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0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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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帷今天好似把一生的幸运都用光了。

    手脚被缚,四周皆是高手,死局已定,偏偏还叫她在孤立无援之下扭转颓势反将这些人全送入地狱。要怪也只能怪这些人太没脑子——把她绑起来之前竟然没搜她的身,贴肉藏的匕首没搜出来,静娘给她的毒药也没搜出来,一个个仗着武艺高强却在那儿玩儿小孩儿把戏。

    当真以为她会怕么。

    红帷冷哼一声,面无表情地将那只黑色毛绒物体扯下来,扔掉,然后——从头到尾狠命地甩甩甩甩甩,恨不得甩掉几斤肉下来,确定身上没有余孽之后尤不解气,抬脚便在吴昔那张已然青黑的脸上狠狠踩了几脚。

    后者,全无反应。

    “朝云大弟子又如何,还不是敌不过我的夺命散。”

    大仇得报,红帷的心情突然愉悦起来,虽说孔善吩咐过尽量避免将事情闹大,可眼下身份已然暴露,那一切就只能为任务让步,杀十个是杀,杀一百个也是杀,如今既已撕破脸便没甚好顾忌,没准儿灭口过后还能将此事压下去,届时全数推到狗皇帝身上就好。

    红帷目光一凛,一个纵跃便跳出了高墙,她一个人难以成事,如今最要紧的还是叫静娘来帮忙。

    **

    静娘往杨靖走的方向追了几步,最后迷了方向只能一个人在林子里乱蹿。

    “烂木头,榆木疙瘩!”

    因为天资过人,从小她就被师父捧在掌心,哪儿受过这样的冷遇。她相貌好,能力出众,他杨靖一个穷小子有什么资格瞧不上她?

    静娘狠狠地往旁边的树上踹了一脚,结果却疼得龇牙咧嘴,越发气杨靖不识抬举,手不自觉抚上心口,十分准确地摸到了师父给她的那个东西。

    非到万不得已,她终是不愿用的。

    “算你运气好遇上我这么个通情达理的。”

    静娘把那掩在衣裳下的瓶子又往里头摁了摁,冬天穿的衣裳厚,也瞧不出来里头捂着个什么。

    杨靖练武时选的地方较为偏僻,走时又是往密林里头蹿,静娘越追自然越人迹罕至,随便走上几步都能听见令人脊背发寒的野兽声响,寻常村夫来这儿都得吓得哆嗦,偏偏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半点惧色也无。

    躲在草丛里偷窥的邓冲海戳戳一旁的杨靖,满含敬佩地道:

    “还是二师兄眼力好,一眼就看出来此二人不寻常——也不知大师兄那边进展如何。”

    二师兄都这么厉害,大师兄那边肯定没问题。

    邓冲海信心满满,杨靖却不回应他,只仔细观察静娘。因着纹斛的关系,他对来山上的陌生人都留了个心眼儿,朝云派人脑子虽不见得多灵光,可身为习武之人的眼光却是不错的。那名唤红帷的女子明显就是个善武之人,虽说极力掩饰,可在高手如云的朝云众面前还是显露无疑。

    “来了。”

    杨靖将邓冲海的脑袋摁了下去,只露出一双眼睛透过枯树叶看外头。枯叶堆之后的静娘自顾着生气,对此毫无所觉,直到迎面走来一个红衣女子,面色凝重,看得人心下一沉。

    “咱们的身份已然暴露,快随我离开。”

    静娘看着面前之人难以置信地回到:

    “怎会?——不对,红帷你疯了么!孔大人什么脾气你不知道?就这样空手而归,还有咱们的活路么!”

    **

    纹斛告别万贯之后便领了卫宁去山间溜达,今日不用讲课,他有大把的时间带着阿宁看山色。

    天气回暖,绿芽新抽,破败之中自成一派生机。

    “今天天气暖和,运气好咱们一会儿说不定能逮着几只兔子。”

    纹斛抠了抠阿宁的手心,那里有着熟悉的凸起,抚摸过太多遍,如今他闭着眼睛都知道摸到了哪个字的哪个位置。

    “兔子?”

    阿宁偏头,纹斛习惯性地要伸手把他偏过来的脑袋再推回去,只从前与他一般高的少年如今已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再不是从前顺手就能搓圆捏扁的小孩儿,如今的他哪怕踮起脚尖伸手掰也不得劲儿,最后只得将伸出去的手又原封不动缩了回来。

    他的阿宁,长大了。

    兀自愣神之际,却不想身旁的人竟已乖乖弯下腰,早早地把脑袋送到了他顺手的位置。

    与从前,一般无二。

    纹斛到底没舍得再掰,仍牵起他的手继续往前溜达。

    “一会儿抓兔子记得听话,别被兔子蹬了眼睛。”

    阿宁没听懂,不过并不妨碍他听话,纹斛只带着他走,不说去哪儿,也不说去干什么,瞧着同往日散步并无差别,可卫宁却悄悄把手里的剑握得紧了些。

    今日的朝云山,尤其安静。

    “薛兄弟!”

    纹斛领着阿宁走,迎面却遇上了挎着个篮子的厨娘蔡姑,前阵子纹斛发现了那两人不对劲专门嘱托了蔡姑好生看着,没想到蔡姑竟想出来这么个法子折腾。

    “薛兄弟,今儿个早晨看见了玉婵姑娘不曾?”

    “昨儿个听她说要带人去山下采买,这会儿当是刚下山不久罢。”

    蔡姑点头表示放心,直言正是想找她问厨房食材添置事宜,既然已经下山买了,那便无需再寻人。

    “厨房那边离不得人呢,我得回去守着别叫旁人钻了空子。”

    蔡姑意有所指,纹斛却并不搭话,蔡姑不觉着冒犯,只伸手从挎着的篮子里头取出两个肉包子,篮子上有厚厚的白布裹着没叫冷气透进去,包子拿出来还热乎着,蔡姑一口气往阿宁和纹斛手里塞了俩,自己也拿了一个出来咬了一口。

    “这原本是要给玉婵姑娘送去的,眼下她不在正好叫你们赶上了。”

    蔡姑笑呵呵地塞完了包子错开两人便走,也不给人推拒的机会,因着纹斛和游玉婵的关系朝云山众人的日子越过越好,不仅朝云派之人,连山上的仆役也对这二位甚是敬重,平日里塞些东西稀松平常,就连记性不长久的阿宁都见怪不怪。

    人走远,留下两人拿着包子相顾无言。

    蔡姑做的包子皮儿薄馅儿多,仅仅拿在手里就能闻见浓浓的肉香,肉香浓郁,连四周的草木香气一时也闻不见了。

    纹斛抬头看了一眼阿宁,发现他的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了滚。见纹斛看他便乖乖把包子塞到纹斛手里,头抬高,喉结又不自觉地上下滚了滚。

    “饿了?”

    阿宁老实点头,可纹斛却没给他包子。

    “一会儿给你吃好吃的,这个用来抓兔子。”

    阿宁不明白为什么兔子会吃肉包,他只把头稍稍往香味源头的相反方向偏了偏,不争不抢不反抗,喉结却不受控制地偷偷上下滚动。他知道这包子的滋味很好,今天早上在饭堂就吃了四个,纹斛怕他撑坏肚子不许他再吃,虽然他觉着再塞四个也没什么问题,现在肚子里空捞捞的,再装六个也没问题。

    卫宁从来都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这在朝云派众人的心中早就打下了深刻的烙印,类似于夺食一类的举动连万贯也不敢轻易去做,小时候的纹斛也没少因为抢阿宁的口粮而挨揍,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阿宁不再揍他,反倒是为了抢东西给他吃而挨两份骂。

    没有平白得来的照顾,纹斛从小就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垫起脚尖,习惯而自然地吻了吻那滚来滚去的喉结。

    别人的施舍他可以用手段去换,去骗,去抢,去求,而轮到阿宁,他只舍得用一颗真心。

    不期然间触到两片柔软的唇,卫宁愣愣地低头,正好见着纹斛那张淡定从容好似什么也未发生过的脸。一时间他觉得自己更饿了,只不过香味的源头不再是纹斛手里的包子,而是拿着包子的那个人。

    就在这时,耳边忽的传来一声异响,卫宁条件反射般将人揽进怀中,方才馋了许久的包子叫他半点不留恋地抢来摔了出去,软乎乎的面团儿好似加了千钧力般狠狠砸向一旁,重物坠地的闷响顺势传来,定睛一看却是一只扭动不停的猪仔,几乎同一时刻纹斛背后传来“铿铿”两声金属撞击,原是卫宁不知何时将墨心横在他背后挡住了两枚暗箭,这是纹斛进入朝云派之后第一次遇见袭击,可卫宁处置起来却相当顺手,不管危机从何而来,总能轻易叫他化解。躲在那宽广厚实的怀抱之中,纹斛第一次体会到,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的感觉。

    他的阿宁,真的长大了。

    不再是那个被欺负了也不吭声,老老实实躲起来舔伤口的小孩,如今的他,也能叫人放心依靠,替他撑起一片天。

    暗箭从四面八方传来,不知是一早设置好的机括还是来人数量极多,卫宁面不改色地将所有暗箭原封不动地原路挡了回去,速度极快,叫人连躲避都来不及,前几次皆打在了木质机括之上,几番过后,终于听见了锐器入肉的声音,一个褐色的身影突然从枯叶堆之中蹿出捂着腹部往相反方向逃窜,一般人下意识会试图追上去将人捉住,卫宁却半点要过去的意思也无。那人想对纹斛不利,带着纹斛去追很可能会将纹斛置于险境,而将纹斛独自留下更要不得,所以卫宁选择了搂着纹斛站在原地,反倒是不慌不忙地将手中的剑鞘掷了出去。

    正中后背。

    那人顺势倒地不起,殷红的血从腹部浸透出来染红了附近的土壤,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之中,方才被挡回去的暗器应当是正好伤了要害,若是没有人路过施救,此人多半会没命。

    “我们回去。”

    卫宁没有过去补刀的意思,也没有去捡剑鞘的打算,把纹斛带到安全位置才是最重要的。

    他总觉着这件事应当不似眼前这般轻松。

    鼻尖捕捉到的浓郁血腥味叫卫宁感觉到了不安,横抱起纹斛就要施展轻功离开这片是非之地去人多的地方,却不想胸前的衣裳被人轻轻地拽了拽。

    空气之中的血腥味,浓得越发诡异。

    **

    红帷在地上躺了许久,一直到身体里的血流得好似没剩多少,身体也逐渐发冷时才强撑着站了起来,她点了穴道止血,撕开衣裙给自己做了简单包扎,因为缺血的缘故脑子已经开始发昏,生命力也好似随时要流干,可当看见躺倒在不远处已无知觉的两人,连日来的沉闷终于得以消散。

    只要能完成任务,哪怕办得不干净呢,至少命还是保住了。

    “还能站起来么?”

    身边凑过来一个蓝衣女子,红帷偏头看了看那张熟悉的脸,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

    “还是你有法子,竟然能配出与血腥味一般无二的毒气,若非如此也不可能叫他们老实站在原地直到中毒已深都没发现不妥。”

    纹斛是从皇宫里出来的人,自小见惯了下毒的伎俩,想要逃过他的眼睛只能兵行险招,有这武功高强的白衣男子与他形影不离,红帷能起到的作用其实很小,用来做饵却恰到好处,两相配合才有了如今的结局。

    “你受苦了,咱们这趟出来得太久,也该回去复命了。”

    蓝衣女子一把拉起红帷,给她喂了两颗药丸,红帷脑子仍不清醒,好在双腿已不似方才那般没力气,一边强撑着要下山,一边听身旁之人唠叨。

    “可我就是弄不明白,主子为何非要杀了薛纹斛。”

    静娘突然提起这茬,红帷脑子里头好似蒙了一层雾,竟不知避讳顺口就说了出来。

    “你不明白,薛氏一脉只能活下来一个,而五殿下比六殿下聪明太多,这样的人……孔大人绝不会叫他活在这个世上。”

    “可孔大人难道不是……”

    静娘似乎有所顾忌没继续说下去,红帷却没甚在意,也可能因着失血过多失了戒备的意识,竟主动将话接了下去。

    “谁愿意复别人的国卖自己的命?要有也绝不是他孔善,他不过是想推薛氏后人当靶子罢了,最要紧的,还是叫前朝那群暗卫知晓薛氏一脉只剩了六殿下一个,如此才会心甘情愿将皇室宝藏双手奉上助其成就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