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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6章 |08|30--158--26

作者:琉璃美人煞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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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四:韶华逝——浮生未歇】

    第贰陆章:东风一枝花

    (一)

    姜国,玉历初年,四月十八日晚间。

    这个夜晚,万民同乐,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将黑夜照亮。

    “轰!”的一声巨响。

    街上的民众纷纷驻足,抬头遥看。

    寂静的夜中亮起一道道光影,各色颜色交织缠绕,在空中飞旋,带着荧光的彩带在空中纵舞飞扬,礼|炮打出的含光彩带,绚烂夺目,将这个寂冷的夜照亮。

    一声接着一声的轰轰声在这个夜里格外响,彩带丝丝飘落带来最美好的祈愿。

    片刻间漫天含光彩带交织,跌落,飞起。各种颜色,美丽的让人难忘。

    百姓们喜笑颜开,纷纷伸手接住美丽的彩带,带着一年最美的祝福。

    泓玉帝登基不循旧制,只用含光彩带由礼|炮|射出以作庆贺。

    他不喜欢烟花——因为江玉树不喜欢烟花。

    城中百姓欢呼雀跃,各家灯火点点,温暖祥和。

    乾元殿中没有一人,从内看着耀眼飞舞的彩带还有那星星点点的烛火,万家和乐,温暖和谐。

    高坐上的人,形单影只。

    赵毅风又端了杯酒,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轻阖眼睑,忍住眼角的那一丝微漾。

    今日一过,他就是姜国的王。

    一个雷厉风行,君无戏言,一言九鼎的王。从一开始就没有得到过解脱,只是换了个更高的名头,用更高贵华美的笼子将自己锁起来的帝王。

    好不容易有了他可以求一份温暖,如今连他也走了……

    以前还能平凡安逸,体味民之普通安乐。

    依旧还记得在百邑城的除夕夜,他和他一起感受万家灯火,那一城楼的蜡烛将他的笑容点亮。

    那一夜,他看见他在漫天寒雪中伸手感受烛火后留下的澄澈微笑,潋滟华光——他是喜欢灯火的。

    既是知道蜡烛燃烧后,泪水流溢,温暖散去只余斑驳残痕的荒凉。当时的自己还是在他身边深情的说:“玉树,你说这烛火温暖湮灭后会去往哪里?”

    他没有说话,只是眉眼含笑,指着心朝他示意。

    烛火给过的温度,会在这里停留……

    泓玉帝忽然觉得有些想流泪。

    “圣上——”

    听到案几下方传来的陌生呼喊,赵毅风轻抬了一下眼眸。

    “千丈国师前来所为何事?”

    贺千丈心下苦笑,轻声道:“陛下现在应该出去观看万民,接受敬仰爱戴,与民同乐。”

    泓玉帝抿了口酒,麻痹心口的痛,眼神中带着凄凉迷蒙:“玉树不在,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意义。朕登上这皇位也没有意义。国师,你不觉得这殿中很冷吗?”

    贺千丈知道他和江玉树的纠葛,不知如何劝解,只是转移话题的安慰:“圣上,您身为皇家长子,出生尊荣,征战次次大捷,如今又君临高位,这是人生得意时候,不知多少人敬仰羡慕着您……”

    赵毅风倚在案几边,往口中到着酒,绝望道:“这天下,是朕给他的聘礼,朕愿意娶他为妻……可他不在,这聘礼有何意义?”

    他不在了,这江山聘礼又如何将他娶回来?

    飘忽的声音,散去了冷傲疏离,触向贺千丈心中,哀戚蔓延:是不是身处皇家就注定了孤独和羁绊。纵使红尘万丈,无论盛世繁华,也不能温暖那颗怕寂寞的心。

    明明已经可以琴瑟和谐,为何又要坎坷分离?

    说不清道不明是心疼他还是疼惜他。

    只是感觉到累……罢了。

    (二)

    北璃官道

    “公子,还有三日就到北璃皇城。”斩离云赶着马,朝车内的江玉树报告。

    江玉树疲累的睁了睁眼,温声道:“我知道了。”

    “离云,我出了天倾国界,就不是天倾人,你以后唤我阁主即可。”

    斩离云含笑点头:“好嘞!”

    他好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朝着车里的人说:“阁主,你最近睡的时辰真的有些多,以前可不是这样,可是太累的缘故?”

    温润的声音夹着这一丝疲惫从车内传来:“无妨,大概是精气过度虚耗所致,回到北璃让落叔给我瞧一下,应该无甚大碍。”

    “阁主还是应当保重身子。”斩离云不置可否的点头,扬鞭驾马。

    江玉树浅浅“嗯”了一声,扯了毛毯和眸安睡,也不是为何胸口总是有些发堵。

    神思无力思量,疲倦将他淹没。

    三日后

    “阁主,到北璃了。”斩离云停下马车,恭敬的在外轻唤。

    江玉树只觉得深处一片温暖祥和的感觉中,樱花烂漫开遍,将他笼罩,这种感觉舒服的他不想醒来。

    “阁主,到北璃了。”斩离云再一次轻唤。

    耳边的叫喊声让江玉树有些不悦,竭力睁了睁眼,江玉树悠悠转醒。

    顺着斩离云的手下马车,一眼就看到门口静立的落不秋和谢易牙。

    北璃的宅子——落英阁还是那么巍峨,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各处房屋错落有致,空置了多年的宅子现在有了人的气息,只是那人不是他。

    ——不是熟悉的温暖。

    谢易牙迅速奔过来,一把搂住江玉树的腰哭的眼泪汪汪:“公子终于知道回来了。易牙……易牙……都快担心死了。”

    江玉树摸着谢易牙的头,暖暖道:“我答应过易牙会回来的,说话当然算数,易牙不怕啊~”

    谢易牙紧紧抱着江玉树的腰就是不松手。

    江玉树无奈的笑笑:“易牙松手,我和你落叔有话说,让离云叔叔带你去玩。”

    “不~~”谢易牙将头埋在江玉树腰间,耍起了孩子脾气。

    江玉树好脾气的安抚:“易牙真的要乖,我这才回来站在门口也不像话,这次回来我就不走了,我们就在北璃住下,你给我调理身体。好不好?”

    谢易牙双眼放光,欣喜道:“真的吗?公子这次真的不走了,愿意多陪陪易牙?”

    江玉树深吸一口气,倦怠的阖了阖眼眸,微微一笑:“嗯。”

    得到清雅公子的回应,谢易牙终是有些不安的放开了搂着江玉树的手。

    江玉树眼有复杂的看了落不秋一眼,就在一众人的簇拥中进了宅子。

    室内。

    暖暖的眼光通过窗棂照进屋内,白衣公子脸色越发苍白剔透。

    落不秋神色凝重的给江玉树把脉,手起了落,落了又起。

    半晌,终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朝江玉树郑重说:“公子有身孕三个月了。也不知道保养。”

    “三个月?!”心下大惊。

    迅速平复情绪。淡然询问:“清玉虽不说医术超群,可这探脉还是能察觉一二,为何我自己一点察觉都没有?”

    落不秋叹了一口气,轻轻道:“公子身子不同于常人,气息虚浮浅显,脉象若不是专职医正查探,实难察觉脉象,公子探不出来也是情理之中。当然也是因为公子太过操劳,劳心劳力导致没有精力顾及。公子这几个月来是否一直睡的时辰居多,全身乏力?”

    江玉树淡淡点头:“是。我这几个月困乏时日居多,我一直以为是太过劳累所致,没想到是……”有了身孕。

    想到上次打掉孩子的痛还有那流了一地的血,江玉树心下难平。

    这个孩子能不能保住。会不会又像上次那样?

    不敢想象。

    他伸手抓住落不秋衣衫,神色有些惊恐和担忧:“落叔这个孩子可能保住?”

    落不秋拍拍他的肩,慈爱一笑:“公子放心,您现在就是身子比较虚,不宜劳心劳力,只要好好静养,孩子可以保住。毕竟公子先前打掉过一个孩子,精气有些过度虚耗,落叔给你开几个方子调养一下就无甚大碍了。”

    为了让江玉树彻底安心,落不秋再次补充:“公子先前身体中的两种剧毒都随着孩子打掉流逝,现在除了体征改变,别的没有大碍,只要公子听落叔的好好休养,这个孩子落叔可以保证完好。”

    心里的担忧落地,轻舒一口气。

    江玉树微微一笑。“多谢落叔。”

    “还有——”为了少些闲言碎语。“落叔,此事不可让他人知晓。毕竟……”

    孩子的父亲在天倾,江玉树没有名分,孩子出世六国如何看。

    世俗眼光,江玉树背负的舆论压力……

    这一系列问题都围绕着他。

    落不秋心下了然,笑着拍了拍了他的手:“公子放心。落叔知道怎么做。”

    就这样,江玉树将赵毅风抛在了姜国,自己在北璃调养身体,也养着腹中的孩子。

    (三)

    姜国玉历初年,六月十五,这一天注定不平静。

    泓玉帝一道圣旨昭告姜国:

    兹有礼法崩乱,祸乱前朝,致使女子地位低等,男子专权,狎妓断袖之风暗地猖獗。朕深感情意所重,伦常之要理。遂,重撰礼法。

    今日起:男子婚嫁,视为合法,男子相恋嫁娶者,终生不得娶女子为妻,若有私纳小妾,狎妓藏屋者,一律宫刑。有心成双者,即可到相应府衙领取合婚庚帖。此生不得随意离弃。

    男女相恋者,男子不得好狎妓断袖之风,纳妾限三人,如违此礼,杖刑三十,有官削官,无官削粮。有心嫁娶者,即可到当地相应府衙领取官书凭证。

    此旨一出,不仅姜国的朝堂炸了,其余五国也炸了。

    公然篡改世俗沿袭礼法,千古第一人!

    这般冒天下之不韪是为那般?

    荒唐,简直荒唐,承袭了多年的礼法岂是说换就换,将其余五国置于何地?

    姜国疯了,自取灭亡!

    就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时,泓玉帝第二道礼法颁布。

    曰:姜国玉历初年后宫制废,不设皇后一位,最高阶位以妃为尊。妃为首,嫁于帝王者为元妃。

    此举一出,六国震惊,举国哗然!

    一时之间,满城风雨。

    此两道礼法不同于任何国家,这是公然承认男人和男人能够嫁娶合法,女子也可和男子相恋。这是要颠覆天下!

    两道礼法一经张贴公布,立马在姜国燃烧起来,朝堂上一时呈两面化局势。

    一方支持男女相恋,男子嫁娶有违陈规。

    一方支持男子嫁娶,同性相爱跨越性别。

    接着就是五国都在谈论此事,茶余饭后谈资也变成了这些。

    此举可是有关整个天下国风,星星之火一旦烧起来,那是要燎原的。

    要是赵毅风真狠下心来,为了他的礼法推行,将其余五国收归一统,建立一个属于他的盛世王国,这事就大了!

    不行,必须要把此风扼杀掉!

    没有人知道,赵毅风骨子里的疯狂,一旦燃烧起来,那是毁天灭地的力量!

    何为王者?

    王者——既是不顾陈规陋习,敢为人先,行他人不能行之事,正他人不能正之风,自成一脉,唯我独尊!拥有沉稳睿智冷狠不羁的性情,包容天下|体察民心之苦的君心。

    这样的人注定是天生的王者!

    而赵毅风作为一个在战场上死过一次的人,也作为一个杀伐坚决的王,他必须要有常人不能有的气魄。

    不管朝堂如何变化,也不管其余五国如何谈论,赵毅风誓死将新礼进行到底。

    天倭新帝楚飞扬破口大骂:“动乱纲常,天将诛之!妖风之气祸及天倭。赵毅风你在自掘坟墓!”

    天倭王室扬言:“赵毅风与天倭有宿世深仇,凤飞大战良将折损,不灭姜国他不堪为王!”

    闻言,赵毅风冷笑:“朕等着你来!”

    当初可是你天倭最先派兵攻打姜国,两国战火怎能善罢甘休?

    南燕,玄真和赵毅风梁子结的大发,听闻此举,只觉得荒唐。

    飞展鹏嫌恶:“公然将男子相恋合法一事公之于众,将男儿颜面置于何地?赵毅风带头盛行妖风,败坏他国纲常。天诛地灭!”

    闻言,赵毅风不屑一顾:“朕都不再乎,尔等叫嚣作何?姜国行此制,如何妨碍你南燕?国将不国,实乃你飞展鹏无能!”

    毫无疑问,赵毅风不屑一顾南燕。

    玄真新帝仇八百和江玉树之仇不共戴天,知晓此举是赵毅风为了江玉树所著,心里恨毒了江玉树,只觉得那个祸国妖星一日不除,姜国迟早要闹处什么事来。

    玄真王室扬言:“江玉树祸国妖星,动乱世道,搅动天下腥风血雨,妖颜祸乱姜国,动乱其余五国礼法伦常,乃不详之人,人人得以诛之!”

    赵毅风闻言,冷哼一声:“真本事,战场上见!”

    东桑帝君宗政毅沉默不语,只是心里隐隐持佩服之情:“公然嫁娶,千古一列,篡改礼制,男子相恋合法,实乃惊世之举,这泓玉帝果然痴情不同常人!”

    北璃国主第五雄烨听闻后,只觉得心火又旺了几分,北璃皇室脸面丢到了整个天下,这明摆着是赵毅风为了给江玉树正名所行之举。

    江玉树是北璃丞相,也是北璃皇室中人,他一旦雌伏同意,这不是将整个国的脸面都放在了姜国的脸面下面,任何一个傲气的大国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像北璃这样国立仅次于姜国的大国。

    第五雄雄烨脸绿了好几天,连着处罚了好些大臣,心里火气直冒:“第五赤玉,北璃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你将朕至于何地?”

    第五赤眉只觉得这个北璃丞相不简单,对自己一国脸面一事,心里恨透了他:“这哪是什么北璃丞相,这是祸国妖星!”

    江玉树轻叹一声:“江某人已在北璃,如何又当得起祸国妖星一词?!”

    一时之间,天下礼法国风方向大变,人心动荡。

    欲望的大门一旦打开,就在难收回。

    在男人当道统治为首的世道,注定了这项礼法必然成功。

    一是它护全了男女情意,二是顾全了男子情意相倾之情。喜欢女子还是男子各不妨碍,礼法护全甚好,

    只是因为触犯了某些人的了利益,就大肆抵制,但又如何挡的住民心所向?

    所有一切光明正大,受国法保护,何乐而不为?

    在其余五国大肆抵制这种行为时,姜国的臣民到倒很欣然的接受了。

    连赵毅风都有些不解,只知道天倾的臣民的很欣然的接受了,他们没有反对。

    他们竟然没有反对?!

    上书房

    泓玉帝忐忑问礼部尚书榆木:“爱卿认为此法可行?”

    榆木毫不反对,应他:“可行。”

    泓玉帝不解:“为何?爱卿不觉得朕不敬先人?”

    榆木摸着胡子笑笑答:“圣上此行不同于常人,臣甚为敬佩。”

    榆木是礼部尚书,一旦礼部认可,哪有何难?

    一国之主发话,礼部认同,连礼部都认可了,臣民自然没有人去触霉头,毕竟泓玉帝自己可是男子,他得带头示范,敢为人先。

    年少时,一直不懂榆木为何不愿意归顺自己,后来登基为帝也还是不懂他为何对自己颁布的礼法未有置喙,而是鼓励此法推行。

    直到后来才知,曾经有一个男子为了求他归为自己一脉。

    在烈日下静候晕倒,依靠银针触感撰写《礼法纲要》,为了自己低声下气去求人,受伤。

    有些人,有些事,当时是真的不懂,等到他远走消失后,才知道那人早就默默的做好了一切——全都是为了你。

    他为了你,透支着自己。

    独自为你谋划着、算计着、隐忍着、只是因为他——心里有你。

    他知道:这世间,有一种爱,温声无语,轻若流水。

    “玉树,你真的很傻——”多年后的泓玉帝眼角微漾,看着那一方《礼法纲要》,泪湿双眼:“你为何总是这般……”

    你可知,这样的你多么让人心疼。赵毅风有时真的希望你,多一丝洒脱,少一分算计。

    可,那样就不是你。

    你就是你,那个温润坚毅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