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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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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须弥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今最得帝释大人恩宠的便是乾达婆王与月神苏摩。乾达婆王本名画君,如今乾达婆一族隐有八部之首的地位可以说全拜她所赐,更因其美貌无双又喜怒无常偏偏极得人心不说须弥山便是在六界亦是大大的有名,可谓如今三十三天第一臣,无不被人交口称道。但若真要说起能臣服众,唯恐天下不乱的乾达婆王便差了身兼须弥山侍卫长与女官长二职的月神大人不知多少个天。

    侍卫长与女官长是最靠近天主大人的两个位置,实为善见城内务官,听起来权势不比外官,却实实在在掌握了须弥山的生杀大权。毕竟是连帝释大人也将性命交托与她。而苏摩能够稳坐这两个位置除了大人对她的信任之外,更多的是因为其耿直忠义的性情缜密严谨的心性一丝不苟的作风与面面俱到的行事。兼之性子温柔,待人和善,故而极受须弥山众人爱戴。

    至于那些传得沸沸扬扬,与帝释大人的暧昧纠葛,哪里是可以拿出来说的?

    在那日定下阿修罗界之行仅仅三日,须弥山第一能臣苏摩大人便已经将随行人员全部安排妥当,除了她自己与乾达婆王,又请了紧那罗王与妙音仙女,各领了族里一百亲卫,加上善见城里的亲卫,一行五百余人,可谓浩荡。

    帝释天自然是放心自己这位女官长,只专注于手头之事的安排,等待动身。

    阿修罗界位于须弥山北海之下,虽地远位偏,路途倒也不甚坎坷,只不过帝释出行不比通常,此次又是极大排场,几经周转,两个时辰的旅途整整拖了两日才到。

    月神大人和乾达婆王与这阿修罗都渊源颇深。当初阿修罗一族垂涎苏摩族的甘露酒,大动干戈,被上一代的帝释平息,而乾达婆族更是与阿修罗族有着深厚的血亲关系,若不是乐神一族的血统,想来也没有盛传的女阿修罗美貌了。

    “大人,现已在阿修罗界入口。”如今的帝释大人不过两代转世,若真要说什么功绩过失在历代里也算不上出挑,只不过特别的是,与前几任帝释不同,如今的大人不是五大三粗的男人,却是个冷艳娇美的少女。除了跟着佛祖得道的初代,这还是第一位女帝释。

    此时她端坐在车辇之内,听闻外面苏摩的禀报只是微微皱了眉,冷声问道,“嗯,怎么不进去?”

    她模样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但偏偏一头银白长发,看起来虽无减其美丽,却委实少了几分青春靓丽。加之神情冷淡,颇有不苟言笑的味道,便是独自坐在车辇之内都不忘正经危坐,若是被乾达婆看到,必然要讽刺几句装腔拿调之言云云。这倒不是性格使然,真要说起来,大概是习惯成自然。

    她没有听到苏摩的回答,却是听到乾达婆幸灾乐祸的声音,“因为没人迎接咱!”

    这位深受宠幸的重臣似乎对激怒自己的大人有着乐此不疲的兴致,“堂堂仞利天之主,帝释大人亲自来阿修罗界,竟然没有人出来迎接,哈哈。”

    “乾达婆!”月神大人虽然对自己这位同僚兼好友十分的温柔宽容,但对于她总是爱与大人唱反调的行为很是懊恼,微微恼怒的斥责,连大人两个字都省略了。

    原本得意的笑声瞬间断掉,这使得车辇内的某位大人舒坦了不少,“不用管,径自进去。”

    她原本也没想过来这里还能得到什么好脸色。阿修罗是出了名的软硬不吃,要想得到他们的尊敬,只能比他们更狠。

    月神轻轻答了一声,乾达婆虽不敢再讽,到底还是没忍住,怪腔怪调的揶揄道,“大人真是淡定自若,微臣佩服,佩服。”

    帝释天此时倒是没空理会她,只一手撑了额头,靠在软榻的案几上。

    不知为何,愈接近这阿修罗界,她这脑子便愈发的隐隐作痛。

    待得一行人到达阿修罗宫时,才终于有人出来迎接,至于不是阿修罗王亲自相迎这点,谁还去管。

    阿修罗界的景色诡暗讳莫,连带着气氛也很是压抑。帝释天下得车辇只瞥了那气势恢宏却稍显粗犷宫殿一眼,便觉得莫名的熟悉与排斥。出来迎接是四大阿修罗之一的婆雅稚。因为阿修罗族与乾达婆族那点子姻亲关系,不少男阿修罗都梦想娶一位乾达婆族的美人。而作为乾达婆族第一美人的族长,被四大阿修罗垂涎也成了顺理成章的事了。

    他们才不管什么癞□□想吃天鹅肉的嘲讽,素来粗鄙的阿修罗们倒是将人间一句诗歌记得甚牢: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先不说乾达婆王是不是淑女,男阿修罗里称得上君子的,实在是找不出几个。

    帝释天只略略扫了一眼献殷勤的婆雅稚,差一点便绷不住脸上的冷然了。她看起来冷淡威严也委实不是真性情,只从小教育如此,一时也不曾改得过来。况且身边真能够让她真情流露的也不过聊聊几人,故而须弥山众从来只以为这位大人生来帝王气度。

    乾达婆王的颜控毛病是须弥山广为人知不大不小的秘密,这男阿修罗们的长相实在让人不敢恭维,被献殷勤的乾达婆王自然是如坐针毡,只觉得比让自己吃东西还难受。

    婆雅稚的态度倒不算太差,面上虽然青面獠牙,甚为丑陋,说话却很是温文儒雅,加上对乾达婆又很是钦慕,倒不曾显露不恭来。只不过等到行人都安顿下来后,却还是绝口不提阿修罗王何时来晋见。

    “婆雅稚,”帝释天原本便是安排好了须弥山事务出来,做好了应对拖字诀的准备,倒也不是真着急,这番只不过是为了做出一番敲打的态度,摆出些须弥之主的威严,“本王来阿修罗界早已传了通知,你们未曾迎接也便罢了,如今将本王闲撂于此,更是不见阿修罗王的踪影,却不知意欲何为?”

    婆雅稚虽然态度还算温和,那让人分不清长相的脸上,仍旧透了股隐隐的傲慢,“帝释大人还请息怒。此次您来得突然,我族与修罗一族的战事又很是紧急,我王正在安排部署,万万马虎不得,还望大人耐心等候。”

    对于阿修罗族的嚣张,帝释天早有耳闻也有体会,但却是第一次这么面对面的感受,毕竟阿修罗王连须弥山年末会都不来参加,其他的阿修罗她更是见也不曾见过。饶是她定力不错,心头难免怒火。

    她来这里的目的阿修罗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却摆出明显拒绝得态度,可见其故意所给难堪!

    苏摩皱了皱不曾言语,乾达婆笑得一派云淡风轻娴静美丽。

    “既然阿修罗王在忙正事,本王自然不好打扰,你也辛苦了,先下去吧。”帝释知晓与他纠缠没有任何作用,既然已经表过了态,也没啥好说的,转言打发了。

    婆雅稚应了一声,只又看了一眼乾达婆才退了出去。

    帝释天纵然心里有被顶撞的不爽,却有人却比她忍得更为艰辛,待得那阿修罗一出门,乾达婆王便长吁一口气,骂骂咧咧的道:“真是,让人恶心。”

    可见那美丽笑容下的心情,是极其的不美丽。

    天主忍了一忍,听完她的抱怨,才缓缓开口,“再恶心也是你的血亲兄弟,他们这番态度,倒是连你的面子也不卖了。”

    乾达婆立即大呼冤枉,“这与我可没关系,他们本来就骨头太硬,怎可能卖我面子?”

    月神站了一旁沉默良久,此时终于开口,“大人,如今我们是等还是怎样?”

    毕竟已经当了一万多年的帝释,那些微微恼怒的心情也不过是太久没人这么对她不敬而已,她心中早有决断,自不会受影响,只冷冷一笑,“等,为何不等?本王这五百余人便在这里闹腾些个日子,也实在无妨,到时候,他阿修罗王别亲自过来便好!”

    乾达婆自不愧是大人心腹,闻音知雅意的本事大约无人能出其右。领命解了部下的禁令,遣了五百人各自玩去。她对于此地很是熟悉,自然不愁这些人在她的带领下会玩得不得要领。

    须弥山亲部在其他部族里均有特赦,无论阿修罗如何嚣张,想要治罪也必须通过帝释同意。

    一行人这一住便是五日,阿修罗王的定力却也值得夸奖,任凭这五百人在王城街市怎么闹腾,一直没有露面。

    幸而帝释天耐心尚好,况且这阿修罗界景致虽算不得秀美可爱,却也别有一番风韵。她过往不曾来过,如今得了机会自也不会白白浪费。这日日游逛,倒也不至于难以消遣,权当给自己放了个假,也未为不可。

    要说阿修罗界最不能错过的景致之一,便是那满江满江,四季不败的红莲。

    莲所该有的干净柔美,所象征的圣洁,被那血一般妖冶的颜色毁得彻底,又衬得独特。

    犹如这阿修罗族的女子。

    按着乾达婆的话来说,阿修罗族的女子们配给本族的男子,真真是件暴餮天物的事。

    帝释大人表示难得的赞同。

    红莲既高傲得凛人,除了阿修罗界,任何地方都不能生长,却也卑贱得如同秕稗。在此处,只要有水,这些花便不要命一般,抵死绽放,从来不晓得,收敛是个什么东西,泛滥放荡。

    亦如,这阿修罗族的女子。

    阿修罗宫里有一条河,是从宫外引进,据说,没有丝毫的培育,这满河的红莲,依旧开得怒艳。

    帝释天毕竟身份特殊,依着这河的支流行了四处宫院,竟是没有人出来阻拦过。今日她循着这河南面的支流走,已经从原本饶有兴致变成了例行公事。

    她本就是为了打发时间,又没什么目的,自然无所谓得很,在岸边踢着石子闲步散着。

    河水不期然的,淌进了一个院落里。

    按着她先前几日的印象,这水引进的地方,都是十分重要,或者是住着十分重要之人的地方,只不过眼前这个可以说是极度不起眼却又莫名显眼的小院落,与整个阿修罗宫都格格不入。

    阿修罗宫宫墙用的是青砺巨石整体雕琢,而这小小院落却是用得金石所砌,比其他的宫墙整整矮了三尺不止。

    远远望向里面,也是分明的琉璃瓦,水晶窗,要说像哪里,却是她的善见城。

    帝释天愣得一愣,心中生出些微的异样,加快了步子进了小院。

    里面的场景只让她觉得更加熟悉,金枝玉叶,琉璃水晶,除了那一河的红莲,再也不找出第二种活物。

    院子不是十分大,从外向里逛了百来步,便是一片由凤血石点缀的白玉林。温润白玉间的鲜红,竟将她震了一震。

    帝释天心里只觉得更加奇怪,被勾起的好奇使得她一步步向深处走去。

    这种林子,在须弥山有个特定的称呼,叫做血染白林,据说,是上一代帝释涅槃时候的景象。

    她当然不可能还记得自己上一世死亡时候的景象,心中却不免有些不舒服,恍惚了一会儿才散了眼神漫无目的的扫着。

    她不曾想过此处会有人,眼中,却突然闯入了一抹墨色。

    那,是一种深沉又浓稠的黑暗,只一眼,仿佛,便能让人沉淀下来。

    这一眼,让从来高高在上仿佛不知愁滋味的帝释大人突然觉得胸口酸软疼痛,似是心中某处被狠狠戳了一下般,无法呼吸。她无暇顾及自己的反应是为哪般,只勉力聚了目光去分辨,终于看清那林中深处的幽暗。

    是一位阿修罗族的女子。

    这位女子站在一株异常高大的白玉树前,一头乌黑柔顺的发披在身后直直垂到腰间,身上却是一袭仿似丧服的白布衣裳,衬着那对于阿修罗族女子来说太过清减的身材,很是单薄飘渺。她虽然背对着帝释天,这位大人的目力倒是极好,清楚的看到她微微仰颈的模样,心中混乱烦杂。

    她只觉得脑中再做不了他想,只是望着,却不知自己有没有在期待她能转过身来。

    白玉的林子,凤血的叶,还有这一抹墨色的花。

    这女子只是保持着这样的姿态站了良久,专注得令人发指,而帝释大人,第一次如此失态的盯着一位完全无关的人看了这么久,几乎忘记如何呼吸。

    她什么也没有想,不愿去想,无法去想。

    远处突然传来了阿修罗界入夜的暮鼓声响。

    帝释天终于从那种恍然而知却无法控制的状态中退了出来,却是后惊不已。

    那身影仍旧毫无动静。

    她却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再待下去,带着不甚明了的惊慌与压抑,匆匆退出了院落。

    天边日头已然西斜,她竟不知不觉,站立了一个时辰。而那阿修罗族的女子,不知究竟站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