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告别

推荐阅读:大魏读书人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盛唐风华银狐逆鳞续南明

一秒记住【武林小说网 www.50xs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宫里最近开始忙碌起来,一批匠人入宫翻修承天坛与两侧的祭舞台,又在承天坛前搭建起临时的祭台与宴饮台。

    天祭那日,百官及命妇皆要入宫同行祭礼,除此之外,还有从民间请进宫的百位白身平民。君人者,以百姓为天,故这一百位平民取之诸姓族人,暗阖“百家之姓”。而所选之人,从垂髫小童到鹤发老者,男女老幼皆全,或为德高望之人,或为妇德之表率,或为四民之首、士农工商之姣,以这百姓之人喻天下兴旺安康。

    天祭仪式结束后,才是天祭舞,祭舞之后,便由帝后于天祭坛前设宴款待百官命妇及百姓,其间有民间献艺表演与宫廷乐舞。

    从晨到昏。

    是为五年一度的天祭。

    离天祭还有十天,天祭舞的次选开始。次选不像上一次,只是考验每个人的天赋与基础,这次是实打实的以舞技为斗。此番祭舞选拔仍旧在畅舞台,由由尚宫局五品以上女吏共同赏评,每位舞者跳过之后,便由她们投牌以示分数,最后的结果,以诸秀所得牌数最高五人者为选。

    每位上场的姑娘将会着戴银色面具,着祭舞装,众人皆同,上场的顺序被打散,以杜绝赏评女吏的徇私舞弊之举。

    在上场之前,谁也不知道自己排在第几位,唯一的名单,在贺尚宫手里握着。

    大暑的天,畅舞台的地面被阳光晒得滚烫,上面无遮无挡,祭舞之衣繁复厚重,再加上长弓在手,无形中让诸人的行动迟缓了许多。而祭舞当天祭舞者要于高台起舞,同样是骄阳当空,如果连在畅舞台这里都承受不住,那就没有资格上天祭台了。

    乐音传来,众姑娘被隔绝在畅舞台旁的两层楼阁聆音楼上,一楼则是赏评女吏之所在。她们不能对话,只能各自坐在楼里,安心等着自己上场的机会,一边看其她人的舞。

    俞眉远排得比较前,第三个就到她了。踩着乐音踏上畅舞台,她被这里的暑热给蒸得浑身粘腻,才刚上台,就已经出了身汗。循规蹈矩地把整个祭舞跳过一遍,她跳得没有任何新意。

    “跳成这样?初拔头筹莫非真是假的?”贺尚宫坐在第一排,见了她的舞不由蹙眉。毕竟是初拔的头名,几位尚宫女吏对俞眉远还是抱有一丝期待。

    只是她没想到,就算俞眉远跳得再不好,也不至于跳成这样,就连最后的收尾动作,都是勉勉强强,毫无惊喜。

    “尚宫大人,她虽然跳得不好,可您仔细看,她每一舞步,都与授舞师傅跳得分毫不差。”不喜欢归不喜,李司乐还是在贺尚宫耳边开了口。

    所有动作能做到与授舞之人分毫不差,这本身就已经是种能耐了。

    “这丫头怕是根本不想留下,初拔是误打误撞拿走了头名。”贺尚宫闻言惋惜叹气。

    俞眉远大汗淋漓地下台,而所有跳完舞的姑娘,都不得再进聆音楼上,因面她坐到了赏评女吏后面的赏评席上。她的花牌拿得很少,只有寥寥几枚,像是安慰。

    这次,她总不会再中了吧?

    ……

    日头越来越晒,俞眉远庆幸自己排得比较靠前,如今可以悠哉悠哉地喝着茶,坐在阴凉处看别人烤着日光跳舞。

    魏枕月第八个上场,她一开舞,便得了满堂彩。

    英姿飒爽,似骄阳之光,举手抬足间皆是男儿大气,弓在她手间上下翻飞,灵动无比。她这套舞跳得行云流水,疾缓拿捏得恰到好处,到了收尾之时更是飞旋折腰,身形拧作弓形,弓撑地为弦,画龙点睛,暗和了这祭舞之名。

    赏评女吏共十八人,她拿了十六枚花牌,若无意外,她已是次选之冠。

    这舞跳得无可指摘,无论从形还是从意之上,都已是上上之品,就是俞眉远也挑不出她什么毛病,若一定要说,便是魏枕月过于追求英武之势,倒忽略了一个“柔”字,稍显刚强。

    但终究瑕不掩瑜。

    张宜芳第十三个出来。若论舞技,她是她们之间舞跳得最好以及身段柔韧度最强的,任何难度的动作和姿势到她这里都信手拈来。她的祭舞跳得同样出色,所有动作都做到极致,她又将飞天舞融入其中,因而整支舞跳来如仙人驾云,收尾处的动作更是一般人做不到的旋跃,美到极致。

    一段很美的舞,只是……俞眉远摇了摇头。刻意求难,反倒失了灵性,显得匠气过重,再加上飞天之舞求的是婀娜柔媚,与弓舞的气韵正好相反。

    美则美矣,灵则灵也,只是过柔过媚,缺少阳刚。

    果然,张宜芳只拿到十四枚花牌。她显然不明白自己败在何处,忿然坐到赏评席上。

    这十九个姑娘里,俞眉远只认得出戴了面具的张宜芳与魏枕月,以及一个俞眉安。

    目前的情势,与她估算得差不多,魏枕月和张宜芳都排在前面,中间出了匹黑马,竟拿到与张宜芳同样的牌数。

    五个人,俞眉安至少要保证拿到十三枚花牌,才能中选。

    ……

    俞眉安仍是最后一个出来。

    出场之时,没有人认出她。进了赏评席的姑娘,还不能取下脸上面具。

    俞眉远在下头倒想给她扔两朵花。

    睥睨天下之气,傲视苍生之意,如登楼点兵的沙场大将,又似俯瞰众生之神。

    她要的不是她们评头论足,而是她们敬畏。与天献祭之人,须当有天地之气。

    所有的眼神、动作,没有多余,亦无华丽。

    她按部就班,只是每一次飞腾纵跃,全充满力量,而每一次折腰拧身,又温柔似水。

    刚柔并济,圆融通练。

    最后的收尾,她腾身高跃,跳起一个无人能及的高度,长弓抛起后重重落入手中,引弓向天。

    席上无声。

    沉默良久后,方有人回神记牌。

    十六枚花牌,与魏枕月一模一样的数字。其中有一枚,来自贺尚宫。全场二十名姑娘,只有她拿到了贺尚宫手里的花牌。

    待最后一人记牌结束,名次也已出来。

    众人方一边猜测中选之人,一边摘下面具,目光都先望向了最后出场的俞眉安。

    待看清何人之时,所有人都讶然失神。

    谁也没有料想,与魏枕月并列首位的,会是俞眉安。

    没人记得俞眉远,她缩在后面诡笑着,在所有人都惊愕沉默时,扬声脆笑了一句。

    “哟,我的两个丫头呢?快点过来给本姑娘打扇,本姑娘热坏了。”

    “……”魏枕月与张宜芳顿时像吞了十只苍蝇,面色难看到极点。

    ……

    俞眉远没打算便宜这两人。

    次选结束,所有人都回了毓秀宫。因为时间已晚,未进选的姑娘便留到明日晨起时再归家,因而俞眉远还能在宫里呆上一晚。

    “俞眉远,你别得寸进尺!”张宜芳在捧来第三杯茶时终于受不了地发作了。

    俞眉远正坐在庭院的石桌前,慢条斯理喝茶,魏枕月咬着牙站在她身后给她打扇子,张宜芳已经进进出出了四五趟,就为了给她泡个茶。

    “我好像听说你们这有人打赌输了,要赖账呀?”有人接下了俞眉远的话。

    “见过长宁公主。”毓秀宫庭院中的诸人都躬身行礼。

    俞眉远也站了起来,道:“公主怎么过来了?”

    “你明天就回家了,我特地来找你的。”长宁说着眨眨眼,又道,“顺便来看看赌输的人。”

    张宜芳和魏枕月她都不喜欢,见这两人吃瘪,她十分愉快。

    “你们两个……莫非愿赌不服输?”长宁又问向了魏枕月与张宜芳。

    “没。”魏枕月低了眼,手上的扇子打得更大力了。

    “不敢!”张宜芳把茶恨恨地放到桌上。

    “也是,这么多人看着,愿赌不服输,那可是市井混混的作派,你们两是世家小姐,必然不会的,哦?”长宁揶揄一句,拉起俞眉远就往外走。

    “你们两个,站到毓秀宫的门口去等我回来,没我吩咐,不许走开,不许吃饭。俞眉安,你替我盯着。”俞眉远走了两步,回过头来交代了一句。

    本来有些松泛的魏枕月与张宜芳又都沉下了脸。

    在畅舞台一整天,她们人都快饿晕了。

    ……

    霍铮在昭煜宫等她。

    大殿上已备了桌席面,满满的酒菜,将昭煜宫里清幽的香气染出烟火气息。

    俞眉远和长宁到时,他已开了坛酒,正自斟自酌,见到她的身影,唇间浮起丝笑来。

    “饿坏了吧?过来坐。”他挥挥手,招呼她们坐下。

    俞眉远也不客气,坐到他身边位置,看着满桌精致菜肴,忽道:“这是在为我饯行?”

    进宫三十日,几乎半数时间,她都和他呆在一起。

    他帮她太多。

    “算是吧。”霍铮点点头,又饮下杯酒。

    她明日出宫,而他也即将回云谷,或许要在那里终了此生,这辈子他们两人……难有相逢之日。

    察觉到他的萧索之意,俞眉远怔然失神。佳肴虽美,腹中虽鸣,可她忽然没了胃口。

    “一个人喝酒太闷,我陪你。”她按住他的手,从他手里拿走酒坛,给自己斟满一杯。

    “先干为敬。”她举杯,谢语休言,她只藏于心间。

    霍铮没有阻止她,只看她满饮此杯,透亮的酒液染在唇间,被她以手背拭去。

    烈酒催心。

    俞眉远只觉火烧的烫意侵入心怀,席卷所有,眼底只有眼前男人沉默的笑,无端起了愁思。

    她还要再倒酒,酒却被他拿走。

    “喝一杯就是了,你酒量不行,再喝会醉。”霍铮把酒放到一边,亲自替她与长宁布菜。

    他拣的都是她爱吃的东西,俞眉远便想,这人真是怪,怎能将她的喜好摸得如此透?倒像是认识了许久一般。

    这夜霍铮的话很少,菜也吃得少,酒却一杯接着一杯,不曾停过。

    直至她要归去,他起身相送之时,方觉自己已有了醉意。

    多少年了,他都没有醉过。

    如今,竟是醉了。

    又一场离别在即。

    ……

    翌日,俞眉远随众人出宫。

    马车缓缓行在兆京的石板路上,天色初开,一切还裹着未醒之意,整条街巷似睡眼惺忪的长蛇,正缓慢地热闹起来。

    虽说起得早,俞眉远了无睡意,坐在车里瞅着窗外景致出神。

    马车行到菜场口,窗边忽然出现一个人的脸。

    四十来岁的男人,面色黝黑,皱纹遍生。

    俞眉远回神,她不认识这人。

    “四姑娘!”他跟在马车旁边跑着,喘道,“我是替府上提供蔬菜的刘鹏,这一年多来多谢俞大姑娘照顾,才让我一家老小有了嚼头。昨天大姑娘趁夜遣人过来,吩咐我今晨在这里守着姑娘。大姑娘交代,让四姑娘千万别回府。”

    “出了何事?”俞眉远神色一敛。

    “我不知,她没说,只让四姑娘切莫回府。”刘鹏的速度有些跟不上马上,渐渐就落后,从窗边消失。

    俞眉远闻言思忖,俞府到底出了什么事,竟能让俞眉初费这么大的周折,找外人帮忙给她传信?可她不回俞府,还能去哪里?

    还没想出个结果,前头便传来车夫“吁”地一声。马车突然停了。

    “奴婢奉老太太之命,前来迎四姑娘回府。”

    是桑南的声音。

    俞眉远看了眼窗外,他们才走到菜场口,离俞府还有好长一段距离,老太太这是怕她跑了?看来俞府的情况,比她想像中还要严峻。

    “桑南姐姐,怎么是你亲自来接我。”俞眉远挑了帘笑道。

    桑南却不笑,容颜冰冷,她身后站了三个仆妇,全都是陌生的脸孔。

    “四姑娘快坐好了,老太太知道姑娘在宫里辛苦,心里疼得慌,所以特意命奴婢在这里候着。我们走了,别让老太太等急了。”桑南回了一声,便令车夫上路,不与她多话。

    俞眉远甩下帘子,坐回车里,闭眸沉思。

    ……

    马车行得比刚才快了许多,没多久便到东府。

    俞眉远一下马车,就看到东园门口守着的门房与护院已经换了人。这几人也一样,都是陌生的脸孔,她再往里去,一路上来来去去的丫环婆子,竟有半数人是她陌生的。

    府里的人,这是被大换洗了一轮啊。

    桑南并不与她多话,只带着仆妇将她一路送到暖意阁,这才躬身离去。

    俞眉远注意到,暖意阁的前门与两侧小门口各守着一个婆子,大有将她们软禁的意思。

    “阿远,你怎么……”俞眉初从自己屋里出来,满面急色地跑了过来,“我派人传给你的消息,还是晚了一步?”

    她很懊恼地垂头。

    不过一个月没见,俞眉初瘦了一整圈,面容憔悴,脸色不展,似多日没有睡好过一般。

    “家里这是出了何事?”俞眉远问她。

    俞眉初摇摇头,沮丧道:“一言难尽。总之你们进宫这个月,东园彻底乱了。先是父亲因买官一事与二叔吵,两房闹开了。祖母又帮着二叔,与父亲吵。紧接着父亲一病不起,闭门不出。那头丁姨娘又滑胎,祖母震怒,只怪蕙夫人没尽到当家主母之则,要罚她进佛堂静思,她不愿意,两相闹起。后来祖母查出害丁姨娘滑胎之人是蕙夫人,便命人绑她进了黑房,又悄悄查抄全园,将所有与她相关的人都关了起来。我的管家之权亦被祖母收回。父亲病重难出,章敏又不知怎地昏迷不醒,没有一个主事之人。府里一切都落到祖母手上,后院的人几乎被全部换过,她又派人守住各院出口,将我们全都禁足。”

    事情闹得这么大,俞眉初也不知到底是何原因。

    “我听说祖母怕父亲……父亲不好了,所以她作主要立刻给我们成亲,免得……耽误了时间,我……我们的亲事,都不好。你被许给燕王世子。我本想要你在外头想想办法,或者能躲便躲开,这才着人给你传信。可……”

    俞眉初说着眼眶一红,她也是病急乱投医。就算是让俞眉远躲到外面,一个闺阁弱质女流,又能藏到哪里?

    “姐姐,莫怕。”俞眉远按按她的手,毫无惊色,只笑道,“有我在。”

    ……

    回府后,杜老太太并没召俞眉远见面,她和俞眉初被禁足在了暖意阁里,哪处都不许去。不能去见俞宗翰,不能去寻俞章敏,她除了与俞眉初一样枯坐在暖意阁中外,便无事可做。

    日子一天天过去,俞眉初愁颜不展,吃不下睡不着,开头还听俞眉远的劝慰,久了之后,她的劝也不管用了。内宅的丫头婆子基本换过一轮,全都换上了杜老太太的心腹。

    俞眉远冷眼看着,杜老太太此时不发动,怕是因为外院的人还不能换过。内宅她能掌握,可外院的人都是听俞宗翰行事的,就算是她也无法轻意撤换,不过因为俞宗翰不出现的关系,二房俞宗耀倒堂而皇之地进了东园外院管事,一步步揪着外院每个人的小辫子逐步替换。

    转眼十日过去,宫里传下喜讯,俞眉安在祭舞最后的选拔中当选太阳主祭。

    这对俞家来本是件大喜事,然而在如今这局势之下,也只是石入深湖,激不起半丝水花。

    离天祭舞只有两日之隔,俞眉远收到最后一封信。

    ……

    昭煜宫的庭院间,霍铮已在白兰树下站立许久。

    “殿下,已经查到月鬼的身份了。”

    身后忽有道鬼魅似的影子落下,左尚棠眉色凝重地站在了他的身后。

    “是谁?”霍铮问道。

    “和我们想得一样。”左尚棠走到他身边,沉声说着,“昨天她来找魏眠曦了。”

    “可知她找魏眠曦所为何事?”霍铮转着手中一朵白兰花又问。

    “不知。”左尚棠摇头,魏眠曦功力深厚,太靠近了容易打草惊蛇。

    他点点头,嗅了嗅白兰,幽香沁心脾。

    “对了,殿下,还有一件要事。”左尚棠想了想,才又开口,“与俞家有关。”

    “什么事?”他想起俞眉远,皱了眉。

    “俞家情况颇为诡异。”左尚棠一边斟酌着,一边将探到的消息从头至尾说了遍,末了才道,“原以为魏眠曦与此事有关,我才将人力调去盯着他,没想到俞府也出了这乱子,倒是我失察了。”

    霍铮脸色已变。

    俞眉远已经回家十天了。

    “我出宫一趟。你马上去找长宁,就说我吩咐的,想个办法,再召她进宫,越快越好!”

    指尖白兰花碎,从指缝散落。

    “你让我去找长宁?”左尚棠语调一扬,可眼前霍铮人影已失,只留满地破碎的白兰。

    ……

    天祭前一日,天微阴。

    杜老太太终于命人将孙嘉蕙提到了庆安堂前的空庭里。

    庭院的回廊里摆了几张软榻,杜老太太与俞宗耀坐在正中间,丁氏则坐在了杜老太太下首,而钱宝儿坐在了俞宗耀身边,二姨娘何氏垂了头站在杜老太太身后,眉目笼着阴影,不知在想何事。

    庭院中跪了数人,在最前面的,都是孙嘉蕙的亲信。孙嘉蕙被带到庆安堂后,便被人一掌推在了庭院正中。昔日温柔端方的孙嘉蕙,已不成人形。

    “孙氏,你谋害我俞家子嗣,罪证确凿,你还想诋赖不成?”杜老太太接过何氏捧来的茶,轻轻呷了一口,抬眼之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厉色几许。

    “章敏呢?我的章敏呢?”孙嘉蕙趴在地上,蓬头垢面,脸上血污成片,她爬不起来,只能用手撑着地,努力抬头朝四周费力慌乱张望,目光却没有焦距。

    她的眼睛已半瞎。

    钱宝儿缓缓走到院中,蹲到了她身边,轻轻笑道。

    “等你认了罪,他就会好好的。”

    “呸!”孙嘉蕙循声啐了一口,“你这毒妇,少来哄我!当我不知?等我认下这罪,你们拿白绫吊死了我,再对外称我畏罪自尽!老爷落到你们手里,章敏又死活不知,大房迟早就要落到你们手里。都是一母所生,老太太,你好狠的心!”

    杜老太太闻言“砰”一声阖上茶盖。

    “你们夫妻两若不逼我,不将二房逼上绝路,我也不至出此下策,老大媳妇,要怪,你就怪翰儿冥顽不灵吧。”

    “老太太!宗翰是你儿子,章敏可是你亲孙子……”孙嘉蕙眼前只有模模糊糊的人影,她声嘶力竭地叫道。

    “儿子,孙子……”杜老太太片刻怔忡。

    庆安堂的门,忽然大开。

    “老太太,孙女儿来看你了。”有人踹开门,扬声而入,“好热闹啊,老太太这是唱的哪出戏?让阿远也听听。”

    庭中众人一惊,同时望去。

    俞眉远只身一人,出现在庆安堂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