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良貌，挑拨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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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二老爷顾长卿府里是有名软和性子，平日里几乎都以张氏马为瞻。张氏怎么说，他就怎么听。不过做生意上，他终究是一把好手，所以顾府分家之后，虽然二房产业比不上大房，但也差不了太多。
顾长卿铺子里事情多，等回到府里时常常夜已经深了，他会先看看张氏歇了没有，如果灯还亮着，说明张氏有事情要和他说，他直接回主屋。如果主屋灯灭了，说明张氏已经歇了，他就去旁边姨娘房里睡。
一直以来这几乎成了惯例。
这一晚，顾二老爷忙完后回了府里，其时夜已经深了。他照例看看主屋，见灯还亮着，迈步走了进去。
屋里，刘妈妈正帮张氏捶着肩，几个小丫头则陪着绣荷包，张氏微闭着眼睛，要睡不睡样子。
见到二老爷回来，小丫头们都匆忙站起来施礼，收拾好手中活计轻手轻脚地出了屋子。
刘妈妈张氏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张氏睁开眼睛，看到二老爷，忙起身道：“终于忙完了？今儿累吧？晚上吃了没有？厨房里我叫他们留了饭。”
顾二老爷道：“不用，外面吃过了。”说着坐到了榻上。
张氏亲手端了杯茶过来，道：“平日里忙归忙，自己身子还是要注意，别太疏忽了。”
二老爷笑了笑：“嗯，我知道。你也一样，我白日里事情多，这宅子里事情都只能靠你一个人，辛苦你了。”
张氏横他一眼：“你我夫妇同心，说什么辛苦不辛苦？”
刘妈妈看到两人相视而笑样子，不由心里暗暗高兴。说起家姑娘就是厉害，自从过了门，就把二老爷收拾得服服帖帖。说起来年轻时二老爷也意气风流过，现还不是居家好男人一个？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二老爷终究是觉得累了，张氏上来帮他脱了外衣，刘妈妈叫小丫头打了洗脚水进来，之后便领着丫头们全退了出去，屋里只留下了夫妻二人。
“今儿都去了哪里？看这脚上都赶得起泡了。”张氏蹲下身子帮他洗脚时，看到他脚底居然有了水泡，不由问道，“等下我帮你都挑开上些药吧？”
二老爷点点头，一副昏昏欲睡样子。
张氏边往他脚上撩水边似不经意地说：“说起来做生意虽然赚得多些，但始终不是正途。我看四平读书还是要抓起来，大房那边三思能和6家公子齐名，四平底子不差他什么，明儿若是能请个好先生来，当也没什么问题。”
“你看着办吧。”二老爷道。以前儿子请先生事他也忙乎过，但请来先生张氏看来总有这样那样毛病，不是太严厉了就是品行不够，多看了小丫头们几眼。所以后来他干脆就把这件事交给张氏自己处理，她觉得谁好，他就去请谁过来。
“6家公子名声外，家里人口又简单。说起来诗书之家真是不错，有了声名，平日里开销又不大，少了很多烦心事。”张氏似乎抱怨。
二老爷睁开眼睛看看她：“哪个告诉你6家开销不大？”
张氏起身拿起毛巾帮他擦脚：“我猜。那种人重声名，不会像我们这种商户之家营营苟苟，人情往来会少很多。”
二老爷嘴边现出一丝笑意：“妇人之见。你当不和商户来往就干净了？他6家有那么大名气，还不是仗着祖上连续几代入朝为官？这6活现名声不错，日后若是想像他祖上那样，现就得先把路铺出来，你当不是商户就不用人情了？那种人用得多。”
“这么说，6家生计挺艰难吧？没听说他家有什么入项。”
“基本都是靠名下庄子和祖上积累。6活小时还好说，现渐渐大了，这路要是想铺出去，要使力可不能小了。人脉归人脉，没银子推着，谁给你办事？不过说起来也算值了，只要能把人推上去，过得几年那些花费会翻着番儿地往里来，算是一本万利生意。”
张氏叫人把水抬了出去，服侍二老爷躺下，这才道：“说起来，大房那边事儿你真不打算管？”
二老爷本来都要睡着了，先前那一番话他看来无非是闲聊，待到这句话入耳，他才终于重坐起来，睁开眼睛看着她：“什么叫不打算管？”
“你可别多心，我没别想法。”张氏忙道，“就是看大房那边一个小姑娘撑着，再加一个没束冠侄子，我看着心里都疼。再说这微娘去年就除了服，难道真不嫁人就等着他哥顶门户？再好姻缘都顶没了。落到旁人眼里，未免说你这做叔父薄情了些。”
“这些话，以后都不要再提。”二老爷重躺下，“娘去世之前都安排得好好，当时我跪床头前面答应过娘，除非大房那边有大难，支不住了，我才会出手，不然绝对不能插手过去。别人说什么是别人事，我们商户人家，不贪不占，心里无愧就行了，那么意别人眼光做什么。”
张氏目光闪了闪，道：“前几日还有人打听微娘情况呢，我这做婶娘不是替她着急么？这女人嫁得好不好关系到后半辈子，你要真是一推三不管，就算有老太太临终话撑着，我都觉得你这当叔父太狠心。”
“再过段时日再说吧，看看微娘表现得怎么样。要是她真有什么好姻缘话，难道我这做叔父还真不帮她？晚了，都歇了吧。”
张氏熄了灯，自己也上了床，躺下后听着身边二老爷微微平稳呼吸声，她又开口道：“说起来九歌也及笄了，昨儿还有好几家托人来打听呢。”
“你有没有细打听过，那几家都怎么样？”二老爷问。毕竟是自己亲生女儿，又是嫡女，多关心些是正常。
“人品还要细问，但是这门户上实是差了些。”张氏道。
“这是没办法事情。”二老爷道，“我们是商户，家业又大。要真是那些小门小户，差不多也就行了，现只能细细挑，看上我们，未必入我们眼。入我们眼，未必看得上我们。”
“我前儿倒听说一件稀奇事儿。”
“什么事儿？”
“听说微娘那丫头和6家关系不错。”张氏微微漏了点儿口风，虽然屋里黑看不清二老爷表情，却细细听着他呼吸声。
果然二老爷呼吸乱了几分：“哪个6家？”
“还能是哪个6家？当然是刚刚你说过那个6家。”张氏加了一把火。
二老爷呼吸声急了起来：“真？6家两个女儿，是庶出那个还是嫡出？”
张氏心里惊讶起来，平日里顾长卿看着温温吞吞，不显山不露水地，没想到她只稍稍一提，他就知道6家还有庶出女儿。
“嫡出那个，好像叫文秀吧？”张氏道。
“这是好事啊，难得那6姑娘竟然肯和微娘交往，这对微娘以后婚事也有助益。”二老爷道。
张氏皱起眉头。
这个顾长卿，一门心思替大房高兴，他怎么不想想怎么把6家人拉到二房这边来？怎么不想想问一下自家女儿和6家有没有交往？
“说起来也巧，是之前九歌去清华寺进香，怕微娘府里闷坏了，拉着她一起去。结果寺里偶然就遇上了6家人，那6家姑娘后来就给了微娘帖子，请她去生辰宴。”
“没给九歌帖子么？”二老爷问。
“奇怪就是这里，没给。而且今天九歌去大房那边找她玩，听说6活竟然也大房那边，吓得九歌连门都没敢进就回来了，你说这……。”
张氏话没说完，就觉得身上一凉，原来是二老爷突然坐起来，动作太大，把她被子也带得掀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声音里带着沉沉怒意。
张氏索性也坐起来：“我什么意思？我就是说几句闲话给你听，你听出是什么意思，那就是什么意思。我可有说过大房一句不好？我可有搬弄过是非？我可有说微娘如何如何？你别老是把我当成那种心思恶毒女人，只要我一提到大房，你就立刻觉得我要把那两个可怜孩子怎么样！”
张氏气焰一盛，二老爷立刻软了下来，他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没坏心。但是这种事情你还是不要到处乱说，这些话落到有心人耳朵里，不定会想成什么样。6公子大房又怎么样？大房除了微娘还有三思，他定是去找三思议论诗文了，毕竟三思和他文章上都是出名好。”
这话虽然没完全说中真相，但也差得不远。张氏见挑拨失败，也不再多说，只道：“我又没多说什么，我只是如何听，就如何对你说。你是他们亲叔父，难道我就不是他们亲婶娘？就你心肠好，我就是个毒？我只是怕他们行差踏错，好意提醒你罢了。罢罢罢，你既不觉得怎么样，我亦不当这个恶人。”说着拉下被子背对着顾长卿睡了。
顾家二老爷顾长卿府里是有名软和性子，平日里几乎都以张氏马为瞻。张氏怎么说，他就怎么听。不过做生意上，他终究是一把好手，所以顾府分家之后，虽然二房产业比不上大房，但也差不了太多。
顾长卿铺子里事情多，等回到府里时常常夜已经深了，他会先看看张氏歇了没有，如果灯还亮着，说明张氏有事情要和他说，他直接回主屋。如果主屋灯灭了，说明张氏已经歇了，他就去旁边姨娘房里睡。
一直以来这几乎成了惯例。
这一晚，顾二老爷忙完后回了府里，其时夜已经深了。他照例看看主屋，见灯还亮着，迈步走了进去。
屋里，刘妈妈正帮张氏捶着肩，几个小丫头则陪着绣荷包，张氏微闭着眼睛，要睡不睡样子。
见到二老爷回来，小丫头们都匆忙站起来施礼，收拾好手中活计轻手轻脚地出了屋子。
刘妈妈张氏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张氏睁开眼睛，看到二老爷，忙起身道：“终于忙完了？今儿累吧？晚上吃了没有？厨房里我叫他们留了饭。”
顾二老爷道：“不用，外面吃过了。”说着坐到了榻上。
张氏亲手端了杯茶过来，道：“平日里忙归忙，自己身子还是要注意，别太疏忽了。”
二老爷笑了笑：“嗯，我知道。你也一样，我白日里事情多，这宅子里事情都只能靠你一个人，辛苦你了。”
张氏横他一眼：“你我夫妇同心，说什么辛苦不辛苦？”
刘妈妈看到两人相视而笑样子，不由心里暗暗高兴。说起家姑娘就是厉害，自从过了门，就把二老爷收拾得服服帖帖。说起来年轻时二老爷也意气风流过，现还不是居家好男人一个？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二老爷终究是觉得累了，张氏上来帮他脱了外衣，刘妈妈叫小丫头打了洗脚水进来，之后便领着丫头们全退了出去，屋里只留下了夫妻二人。
“今儿都去了哪里？看这脚上都赶得起泡了。”张氏蹲下身子帮他洗脚时，看到他脚底居然有了水泡，不由问道，“等下我帮你都挑开上些药吧？”
二老爷点点头，一副昏昏欲睡样子。
张氏边往他脚上撩水边似不经意地说：“说起来做生意虽然赚得多些，但始终不是正途。我看四平读书还是要抓起来，大房那边三思能和6家公子齐名，四平底子不差他什么，明儿若是能请个好先生来，当也没什么问题。”
“你看着办吧。”二老爷道。以前儿子请先生事他也忙乎过，但请来先生张氏看来总有这样那样毛病，不是太严厉了就是品行不够，多看了小丫头们几眼。所以后来他干脆就把这件事交给张氏自己处理，她觉得谁好，他就去请谁过来。
“6家公子名声外，家里人口又简单。说起来诗书之家真是不错，有了声名，平日里开销又不大，少了很多烦心事。”张氏似乎抱怨。
二老爷睁开眼睛看看她：“哪个告诉你6家开销不大？”
张氏起身拿起毛巾帮他擦脚：“我猜。那种人重声名，不会像我们这种商户之家营营苟苟，人情往来会少很多。”
二老爷嘴边现出一丝笑意：“妇人之见。你当不和商户来往就干净了？他6家有那么大名气，还不是仗着祖上连续几代入朝为官？这6活现名声不错，日后若是想像他祖上那样，现就得先把路铺出来，你当不是商户就不用人情了？那种人用得多。”
“这么说，6家生计挺艰难吧？没听说他家有什么入项。”
“基本都是靠名下庄子和祖上积累。6活小时还好说，现渐渐大了，这路要是想铺出去，要使力可不能小了。人脉归人脉，没银子推着，谁给你办事？不过说起来也算值了，只要能把人推上去，过得几年那些花费会翻着番儿地往里来，算是一本万利生意。”
张氏叫人把水抬了出去，服侍二老爷躺下，这才道：“说起来，大房那边事儿你真不打算管？”
二老爷本来都要睡着了，先前那一番话他看来无非是闲聊，待到这句话入耳，他才终于重坐起来，睁开眼睛看着她：“什么叫不打算管？”
“你可别多心，我没别想法。”张氏忙道，“就是看大房那边一个小姑娘撑着，再加一个没束冠侄子，我看着心里都疼。再说这微娘去年就除了服，难道真不嫁人就等着他哥顶门户？再好姻缘都顶没了。落到旁人眼里，未免说你这做叔父薄情了些。”
“这些话，以后都不要再提。”二老爷重躺下，“娘去世之前都安排得好好，当时我跪床头前面答应过娘，除非大房那边有大难，支不住了，我才会出手，不然绝对不能插手过去。别人说什么是别人事，我们商户人家，不贪不占，心里无愧就行了，那么意别人眼光做什么。”
张氏目光闪了闪，道：“前几日还有人打听微娘情况呢，我这做婶娘不是替她着急么？这女人嫁得好不好关系到后半辈子，你要真是一推三不管，就算有老太太临终话撑着，我都觉得你这当叔父太狠心。”
“再过段时日再说吧，看看微娘表现得怎么样。要是她真有什么好姻缘话，难道我这做叔父还真不帮她？晚了，都歇了吧。”
张氏熄了灯，自己也上了床，躺下后听着身边二老爷微微平稳呼吸声，她又开口道：“说起来九歌也及笄了，昨儿还有好几家托人来打听呢。”
“你有没有细打听过，那几家都怎么样？”二老爷问。毕竟是自己亲生女儿，又是嫡女，多关心些是正常。
“人品还要细问，但是这门户上实是差了些。”张氏道。
“这是没办法事情。”二老爷道，“我们是商户，家业又大。要真是那些小门小户，差不多也就行了，现只能细细挑，看上我们，未必入我们眼。入我们眼，未必看得上我们。”
“我前儿倒听说一件稀奇事儿。”
“什么事儿？”
“听说微娘那丫头和6家关系不错。”张氏微微漏了点儿口风，虽然屋里黑看不清二老爷表情，却细细听着他呼吸声。
果然二老爷呼吸乱了几分：“哪个6家？”
“还能是哪个6家？当然是刚刚你说过那个6家。”张氏加了一把火。
二老爷呼吸声急了起来：“真？6家两个女儿，是庶出那个还是嫡出？”
张氏心里惊讶起来，平日里顾长卿看着温温吞吞，不显山不露水地，没想到她只稍稍一提，他就知道6家还有庶出女儿。
“嫡出那个，好像叫文秀吧？”张氏道。
“这是好事啊，难得那6姑娘竟然肯和微娘交往，这对微娘以后婚事也有助益。”二老爷道。
张氏皱起眉头。
这个顾长卿，一门心思替大房高兴，他怎么不想想怎么把6家人拉到二房这边来？怎么不想想问一下自家女儿和6家有没有交往？
“说起来也巧，是之前九歌去清华寺进香，怕微娘府里闷坏了，拉着她一起去。结果寺里偶然就遇上了6家人，那6家姑娘后来就给了微娘帖子，请她去生辰宴。”
“没给九歌帖子么？”二老爷问。
“奇怪就是这里，没给。而且今天九歌去大房那边找她玩，听说6活竟然也大房那边，吓得九歌连门都没敢进就回来了，你说这……。”
张氏话没说完，就觉得身上一凉，原来是二老爷突然坐起来，动作太大，把她被子也带得掀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声音里带着沉沉怒意。
张氏索性也坐起来：“我什么意思？我就是说几句闲话给你听，你听出是什么意思，那就是什么意思。我可有说过大房一句不好？我可有搬弄过是非？我可有说微娘如何如何？你别老是把我当成那种心思恶毒女人，只要我一提到大房，你就立刻觉得我要把那两个可怜孩子怎么样！”
张氏气焰一盛，二老爷立刻软了下来，他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没坏心。但是这种事情你还是不要到处乱说，这些话落到有心人耳朵里，不定会想成什么样。6公子大房又怎么样？大房除了微娘还有三思，他定是去找三思议论诗文了，毕竟三思和他文章上都是出名好。”
这话虽然没完全说中真相，但也差得不远。张氏见挑拨失败，也不再多说，只道：“我又没多说什么，我只是如何听，就如何对你说。你是他们亲叔父，难道我就不是他们亲婶娘？就你心肠好，我就是个毒？我只是怕他们行差踏错，好意提醒你罢了。罢罢罢，你既不觉得怎么样，我亦不当这个恶人。”说着拉下被子背对着顾长卿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