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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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槙岛圣护第一次陷入了沉默,崔九善也暗自心惊,厉害,他一直跟在老板的身边,这些事或多或少他都有参与,所以他完全无法反驳angel说的话。

    而且从刚刚起,他的目光只是偶尔和对方接触,他都有种被看透的错觉。安静温柔的外表下居然隐藏着如此可怕的内心,完全就是欺诈啊……

    “呵。”槙岛圣护从鼻子中发出轻嗤,“人类本身就是傲慢的,就像你对于你的手下,何尝不是存在一种傲慢?”

    【确实,但我的傲慢并不狭隘,对所有人的傲慢,和对一部分人傲慢,这其中有着质的区别。】

    “很不错的观点。”槙岛圣护知道白沉所埋下的语言陷阱是什么,可他并不在意,“我很感兴趣,如果是你,又会怎么做呢?”

    【一视同仁罢了,即使是心理指数低于一百的人,他们之中有些人也存在巨大的潜力,我只是觉得不该把目光全都放在潜在犯身上,而且……比起原本就拥有意志的人,让那些原本不存在意志的人,找到自己内心深处真正渴望的事物才更有趣,不是吗?】

    “原来如此。”槙岛圣护点了点头,“和你的对话,确实开阔了我的思维,但很可惜……我的理念和你并不相同。”

    【没关系,我也并没有指望你能认可我的观点,只是我认为合作应该基于对彼此的理解之上。】

    白沉早就明白,像槙岛这样的人,靠语言是无法说服的,对方拥有极强的人格,不论是意志还是理念,对方都形成了自己独有的模式,其他人很难干涉。

    【言归正传,我可以把西比拉系统的资料告诉你,与此同时,我也希望知道你接下来的计划。】

    “然后再商量合作的方案?”槙岛圣护轻轻挑起了眉。

    【不必商量,我需要你做到的只是不干涉我的计划而已,当然,我也不会干涉你的计划。】

    槙岛圣护的瞳孔微微骤缩,随即,他轻轻地笑了起来,“你真的比我想象的还要有趣,我还一直在期待你会提出何种合作方案。”

    【明明就一点都不想和其他人合作,不是吗?】

    “你不是也一样?”槙岛圣护加深了唇边的笑容。

    崔九善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老板那么开心的表情,这两人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可却像多年的老朋友一样,他们对彼此了如指掌,言谈中充满了挚友间的默契,旁人根本无法插/入他们两人之间。

    最后白沉把西比拉系统的漏洞告诉了槙岛圣护,系统虽然可以扫描人类的心理状态,并通过人们对事物的反应和行动,判定他们自身的价值,但是机械可以做到的事情终究有限。

    西比拉系统无法探知‘人类内心深处的想法’,简而言之,西比拉系统是不可能知道人们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的,如果西比拉系统能够读心,那么槙岛的心理指数也不可能在一百以下。

    用槙岛作为例子来分析的话,那就是当一个人对自己所做的事,没有任何罪恶,恐惧,痛苦,愧疚等心理,完全认为那是一件合理并普通的事情时,那么西比拉系统就无法扫描出正确的心理数值。

    西比拉能够判定的,只是浮于人们灵魂表面,最容易被捕捉的一种情绪罢了,而不论是何种情绪,只要超过特定的数值时,都会引起不安定因素,这就是西比拉系统的逻辑。

    可笑的是,这个世界上的绝大部分人,都并不能做到心如止水。做了坏事会心虚,产生不好的念头时,会升起恶意,而这些负面的情绪一旦产生,那么势必会被西比拉系统捕捉。

    因此,降低和提升心理指数最好的办法就是催眠和暗示。当然,白沉还是对槙岛隐瞒了一点,他所做的不是普通的催眠和暗示,而是彻底的,能够抹杀一个人个性的催眠。

    先是完全的麻痹一个人正常的感情和思维,再通过他想要的方式,进行填充和塑造,把对方一切的喜怒哀乐都牢牢地掌握在手上,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真是厉害。”崔九善听完白沉的分析,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一直想要看看angel是个怎样的人,今天还真是不虚此行。”

    【你的黑客技术也很厉害,川田完全不是你的对手。】

    “……”崔九善觉得他还是闭嘴比较好。

    槙岛圣护的计划也令白沉感到非常佩服,他引起暴/动的方式比白沉更直接,他制造了可以伪装心理指数的头盔,只要戴上了那个头盔,西比拉系统就扫描不出该人的真正心理指数。而他只要把这个头盔分发给对西比拉系统心怀怨恨的人,那么势必可以引起一场巨大的骚动。

    当然,槙岛圣护也对白沉隐瞒了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在计划执行的那天,他会带着手下来到位于厚生省本部的诺娜塔。根据崔九善的调查,这个城市所有的信号中转都会经过诺娜塔,这就代表西比拉系统的本体一定在那里,而他的目的就是……去看看西比拉系统的真面目,如果那是毫无价值的东西,那就摧毁并破坏它。

    “和你聊天的时间过得还真快。”槙岛圣护站起了身,那双金色的眸子中似乎有几分遗憾“这次一别,不知又是何时才能见面。”

    他看向了窗外飘起的淅沥小雨,充满磁性的嗓音带着些许感慨,“如果不是生于这样的社会,或许我们能成为朋友吧。”

    “……”白沉沉默了一会儿,他其实很佩服像槙岛这样的人,可惜就像对方说的那样,这个社会无法容下他们这样的人。

    槙岛的思想太过超前,他的特殊体质,注定了他比别人想得更多,可他偏偏又不是一个庸才,他有智慧,也有能力,他灵魂的光芒太过强烈,不甘淹没于西比拉系统的支配下,因此留给他的,唯有反抗这一条道路。

    “我们是无法成为朋友的。”白沉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如果不是这样的世界,就不会有这样的‘你’和‘我’。”

    “说的也是。”槙岛圣护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他用仿佛朗读书籍般的声音,缓缓开口道:“人类的进步史也就是人类的堕落史,占有者通过制度和法律把这一不平等确定下来,人类的历史就是打破这一不平等。”

    “尼采的吗?就算我们打破了西比拉的不平等,新的不平等也将再次出现,历史会不断重复,这就是人类的劣根性。”

    “我想要看到的只是‘人们拥有自身意志’的世界,就算不平等,也是人们依靠自己意志做出的选择,不论人们接受这种不平等,还是推翻这种不平等,对于人类来说,这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啊……只是喜欢那样理所当然的世界而已。”

    槙岛圣护说到这里,眼神几乎是温柔而爱怜的,而在那深处,似乎又还掩藏着几分孩子气。正是这些矛盾而迥异的特质,才构建出了槙岛圣护这个拥有独特魅力的人。

    “理所当然吗……”白沉的薄唇翕动,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无聊的善心也该到此为止了,更何况,槙岛也不是能听进劝说的人。

    槙岛离开之后,龙建和王陵璃华子立刻回到了房间,两人对合作的内容都有些好奇。

    【我们只是约定了互不干涉对方的计划罢了。】

    王陵璃华子有些意外,“是不是槙岛老师不想和您合作?”

    【并不全是,其实我也不想和他合作。】

    “为什么?”

    白沉没有回答,而是在电脑上打了一行字。

    【你今天的任务完成了吗?】

    “这……”王陵璃华子有些慌张,她一天都耗费在这里了,根本没有监督那些学生,“真是的,大人又找借口赶我离开。”

    王陵璃华子知道白沉不愿告诉他真正的原因,非常识相的离开了,反正对她来说,白大人做什么都是对哒!就是那么任性!就是那么脑残粉!o(●w`●)o

    “我看槙岛离开的时候,似乎非常高兴。”龙建开口道。

    【因为进行了还算愉悦的对话?】

    “我为他感到默哀。”龙建不说话了。

    【喂,我到底在你心里是个什么形象啊?】

    龙建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十分敬职的做起了……名为保镖的雕像。

    “不想知道我们没合作的原因吗?”白沉看向了龙建。

    “……”龙建最后还是没有忍住,被白沉勾起了兴趣,“为什么?”

    “他……应该会失败。”白沉本来就是遵循利益最大化的人,说什么不想和其他人合作都是骗人的,如果槙岛的计划和性格都合适,那么锦上添花又有什么不好?问题就在于……他从槙岛的计划中,看不到胜利的可能。

    “为什么那么肯定?他应该是很有能力的人。”龙建无法理解。

    “能力只是一部分。”白沉垂下了眼帘,略长的睫毛遮掩住了眼底深处的情绪,“之前就隐约有所察觉了,通过刚刚的对话,我更是确认了这一点,他是个追求乐趣的人。比起结果,他更重视过程,如果能在游戏中得到乐趣,他甚至会做出一些对自己不利的事情,让自己处于险境之中。”

    龙建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道:“我不认为大人有资格说别人。”

    “?”

    “用炸弹来洗脱嫌疑的方式,从一开始,我们就都不赞同。”龙建的表情非常严肃,“以您的头脑,明明应该有更好的办法才对,可是您却选择了其中最危险的那个。”

    “因为刑事科之中,有个人的直觉很敏锐,为了以防万一,我才选择了这样的方……咳……”白沉皱了下眉,果然不能长时间开口说话,偷懒遭报应了。

    “大人……您……”龙建轻轻叹了口气,他按下了手上的联络器,对另一头的人说道:“把医务人员带过来,大人的伤口又裂开了。”

    【真是可靠啊,龙建。】白沉又换回了电脑。

    “从现在起,禁止您说任何话。”龙建的表情不为所动。

    【你想怎么禁止?二十四小时监/视我吗?】白沉在唇边扬起了揶揄的笑容【真是令人期待呢。】

    “我一直打从心底敬佩您。”龙建突然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所以希望您能爱惜自己的身体,因为您的身上背负着大家的期望。”龙建的眼神认真到令人觉得可怕。

    【……】打了六点表示自己无言以对后,白沉只能接受了部下的好意,反正对他来说也无所谓。

    隔天,白沉就又回到了公安局。白天检查炸弹的时候,技术部的人发现了之前没有检测出的装置,原本的拆除作业无法进行了,因为稍有不慎,可能就会引起爆炸。和白沉说明了原因之后,拆除的日期就被延长了。

    回到办公室,正好碰上了宜野座正和常守朱发生争执,听了一会儿,白沉就明白了前因后果。

    为了能更好的理解犯罪者的心理,从而研究他们的行动模式,狡噛带着常守朱去见了杂贺让二教授,他是犯罪学的专家。但是宜野座却无法认可这样的行为,他指责狡噛这样会让常守朱身处险境。

    “如果心理指数上升了怎么办?”宜野座的情绪异常激动,“你能负这个责任吗?”

    “请不要责怪狡噛,这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常守朱挡在了狡噛身前,她的眼神异常坚定,“我会为自己负责,我也是监/视官,从等级上来说,我和你是平级的,并不需要听从你的命令。”

    “随便你吧,要是心理指数上升了我可不管!”宜野座转身就走。

    “伸元……”征陆大叔担忧的蹙起了眉头,他立刻跟上了宜野座。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到了门口,看到在那里站了半天的白沉,两人都有些尴尬。

    “白,让你看笑话了。”征陆大叔抓了抓头发。

    宜野座还在气头上,他没有理会两人,而是自己一个人先走了出去。

    【我去和他谈谈吧】白沉若有所思【他的情况有些危险。】

    “什么意思?”征陆大叔有些紧张。

    【他的心理指数可能一直在上升。】白沉又迅速打下了一行字【其实这都是有迹可循的事情,他一直试图保持和执行官之间的距离,认为不该越过那条线,总是勉强自己装出冷静坚强的样子,可弦绷得太紧了,总有一天是会断的。】

    征陆大叔的表情严肃了起来,“你有什么办法吗?我记得你是这方面的专家。”

    【现在还不算太晚,治疗应该会起效果,我先去追上他,有什么进展的话再告诉你。】

    “麻烦你了,白。”征陆大叔叹了口气,“这次还真的是欠了你一个很大的人情。”

    【身为朋友,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么好的机会……他没有理由放过,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