫黑,手、足指甲亦然,或五官有血出。更有甚者,遍身黑肿,唇卷舌缩,或烂肿,视毒性强烈而异。

    生前中毒,遍身青黑,多肉皮肉尚有。经久,皮肉腐烂见骨,其骨黪(can)黑色(意:浅青黑色)。

    “师父,什么是软烟罗?”暗香根本没听过这东西。

    林慕白直起身子,眸色微沉的望着一侧紧捂口鼻,由师爷相陪的刘慎行,面色凝重道,“软烟罗并非本土产物,而是番邦之物。听说是从月氏国传过来的,此物如同罂粟,浅食之能止疼,但若是吃得太多则会教人呈现疯癫状,而后口吐白沫,以至心脉骤停而死。”顿了顿,又道,“有书籍记载,说是服用软烟罗之后,能让人看见内心深处最可怕的东西。这就是与罂粟的最大区别!”

    罂粟能使人快乐,如梦似幻,看见你最想看见的东西,而软烟罗则让人心生恐惧,死在你最害怕的世界里。有些人看见了自己做下的孽,有人看见了不堪回首的过往。

    不是悲痛欲绝,就是痛不欲生,更有甚者,还不待毒发便已生生吓死。

    “那吃了这个,会不会见到狐仙?”暗香问。

    林慕白蹙眉望着她,轻叹一声。

    拿起刀刃的时候,刘慎行一怔,“你要做什么?”

    “不打开肚子,如何知道他死前吃过什么,这软烟罗如何进了他的腹中?”林慕白瞧着刘慎行微白的面色,“刘大人若是看不惯。可以出去等着。”

    “这是苏晋风的尸体,你要想清楚。”刘慎行倒不是怕见血,只是事关重大,这可不是寻常人,否则自己的仵作怎么可能不敢破腹呢?

    林慕白点了头,“侧王妃所言,想必刘大人也清楚。横也是死,竖也是死,难不成刘大人要死在这儿,成为下一具尸体?既然侧王妃已经给了我便宜行事的权力,那么”她笑得清冽,眸中略显狡黠,“不管我做了什么,这笔账都算在她头上,与我何干?”

    所有人都知道,是苏离让林慕白来查案验尸的,所以林慕白这话确实不假。

    既然是苏家的尸体,那么苏离更该允准才是。

    刀子破开肚皮取出腑脏之时,师爷突然呕出,快速跑出去。

    暗香撇撇嘴,“真是没用。”

    林慕白目不斜视,“那你呢?”

    “我这不是,已经习惯了吗?”早前,暗香比之更甚。见着尸体的第一眼,直接吓晕过去。后来晕得多了吐得多了,渐渐的也就适应起来。见的死人多了,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刘慎行面色微白,尸身已经开始**,破开肚皮后,房内漾开一股子令人作呕的恶臭。他下意识的捂住口鼻,微微蹙眉。如此,他才算明白,早前暗香燃起的苍术和皂角有何用意。若非这两样东西燃着,只怕这污秽怕是要直冲鼻间。

    “觉得难受可以出去,不愿出去,就去含姜片于口中。”林慕白对尸体的兴趣,似乎高于任何事。不管是谁在侧,都能做到目不斜视。

    此番此景,若是男儿身,刘慎行倒也没什么讶异,偏偏林慕白是个女子。他很难想象,自己出身行伍,对鲜血的习以为常,可也见不得这样的开肠破肚,为何她却连自己腹内都有些翻滚,可林慕白呢?眉头都不曾皱一下,眼睛里竟然放着光。

    难怪苏离要千金相寻,到底是有原因的。

    在苏晋风的胃里,找到了一些零碎的未消化完的食物。既然是中毒,而又不知是何时中毒,且看看胃里还剩下什么,再一一分辨他最后一次进食是什么时候,在哪吃的东西,吃了什么。

    因为苏府的人都不记得苏晋风在祭礼那天的上午,去了哪儿,吃过什么。既然都不知道,那只好慢慢的查,慢慢验出来。

    “这是南瓜?”林慕白用镊子夹了一片未消化的南瓜软皮。

    暗香点了头,“好像是南瓜。可是师父,这个时候,上哪儿找南瓜?”

    “咱们这儿没有,不代表别的地方也没有。”林慕白道,“我记得师父早前说过,偏南地方,气候温暖,很多东西都可以多季栽种。”顿了顿,林慕白问,“刘大人可有印象,这丹阳城内,何处有南瓜?”

    刘慎行摇头,“本府不喜南瓜。”

    闻言,林慕白没有追问。

    验尸簿上已经写得差不多了,林慕白只补充了一句:腑脏多毒坏**,足见毒性其烈。胃肠无异样,唯见南瓜瓤少许,为死前进食,待查。

    卸去身上白裳,吐去口中姜片,醋泼炭盆跨之而过。

    林慕白站在屋檐下,望着外头越下越大的雨。天色渐暗,没成想竟然这么晚了。雨打芭蕉,轻敲记忆,落下寒意无数。

    “好在出门前,我就知道今日天气不太好,随时备着师父的伞,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吗?”暗香经常带着那两柄伞,“这可是师父最喜欢的莲伞,我一刻都不敢大意。”

    撑伞,站在雨里。

    林慕白仰头望着伞面上的泼墨莲花,神情有些微黯,不知为何对这伞她会如此钟爱。上头的泼墨莲花,栩栩如生,并蒂莲开,世所无双。

    “师父?”暗香不解,“你看什么呢?”

    她摇头,缓步走出苏宅。

    “这泼墨莲花画得极好。”刘慎行道,“我这外行的看着,也是欢喜得很,不知从何处买的?”

    林慕白一笑,“就一柄,独一无二。”

    “是师公留下的。”暗香笑道,“刘大人就不必眼红了。”

    刘慎行难得笑了笑,却见林慕白转身朝着与府衙相悖的方向而去,紧忙轻唤,“林大夫?府衙在这边,你这是往哪儿走?侧王妃”

    “侧王妃只是让你腾个房间给我,可没说要软禁我。”林慕白转身,雨打莲伞,风吹紫铜铃,“就算知道,她也不敢让人跟着我。她知道我要去哪,可她也明白,她自己在做什么。”

    似是而非的话语,各自心照不宣。

    刘慎行站在雨下,看着柳色青衫渐行渐远。薄薄的雨雾腾起,倩影终归消失在转角处。低头一声笑,意味深长。

    可暗香不明白,“师父,为何侧王妃不敢教人跟着你?”

    “跟着咱们,找到了世子爷和殿下,她在丹阳城,还能待得住吗?”林慕白反问。

    暗香摇头,“那自然是要启程的,可既然不想找到世子爷和殿下,为何那日却要大张旗鼓的去客栈相迎?那岂非多此一举?”

    “多此一举还是虚张声势,做给别人看,只有她自己知道。”林慕白缓步往前走,雨打绣鞋,湿了鞋面,教鞋面的桐花开得更绚烂些。

    暗香似乎明白了,“难怪店家和店小二说不认识,她也没追问。”

    林慕白笑而不语。

    不是不问,而是走走过场的东西,压根不必当真。百姓当然看不懂,还以为她这侧王妃有多担心殿下与世子的安危,其次也是在告诉那些不安分的人,她侧王妃来了,而且恭亲王极有可能在城中。谁敢轻举妄动,对苏家不利,她这侧王妃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你瞧,连知府大人刘慎行都战战兢兢的作陪,可想而知侧王妃这次是下了狠心的。

    果然是一石多鸟的好法子。

    可她若没有这点本事,如何能在美女如云的恭亲王府,冒出头来,而且稳赢不输。除了王妃的位置和孩子,她什么都有了。

    苏府。

    李忠原快速进了庭院,苏离刚用完晚饭,正在漱口。

    “主子?”李忠原跪身,“林慕白没往府衙去。”

    闻言,苏离一顿,继而面不改色道,“刘慎行没拦着?”

    “刘大人拦不住。”李忠原俯首,“而且底下人都听到了林慕白说的那些话。”

    “说什么?”苏离拭唇。

    李忠原道,“林慕白说,即便主子知道她要去哪,也不敢教人跟着。”说到最后,李忠原的声音已经十分微弱,生怕惹怒了苏离。

    秋玲一怔,万料不到林慕白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当下俯身行礼,“主子息怒,这林慕白果然不知好歹,竟敢说出这样的话。主子,她”

    苏离冷睨秋玲一眼,秋玲随即不敢吭声。

    “林慕白?”苏离冷笑两声,一步一顿的走到门口,看着外头绵延不绝的雨幕,眸色幽邃,“她太聪明了,聪明得让人不得不心生忌惮。真像当年的”她下意识的顿了顿,陡然冷了心肠。“若不能为我所用,那就真当不能再留。”养虎为患,早晚是要吃苦头的。像她们这种人,是决不能有所闪失。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不是谁都能输得起的。

    秋玲与李忠原对视一眼,没敢说话。

    外头的雨,淅淅沥沥的下着。

    小院中的容盈,还在痴痴的等,等着夜雨晚归人。

    五月的身上早已淋湿,却还在为容盈打着伞。容盈一动不动的坐在这儿一天了,不吃不喝,也不睡觉。就好像当年的她,着了魔一样。执念于某些事情,某些人,生死不顾。

    院门一直关着,外头淅沥的雨声,伴随着一步一声的水花飞溅之音,夹杂着若隐若现的铜铃声。渐行渐近,终于一切都停了下来。唯剩铜铃声声脆响。

    五月低眉,看见容盈绷紧了身子,置于腿上手蜷握成拳,双眸死死盯着门口,更是一刻都不敢眨眼。

    终于,院门被推开。

    熟悉的身影,就这样重新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柳色青衫如故,泼墨莲伞依稀。伞遮半容,唇角微扬,风撩铜铃轻响,雨打莲伞清脆。许是没想到,打开门会是这样的场景,莲伞微微掀开,唇角的笑靥逐渐消弭无踪。

    她愣在那里,隔着雨帘去看坐在雨中等人的他。

    眉目晕染,染尽春雨薄雾。长长的睫毛上,凝了水珠子不断往下淌。身上的衣衫早已打湿,却还是执意坐在那里,见她出现,终于在僵冷的唇角,溢出少许春风般的笑意。

    这笑,只为她的归来,别无其他。

    一步一铃声,一步一心颤。

    她就这样,走到他跟前。

    五月轻叹一声,缓缓的执伞退后。

    莲伞轻轻倾斜,他轻柔的抱住了她纤细的腰肢,若孩子般不舍不弃。她没有言语,无言执伞立于雨中,若风中铜铃,顷刻间乱了所有的思绪。

    雨打莲伞,也打了她的心,乱了她的七情六欲。

    暗香深吸一口气,站在回廊里静静的看着这二人。没有言语的传递,却看上去如此的默契,好似天生的一对。她突然想着,世上怕是再也没有这般登对的人儿。

    虽然一个傻了,一个忘了过往。

    可这般简单纯粹,何尝不是人生的另一种补偿?

    容哲修站在门口,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面色黑沉的望着一侧的明恒,“是不是以后,爹也不要我了?”

    明恒蹙眉,“世子吃醋?”

    “我跟她吃什么醋?”容哲修撇撇嘴,“赶紧让我爹回房换衣服。”

    “是!”明恒窃笑。

    到底还是林慕白才能唤得动容盈,有林慕白在,容盈乖乖的回房换衣服,乖乖的喝姜汤,乖乖的当然最后也得林慕白陪着才肯坐在床沿。

    林慕白突然有些莫名的疼惜,心口微窒,望着床榻上的容盈,下意识的软了心肠,不由自主取过干毛巾,替他擦干湿漉漉的发。

    容盈坐在床沿,林慕白站在那儿,一言不发为他捋发。褪去外衣,一身素白的寝衣,此刻的容颜竟有些墨发白裳的飘逸。两个人默默无言的相处,倒生出几分安逸与温馨。

    是故容哲修踏入房门之时,紧跟着愣了片刻。

    烛光氤氲,室内温暖如春。

    纵窗外雨潺潺,亦不改此身淡然。

    “我爹等了你一天,就连下雨都不肯回屋。”容哲修缓步坐定,托腮望着为容盈擦发的林慕白,“其实我爹很久没有这样过了,我小时候他会经常走丢,可是后来他病得越来越严重,就连出走都忘了。”说到最后,容哲修轻轻叹了一口气。

    “小小年纪就叹气,不怕提前长皱纹?”林慕白取过篦子,慢慢的替容盈梳理长发。他的发质真好,墨发如缎,微光中淌着迷人的光泽。不自觉的,她笑了一下,指尖略显眷恋的抚过他发间。

    容哲修望着她,“小白。如果你有孩子,你会疼他吗?”

    林慕白微微一怔,转身望着容哲修,“如果有,我必护他如珠如宝,视如性命。”

    “恩,那我娘应该也会这样。”容哲修顾自呢喃,而后抿唇缄默。

    林慕白刚要抬步,哪知腰间一紧,随即被容盈抱住了腰肢。眸色一滞,她蹙眉望着紧箍自己腰肢不放的容盈,约莫他是吓着了,生怕他又走了。

    “馥儿”他低声轻唤,何其不舍。

    林慕白一时间不知该将自己的手放在何处,良久才将手贴在他的脊背上,学他的样子,慢慢捋着他的脊背,“殿下,我说过不会丢下你。你放心就是。”

    容哲修撇撇嘴,“他都没有这样舍不得我为何对你如此执着?”

    “还在怀疑,我是你娘吗?”林慕白浅笑,“有时候只是凑巧罢了,我说过我不是你娘。”

    “那你从哪儿来?”容哲修问。

    闻言,林慕白稍稍一顿,“我”对啊,她从哪儿来呢?一个人没有过往,就好像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她想起了自己的墨玉扣子,突然好似想起了什么,“对了世子,你有没有见过墨玉扣子?不是很大,但是墨玉成色极好,应属上品。”

    容哲修徐徐直起身子,“你说墨玉?”

    “是。”林慕白颔首,心下微恙,“你知道?”

    容哲修摇头,“我不知道,不过有一次宫中闹贼,说是进了宫中库房。后来不了了之,皇祖母还下令不许追查。我觉得奇怪,便着明恒调查,明恒说是不少金银珠宝被盗,其中还有一块墨玉。我特意去问了皇祖母,犹记得当时皇祖母神情十分慌张。”

    “慌张?”林慕白微微一怔。

    “我不知道,皇祖母什么都没告诉我,只说不许在皇爷爷跟前提及墨玉二字。”容哲修道,“反正我长这么大,皇宫内外乃至恭亲王府,都没有墨玉这东西。而且好似极为避讳,皇室众人也无人敢用墨玉这东西。你为何提及墨玉?你知道了什么?”

    深吸一口气,林慕白摇头,“没什么,只是在偶然的机会想起了一些东西,所以随口一问。没想到一块墨玉,极有可能还有些秘密在其中。你说,我是该查下去,还是就此罢休?”

    “罢手吗?”容哲修挑眉,“你不想知道自己的过往了?你是什么人,你是谁?或者你还有没有亲人,再者”他笑得有些凉薄,“孩子?”

    “最好那孩子就是你,如此咱们就圆满了。”林慕白轻笑两声,若自嘲般摇头,“罢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

    容哲修起身,“苏离找你是为了查案,你查到什么没有?”

    林慕白摇头,“三日为期,倒是提头来见。”

    “你倒应得爽快。”容哲修撇撇嘴,一脸的嫌弃,“到时候别求着我救你,我可不会救这般蠢笨之人。”语罢,转身往外走,想了想又问,“没有一点线索?”

    “肚子里找到一些南瓜痕迹。可现在的季节,似乎没有这样的甜南瓜吧?”林慕白轻叹。

    “也不是,番邦可以进贡。”容哲修一脸的趾高气扬,“真是没见识,在月氏国,这个季节是可以有甜南瓜的。咱们大祁与月氏互通贸易,丹阳城四通八达,只要有钱什么买不到?”

    林慕白蹙眉,“你说月氏国?”

    容哲修斜睨她一眼,“没见识,真可怕!”大步出门,头也不回,若胜利者一般洋洋得意。

    无奈的摇头,这臭小子!

    望着还缠着自己不放的容盈,林慕白又有些哭笑不得。说起来也跟着了魔一样,明知道这样回来有些冒险,可心里总有个声音在不断的召唤,好似不回来就会出事一般。就这样,神使鬼差的。她跟自己也跟苏离打了个赌,就赌苏离的誓不罢休。

    隔开自己在府衙,其实只是不想让她靠容盈太近。毕竟,苏离是侧王妃,在很大程度上女人对于自己男人的占有欲,丝毫不逊于男人对女人的占有欲。

    缓缓坐在床沿,容盈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她,冰凉的手,略带颤抖的抚上她面颊。蓦地,他扬唇轻笑,轻唤一声,“馥儿,乖”

    林慕白突然红了眼眶,笑得有些艰涩。从始至终都是替代而已,什么时候可以不必当别人的影子呢?傻子再好,爱得再深,可是与人为影终不是她林慕白的作风。所以想想,等治好了容盈,还是就此离开吧!她不是那种不爱争取的人,只是

    他抚着她的发,眼睛里竟有些柔光。她懂,那些温柔相待,是因为那个叫馥儿的女子。

    “馥儿若是知道,想必也会觉得很幸福,此生能有男子倾心相待,生死不负,想来也是难得。”林慕白笑声喑哑,“容盈,你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五月和明恒都说你此前,聪慧英武,我未曾见过,来日也不知能否一见。”她顿了顿,低头笑得苦涩,“还是别见了,等你好些,就此分别吧!你做你的恭亲王,守着你心中的馥儿,而我注定此生颠簸。”

    “也许到了某个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方,遇到了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我就会停留下来。容盈,你遇见她,是不是也因为命中注定呢?”她握住他轻抚自己发髻的手,慢慢的握紧,想起了他第一次在林氏医馆救自己的画面,就这样扛着她,将她丢在了床榻上。

    第二次在夜家庄,谁都不信她,唯独他心系她,那般的不管不顾,即便众目睽睽。

    第三次是滚下山坡,这傻子竟然也跳了下来,生死也要作陪,实在傻得可怜。她想着,如果自己当时死了呢?他也会生死相付吗?

    “馥儿”他定定的望着她,眼底是她不懂的温柔。

    她一笑,“若我不是呢?”

    他摇着头,握紧了她的手,下一刻突然将她拽进自己怀中,死死紧拥。痴傻之人,除了抱紧自己的心爱之人,再也想不到第二种保护的法子。除了等待和紧拥,他什么都不会。

    每日的同床共枕,每日的相依相偎,会变成一种习惯。

    她忽然在想,他虽然傻,却傻得有策略。

    他渐渐的,让他自己成了她不能戒掉的瘾。

    躺在他怀里,她能感受到他逐渐被唤醒的灵魂,在微微的颤抖。一日比一日清醒固然是好的,这也是她的本来目的,可不知为何,心里却有些莫名的焦躁不安。

    就好像今夜,她赌了一场,执意回来。

    却是发现,原来他在雨中等她。

    有些后怕,若她没回来,他岂非要冻死饿死在雨中?这般痴傻,愣是连容哲修都劝不动。这份执拗,到底是痴还是傻,唯有天知道。

    只这默契,未免来得太突然,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分明是两个世界的人,怎就突然有了这样的心灵感应?

    “容盈。”她轻轻的喊了一声,“若你想起了一切,恢复正常,你还会记得我吗?”

    容盈抱紧了她,将唇习惯性的贴在她额头,含糊不清的吐字,“馥儿永远、在一起”

    她一笑,到底他的世界只有馥儿一人。

    罢了,做什么白日梦呢?安然入睡,再也不愿多想。所有的念头,都止于此吧!莫再生根发芽,莫再恋恋不舍。到底,这个人、这份情,原就不属于她。

    雨霖铃,春意阑珊。

    后半夜的时候,雨停了。

    林慕白安然一夜,苏离却是彻夜难眠,一个坐在窗口,从天黑等到了天亮,神情僵冷无温。

    “主子?”秋玲端了洗脸盆进来。

    苏离定定的望着被窗外打得零落的芭蕉叶,听着檐角落下的雨滴声,眸色黯然,“她一夜没回府衙?”

    李忠原垂眸不语。

    “才多久啊?半个多月罢了,眨眼间就爬上了殿下的床,这般的迫不及待,却还要故作清冷。我知道,多少人想进恭亲王府,我也明白那些人是为了什么。我防不住,只能一个个的打下去。可我也会累,一个个的较量,我都觉得自己有些精疲力竭了。”苏离顾自说着,很少能说的这般沮丧。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秋玲低语。

    苏离深吸一口气,“每个送进恭亲王府的女人,都像她,可殿下都不要,一个个都不许近身半步。我是高兴的,至少那样我不比担心她们会诞下子嗣,大不了恭亲王府就容哲修一个孩子,等我搏得名位,我便无所畏惧。可为何殿下待她,就如此不同呢?”

    秋玲骇然,“主子的意思是,这林慕白与那人”

    “容虽不似,可那双眼睛,真的好像。”苏离自言自语,神情颓废而憔悴,“她的处事方式,像极了当年的殿下,永远的从容镇定。好似这天下都在鼓掌之间。在她身上,我看到的不是当年的白馥,而是当年的容景睿。”

    “主子,殿下名讳,岂敢”李忠原惊愕。

    苏离苦笑两声,“容景睿,容盈。旁人知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他的用意吗?此生唯缺一人,而他这一生的圆满,都给了她,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房内寂静一片,苏离徐徐起身,望着外头屋檐处滴落的雨水,眸色陡沉,“三日为期,三日后她未能破了这桩案子,我便可以光明正大的杀了她。”

    “可是世子爷”秋玲犹豫,“只怕不允吧!”

    “山高皇帝远,难压地头蛇。”苏离合上眸子。“若我真的要杀了她,世子爷能奈我何?上头有刑部文件试压,世子爷还没能护得住她,她便已是我的刀下亡魂。”

    音落,苏离睁开双眸,她还是那个端庄贤淑的恭亲王府侧王妃,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都必须保持自己该有的仪态。就算杀人,也要杀的名正言顺,无可诟病。

    她倒要看看,林慕白到底有几条命,有多少真本事。

    她更想知道,当年的白馥与今日的林慕白,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貌不同,那么心呢?

    心是否是同一颗?

    若不是,那自然最好。

    如果是只好先下手为强,怪不得任何人。

    林慕白起身的时候,容盈也跟着起身相随,她出门的时候看见他又坐在了昨日的位置,就这样一个人静静的坐着,目送她走到院门口。

    娇眉微蹙,林慕白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师父,他这样会不会变石头?”暗香鼓着腮帮子,“看着好可怜,师父”

    “难不成,让他替了你,跟我去验尸?”林慕白斜睨她一眼,“你要不要替他坐着?”

    暗香嘴角直抽抽,抓好手中的伞,“不、不用,我还是跟着师父走罢了,这般坐着,人家还以为我脑子磕坏了。”能这般执拗的,也唯有傻王爷了,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这般愚钝痴傻。

    语罢,一眼就看到随容哲修走出房门的明恒,暗香慌忙别开视线,面色微红。

    林慕白娇眉微挑,转身便走。

    走出一段路,林慕白道,“你跟明恒是不是”

    “什么都没有!”暗香一口否决。

    林慕白顿住脚步,上下仔细的打量着她,“想也不想就回答,是心中早已默写了一遍答案?”

    “师父,你取笑我作甚?”暗香嘟哝。

    “额冒虚汗,面赤红色,别是有什么隐疾吧?”林慕白一本正经,“来,我与你探探脉。”

    暗香一听隐疾,急忙捋起袖子,“师父,我是不是有病?”

    林慕白眉头紧蹙,“最近是不是经常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外加脑子浑浊,经常神游?”

    “是。”暗香连连点头,“师父,这是什么病啊?”

    林慕白又道,“尤其是见到明恒?”

    暗香抿唇不语。

    一声轻叹,林慕白摇头往前走,一脸的无可奈何。

    “师父师父,我是不是病得很重?”暗香急了。

    林慕白继续走,“病得不轻。”

    “可有救?”暗香慌了神,“师父,你不能不救我,我还得继承你的衣钵呢!”

    “治不治得好,就看你自己。这病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要么不治而愈要么肝肠寸断而死。”林慕白拍了拍暗香的肩膀,“好自为之吧!”

    “师父师父,什么病啊那么严重?”暗香差点哭出声来,“师父,我不想死。”

    林慕白停下脚步,语重心长。郑重其事道,“唯有两字,发春!”

    语罢,头也不回。

    暗香神情一顿,顾自斟酌半晌,“发发春?”猛然回过神来,暗香的脸瞬时成了猪肝色,难看到了极点,又羞又愤,“师父,你又耍我!”

    林慕白摇头,得了这种病,没治!

    这天下最难解的毒,莫过于情毒!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