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小说网 > 九州覆 > 第187章 被自己蠢死

第187章 被自己蠢死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

一秒记住【武林小说网 www.50xs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成与败,你就那么在意?”容景宸问。

    今夕深吸一口气,“我在意的,是殿下的大业。”将手中的鱼饵撒入莲池,一双迷人的眸子微微凝起,带着少许慵懒少许婉转中的凄美,“那齐王府算什么,恭亲王府才是殿下的心腹大患。”

    容景宸微微俯下身,一双手轻柔的搭在今夕的肩膀上,而后慢慢的往他的脖颈挪去。温热的呼吸就吹在他的耳畔,带着温凉的暧昧,“怎么办呢?你知道得太多,而且还是第二个杨修。你说若我是曹操,该不该杀了你?”

    “该!”今夕含笑。

    容景宸的手,已经捏住了他脖子,只要用力,今夕就会毙命。事实上,他的命早就不是自己的,只要容景宸想要,今夕随时都会死。

    闻言,容景宸突然笑着松了手,竟与今夕一道坐在了荷池边上,“可我又舍不得了,若是没了,又有谁能如此深得我心呢?”

    “殿下就不怕有朝一日,今夕背叛?”他扭头笑问,一双美丽的眸子,竟比女儿家的还要温柔多情。

    “在你背叛之前,我会让你消失。”容景宸勾唇笑得寒凉,指尖拂过他精致的面颊,“在我这里,根本不存在背叛,只有生或者死。你那么聪明,应该懂的。”

    今夕笑了笑,“殿下如此温柔,我可如何舍得离开殿下?”如水眸子,含情半分,娇羞有余。虽是男子,可一眼望去落落大方,竟也未见得丝毫违和。

    “父皇让人查抄齐王府,准备搜出齐王谋逆的罪证。”容景宸言归正传。

    “难!”今夕笑道,“罪证如果能摆在案上教人搜,那就不是罪证,是傻证了。”

    容景宸一笑,“那你觉得,皇上为何要搜齐王府呢?”

    今夕温柔浅笑,“殿下这是明知故问,皇上搜齐王府,不过是冲着恭亲王府去的。前阵子,恭亲王府成了众矢之的,如今让所有人挪开视线落在齐王府身上,那么恭亲王的事遮掩遮掩也就过去了。也是齐王自己作孽,好端端的齐王不做,要去干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如今倒好,偷鸡不成蚀把米。”

    “那你觉得,齐王府能就此覆灭吗?”容景宸漫不经心的问。

    今夕摇了摇头,“这就要看殿下的意思了。殿下如果真的想让齐王府覆灭,也不过一句话的事儿。”他浅笑盈盈的望着容景宸,“殿下是想让齐王滚蛋,还是让齐王苟延残喘呢?”

    容景宸突然揪起他的衣襟,陡然间将今夕拽到自己跟前。在他的唇上浅尝辄止过后,他餍足的笑着,指腹在他的唇上细细的摩挲,“刁奴啊刁奴,我这问你话你,你就把烫手的山芋又丢给了我。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还真是打不得骂不得舍不得。”

    “殿下觉得如何,那便是如何。今夕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魂。”他笑着含住容景宸不安分的指尖,温柔吸,允。

    容景宸倒是很满意他的乖巧聪慧,所以在毓亲王府里,他是最看重今夕的。毕竟自己身边的人,很少有这样乖顺的。何况,还是自己的枕边人。当然,容景宸也不是那种感性之人,他所有的防备该有的还是会有,绝不会因为自己的枕边人而减弱分毫。

    “父皇也就是做做样子,但凡有一点真凭实据,他早就下手了。”容景宸笑得温和,可是今夕知道,他这笑容从不曾到达眼底,“帝王枕畔岂容他人鼾睡,父皇是什么人,难道我还会不清楚吗?”

    今夕眉头微蹙,“殿下的意思是,皇上这是打算清君侧?”

    容景宸笑而不语。

    这一个个都狡猾得犹如狐狸,稍有不慎那就是万劫不复。尤其是在对待皇帝的问题上,皇帝是谁?那是九五之尊,是天下最尊贵的人,如果他想借此机会,清剿身边的人,那么就会有一万种借口杀了你。

    这便是所谓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何况御史中丞苏厚德此前深得君宠,皇帝要是在这会子把苏家和齐王府一起端了,不也是自己打脸吗?别人的脸倒也罢了,皇帝的脸是最丢不起。

    因为月氏国的事情还未了解,月氏使团这两日就会快速启程回京,所以容景宸回来也只能跟今夕温存片刻,便又匆匆的离开。

    今夕又只剩下一个人,定定的坐在荷池边。

    他似乎很喜欢坐在这里,折莲在手,指腹温柔的抚过娇嫩的荷花瓣。很多年前有个女子说她特别喜欢莲花清香,每年花开,他每隔两日就会折几支荷花送去她的房间。

    此后的岁月里,历经颠沛流离,他发现没了荷香,就好像没了安全感。唯有坐在这里,看着满池的盈动,风过懒荷,香气清幽,能换得片刻宁静,找回曾经那个自己,还有回不去的曾经。

    垂眸的时,风过羽睫,带着一丝落寞与孤寂。

    “恭亲王府!”他握紧了手中的莲花。

    ——————————

    齐王府。

    容景甫去北苑的时候,那些侍卫已经抄完了北苑。是魏道德身边的小连子亲自来的,见着容景甫便毕恭毕敬的行礼,“齐王殿下。”

    “找到证据了吗?”容景甫问。

    证据,想找他的证据可不容易。他并未动用齐王府一兵一卒,所有的外派都是找的江湖人士。这所谓的江湖人士嘛,自然不用多说。

    小连子赔笑道,“殿下恕罪,奴才们只是奉命行事。”

    “找不到就滚!”容景甫本来就一肚子火,见着被抄的北苑,更是两眼冷厉。北苑是苏婉的北苑,他自己还舍不得抄,没想到被这帮子奴才给翻得底朝天,实在是可气。

    小连子一招手,“奴才告退!”

    语罢,快速领着御林军离开。

    容景甫站在略显凌乱的院子里,一眼望去遍地狼藉。他顿住脚步,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

    飞舞快速赶来,瞧一眼跟前的境况,随即吩咐身边的人,“马上收拾一下,恢复原状。”语罢,缓步行至容景甫身边,躬身行礼,“殿下?”

    “也许这北苑,的确不适合再待了。”容景甫呢喃了一句,抬步朝着屋内走去。屋子里也是一片狼藉,书架上的书被凌乱的打翻在地。他站在那里,恍惚间似乎可以想象,苏婉执笔端坐的温柔模样。那样一个贤良淑德女子,怎么自己早前不曾珍惜过呢?

    不过转念一想,不管苏婉如何抗拒,她都已经是自己的人。

    思及此处,容景甫觉得十分心安。

    女人嘛,身子沦陷心也会逐渐跟着沦陷,只要他将来待她好一些再好一些,久而久之她就不会再抗拒自己。这样想着,似乎事情就变得容易多了。

    “殿下?”飞舞望着正在捡拾地上书籍的容景甫,紧跟着去帮忙收拾,“殿下放着吧,让妾身来。”

    容景甫深吸一口气,“北苑保持不变,把风华居腾出来,着人清扫干净。”他想着,自己的一月之期,很快就会到了,那么到时候她无处可去,自然会回来。横竖两人的夫妻之名已经坐实,她想再离开齐王府,也是无路可走。

    非完璧之身,如何能再嫁?

    这般想着,他也不屑去管这些书籍,抬步就走出了北苑。

    飞舞握着书籍,有些痴愣的望着容景甫离去的背影。他甚至没有回头多看自己一眼,对于齐王府被抄也没有多少震撼和愤怒。心心念念,满脑子都是北苑的主人。

    一声轻叹,飞舞面色微白。

    “主子?”霞儿上前,“殿下吩咐把风华居腾出来,是想留着,将来给苏侧妃住吗?”

    飞舞点了头,“除了这个,还能是什么原因。”深吸一口气,飞舞随手将书籍丢在案上,扫一眼满地狼藉,“就算当年苏离另嫁恭亲王,他都没有这般落魄过。而后——”她顿了顿,心头寒凉。

    而后在云中城得到了苏离,也未见得容景甫如此得意,如此用心。

    对于苏婉,容景甫似乎是动了真心真情的。

    可对于容景甫,苏婉的态度却是很明确的,她不可能回来。所以这风华居就算腾出来,也只能继续空着,一如这北苑一般,成为永享死寂的庭院。

    “那主子,风华居——”霞儿见着自家主子脸色不太好,自然不敢太多话。

    飞舞道,“收拾一番,殿下有命,只管照做就是。”想了想又问,“这段时间京城那么乱,也不知道苏婉在哪栖身。”

    “上次一别,苏侧妃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霞儿蹙眉,“主子,你说苏侧妃主仆两个,怎么说消失就消失了呢?这背后是不是——”

    飞舞微微眯起了眸子,“我也怀疑过这个问题,她们没有回御史中丞府,在这京城内又是无依无靠的,能住在哪里?以何为生?如果不是有人在私底下帮着她们,她们是没办法在外头生存的。”深吸一口气,飞舞犹豫了一下,“殿下是当局者迷,你派人四处找找,若是找到了她们,不许轻举妄动。”

    霞儿点头,“奴婢明白!”

    “宁丢勿醒。”飞舞缓步往外走。

    霞儿紧随其后,“是!”

    不过容景甫也不算全然是个傻子,自己派人去劫敕勒和七王子,即便有证据也在某些人的手里。

    很快,夜家庄得了消息,听说了齐王府被抄的消息。

    夜家庄。

    残月不敢高声语,只是跪在门外一动不敢动。

    管家上前,“庄主,这事该如何是好?”

    夜凌云倒是悠然自得,顾自翻看夜家庄的往日账目,“不是还没下罪吗?只要没下罪,那就是没事。皇帝还没找到证据,所以也只是做做样子,没瞧见齐王都不着急吗?抄齐王府并不可怕,如果朝廷来抄我泰安山庄,那才是要命。”

    “是!”管家颔首,“上头也没有消息,说是成与不成,那咱们是不是按兵不动?”

    “如果有消息要铲除齐王府,只管把证据往皇帝跟前一推就是。但既然什么消息都没有,只管等着便罢了。”夜凌云随手将账册丢在案上,徐徐起身往外走。

    走出书房,外头满目绸红。

    恍惚间,他又想起了跟林慕白成亲的时候。只可惜两次成亲,跟他入洞房的都是林婉言,而非林慕白。这样算起来,还真是一笔孽债。

    “起来吧!”夜凌云瞧了残月一眼,微微眯起了眸子,“吩咐下去,所有人不许轻举妄动。”蛇部教林慕白给端了个一清二白,夜家庄的死士也所剩不多。这段时日他如此安分,只是在挑选重新编入的江湖人士。这些江湖人必须没有朝廷的背景,而且还得武艺高强。

    夜凌云固然是谨慎的,如果这些人之中有一两个叛徒或者别人的细作,那么他整盘棋都会功亏一篑。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再也输不起了。

    不远处,林婉言款款而来,“凌云。”她笑意浅浅,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温婉的年岁,回到了还在闺阁时的矜持温厚,“你这两日忙里忙外的,我给你熬了点汤,你趁热喝点,别把自己累坏了。”

    夜凌云笑着握住她的手,“这庄子里也就是你,时时刻刻惦记着我。你放心,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不会把自己累坏。夜家庄家大业大,我这般操劳也是为了你啊!有朝一日你给我诞下孩子,我就轻松了,到时候咱们放下一切去游山玩水,你说好不好?”

    林婉言自然是感动的,“好!”

    “所以现在,是你先养好身子,给我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子。”夜凌云吻上她的眉心,“我还有些事,不能陪你了。”

    林婉言温顺的摇头,“你忙吧,我走了。”

    她站在那里,看着夜凌云喝了汤,而后转身离去的背影,心里暖暖的。可不知为何,眉头却微微蹙起,有些东西转变得太快,会让人觉得极不真实。

    “庄主?”管家上前。

    “那个红坊查清楚没有?”夜凌云问。

    管家颔首,“是个女东家,早前查过,那东家去了御史中丞府。而且三番四次的去,此后种种迹象表明,他们确实跟御史中丞府有关。一次偶然机会,有探子发现那女东家竟然是齐王府的苏侧妃,所以这红坊极有可能是齐王府的产业。”

    “如今红坊规模日益扩展,他们的胭脂如今已然入了宫,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做的是宫里的生意。除此之外,红坊还涉及布庄、金银玉器、茶庄以及米庄。目前知道的,就这几个行业,其余的还在调查之中。”

    如此说来,夜凌云是比较相信齐王府跟红坊的关系。

    要知道,一个女人开这么大的产业,背后没有人支撑着是绝对不可能成事的。红坊能如此肆无忌惮,而且有大量的资金支持,可见背后的人,必定了不得。

    若说是齐王,夜凌云也觉得有此可能。

    “苏婉。”夜凌云沉吟片刻,“早前齐王不待见她,难不成就是为了有朝一日避人耳目?”

    管家颔首,“极有可能。”

    可夜凌云还是觉得奇怪,“齐王似乎没有这样的脑子,难不成他身边还有谋士?”但他确实没见着有什么谋士。想了想,夜凌云道,“去查查这个苏婉以前的事情,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果红坊壮大,势必对夜家庄的生意产生影响。”

    “已经有所影响。”管家道。

    夜凌云挑眉。

    听得管家继续道,“咱们的布庄,米庄,如今都生意惨淡。红坊将价格压得很低,而且每一家都开在咱们附近,以至于咱们的东西都出现了滞销状态,而红坊的生意却好的出奇。”

    “哼,低价吗?”夜凌云嗤笑两声,“就这点伎俩?”

    “他们的质量跟我们的差不多,但是价位上,却很低。故而无论是百姓还是富贵人家,都极为钟爱红坊。”管家轻叹一声。

    夜凌云深吸一口气,“我倒要看看,他们的价位能低到什么程度。把价格,都放下来,比他们低一些试试。”夜家庄能有如此产业,自然有庞大的家业,所以这一时半会的,还真不稀罕这些蝇头小利。他倒要看看,红坊的低价,能撑到什么时候。

    他们低价,他比她更低一些,等到客源回来,红坊必定会血本无归。”

    管家颔首,“是!”

    揉着眉心,夜凌云觉得有些头疼。期待中的战争最后却成了别人的盘中餐,眉头皱起,扭头望着躬身在侧的残月,“你确定劫人的是十二月吗?”

    残月行礼,“属下——”他顿了顿,“对方武功太高,出剑速度极快,属下当时正准备杀死敕勒将军,哪知来了一批黑衣人。”他自己也负了伤,而且也没能完成使命。

    “这么说,是没看清楚,到底是谁救了敕勒和七王子?”夜凌云眯起了眸子。

    残月俯首,“属下该死!”

    “你确实该死!”下一刻,夜凌云一把揪住残月的衣襟,“这是第几次了?我说过,夜家庄不留废物。再有下次,我就让你知道,废物该有的下场是什么。”他松了手,“去查,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就算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到十二月的下落。”

    残月行礼,“属下明白!”随即离开。

    管家蹙眉,“庄主的意思是——”

    “十二月回来了,还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京城外,想必是有了消息。”夜凌云冷笑两声,“我不能让东西落在容景睿的手里,只要我拿到那些东西,天下人的生死都只能由我一人说了算。”

    管家不敢吭声,俯首不语。

    天下人的生死!

    ——————————————

    天下人的生死,林慕白管不着,她只负责自己在乎的人的生死。死过一次的人,没那么多的善良可以虚耗。端坐在寂静的雅阁里,她抬头望着七王子,这个事前事后判若两人的少年。

    在他的身上,林慕白看到了阴郁和幽沉。

    这跟此前的胆小怕事唯唯诺诺,是截然不同的。此刻的七王子,面无表情,眸光在迎上林慕白时不避不躲。林慕白最终也没有看到他眼底,最后的光亮。

    “殿下还未出宫,七王子于此刻邀约我,似乎有所不妥。”林慕白明知道他的来意,也知道自己为何要勉为其难的过来一趟,但有些话不是她该说的,毕竟有时候谈判的主动权应该掌握在自己手里,才算上上之策。

    七王子深吸一口气,“明人跟前不说暗话,用你大祁的话来说,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他平静的望着眼前的林慕白,口吻极为平淡,“皇姐如今已是恭亲王妃,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把她带回去。在对于这件事上,想必林侧妃也知道轻重。”

    “我并不想把皇姐一个人留在这里,但是她有她身为公主的责任,我也有我作为王子的使命。月氏国经不起第二次的动荡,而我此次回去,会酌情处理大王子留下的党羽。”

    林慕白挑眉,“你不必顾左右而言他,你的事情我不想问也不想管更不想知道。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找我来,到底所为何事?”

    “盯紧皇姐,好好照顾她,她也可怜。”七王子垂眸。

    “现在知道她可怜了?当初你们利用她的时候,怎么就没人可怜她呢?你们觉得这事后诸葛亮当得还有意义吗?伤了人,才知道去挽救,当初提起刀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她是你姐姐?从一开始我就意识到你不太对劲,你根本没有中蛊毒,只不过是长期吃药导致的身体虚弱。”林慕白眸光利利,在她跟前玩花样,未免太嫩点。

    “我给你把过脉,所以你的身体状况,我心里清楚。你姐姐为了你的事,四处奔波甚至于不惜嫁入恭亲王府,避开大王子的耳目来靠近我。在大祁,一个女人肯牺牲名节救你,已经是最大的仁至义尽。不论你月氏的民风如何开放,但是在我这里,她是个重情义的女子。”

    “你们可以牺牲她,但是不要在牺牲她之后,还端着这副迫不得已的面孔。在伪君子和真小人这两者之上,宁可做真小人,也莫做伪君子。”

    林慕白的话犀利至极,虽然不好听,但字字句句让人无可反驳。

    七王子眨了眨眼睛,面上微显窘迫。他无话可说,只能静静的坐在那里良久。

    “如果你没什么可说,就不必再说。”林慕白一声轻叹。

    “你说的很对。”七王子道,“是我们牺牲了她,也利用了她对我的关心和信任。但我没想过,要她死,毕竟我也就这么一个姐姐。但是那种情况,我只能保持沉默。”

    “她不会怪你。”林慕白默了一下,继续道,“她去找大王子了。”

    七王子陡然抬头,“你说什么?”

    “你该明白,她是去做什么。”林慕白深吸一口气,“不要太高估自己,也不要太低估她。女人经常做的事,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七王子抬步就走,临到了门前又顿住脚步,“她什么时候走的。”

    “来不及了。”林慕白浅浅吐出一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七王子神情微黯然,“你这算是成全吗?”

    “算不算的,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觉得是否值得。”林慕白道,“飞蛾扑火的事,古往今来又不是她一个人在做。”

    七王子苦笑,“谢谢。”

    语罢,疾步离开。

    蔷薇进门,“主子?”

    “不必管他。”林慕白深吸一口气,“我自己的事都管不了,哪儿管得了那么多。”

    蔷薇轻叹一声,“黑狐姑娘说,事已发。”

    林慕白点了点头,“知道了。”

    这不,护城河边百姓围拢,一个个议论纷纷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等着京兆府来的时候,百姓才被退开一边,一个个翘首观望,想着这具尸首到底是谁呢?

    很快,尸体被抬走。

    这年头死的人多了,百姓也是见惯不怪。

    人生百年,总归是要死的。

    林慕白坐在马车里,远远的望着聚拢又散开的人群,敛眸朝着蔷薇道,“让如意盯着婉儿,这段时间切记不可踏出红坊半步。该做的我都做了,如果她自己不想自由自在,我也只能尽力到此。”

    蔷薇颔首,“奴婢明白!”

    深吸一口气,林慕白放下车窗帘子,面色微白的靠在车壁上。轻抚自己的小腹,她只觉得很累,累得不想睁开眼睛。那就睡会吧,一会就好。

    只希望这一觉不会像以前那样,一梦六年才好。

    ————————————

    如果能一梦经年,其实也不错。乌素觉得,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就像是做梦一样,浑浑噩噩了半辈子,突然被一盆冷水泼醒,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她拿着王令直闯月氏军营,终于见到了那个曾经对他弯弓上箭的男子。

    此刻的大王子,已经没了最初的盛气凌人,虽然没有被关在囚笼里,但是安静的营帐内,除了他再无旁人。从荣耀的巅峰,跌入万丈深渊,该是怎样的落魄与绝望?

    “我本来可以赢的。”他轻咳两声,面色发白的抬头望着走进帐内的乌素,“如果不是把注意力放在你身上,而没有察觉七王子和恭亲王府的暗地勾结,也许我已经赢了。”

    “你是在告诉我,你是为我才输的吗?”乌素笑得嘲讽,“乌奇,你就没有后悔过吗?如果当初你跟我一起走了,也许就不会成为今日的阶下囚。”

    “我是输了,可你呢?”他问,笑得寒凉,“不还是被牺牲了吗?你觉得自己,还能跟使团回到月氏吗?他们比我,更早的放弃了你。”

    乌素走到他跟前,望着他眼下的乌黑,愈发衬得他那张素白的脸,极不正常的苍白。伏下身子,微凉的手轻柔的抚过这张熟悉的面庞,她笑得一如从前,妖艳绝美,“可是我敢打赌,你会死得比我早。你身上的毒,是我亲手交给涯的。”只不过,她没想到,七王子并非自用,而是拿来对付乌奇。

    乌奇突然起身快速掐住她的咽喉,直接将她按在了床榻上。一双血眸,通红至极,“知不知道,我现在就能杀了你!”

    “城门那日,你就可以杀了我,为何不放箭?”她问,“因为你舍不得?”

    “那我现在杀了你也不迟。”他笑得凛冽,“至少这样,黄泉路上不会孤单。”

    她笑,笑得泪如雨下,“动手!”

    可最终,他还是下不去手。他懊恼的收了手,笑得凉薄无温,“其实从一开始,我就该杀了你。也许那样,我不会输得一败涂地,你走吧!”

    乌素躺在那里,直勾勾的盯着营帐顶部,她声音孱弱的问,“走去哪里?月氏容不下我,大祁又非我所愿。我这一生,都折在你手里,你让我痛了一辈子。”

    他沉默不语。

    听得她继续道,“乌奇,我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有没有爱过我!”她问了一句,全天下女人都最喜欢问的问题。而这个问题,却是全天下男人都最敷衍最反感的。

    乌奇冷篾轻笑,“现在问这个不是很愚蠢吗?我如果爱你,就绝不会利用你,更不会让你变成现在这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乌素点了点头,却忘了他正背对着自己,根本看不到她此刻绝望的神情,“你说过,愚蠢的人都该死,如今、如今我也承认你这话很有道理。”她顿了顿,“在恭亲王府的那段日子,我好羡慕恭亲王和林慕白的爱情。有些东西,我、我穷尽一生都没办法得到。”

    “他们轻而易举的打败了我,我觉得自己很失败。对于月氏,我是失败的公主,对于男人,我是失败的女人。不过现在,我突然想通了。既然我是愚蠢的女人,那不如就蠢到底吧!反正这世上蠢死的人多得是,多我一个也不多。”

    “不过这世上,是非善恶终有报。那些曾经善待过我,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乌奇,我希望你永远都不会后悔!”

    羽睫微颤,恍惚间她仿佛回到了那年,她还是月氏国无忧无虑的公主。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穿红衣吗?因为我真的想过,要做你的新娘。可惜,你没给我机会,而我也不想再为你苦苦挣扎。

    泪水滑落,眼睑重重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