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小说网 > 九州覆 > 第103章 药有问题

第103章 药有问题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

一秒记住【武林小说网 www.50xs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马车停下来的时候,暗香先是一怔,而后笑得凉凉的,朝着夜凌云低语,“那么从今儿个开始,就要多请教了。”

    夜凌云一笑,眸色幽沉。

    青石板,木轮车,如意陪着林慕白走在护城河边的雅致小径上,杨柳轻垂,风过柳梢头,带来夏意无无限。望着浪花层叠的护城河水,河水清幽。

    林慕白仰头望着高高的城门楼子,想着过往之事,面上无波无澜。

    “师父,回去吧!”如意低低的开口,“该做的,师父都做了。尽人事听天命吧!”

    “命吗?”林慕白淡淡开口,“还真的是命。”

    “师父?”如意蹙眉,“师父如今有殿下,殿下比谁都护着师父,疼爱师父,这才是最要紧的。”

    轻咳两声,林慕白敛了视线望着如意,“你觉得性命和双腿比起来,哪个更值得?”

    “当然是性命!”如意毫不犹豫,“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可若是连命都没了,还要双腿有什么用?师父,你怎么了?”

    林慕白浅笑摇头,“没什么,只是随口问问罢了!”

    “对了师父,上次害世子的是离恨天吗?师父不愿与殿下提及这事,是怕伤及师姐?”如意娇眉微凝。“这事,师姐也有份参与。”

    事已至此,林慕白点了头。

    如意在红绡身边那么久,早已养成了保守秘密的性子。她的嘴虽然也与暗香一般凌厉无比,但她的心思要比暗香沉稳一些,即便知道真相也不会泄露。对这点,林慕白心知肚明。

    “师父是因为愧疚吧?”如意轻叹。

    “到底是因为我的缘故,才会害了修儿。”林慕白长长吐出一口气,“如意,不许告诉任何人。”

    如意点了头,“师父,我懂。就跟红绡姑娘说的那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不管这条路是对是错,既然做了选择,即便是跪着也得走下去。”

    “想她了吧!”林慕白笑了笑。

    如意吐了一口气,“毕竟是跟着她长大的,说不想那是骗人的。不过后来我想通了,这样的结局对她而言未尝不是件好事。活着的时候,爱得刻骨铭心却没有得到一丝半点的回应,死了却能让人永生不忘,也算是死得其所。横竖她都快要死了,能在死之前好好的活了一回,活出了自己的模样,是极好的。”

    林慕白羽睫微垂,“她到底,是活了一回。”有些人活着活着,便成了别人,而有些人穷尽一生,只想活出自己。

    回去的时候,林慕白大老远便看见了等在公主府门前的容哲修。听得车轱辘落在石板上的声音,容哲修徐徐起身,明恒快速上前搀着他。容哲修道,“是小白回来了吗?”

    明恒颔首,“是林侧妃回来了。”

    木轮车停下,林慕白道,“修儿怎么在这坐着?怎么了?”

    “听明恒说你出门了,我有些不太放心。爹没跟着你,我就更不放心。”容哲修伸手向前摸着,终于摸到了林慕白的手,而后被林慕白抱在了怀中,“小白,你别轻易出门,虽然现在的云中城戒备更森严了一些,但是难保会有漏网之鱼,你小心一些。”

    林慕白知道,容哲修这是心有余悸。上次的事情,着实吓着他了。

    轻叹一声,温柔的抚着容哲修的发,林慕白笑道,“我知道了,下次我出门必定与你知会一声。”

    “小白,你去哪儿了?”容哲修问。

    “我出去走走,看看这儿的风土人情。”语罢,林慕白顿了顿,猛然间反应过来,容哲修的眼睛尚未复明,她竟

    容哲修瞪大眼睛,“怎么不说了?”

    林慕白抱紧了怀中的容哲修,“没什么好看的,所以就回来了。”

    “下次我带你去。”容哲修笑了笑,“这云中城我比你转悠得多,熟得多。在东街第二条巷子的馄钝铺子旁边,那里有个卖糖葫芦的,他的糖葫芦是整个云中城最好吃的,下次我带你去尝一尝。”

    林慕白宠溺的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就知道吃,这会子牙不疼了吗?”

    “那你将松子糖都送给了浩儿,我只能找糖葫芦将就。你若是再给我做一罐,我就不吃糖葫芦了。”他有些撒娇的朝着他努嘴。

    “真是人小鬼大。”林慕白笑道,“既然你喜欢,我给你单独做一罐,但是说好了,不许多吃不许偷吃。明白吗?”

    容哲修连连点头,没有焦距的眼睛里,散着幸福的微光。亮亮的,若星辰闪烁,只可惜他什么都看不见,唯有一片漆黑。

    林慕白,心疼了。

    关于今日去见夜凌云的事,林慕白只字未提。

    入夜之后,如意为林慕白梳洗完毕,便退了出去。

    “如意。”林慕白道,“还记得吗?”

    如意颔首,紧跟着笑了笑,“师父放心,如意省得。”

    关上门,容盈将她打横抱起,直接抱上了床榻,就着床沿坐下,将她放在自己的双膝之上,“师徒两个,说什么悄悄话?”

    林慕白笑了笑,“怎么,殿下对女子之间的私事也这般感兴趣?”

    容盈把玩这她的及腰长发,饶有兴致道,“我对你感兴趣。”

    “时辰不早了,早些歇着吧!”林慕白不愿多说。

    听得这话,容盈挑了凤眸,凉飕飕的望着她,“这么迫不及待的想给爷承继子嗣?”

    林慕白脸色一臊,“胡说什么,我只是觉得”

    “觉得爷的话不假,但是需要温婉一些?”容盈仔细的想了想,而后伏在她耳畔道,“是不是想念爷的味道,所以心里着急了?”

    “越说越没个正经。”她白了他一眼,“不与你说了。”语罢,她佯装生了气。

    谁知他突然欺身而上,直接将她压下,“爷知道你不喜欢用说的,你喜欢用做的。”

    林慕白的脸,蹭的一下红到了耳根,“容盈,你正经一些。”

    “生儿育女不是正经事,那天下就没有正经事了。”他说得一本正经,“你想想,若父皇没有子嗣,那么以后天下就得易主,这是不是正经事?如果莫青辞没有子嗣,来日这云中城也得易主,这算不算正经事?若爷没有子嗣,百年之后连个扶灵的人都没有,算不算正经事?难道你想看着爷,将来孤独终老,无子送终吗?”

    她一愣,“修儿不是吗?”

    容盈说得一脸认真,“子嗣这回事,与世人所希冀的荣华富贵一般,只嫌少不嫌多!”

    她哑然失语,这都能成为理由?

    可问题是,他要生孩子,她未必肯答应。

    定定的望着他,她咽了咽口水道,“若是生不出来呢?”

    “那便做到你生出来为止。”他毫不犹豫。

    林慕白不悦的推开他,“我又不是生孩子的工具,你若真的那么急着想要开枝散叶,去找别人。”

    容盈无奈的扶额,“谁告诉你,我急着开枝散叶。”

    “你自己说的。”她挑眉看他。

    容盈捧起她的脸,“若是有了孩子,你可舍得丢下孩子,自己离开?”

    她摇头。

    “那不就结了。”他轻叹一声,将她揽入怀中,“你说,你与我之间若没有点联系,来日你走了,我可怎么办才好?”

    她翻身,攀上他的胸膛,“你若不是喜新厌旧,我怎么会走?”

    他望着她时,眸色幽邃若深渊,仿佛凝着愁绪,“世事难料,谁知道将来会是什么模样。我管得住自己的身,管得住自己的心,可我管不住天下之变,悠悠之口,人心叵测。”

    “那我信你便是。”林慕白道,“只要深信不疑,就什么都不必担心。”

    他道,“你可信?”

    她颔首,“我信。”

    “若我骗你呢?”他问。

    林慕白想了想,笑若三月暖阳,“那最好能骗我一辈子。”

    容盈嗤笑,“话虽如此,做到却难。”

    “也不是很难。”林慕白道,“我若真的爱你,必定不计流言蜚语,不怕千难万险。若是连生死都置之度外。还有什么不能扛过去的?生死尚且看透,这世间还有什么事,能敌得过生死吗?”

    他摇头,眼底泛着异样的微光,紧拥她在怀,“什么都比不上生死。”他说,“别再让我痛一次,别再离开我。”

    她蹙眉:再?

    终究,没有问出口。

    说好的,深信不疑。

    正感动着,想着要如何关慰,林慕白陡觉身上一凉,却见他已经快速为她宽衣解带。当下愣了愣,“你做什么?”

    他一本正经的望着她道,“既得妻如此,为夫自然要更尽心尽力。自己的娇妻若不好好疼着,难保会被人惦记。到时候爷亏得慌。”

    她瞪大眼眸,这世上还有人将流氓之事说的这般大义凛然的?

    他窃笑,随即堵上她的唇,不许她再多言狡辩。安安静静下来,好好办事,不是极好吗?亏了那么多年,如今难得归来,还不得好好的赚回一笔?

    所谓补偿,便是教她第二天一早压根下不了床。

    容盈无奈的揉着眉心,“爷下手重了些。”

    她剜了他一眼,虚弱的靠在他怀里。

    他眉心微跳,又道,“是下手太重了些。”

    她仍是不语。

    “我帮你揉揉?”容盈抱紧了她,厚实的掌心在她的身上,不安分的游走。

    “别动。”林慕白快速起身,白了他一眼,“闹够了没有。这都日上三竿了。”

    他轻叹一声,“纵是三天三夜,你瞧这外头,谁敢轻易来打扰?”

    她咽了咽口水,半晌无话。

    不过,还真有不怕死的,比如如意。

    “师父师父,出事了。”当然,如意也不是全然不怕死,只是实在没办法了而已。

    听得这话,林慕白忍着身上的酸楚,瞧了容盈一眼。容盈含笑在她眉心落吻,这才漫不经心的替她穿好衣裳,抱到木轮车上。

    如意在院子里等着,面上焦灼清晰可见。

    等到房门打开,如意慌忙上前,“师父,公主那头出事了。”

    林慕白蹙眉看了容盈一眼,不解道,“是公主发病,伤着谁了吗?”

    如意摇头,“不是,是金凤失踪。如今整个公主被搅得天翻地覆的,都在找人!可掘地三尺,也没找到金凤的下落。实在没办法,城主已经下令出府去找,满云中城的找。”

    “金凤不是公主的奶娘吗,她一直陪着公主,怎么会失踪?而且,如何确定已经失踪?”林慕白不是很清楚金凤与容嫣然的事情,她如今担心的是,如果金凤真的失踪,会不会跟莫浩的身份有关。金凤跟元青的秘密,到底是无法见光的。

    “师父也知道。公主的病时好时坏,而且脾气很暴躁。从昨儿个夜里开始,金凤就没回来,所以公主一直在发脾气,好不容易累了睡了,可是第二天起来还是没有发现金凤的踪迹。院子里的奴才去了金凤的房间,发现床铺压根没动,根本没有睡过的痕迹。”如意想了想,又道,“连元青都没见到金凤,更不知道金凤去了何处。”

    “连元青都不知道他母亲的去处?”林慕白蹙眉,“看样子这事,有点严重了。”

    如意抿唇,瞧了瞧容盈,有些欲言又止。

    “小公子如何?”林慕白问。

    如意道,“世子爷看着呢,还有明恒守着,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闻言,林慕白颔首,“那就好,一定要守住小公子,不管府中怎么动乱,一定不能让小公子出事。”

    如意点头,“放心吧师父,我记得。”转而道,“其实来的时候,城主也试探性的问过我,看能不能让师父过去,公主如今在发疯,谁都制不住,也没人敢制她,所以”

    “去看看!”林慕白敛去眸中月华。

    公主容嫣然的院子里,惊叫声,嘶喊声。脚步声乱成一片。

    容嫣然手中拿着一柄剑,穿着一身寝衣在回廊里若鬼魂一般的游荡。院里院外,奴才们瑟瑟发抖,逮着什么都躲。假山后头,一帮人瑟瑟发抖,看着步步逼近的容嫣然,一些胆小的婢女,险些哭出声来。

    “奶娘?奶娘你在哪?你是不是躲起来了?”容嫣然咯咯的笑着,笑得人毛骨悚然。

    “够了!”莫青辞陡然上前,一把握住容嫣然握剑的手,“闹够没有,你还想杀多少人才肯罢休?”院子里有血,此前容嫣然已经伤了好几个奴才。

    容嫣然双目通红,“莫青辞!是不是你杀了我奶娘?是不是是不是?”

    莫青辞冷厉,“你发什么疯,谁杀你奶娘了!”

    “那我奶娘在哪?”容嫣然咬牙切齿,突然神色慌张起来,“奶娘呢?我奶娘呢?莫青辞,我们不闹了,不吵架了行不行,你帮我找到我的奶娘,好不好?”

    渐渐的,容嫣然竟然可怜兮兮的给莫青辞跪下,惊得莫青辞也跟着瞪大眼眸,“你干什么?你起来,快起来公主!”

    “莫青辞,我求求你,帮我找找奶娘吧!我好害怕,所有人都想害我!”她压低声音,说得极是小声。那可怜兮兮的模样,简直与平素盛气凌人的容嫣然判若两人。

    一声叹,莫青辞松了手,也不知如今该怎样面对眼前的容嫣然。

    正是这发愣的一瞬间,身后赫然传来如意的惊呼,“城主小心!”

    莫青辞陡然抬眸,骇然惊觉容嫣然的冷剑已经直直的朝自己戳来。说时迟那时快,他慌忙侧身避开,却还是晚了一步,剑刃划破胸前衣襟,擦着衣衫而过,收剑的那一瞬,已经染上了莫青辞的鲜血。

    眉头陡蹙,莫青辞吃痛,快速擒住容嫣然的手腕,就势用力,容嫣然“啊”的一声松手,冷剑咣当一声落地,刃口处少许嫣红沾染。

    容盈看了五月一眼,五月疾步上前,脚尖微挑,快速将落地的冷剑持在手中,免去容嫣然再次发狂伤人的机会。看样子,这容嫣然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治了。

    疯了!

    真的疯了。

    “你想杀我?”莫青辞红了眼睛,“你真的想杀了我?”

    “城主?”林慕白的木轮车已近至跟前。

    容嫣然双眸怒睁的盯着眼前的莫青辞,笑得咬牙切齿,“所有人都该死!你们都该死!每个人都想害死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们都想杀了我!我告诉你莫青辞,我是公主,是大祁最尊贵的公主,父皇最宠爱的女儿!你们谁想害死我,谁就得死!我要杀了你们,杀光你们!”

    趁着莫青辞紧抓容嫣然的手,林慕白快速为容嫣然探脉。

    “你干什么?你是谁?你也是要害我!你也是来害我的吗?”容嫣然开始挣扎,拼命的挣扎。

    林慕白的眉头越蹙越深,这容嫣然神志不清,已然到了不可挽救的地步。只不过收了手,林慕白觉得有些奇怪。继而挑眉望着眼前的容嫣然。

    “怎么样?”莫青辞忙问。

    “先带她回房。”林慕白的面色有些难看。

    强行将容嫣然带回房间,强行将她绑缚在床榻上,此刻的容嫣然杀伤力太大,必须这样摁压住,否则发起疯来又不知道该伤多少人。

    林慕白取了针包,“如意,帮忙摁住她。”

    如意颔首,快步上前。

    随着银针的刺入,容嫣然慢慢的安静下来,渐渐的合上眼睛睡了过去。

    “如何?”莫青辞问。

    “最近公主在吃什么药?”林慕白问。

    莫青辞摇头,“此前是你开的药,后来公主谁都不信,就让金凤给找的大夫,开药诊治。吃的什么药,我还真的不清楚。”

    “烦劳把药渣药罐拿过来,我要仔细看一看,如此才能对症下药,免去药性相克的危险。”林慕白道。

    这话确实有道理,莫青辞点了头,朝着外头喊了一声,“有风,去把公主的药罐带来。”

    有风是莫青辞的心腹,听得这话,急忙离开。

    “师父,公主怎么会变成这样?”如意也有些诧异,好像来的时候,公主虽然凌厉锐利,但也没有疯成这样。如今这副模样,活脱脱一个失心疯,哪里是正常人。

    “心里有结,走不出来就陷在里头了。”林慕白似是而非的回答,瞧一眼端坐在案旁的容盈,淡淡一笑。

    药罐被拿到了案上,如意小心的将药罐里的药渣。慢慢在油纸上面铺开。

    林慕白拿着筷子,慢慢的拨弄着药渣,分辨着其中的药材,“这些都是宁心安神的药材,也没什么特别的。”语罢轻叹一声,放下手中的筷子,“城主放心吧,如今公主睡着了不会有什么问题,我给开一副药,等着公主醒了灌下便会好些。金凤的事,还望城主早些处置,再找不到人,估计公主还是会发疯的。心病尚需心药医,想来城主也是明白人。”

    莫青辞点了头,“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交给林侧妃了。”躬身行礼。莫青辞轻叹一声瞧着床榻上的容嫣然,拂袖而去。

    见状,林慕白朝着如意使了个眼色,如意会意的走出门去,见着莫青辞果然走远了,这才转回房间,“师父,走了。”

    “你去厨房看看,公主的此前倒掉的药渣还在不在。”林慕白道。

    如意一愣,“师父的意思是”她盯着桌案油纸上的药渣,“这个不是公主的药?”

    “这副药确实是宁心安神的,只不过少了点东西,好像是刻意准备的。”林慕白望着药渣,“如今别怪我谁都不信,这公主府内人心叵测,一个个都带着面具。”

    “莫城主,在撒谎?”如意回过神来。

    “如今,他也不可信了。”林慕白道,“我在公主的体内,发现了不一样的东西。早前刚来的时候我为公主探过脉,公主的体内还没有那些,但是今日却露出了端倪。”

    如意颔首,“明白了师父,我这就去找。”

    “别叫人发现。”林慕白道。

    “让五月去!”容盈开了口。

    林慕白蹙眉。

    容盈道,“五月身手快,不易叫人察觉。”

    “好!”林慕白点了点头,“如意,去告诉五月,务必找到公主此前的药渣。我想知道自己的猜测,是不是对的。”

    “好!”如意快步出门。

    房内安静下来,林慕白转着木轮车到了床边,瞧着床榻上双眸紧闭的容嫣然。苍白的容色,散乱的发髻,活脱脱一个疯子。哪里还有半点公主的仪态,与初见时那般端庄,那样盛气凌人的公主之态,几乎判若两人,难免令人唏嘘。

    “以前,她虽然爱胡闹,但心地还是善良的。”容盈站在林慕白身后,话语轻柔而低沉,“没想到时隔多年,她竟然变得这般尖酸刻薄,锐利无比。就好像刺猬,看到谁都要立起那一身的刺,不将身边的人刺得鲜血淋漓,就不肯罢休。”

    “其实这世上,最难治的是心病。”林慕白轻叹,“女人脾气的好坏,取决于身边的男人。她呈现着自我保护状态,将所有人都拒之门外,可见这些年她其实过得很不好。但骨子里可笑的自尊与骄傲,不允许她向任何人低头,所以只能把自己往死里逼。”

    容盈将手,轻轻的搭在林慕白肩头。

    林慕白继续道,“她的自我保护意识很强,有时候连我都觉得,她的疯话里有几分是真的。”

    “你这话是何意思?”容盈皱眉。

    林慕白道,“也许真的有人要害她,否则也不至于将她逼成这样。”

    “这话你也信?”容盈握住她微凉的手,蹲在她的木轮车跟前,“疑心生暗鬼,有时候只是她自己的心魔作祟罢了!”

    “可有因才有果啊!”林慕白望着他,“好端端,能让一个女人疯成这样,不该有点外在的原因吗?何况我在她的体内,发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什么东西?”他问。面色微沉。

    “你答应我,不许轻举妄动,我才告诉你。”她抿唇。

    他颔首,“你照说,我照做。”

    林慕白深吸一口气,“我发现了有些致幻作用的痕迹,用量很轻,若不是此前师父与我介绍过,我也不可能探得出来。师父说,西域有一种曼陀,用量大一些能麻醉甚至于死亡,用量少一些能让人产生幻觉,所以一般都用曼陀籽来充当致幻的药。”

    “公主的腑脏和身子本来就不好,受了刺激又吸收了这些来自西域的曼陀籽药效,渐渐的就开始发疯了。一日两日的,连公主自己都觉得只是心情不好脾气不好。可时间久了,就会被人当成疯子。”

    “当一个人觉得自己疯了。总有一天,她会真的变成疯子。”

    容盈眸色微冷,“自己觉得疯了?”

    “对!”林慕白颔首,“每个人都拿公主当疯子看待,久而久之,公主自己都觉得,她是疯子。疯了能做很多事,能做平时不敢做的事不能做的事。”

    “到底是心魔作祟。”容盈轻叹。

    林慕白点了点头,“如今的关键是,将公主隔离,而后我想办法把那些西域曼陀籽毒性排出公主体外,让公主慢慢恢复神智。只不过”

    她顿了顿,容盈挑了极是好看的凤眸道,“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公主的腑脏不好,即便排出了曼陀之毒,这身子仍会日渐虚弱。被掏空的身子,会逐渐走向油尽灯枯。我也没办法。”林慕白说得很轻,“我知道你跟公主从小一起长大,虽然不是亲兄妹,但算起来也有手足之情。否则当日,你不会对她手下留情,也不会留下金凤一条命。我知道你会难过,但我也只能尽力而为。公主的身子早就空了,如今”

    长长吐出一口气,容盈起身望着床榻上被绑缚着的容嫣然。她睡得极好,极是安静。面色惨白如纸,就好像从棺材里爬出来的一样,毫无血色,毫无生气。

    “让她醒吧!”容盈道,眸色幽邃,如墨的瞳仁里,染着如血微光,“清醒的死去。总比糊涂的活着,要强太多。”

    “好!”林慕白颔首,“我会尽力。”

    门外,如意在叩门,“师父,五月回来了。”

    “进来。”林慕白道。

    五月小心翼翼的抱着一个小布包进门,“这是在厨房外头的暗沟旁找到的,卑职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其他的药渣,估计这个就是公主的药。”

    林慕白蹙眉,“放下,我看看。”

    如意快速的将布包里的药渣铺在油纸上,“师父你在找什么?”

    “在找西域曼陀。”林慕白拿着筷子,一点点的拨开,一点点的找寻,“但愿他们没有将西域曼陀籽弄得太碎,否则我也找不到证据。”

    “证据?”如意道,“师父,那西域曼陀籽长得什么模样?”

    “应该是种子一样的东西,比葵花籽小一些。”林慕白想了想,“药渣里有太多的药材,一时间很难分出来,我必须得小心翼翼的找仔细。五月,你先去为公主抓药,如意,你帮我一起找。”

    “是!”五月颔首。

    如意捋起袖子,从公主的书案上取了一支笔,用笔杆子慢慢的淘药渣。这是个细致活,一点都马虎不得。曼陀的药效很轻,也就是说药量很少,也许一罐药就那么一两颗曼陀籽,找起来并不容易。

    屋子里除了呼吸声,便只剩下了油纸上淘药渣的沙沙声。

    “师父,这个是不是?”如意突然抬头。

    林慕白眉头微蹙,容盈快速上前。筷子轻轻夹起一枚若葵花籽般形状的小种子。这个比葵花籽小很多,外观看上起漆黑如墨,被药汤浸染得早已面目全非。

    “给我一杯茶水!”林慕白道。

    如意沏茶,小心的递上,“师父,要做什么?”

    林慕白将曼陀籽切成两半,将内中一条细芽取出,丢入茶水中。碧绿的茶水,渐渐呈现微红色,看上去有些渗人。

    “师父?”如意诧异,“这是”

    “找到了。”林慕白眉目紧锁,“如意,把桌上的东西都收拾掉,然后让五月把药渣放回原处。”她取出怀中的帕子,小心的将被切成两半的曼陀籽收入帕子里,收了起来。这是最好的证据,不可轻易丢失。

    如意点了头,“明白了师父!”赶紧收拾案上的药渣,“师父,若是如此,那莫城主拿来的这药莫城主岂非也”

    “有人来了。”容盈突然道。

    如意快速禁言,火速收了药渣在小布包内,暂时塞进了桌子底下。

    来的是莫青辞,容色有些慌张,也有些泛白,“找到金凤了,只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