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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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氏反应过来,满手都是鲜红的血,怔了一下,顿时提高声音大喊着:“打死人了,杀死人了!”

    那厢莫离干呕着,却也是什么都没吐出来,听见王氏的话,回头一瞧,鲜血的颜色果然是好看,心下便没了方才的那阵恶心,有小丫头抬着漱口茶来,莫离漱了口便摆着手示意丫头将痰盂撤了下去。

    莫长卿方才也被王氏那白肉翻飞的手恶心的不行,这会儿也才好了些,因此方才倒是没注意莫离干呕,直到此刻听见王氏的话,也才反应过来,一把拉过她的手,也不给拿条绢子绑住止血,只扯着王氏的手就朝着莫离靠近去,“这是做什么,何来如此歹毒的心肠,她虽不是你亲生母亲,可也是将你养大的养母,你就这般孝敬她的么?”

    是啊,不是生母,是养母!莫离是不会这王氏如何养着她的。冷冷的睨了她那手一眼,“我就是这般歹毒了,那又怎么样,左右我在你眼里头一直都不是孝顺的,今日被你冤枉打了祖母跟着姨娘们,既然都是甩不脱这罪名的,我还怕个什么,在抹几刀子都是一样的。”

    莫长卿看着王氏的那手,鲜血依旧是潺潺而流,又听到莫离的这话,竟然是有些害怕起来,又瞧见那个拿着扇子的翩翩小少年,越发的心虚,只下意识的又朝后退了两步,“你个不孝女,想我莫家堂堂书香门第,竟然教出你这样恶毒的女儿来,真是愧对祖宗,愧对祖宗啊!”

    有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如若没有他们这般的无理取闹跟着蛮横的抢夺,哪里有莫离吩咐下人动手的事情,正是他们种下了苦因,这才收到的苦果。

    “打死人了,打死人了。”王氏嘴里依旧喊着,与她随来的几个丫头吓得不轻,有胆子大的拿绢子给她绑住了伤口,只是那伤口已经是见手骨的,怎是一条绢子就能解决的。

    莫离见此,到底是不想他们继续闹下去,便站起身来朝着那莫长卿道:“你们这是要我让护院抬你们出去?还是自己走出去?”

    “你·······”莫长卿被她的这话气得不轻,到底这理论起口角,还是女人更胜一筹,此刻见他说不上话来,那王氏又接过了话,一屁股往那椅子上坐下去,“你有本事就把我打死,要不今日的事情甭就想这么算了。”

    这分明就是一副无赖样子,而面对无赖的时候,只有比她更无赖,莫离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我打死你作甚?死了我还得倒贴一副棺材呢!”

    “哼,不过是几个月不见的功夫,倒是越发的邻牙俐齿了,不过老娘告诉你,老娘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邻牙俐齿也没有用。”王氏冷笑着看了莫离一眼,想是手上的伤口太过于疼痛,只疼得她咧呀咧齿的。

    莫离看在眼中,看来这些人都是一个德行,银子比性命重要啊!本事想跟他们继续耗下去的,可却又觉得有些乏了,便道:“你们既然不愿意走,那就在这里待着吧,恕不奉陪了。”

    柚子见此只赶紧过来扶着,王氏哪里能放她走,见状便要起身来拉住她,可是这才伸手,又看见那白扇手里翩翩飞扬的扇子,顿时只得顿住脚步,满脸着急的朝着莫长卿跌着脚喊道:“老爷!”

    可是这个时候喊老爷有什么用呢!脸皮都撕破了,就算是祖宗来了也就那样。

    是的,莫长卿是没有什么办法,他也怕那小少年手里的扇子,因此也只好顿住脚步,眼睁睁的看着莫离就这么走了。

    莫离回头看着厅里满脸着急的王氏几人,不禁觉得好笑,只朝白扇吩咐道:“你今日就好好的在这里候着他们,什么时候他们想走了,你亲自送出门去。”末了又吩咐道:“不准上茶水点心,我倒是要看看,他们能坚持到几时。”

    那莫长卿二人在厅里坐了一会儿,又骂骂咧咧的将莫离数落了一通,几次要出去找商墨羽这个女婿来说话,却又碍于站在厅门口像是雕像一般的白扇,因此每次走到厅门口,又只好作罢。

    那王氏想是因为手上的伤,失血有些多了,到底是有些累,便趴在桌子上睡了起来。

    她睡着了,莫长卿没了说话的人,心中甚是烦躁,又是口干舌燥的,朝着外面的丫头喊上茶,却是无人打理。因此只好也学那王氏一般打起瞌睡来。

    只是等他醒过来,便不止是是口渴了,而且还觉得腹中空空难忍,王氏早就将莫离骂开了,可是两人却是迟迟不肯走,眼看着天色暗了下来,那王氏到底是支持不住了,又是受了伤的,想要回城里了,那莫长卿却是不愿,“这恶妇,我就不相信她能一手遮天,等着姑爷晓得了,定然饶不得她的。”

    原来那莫长卿此刻竟然还幻想着等那商墨羽来做主,总觉得那商墨羽若是晓得了莫离的作为,定然会给她一纸休书的,倒时候自己作为前岳父,就算是愧对于他,正好把家里的四娘给他送来。想着四娘性格温和,向来对自己的话是百依百顺的,等到时候她成了这商墨羽的人,就算不是正妻,算个妾,那也比莫离这个不为家里想半分的好许多。

    王氏见他决心等下去,自己也只得继续勒紧了腰带靠在椅子上睡觉。

    上灯的时间到了,丫头们却是不进来点灯,又不送香来,此刻虽然才是入夏,可是这到底是山上,那蚊虫已经甚多,没多大的功夫,夫妻俩就被叮咬得不行,那莫长卿终究是忍耐不住,将厅里的几个古玩花瓶砸了,气呼呼的走了。

    这一次王氏也没劝,只叫丫头扶着急忙跟他出了那厅子,顿时只觉得是四处一派豁然开朗,夜空的星辰也亮了不少。只是想着今日什么都没有捞到,心里到底是不舒坦,只恨早该昨日就跟着莫长卿他们来,这样还能跟着老太太多拿些东西,少说也能卖个千百两银子。

    莫离拨着烛芯,见着柚子笑眯眯的进来,便问道:“走了?”

    “是呢,让白扇亲自送他们出去的呢,说来我竟然没有发现老爷跟着夫人竟然是这么耐心的人,若非是这山上的蚊虫不多,我看他们是要等到明日去吧!”柚子笑着回道,一面拿起剪刀,将其他的蜡芯给剪了,屋子里顿时亮了许多。才放下剪刀,便瞧见莫离去拿书,柚子便连忙说道:“戌时已经过了,若不然奴婢去铺床,姑娘您也歇下吧!那书晚上也别多瞧,忒伤眼。”

    “竟然已经戌时了?”莫离一怔,以为还早着呢,所以才想起拿本书躺在榻上瞧瞧呢!

    柚子闻言,不禁笑道:“那姑娘以后才几时啊?”说着,一面进到隔壁的耳房去准备洗漱用品。

    在说这莫长卿跟着王氏,夫妻俩一路是骂着莫离回城的,此刻夫妻俩也是最和睦的时候,一条心都对着莫离。莫长卿又见到王氏手上的伤,竟然也心疼起她来,“今日倒是难为你了。”

    王氏听得这话,心里只觉得暖洋洋的,一时间竟然有些感动,红了眼圈,直觉得就算是这只手给那小少年砍了也在值得了,“老爷说的什么话,妾身也是想为母亲讨回个公道来。”说着叹了一口气,“只是没想到这大姑娘竟然才嫁到商家没几个月,竟然跟变了样似的,这番的嚣张,也不晓得五娘会不会因此学她长了脾气,那到时候可如何是好?”

    她的担忧不是不无道理,莫长卿不禁也担心起来,只朝她道:“明日你好生在家里休息,我去瞧瞧五娘,看她是个什么态度。”心里一面想,五娘应该不会变的跟莫离这样无情无义的,若不然怎么还可能给准备宅子呢!

    回到府里,少不得又要说那莫离今日的所作所为,姨娘们是前所未有的团结,都以王氏马首是瞻,势必要去莫离那里讨回公道,只是现下大家都伤了,便是为了出去几分体面,也得现在将这伤养好。

    王氏还在为莫长卿在马车里与自己的体贴,匆忙的将手上的伤口包扎了,便等着他来房里,不想等了许久却是不见人来,打发丫头去瞧,却听说已经叫张姨娘伺候歇下了,不禁气得发了一回脾气,将张姨娘骂了个狗血淋头这才睡下来。

    翌日,因担心莫五娘的态度,所以莫长卿一早上起来,穿戴整齐了,便乘着马车去了莫家。

    说来也是巧,偏巧五爷没在家,是五奶奶招待的他。五奶奶是个最爱面子的,对他这个亲戚也是及其的客气,如此那莫长卿越发的得意,心道五娘这个妾比莫离那个正妻好多了。

    在厅里吃了两盏茶,五奶奶便打发丫头来,带着他去了五娘的小院儿。

    五娘这会儿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了,可谓是孕态十足的,加之这商墨泫又疼爱她,五奶奶每日好吃好喝的吩咐丫头们伺候着,如今身子骨竟然逐渐胖了起来,脸色也有了红润。

    莫长卿见此,心中因莫离升起的不快顿时便烟消云散,见着五娘要与自己行礼,只赶紧示意她坐下来,“我知道你是个孝顺的,不过眼下你是有双身子的人,这些便罢了。”目光一动不动的追随着莫五娘微微隆起的肚子,两只眼睛里像是看见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一般,“可是找先生瞧了,是个读书的还是?”

    看着莫五娘住的用的吃的,都是珍贵的,因此便晓得她在五爷心里是个什么地位了,若是能生下个大胖小子,那岂不是不得了。

    面对父亲问自己这样的问题,那莫五娘到底是有些羞涩,摇了摇头,一面垂头回道:“五爷说了,是个女儿也喜欢也疼。”

    莫长卿却是撇了撇头,“什么话,我告诉你必需得生个儿子,等着生了儿子,自有你的好日子过!”

    莫五娘何尝不想生个儿子,现在她什么都有了,而且与郑氏比起来,也是样样出胜的,就是唯独少了个儿子,若是真的有了儿子,那这五爷的正室之位,她还是有机会的。就郑氏那人老珠黄的妇人,哪里是比的了她这朝气十足的小少妇。

    下意识的伸手抚了抚小腹,却只是笑笑,并未接莫长卿的话,而是转过话题道:“父亲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情么?”

    莫长卿今日来确实是有事情的,而且是大事情。只是碍于厅中的丫头众多,他也不好开口,只东张西望的。

    那莫五娘见此,便与邱嬷嬷打了个眼神,邱嬷嬷这就将厅里的小丫头唤下去了。

    莫长卿这才得以开口,“咱们一家大大小小那么多口子,每年的吃穿用度便是不少,凭着为父那点俸禄,哪里够,这一次迁到京城了,少不得要四处打典行走了。”

    莫五娘听到他的话,大致已经明白了,只朝着外面喊了邱嬷嬷进来,“嬷嬷去把我床头上的小箱子拿来。”

    邱嬷嬷愣了愣,看了莫长卿一眼,这才应着声去拿。姨娘家的院子到底不是正妻能比的,所以这厅与寝房也离的很是近,没多大的功夫邱嬷嬷就捧着一个小锦盒进来,与莫五娘递了上去。

    莫长卿看着那锦盒,眼神便一直随着小盒子转动着。莫五娘接过盒子,只将盒子打开,方亲手给莫长卿递了上去:“父亲,这是我的所有积蓄了,原本是想留来等着孩子出世了打典家里的。”说着摸了摸小腹,“不过孩子这离孩子出生的时间还早,放着也是放着,不如父亲先拿去应应急,只是我到底只是一房姨娘,比不得大姐姐的手笔,父亲可别嫌少了。”

    盒子里大概有*万两银票,又有一些碎银子跟着一锭金元宝,莫长卿看得两眼发直,听得她的话更是宽心,只是见她提起莫离,想起昨日的事情,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啪的的一下将盒子盖上,放到身旁的桌上。

    莫五娘见此,不禁蹙了蹙眉头,心道莫非还是嫌少了?

    却听莫长卿横着眼睛数落起莫离来,“别提那忤逆的,我莫家还养不出她那样能耐的女儿来。”

    “父亲这话从何说起?”莫五娘听得有些不是很明白。

    说来也是,别说她听不明白,连着商家都不晓得庄子发生的事情,何况是她呢!

    莫长卿叹了一口气,只道:“你祖母跟着姨娘们听说她在半山庄园,便都去拜访,哪里晓得这个忤逆的,竟然狗眼看人低,不认这门亲戚了,竟然叫护院将你祖母们打了。”

    听到这话,莫五娘唬了一跳,不过随之转过脑子来,这莫离现在虽然是变了,但是也不至于这样,何况祖母是个最不讲道理的,又横行霸道的,她哪里会能容莫离一个小辈来欺辱她?所以对莫长卿的这话,自然是有些不信的。

    又听莫长卿愤愤的继续说道:“我跟你母亲气不过,昨日便去找她理论,不想这个不孝顺的连着我们都不给放在眼里,还将你母亲伤了,今日还躺在床上呢!”说着,忍不住将莫离骂了一个遍。

    王氏被伤,莫五娘心里自然是高兴,一面默默的听着莫长卿发泄,等着他发泄完了,这才朝问起亲生母亲张姨娘的事情来:“我姨娘她没事吧?”

    “才到京城,家里许多事情没有安顿下来,你姨娘忙着呢,若不然今日也想将她一并带过来的,也让你们见见面。”莫长卿回道。

    其实对于这个亲生母亲,莫五娘也没有多大的感情,她除了给自己这个身子,便什么也没有给。接着闲话了几句,一直听着莫长卿提行走打典的事情,又要喊她一定生儿子,终究是有些不耐烦,因此便作出疲惫之态来。

    那莫长卿这才想起她是个双身子,得多休息,这叮嘱了几句,将那锦盒里的银票金元宝碎银子的拿出来揣着,“这锦盒我就不拿了,你收好,收好。”毕竟拿着那盒子到底是有些显眼了,若是叫商家的正主们瞧见了,到底是不好意思。

    送莫长卿走了,邱嬷嬷进来服侍五娘,看着那空空的锦盒,不禁有些责怪起莫五娘来,“姑娘您也真是大方,莫家那么多人,总不能全要您来养活吧,何况您一个嫁出了的姑娘,何苦管那么多,五爷虽然是疼你,可是咱们四处还需得打点打点,这下全都给了老爷,以后可怎么办?”

    莫五娘先前以为莫离也给了,所以才将自己攒的钱全部拿出来,就是不想落在莫离的后面,可是后来听父亲的那口气,好像莫离没给,因此便开始后悔的,只是话已经说出口了,哪里又收回的道理。此刻叫邱嬷嬷一说,更是心疼那银子,一面只抓着她问道:“你方才在外面,可是与跟着父亲来的小厮打听了,她有没有给?”

    邱嬷嬷自然明白莫五娘口里的她所指的是谁。只左右瞧了一下,见着小丫头们都在各自做自己的事情,便悄悄与莫五娘回道:“奴婢听那小厮说,老太太跟着老爷没等家里收拾好,就去半山庄园找了大姑娘,大姑娘现在何等的精明,自然是没有给半分的子儿,只道没有多余的银子,都给十四爷抓药了。可是老太太是个什么脾气您是知道的,当日就把大姑娘厅里的东西全搬了,连着桌布都没有留呢!”

    虽然知道自己的祖母是什么样的人,可莫五娘还是给这件事情吓了一跳,随之明白莫长卿的话来,看来莫离也不是无缘无故动手的。

    邱嬷嬷说着,叹了一口气,“幸得这件事情没有传出去,大姑娘也怕商家知道,丢不起这个脸,因此都不准声张。只是老太太也是个不知道好歹的,头一日从大姑娘哪里搬去的东西卖了些银子,第二日就把几个姨娘一起带上,还去车行租了几辆马车。说起来也真真是丢人得很,也难怪大姑娘恼了。”

    听到此处,莫五娘想起自己给莫长卿带回去的银子,只觉得心疼的厉害,反而跟邱嬷嬷责怪起来:“你既然晓得这些前因后果,怎就不先与我支一声。”

    邱嬷嬷却很冤枉,“奴婢与姑娘您打了眼色,可是姑娘您无动于衷的,老爷又在,奴婢哪里能直接开口说。”

    闻言,五娘不由得自责起来,“我到底是不如她,竟然傻兮兮的将银子全给了。”一面又责骂起来,“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幸亏没上商家来这么闹,若不然我还如何见人,在郑氏的面前更是抬不起头来。”

    邱嬷嬷眼下却是担心另外一件事情,只忧心重重的与莫五娘说道:“老太太的性子自是不必多说,大家心里都是有数儿的,奴婢现在最担心的是,这肉包子打狗,且不说是没有回来的,怕也是个无底洞,这一辈子也填不满的,先是五爷客气,顾姑娘您的面子,给准备了院子,眼下又从姑娘这里得了银子去,以后怕是没完没了的。”

    她的话正是戳中了莫五娘现在的担忧,“是呢,有了一次两次的好,以后他还能不能要么?”

    邱嬷嬷叹了一口气,不过随之将目光转到莫五娘的小腹上,一时间欣喜起来:“奴婢竟然忘记了,姑娘您现在是有了双身子的人,哪里能由得旁人来打扰,若是老爷在来要银子的话,那姑娘您就不见,反正现在安胎最是重要的,老爷不会不知道轻重,非要闯进来,何况这里是商家的府邸,又不是外面的小庄子,他是个要脸面的,而且官场上少不得要商家的扶持,好意思在这里闹腾起来么?”

    “说的正是,我竟然给忘记了,说来到是我白白担心了。”莫五娘闻言,瞬间转忧为喜,高兴的一面抚摩着小腹,“这孩子真真是我的福星儿!”

    “是啊,奴婢看就是个小公子。”邱嬷嬷也在一旁说道。

    又说这莫长卿,从五娘这里拿去的,加起来正好凑了个十万整,留了些许家用,便又开始准备礼物四处打典,这才听说了燕国来的使臣叫柳文洲,顿时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柳文洲真的发迹了,这么说来,他给打发去的人也不是糊弄自己的了。

    当下莫长卿没敢多耽搁一分,只赶紧备了礼物,送往行馆里去,又下了帖子,约柳文洲于满庆楼的雅室见面。下午便收到了柳文洲的回帖,在看那字体,正是当初那个借组在他府上的穷秀才。

    当即回到家里来,满脸的兴奋,只将王氏喊来,“今年真是个如意的念头,我莫长卿要转运了。”

    因莫长卿从五娘那里得了这么多银子,张姨娘又备受宠爱了,又一直在王氏面前显摆,使得王氏手上的伤觉得特别的疼,听到他的这话有些莫名其妙的,“天还没黑,老爷又说起梦话来了。”

    莫长卿听见她的冷言冷语,竟然也不生气,只朝她问道:“你快去收拾一般,与我一起去满庆楼见客。”

    “满庆楼?”王氏一听,满脸的大惊,有些不敢相信他的话。

    却只听莫长卿哈哈笑道:“对就是满庆楼,你没有听错。”

    “老爷这是疯了么,家里这勉强能度,您便开始这么大手大脚的,这是还不要这个家了?”王氏气得一团气堵在了胸口,憋得她满脸的通红。

    那满庆楼在京城里,算是天下第一楼了,因为普通一顿的花费便是一个普通五品官员一年的俸禄,而里面出入的,大都是各地名人商贾,或者就是非常显赫的达官贵人。

    莫长卿听见她这话,白了一眼,“妇人之见,你知道我要见的是谁么?”一面又想起那柳文洲前阵子打发人去兖州的时候,就是要说娶莫离为妻的,只是当初他没当回事,随意的把信笺回了,还说应了他。可是现在他既然人在京城,那么也晓得了莫离已经为商家媳妇了,自己也瞒不住他的。可是想到他至今还没有娶妻,只觉得这么一个好儿郎不做自己的女婿实在是可惜了,又想到以前他在商家的时候,对自己的话算是言听计从的,因此顿时心里又起了念头,只朝王氏问道:“家里有几个待嫁的姑娘?”

    说着,似乎又发现自己说错了什么,又补了一句:“就说那些没定亲的。”

    王氏不知道他这葫芦里卖的虽没药,只没好气的回道:“就四娘六娘七娘。”

    又听莫长卿吩咐道:“赶紧吩咐下去,将她们给我收拾妥当,一会儿一并与我们去。”

    王氏听得他这兴奋的口气,心料难不成真的遇见贵人了?见老爷要将这些庶女都带回去,不禁想到自己的亲女儿来,便道:“既是这般,老爷何况不将雪儿带去,她可是正经的嫡女。”

    不想莫长卿却是冷下了脸来,“少跟我提这个扫把星,你还想接她回来作甚,现在有大丫头把她养着,你就偷着乐吧,接回来吃饭吃药的不要银子啊?还想带着她去赴宴,别在宴上发疯把人吓着了。”

    王氏一阵委屈,可是却又不敢多言,自己虽然是有个儿子,可是现在自己却不如那张姨娘得宠,因此只好忍气吞声的应了,一面下去叫四娘六娘七娘收拾打扮一同赴宴。

    莫长卿想了想,到底是去那满庆楼,家里的马车实在是太陈旧了,而且又破又小,到时候停在那满庆楼前,多是丢人,因此咬了咬牙,便叫家丁去车行花了五十两银子,租了一辆镶金缕空的六角大马车来,将莫府的牌子挂上。

    在说这四娘三人,各自打扮好来到门口,瞧见那停着的马车,都惊得呆住了,王氏也是没乘坐过这样金贵的马车,迟迟不敢上去,一面小声的责问着莫长卿,“这个是花了多少银子的?”

    莫长卿只扬起五个手指与她比划了一下,“五十两。”

    “那这价格还行。”王氏一听,以为是他花五十两买的,一面满是欢喜的上了去,却见里面竟然也是那般的宽敞,除了四娘等人的位置,还另外带了几个丫头,加上自己也不觉得狭小。

    莫长卿见着她们都上了马车,自己也踩上马鞍,骑到马背上,雄赳赳的领着后面那辆金碧辉煌的马车往满庆楼去了。

    又说王氏,自己坐在马车里,也忍不住的拿起里面备着的茶盅仔细瞧起来,几个庶女更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也争相着看,到处摸这车壁。

    那七娘瞧了一眼车顶上垂下来的小灯台,只觉得别致得很,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马车里挂着灯台的,又看着是金灿灿的,不禁站起身来朝着灯台咬了去,满脸惊喜道:“这好像是金的?”

    王氏见此,只骂了一句:“见不得世面的东西。”嘴上虽然这样说,不过手却已经摸了上去,感觉果然好像是真的一般,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马车里弄一个纯金的灯台作甚,还不如一会让给捶下来,拿去容了打几枝步摇实惠呢!

    这般打定了主意,便想着一会儿上马车的时候,得捡个石头来。

    想是因为莫长卿心急,来的早了几分,王氏跟着几个庶女带上纱帽,这才下了马车,跟着莫长卿进了大堂,看着满是的富贵堂皇,都只觉得真真到了皇宫内院吧!一个个都膛目结舌的,若非是那一层薄纱将脸上的表情遮住了,怕是要丢死人了。

    莫长卿也是头一次来到这种地方,两眼同样放着光,不过他看的不是这堂里的装潢,而是这堂里人来人往的人,都是些平常拜见不到的达官显贵,心里那是一个后悔,这样的地方自己早就该来了,如此还省得了许多银子,又不欠谁的人情。

    在小二的带领之下,总算是到了他订下的雅室,王氏先将纱帽摘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儿,“老爷,这当真是吃饭的地儿么?”

    莫长卿哪里顾得了回他的话,光是这墙上挂着的名家字画,就看得他眼花缭乱的,心下不禁想结识这满庆楼的老板,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竟然能将这样珍贵的字画摆放在大庭广众之下,难道都不怕被人偷走么?

    四娘六娘七娘,自打小都是养在后院里的,平日家里来客她们也很少能出来,因此到底是上不得台面,墙上的字画瞧不明白,可是这屋子里的屏风或是窗纱茶盅什么的,都是她们所没有见过的稀罕物件,一个个的瞪着眼睛,哪里有刚才故作出来的大家闺秀气质。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雅室里的五人不约而同的吸了一口气,以为是客人来了,四娘等人在王氏的带领之下赶紧坐下身来,还没容她们喘口气,门便被推开来,不想进来的却不是客人,而只是送茶水的小二。

    小二见来将那精致的茶盅摆放好,旁边又放了一个同花色的稍微大些的茶碗,只是却不知道那是做个什么用的。但见将温度适中的茶水盛上,七娘看着茶水绿茵茵的,里面能看到同色的小伢儿,便料定是自己没吃过的珍品,一面抬起手腕来,如同大家闺秀一般捧起来轻轻的抿了一口,“果真是好茶。”

    不想那小二却是面路微诧,随之连忙朝着她解释着:“这位小姐,这是漱口的茶,小的已经就将盂碗准备好了。”说着,指了指茶盅旁侧紧挨着的那个大些的茶碗。

    闻言,七娘满脸的窘态,张了张口,却是无言以对,羞红着脸颊。

    四娘跟六娘见此,脸上都露出一抹嘲笑之意了,不过方才她们也都以为这是喝的茶水,只是手脚不如七娘快罢了。

    王氏也是满脸的羞愧,不过脑子却是灵的很,只朝着七娘笑着责备:“平日叫你吃的淡些,你还不乐意,这一出门就口渴,这不连着漱口水你都得喝了。”

    小二的听得这话,只赶紧道歉,“是小的伺候不周,这就给小姐们上茶来。”说着,便赶紧退了下去。

    莫长卿这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一面夸着王氏:“到底是夫人激灵。”一面自不忘责备起七娘来,“没个世面的东西,一会儿可别在给我出什么岔子。”

    七娘吓得头也不敢抬,只小声的应着。

    片刻的功夫,那小二的又来了,将茶奉上,可是那七娘却不敢在喝,只紧紧盯着莫长卿的动作,他喝了自己才敢喝。

    又说这柳文洲,自从那日于半山庄园回来以后,一直萎靡不振的,每次只要瞧到如雪那张脸,就想起自己那一日差点伤害了莫离,而且因为这事情,莫离心中定然已经记恨了自己,自己也不在是她心中的谦谦君子,因此这怒意也都发到她的身上去,少不得一阵一阵的鞭笞。

    今日突然接到莫长卿的礼物,还没当一回事,不想他又接着送了帖子来,瞧了一眼,想着眼下也是闲着的便回了帖子。

    眼下正是夜幕降临,便换了衣裳,喊了小厮便乘着马车去了满庆楼。

    雅室里,莫长卿一家人正因那漱口茶的事情,姑娘们都不敢在轻举妄动了,一切都看莫长卿的行事。突然雅室外面传来脚步声,又听见小二招呼的声音,莫长卿连忙站起身来,朝门口迎了过去。

    王氏跟着四娘等人见此,也都连忙站起身来,一双双眸子都满是惊奇的看着门口。

    房门推开来,进来的是一位儒雅的俊逸公子,一身裁剪精致的长袍,将整个人的气质完全的衬托出来,只是在仔细的瞧他这俊容,王氏只觉得十分的熟悉,只是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莫长卿看到进来的柳文洲,不得不感叹,果然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当初借组在自己府上的那个落魄秀才,如今竟然成了这般显赫的人物,这怕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一面笑颜迎过去,“柳贤侄可算是来了。”

    柳文洲笑言不语,只向莫长卿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正是诧异的王氏听到莫长卿的话,终于回悟过来,只扬起手朝着柳文洲指道:“我道是谁呀?这不就是当初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柳大秀才么?”一面早没了先前的紧张感,一脸冷冷的打量着柳文洲,“这几年是哪里发了横财,竟然也穿得如此体面了?”

    莫长卿听到王氏的这翻言论,只朝她瞪着眼睛,“你胡说八道什么,还不赶紧请柳贤侄坐下!”

    王氏一听,一脸惊讶的朝着莫长卿看去,有些难以相信道:“老爷今日请的人就是他?”

    莫长卿生怕她在说错话将这柳文洲得罪了,只赶紧将柳文洲如今的身份抬出来,“柳贤侄现在可是燕国相国大人的义子,此番正以燕国使臣的身份回来。”

    王氏得了这番话,脑子里只嗡嗡作响,有些反应不过来,直道那柳文洲坐下身来,她才反应过来,只赶紧朝着柳文洲笑着赔罪道:“都是我糊涂了,方才说了几句玩笑话,柳贤侄可不要放在心上啊。”一面打量着这柳文洲,越瞧越是觉得真真是个尊贵的人,“当初瞧着柳贤侄就是一个有福气有官相的,如今看来我也真是没有看错人。”

    燕国的这相国大人,就犹如大秦的丞相一般,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柳文洲现在是那相国大人的义子,那身份如何的尊贵,不用细想,王氏心里就有了数。只恨早知道他会有今日的话,当初就先将莫雪许给他。

    寒暄了几句,将菜点了,莫长卿便迫不及待的与柳文洲询问起来:“怎到了燕国去。”一面十分悔悟道:“当初你一走我就是十分的后悔,到处派人寻你的下落,哎·······”

    那柳文洲闻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从前的事情,不提也罢了,总之今时还能相见,可见我与莫家的缘分当真是不浅!”

    不知道是怎的,莫长卿只觉得他说的这不浅二字有些听着不舒服。一面干笑着应道:“是呢,是呢!”

    柳文洲在莫家待的时间也不断,这一家子人是什么性子,他也是十分清楚的,瞟了一眼这同桌坐着的三位姑娘,心中便有了数。

    王氏一直捕捉着他的眼神,此刻瞧见他神情飘到姑娘们的身上,便连忙朝着四娘等人道:“还不赶紧给你们柳哥哥行礼。”

    四娘等人早就因这柳文洲此刻的身份吓得不知所措了,此刻听到王氏的话,这才连忙都起身来,与他行了礼。到底是正经的名门贵公子了,姑娘们的脸上都露出了羞涩与爱慕。

    “妹妹们不必客气。”柳文洲谦谦有理的回了一句,无论是神情或是言语,都叫四娘等人满心的激动。

    说来也是,几个庶女这还头一次见到这么高的身份的公子爷,而且又是在家里住过的,哪里有不激动的道理。

    莫长卿很是直接的便提起了上一次柳文洲找人到商家下聘的事情,“柳贤侄当初送去的聘礼,我已经收下了,只是阿离已经出嫁了,如今你怕是只能在她们姐妹里挑一个了。”说着,朝四娘等人瞧了去。

    四娘等人听到这话,都满心的欢喜,实在是叫她们有些接受不过来,一个个的都面带羞色的朝着柳文洲瞧去。

    柳文洲却是抿唇一笑,淡淡的回道:“收了便是收了吧,就当作是我对莫家的答谢罢了。”一面看了几个姑娘,“至于这婚事,以后在提罢!”

    莫长卿哪里答应,何况想以这个理由打发了他,哪里能行,只一脸义正言辞道:“贤侄把我莫长卿当作什么人了,何况你当初在莫家我一直是将你当作亲生儿子来待的,当初对你的好,并不是要你的什么报酬。何况那聘礼不是寻常的东西,哪里有下了聘不娶亲的?”

    这样的话也就他好意思说出来,当初自己在莫家受过的苦跟着羞辱,他便是到死也不能忘却的,此刻若不是看在莫离的面上,他早就走了。

    想来今日他就不该来,喝了两口酒,便站起身来告辞,“我还有些事务要处理,便先告辞了!”说着,抽身离开。

    这一桌子的菜都还没上齐呢!莫长卿见他这就要走,满脸的着急,慌忙站起身来,要去留他,“我们一家人多年不成相见,我跟你婶婶也都很是挂念你,你这还没与我们叙叙这些年你所受的苦头便要走,叫我跟你婶婶如何能安心?”

    王氏也赶紧上来挽留,很是配合道:“是啊,文洲啊,你伯父这些年没少叨念你,你这一句话都没说就要走,以后还不晓得什么时候能见面呢!”

    四娘等人见此,也都连忙跟着起来,要上前相劝。

    柳文洲见四娘等人站起身来,也顾不得什么了,只怕一会儿喝了些酒,这四娘六娘七娘的又赖上了自己,那回去怎跟义父交代?因此没敢在多言,当即便出了雅室。

    莫长卿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看着这满桌子华丽的菜色,只觉得十分可惜,却又不好意思去退,只垂头丧气的叫王氏连着几个女儿给全吃了,一滴汤水也没落下。

    上马车的时候,王氏没忘捡了个石头,先将那小灯台给打下来,就怕其他的姨娘们看到了,先拿了去。

    一路上虽然听着后面马车里叮叮当当的作响,可是莫长卿却是没有心情去理会,一直到了家门口,待着王氏等人从里头下来了,他才叫小厮把马车还回去,免得超了时间又要五十两的租金。

    那小厮应着声,把莫府的牌子跟灯笼拿下来,一面掀起帘子检查里头姑娘夫人们可有落下什么东西没有,不想这一抬起头,便瞧见马车顶的小灯台不见了,顿时吓了一跳,又见马车里还有个石头,只赶紧将还没进门的莫长卿请了来:“老爷,大事不好了,马车遭人偷窃了。”

    就这么被柳文洲放了活鸽子,那莫长卿心里正是烦恼着,陡然听见小厮的这话,只踹了他一脚:“你叫嚷什么,什么马车给人偷窃了,这马车不是在这里放着么!”

    小厮捂着肚子站起身来,满脸的委屈,“是马车里的挂着的灯台叫人偷了,砸灯台的石头还在里头呢!”一面无论如何也要请着莫长卿去看。

    莫长卿闻言,虽然有些不耐烦了,不过却也跟着他过来瞧,心想自己也没乘过这马车,倒不如进去坐一回。不想这才掀起马车的帘子,便瞧见原来那挂在马车顶上金碧辉煌的小登台竟然不见了,又见着小厮从里头递过来的石头,忽然想起刚刚回来时,听到里头传来的叮叮当当声音,顿时明白了过来,哪里是糟了什么贼,分明就是家贼眼浅。

    顿时又急又气的,不知道如何才能赔得起这马车,什么也来不及多想,撩起袍子便朝着大门进去,一面大声的喊着王氏的闺名:“王翠玉!王翠玉!”

    王氏把那灯台捶下来包在衣服里,这会儿才在大厅里遇见莫老太太,因此便停下来说话,又喝了一杯茶,却听见老爷的竟然这么大发雷霆的喊着自己的名字。心下便猜想,定然是因为这灯台的事情罢,便应了上去,“老爷气个什么,那马车里又用不着点灯,外面的角上不都挂着灯笼么。”

    听到她的这话,莫长卿只道自己果然没有猜错,几乎没有过脑子的考虑,就扬起手来给她打了一个耳光,“你个败家娘,见着什么东西都想拿,如今却是越发的出息了,竟然连马车上的灯台你也敢给我锤了。”

    王氏被他这一打,难免是要委屈了,心道这好歹是金的,放在马车里头就是锦衣夜行,谁瞧得进,倒不如拿出来打了头面带在头实惠呢!何况就算是自己不拿,别的姨娘瞧见能有不能的道理么?不禁气道:“果然是嫌弃我了,不过是拿了个灯台你便动起手来,看来这个家里真是容不下我跟霖哥儿了。”说着,便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莫老太太见着这大动静,也出了厅,“这都是闹个什么,闹个什么?”

    王氏没等莫长卿开口,便朝着莫老太太先告状道:“我不过是瞧见马车里放一个金的灯台,实在是浪费,想着拿回来溶了金子,还能给家里添些家用而已。”说到此,满脸气愤的朝着莫长卿看去:“老爷却一句话不问,就动手打了妾身。”

    莫长卿见她还敢恶人先告状,气得指着她却是说不出话来。

    莫老太太素来是个贪财贪小便宜的,如今有大便宜就更不能不贪了。听到王氏说这灯台能溶金子,哪里还顾得了去问儿子,只向王氏道:“什么样的灯台,拿来我瞧瞧。”

    王氏自然知道这莫老太太看了就没自己的份了,可却又不得不拿出来,“就是这个了。”

    那灯台不怎么大,可是少说也是有六七两重的,莫老太太这等没有见过世面的,觉得就是金的东西最贵了,当即看到这小灯台虽然已经变了形,不过却还能依稀瞧见原来是个精致的东西,有了在莫离那边抢东西卖当铺的经验,不禁责怪起王氏来,“你真是个不长眼的,溶什么金子,可是晓得这样做工精致的,拿去当铺卖了,能值得好多银子呢!”

    莫长卿原本指望他母亲也跟着说王氏两句的,不想竟然听到这话,一时间着急起来,“你们晓不晓得,这马车还得给人还回去,如今却叫这败家的给把灯台锤了下来,叫我如何赔人家去。”

    王氏听到他的话,不由得顿住,膛目结舌的看着莫长卿,好像没有听清楚他所说的话似的,有些结结巴巴的问道:“老······老爷不是··不是说买的么?”一面又回想起来,五十两银子哪里能买这样的马车,而且还有这么一团金子在里头。

    莫长卿闻言,只恨不得在踹她一脚,不由得咆哮起来:“你五十两银子给我买一辆来看看去。”

    果然不是买的。王氏顿时垂下肩膀来,“那这究竟得赔多少银子?”

    听着是要赔银子的,莫老太太犹如拿了烫手山芋似的,只赶紧给王氏丢去,也跟着儿子附和着:“真真是个败家的,我们莫家怎么会娶了你这样的媳妇啊!”

    一旁的小厮却催促着:“老爷,若是在不还回去的话,时间过了又要重新算租金了。”

    莫长卿心里本已经很是着急,在听小厮的话,又是银子,只恨不得一顿把这王氏打死算了,然又看到她包扎着的手伤渗出了血迹,到底是有些不忍,叹了一口气,只朝着小厮道:“你去车行里说一声,明日才能送了,回来的时候找个金匠,把这灯台接回去。”

    小厮应了声,这去了。

    四娘六娘七娘这也都散了,只是心中依旧没有放弃那柳文洲的事情来。

    柳文洲从满庆楼出来,便又进了另外一间酒家,一人灌了一斤二锅头,这才从酒家出来,摇摇晃晃的正欲寻自己的马车去,却突然叫人扶住,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给架到了一两陌生的马车上,等马车奔驰起来,他这酒才渐渐的清醒过来。却见马车里坐着两个陌生的小厮,“知道我是谁么,竟敢如此大胆!”

    那两个小厮却是哑巴,听到他的话,只咿咿呀呀的比划着,回了他的话。

    可是柳文洲却是没看出来这两个哑巴说的什么,起身掀起帘子要出去,却叫两个小厮给拦住。

    柳文洲这几年经历的也不少,瞧着这阵势,这幕后的人也并非是要他的性命,若不然就不会找两个哑巴来绑自己,因此也不是太担心,但是他堂堂一个使臣,却受到这样的待遇,自然是心中不平。

    一路逃不得,约摸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马车便在一座陌生的小宅前停了下来,帘子方掀起,便上来一位陌生的锦衣公子,面带谦和,“柳公子,实在是得罪了,只是我们主子也没了旁的办法,因此才如此冒犯的,还请您见谅!”说着,便鞠身向他赔礼,便请他入门。

    柳文洲见这位公子相貌堂堂的,也不是那等贼眉鼠眼的小辈,又于自己道了歉,尤其是自己也好奇他口中的主子究竟是何人,因此便没有多计较,只是这心里到底是不快,冷哼了一声,这才与他进了大门。

    这小院与京城寻常人家的院子大同小异,并无什么特别之处,直道进了厅,才发现这厅有些别致,竟然还分了里厅外厅,而中间隔着一道厚厚的帘子。

    那位领着他进来的公子请他就在外厅入了座,上了茶水便退了下去,柳文洲不由得好奇起来,只向那帘子后面的人瞧去。这一路上并未见到半个下人,由此可见,这些人并不是常常住在这里罢!

    正要开口询问,那里面的人却是说话了。

    “好久不见了。”

    这声音柳文洲听着并不熟悉,可是此人既然以这样的话语来做开场白,想来是见过自己的人。“你是何人?”

    里面的人听到他的问话,郎朗一笑:“我是何人柳公子不需要知道,柳公子只要知道我们是朋友就好。”

    “朋友?”柳文洲有些想掀起帘子,然又想到这一路来的诡异,到底害怕有机关,因此只好作罢。

    “对,朋友!”里面的人以一种很是坚定的口气回道。

    柳文洲满脸的不解,凭什么他们是朋友,他长个什么样子自己还不知道呢!然而里面的那人似乎猜到了他的心中的疑虑,只笑道:“作为朋友,我会送柳公子一份见面礼。”

    柳文洲眉头微微蹙起来,总觉得这里面的人有些不简单,只是却又不晓得对方是个什么身份,“阁下认为,你的礼物能打动的了我么?”

    里面的人闻言,又是郎朗一笑,“在下自然知道,钱财官爵对于柳公子这样的痴情种子是一文不值的,不过请柳公子放心,你一定会对我的这件礼物感兴趣的!”

    隐隐的柳文洲只觉得有些不对,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想起莫离来。

    这个时候只听里面的人道:“两天之后,柳公子启程回燕国,到时候我的人自然会将这件礼物奉上,只是还请柳公子以后要记得我这个朋友!”那人说着,又是一阵笑意。

    柳文洲心头一震,莫不是这人要将莫离送给自己?可是想来却又十分的不可能,毕竟莫离现在已经是商家的媳妇了,这大秦还有谁敢动商家的媳妇?因此只觉得自己是多想了,一面抬起头来朝着帘子里的人瞧去,却见里面的影子却早不见了,不由得又朝着外面看去,那领着自己进来的公子也没了影子,当即只折身进到厅里来,掀起帘子,却发现里面果然还有一扇门到后院去的。

    只是这个时候自己在追也看不到人了,而且对这院子又不熟悉,只在门口自己点了灯笼,按着原来的路出去。

    然这一路回去,内心却像是被激起了千层浪一般,怎么也平复不下来,那人的话总是浮上心头来,柳文洲这样开始希望时间过得快些,想要看看那人究竟想刷什么花样。

    庄子里连着平静了几天,那莫长卿等人也没在来,莫离也安逸的过了几日,只是那公孙笑却是还没回来。

    这日莫离与青杏几人在后山里摘了几个早桃来,刚刚洗净了,商墨玥便来了,瞧见就莫离一个人,便问道:“我哥什么时候回来?”

    莫离算是着时间,好像也就五六天的功夫他该回来了,“就几天的时间吧!”只是却不晓得可寻到二老爷了。

    “是去北海么?”商墨玥又问道。

    莫离应着,一面抬起头来朝他瞧去,“你别是想去吧,你十四哥都快回来了,你又去作甚?别反而叫人担心。”

    那商墨玥见自己的心思叫她说中,只呵呵一笑,“我就想想而已,没打算去,只是总在这京城里,实在是无聊得很,十四哥又不许我与红莲多来往。”说着,叹了一口气捡起那桃子咬了一口,“不如我去江南玩一趟,回来若是十四哥责怪,嫂嫂你便说是你叫我去的。”

    莫离几乎已经摸清了这商墨玥的性子,听到他的这话,不由得蹙了蹙眉头,“我叫你去作甚?何况我有什么事情你十四哥还不晓得么,你也甭拿我做幌子了。”

    商墨玥不禁又叹了一口气,“这里不能去,那里不能去,你说我哥是什么意思啊,我已经是个大人了,总不能还把我当作小时候一样吧!”

    听着他左一句我哥,有一句我哥,而且说来说去,不管说什么,都是只畏惧商墨羽,对老祖宗或者是长孙亦玉跟着商濡轩,竟然都没有半分的提起,莫离心里不由得怀疑起来,他究竟是不是商家的儿子,还是有恋兄癖。不禁试探的问道:“你难道就不怕父亲母亲担心么?”

    那商墨玥却是撇了撇嘴,冷哼一声:“父亲哪里有空来管我,自从我出生到现在,二十几个年头,他一直都将心思放在他小妾的身上,何况那么多儿子,他哪里顾得过来。”说到此,顿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莫离看错了,竟然觉得他的眼中竟然有一抹杀意闪过,只听他说道:“至于母亲么?气死了最好。”

    莫离心头不由得一震,莫非他真的不是长孙亦玉所出?可是看长孙亦玉对他的这份疼爱,也不是假的啊!

    又听商墨玥继续说道:“可是在兄长的眼里,我却是唯一的弟弟。”不知道怎的,他说到此处,声音竟然暗了下去。

    莫离细细想来,好像在这么多兄弟之中,不管嫡庶,商墨羽也是与他最亲近。

    这正说着,青杏打发丫头来,“奶奶,十七爷,饭菜已经备好了,要摆上来么?”

    “摆上来吧!”莫离应着声,一面朝他问道:“可是要喝些酒,我昨儿才瞧见后山竟然有个小山洞,里面都放满了老窖。”

    闻言,商墨玥满目的欢喜,“真的么?”可是随之想到上一次因为喝酒闹出来的不快事情,只好摆摆手,“罢了,我回去的时候,给我二两就好,不在外面喝酒了。”

    莫离只笑了笑,也不劝他,“也好。”

    吃了午膳,商墨玥与莫离提了商家的这几日的事情,又说祠堂快要竣工,商濡轩就要带着那丝丝姨娘走了,莫离备了些东西,只托他带回去给二夫人跟着老祖宗,送他到门口,这才慢慢的散着步回来。

    以往她也是吃了饭便这样闲逛,或是做绣活儿打发时间的,可是自从商墨羽走后,却总觉得少了许多东西似的,整日里都只觉得无聊。

    回了房便拿了本书卷躺在榻上看,却不晓得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屋里却是没有点灯。

    莫离不禁有些意外,扶着一旁的小几起身来,“柚子?柚子?”只是好一阵却也没听到她的回声,这才自己摸到柜前找了火折子,将屋子里灯火点亮。这才朝到外间去,却见柚子的竟然倒在地上,顿时吓了一跳,只连忙过去扶起她来,一面唤道:“柚子···柚子?”突然发现她背上竟然粘粘乎的,这才闻到一阵腥味。抬起手一瞧,果真是血,不由得着急起来,只赶紧又唤了她两声,却是没什么反应。又朝着外面瞧去,看这模样那白扇也不在。

    试了试柚子的气息,还是有的,这才放了心,将她扶到小榻上去,瞧了一下那伤口,竟然是利器从后面划下来的,竟然有半尺长。不由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才回过神来,到底是何人下的手,竟然已经到自己的房间来了,而且白扇也不见,显然进到庄子里的不止一人。

    当即也顾不得柚子,只赶紧打着灯笼出了房间下楼去,这一路上竟然觉得气氛十分的怪异,虽然这庄子里的人少,可是此刻却连个人影也瞧不见,这才着急起来,却突然叫人一把拉住,脚下一滑便滚进了花丛里去,却发现身下竟然还垫着一个人,一阵腥浓的血腥味夹杂着花香的味道一起窜进了鼻间,吓得正欲起身,却听见身下那人带着气虚的声音道:“夫人别出声。”

    “白扇?”莫离一惊,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压在他的伤口上,猛的收回手来,还能感觉到手上所沾到的血带着湿湿的热气。一面将身子小心的移到花丛里,拿着绢子将肩上的伤口胡乱的绑着。

    正是此刻却听见前面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似乎是跟着白扇过来的,站在这前面便顿住了脚步四周的寻着白扇的身影。

    莫离何曾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当即有些无措,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只见又来了一个蒙面的黑衣人,也在那沾了片刻,便道:“不必寻了,总是受了伤的,走不了多远,我先去把那女人带走,免得她醒来逃了。”

    听到他的这话,莫离心下也明白过来,这些人的目的是要抓自己,这也难怪为何只伤了柚子,却没有动自己半分吧!瞧了一眼此刻已经几乎喘不过气来的月酌,想着都是因为自己,才害得他这般,而且还有柚子青杏她们,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了。

    那两人分头走远了,白扇这才朝莫离开口道:“夫人快下山,回商家去。”

    莫离这个样子哪里能走,何况那些人若是寻不到她,怕是真的会将这庄子上的人都灭了吧!尤其是看到白扇这一身的伤,心想若是自己随着那些人走了,他还能保住一条性命,而且看这些人,并不会伤害自己的,因此便扯了些花枝往他身上盖住,“你别出声,等这些人走了,你在出来,柚子还有气,你救救她。”莫离没有想到此刻自己竟然这么冷静。说着,没等白扇出声便站起身来要走。

    白扇听到她这话,心下已经猜到了她的心思,不禁急得撑起身子来,“夫人,您千万别去,主子将您托付与属下,若是真的想以自己的性命换柚子他们的性命,那么把属下带上。”一面说着,强撑起身子来。

    莫离见此,只赶紧过去扶着他,“你现在这个样子怎能跟着我,我身上没有伤,即便是跟着他们,这逃脱起来也十分的方便。”

    “夫人!”白扇闻言,却是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属下不能让您一个人去。”淡淡的月光之下,能看清楚他嘴角满的浓浓的血迹。

    莫离见他竟然如此冥顽不灵的,扬起手来只将他敲晕,藏到花丛里,这才朝着寝楼跑过去。

    正好瞧着方才说要抓自己的黑衣人正气恼的从楼上下来,便顿住了脚步,正要开口,眼前却突然一黑,身子便朝着地上倒去。

    白扇醒过来的时候,原本的暗月竟然都没有了,天竟然下起了蒙蒙细雨,想已经是二更天了,山庄里如往日的夜晚一般的宁静,只是却明显的闻到空气里的阵阵血腥味。一面撑起身子来,身上的几处外伤因这动作而撕裂开来,几乎能感觉新鲜的血液在伤口处又流了出来。

    这才走了两步,却发现自己现在竟然连抬起脚步的力气也没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知道主子回来如何交代,整个庄子几乎被灭,夫人又被劫走,而且他现在还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

    将手放到唇边,打了个口哨,只是这口哨的声音却是极小,然没过多久的功夫,隼便飞来了,似乎知道主人受了伤,因此便直接扑着翅膀落到地上。

    白扇自身上撕了一块沾血的布条,隼便又扑着翅膀飞起来,从他手里衔起那染血的布条。

    扬手抚了抚隼雪白的羽毛,白扇干裂的唇微微张启:“去吧!”他这才说完,隼便盘旋起身子来,在空中转了两圈,这才着山下飞去。

    白扇这才托着身子回到房中,将身上的外伤随意的包扎好了,这才打起灯寻找庄子里的活口。

    柚子跟着青杏都还活着,只是柚子的伤颇重,若是不及时医治的话,怕是有身命危险,可是现在白扇最担心的却是莫离的安危,只等着双镜跟着公孙笑来,他便要追踪寻去。

    然从京城里到半山庄园,脚程便是在快,那也要三个多时辰,等着他们来的时候,天已经微微发亮了。

    “到底怎么回事?”先赶到的双镜瞧见这庄子里的景象,又看到白扇一身的重伤,顿时吓住了。

    商家估计几百年没有遇到这样的事情了吧!一面看着屋中的人,却是没有搜索到莫离的身影,不由得焦急起来:“夫人呢?”

    “被那些人带走了。”白扇回着,声音明显的中气不足,整个人萎靡不振的靠在门口的门辕上,似乎只要有风吹过,他整个人也会跟着被吹倒似的。

    双镜神色一变,“什么身份,可是瞧出来了?”

    却见白扇摇摇头,随之只听他说道:“等着隼回来,我便追踪去,这里先你跟公孙先生处理。”

    双镜闻言,回头看了看这厅中的人,都是有气的,约摸还有七八个活口,然看到他的伤,却是摇着头道:“不妥,你这个样子哪里能走几步?还是我去吧!”

    “你现在还有事务在身,何况我已经答应了主子,会好好保护好夫人的,如今夫人被劫,我本就责无旁贷,如今若是还因为这点伤就赖在庄子里,那主子回来了,我如何对得起主子。”白扇说着,似乎已经喘不上气来了,顿了一下才又道:“何况这追踪术你也不及我,如何能找到夫人。”

    他说的也是,可双镜还是不放心他这样,最后只道:“既是如此,那等着公孙先生来,看看你的伤势在走吧,若是内伤重的话,你还是休息一两日。”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叫白扇打断,“那些人看似虽然不会伤害夫人,可究竟是什么身份还没弄清楚,现在半分的时间也耽搁不得。”

    这正说着,便见同样一脸惊诧的公孙笑来了,隼便跟在他的后头盘旋在上空,瞧见了白扇这才落到院中的假山上来,一双尖锐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主人。

    公孙笑瞧了一眼门口的隼,“你内伤不轻,还站着作甚?”一面从腰间的包里拿出银针打开,手起手落间,但见十七八根比绣花针还要细的银子已经扎在了白扇的上身的十几处穴道。

    那白扇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顿时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前倾倒过去,一大口脓血自他的口中吐出来,整个身子继续朝前面的台阶处扑倒而且,眼看就要跌倒在石阶上了,但见那公孙笑右臂突然摊开,将他整个人拦住,左手五指已经迅速的将十几根银针收回,随之右臂朝着身后一推,将那白扇的身子推会门辕处。

    只是此刻的白扇却是身无半点的力气,靠着门口便软软的朝着地上倒去,双镜阔步上来方将他扶住了,一面朝着公孙笑问道:“怎样了?”

    “内伤基本是没有事情了,只是须得卧床养个两日,也正好养养外伤。”但见公孙笑说话间,已经不知道合适拿出几瓶丹药来,朝着双镜扔了过去。

    “不···不行,我得去寻夫人。”白扇听见他的这伤竟然还要养个两日,不由得着急起来,这两日内能发生的事情很多,他绝对不能叫夫人出半点的差池。

    “寻什么寻,就你现在这身子骨,能走下山去已经不错了。”一面朝双镜道:“先把他扶到床上去躺着。”

    那双镜应声,见他挣扎,索性将他的穴道封住,“你还是好好听公孙先生的话,至于夫人那里,我与三管家自会派人去寻的。”

    公孙笑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才开始朝着厅中还活着的七八个人查看起伤势来。

    在说柳文洲,自那日之后,心里竟然一直期盼着离开京城,所以这天还没亮他便起来准备妥当,等着鸡啼那城门开了,便带着队伍出了京城。

    一路向南而行,五里短亭友相送,十里长亭无客走。便是半日的功夫便过了已经到了向南城的地境,这才在驿馆歇下来,到了房间中小息,等着外面的小厮唤他起来的时候,竟然发现床上多了一个人。顿时吓了一跳,只赶紧跳下床来,却见屋子里那桌上还有一封信笺,顿时想起那神秘人的话,打开信笺一看,竟然只是‘请笑纳’几个字。

    生怕这其中有诈,柳文洲竟然有些紧张的吸了一口气,便朝着那床上的人瞧去,只是叫人用绫子裹住,只能瞧见一个背影,却能看出来是个女人。

    不知道怎的,心却跳得有些厉害,竟然想到会不会是莫离,一面朝着床靠近去,轻轻的拨了拨床上的人,这才发现竟然昏迷过去了的,方放了些心,将她整个人的正脸扳过来,不由得全身震住,有喜有忧的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

    柳文洲几乎站在原地冷冷的看了半盏茶的功夫,这反应过来,对,这就是莫离,这不是梦里,那人竟然真的跟他心中所想的一样,将莫离给他送来了。然见莫离身子被这绫子裹得跟蝉蛹似的,人又是昏迷的,不由得担心起来,只赶紧将那一层层缠的紧紧的绫子解开,却发现莫离竟然只身着裹衣,想着那一日的误会,又清楚知道莫离是个怎样的人,所以柳文洲便是有千万分的想拥有她占有她,也都忍住了,只赶紧将被子拉过来与她盖上,将那信笺收了,便去吩咐小厮就在这周围的山村里买了个丫头来。

    莫离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瞧见的并不是自己屋中那熟悉的天青色紫烟纱,而是一顶白色的秦淮纱,脑子里突然回忆起昨日庄子里的景象,满身的惊心,猛然的坐起身子来,却发现自己的胳膊竟然赤果果的,一阵寒意顿时从脚心迅速的浮了上来,一面瞧着身子,幸得还有那裹衣裹裤,又慌忙的检查了一下身子,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这才松了一口气。

    自己记得昨晚是叫那些人打晕了带来的,此刻瞧着屋子也不过是寻常的摆设物件,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的何人,脑子里又想起昨日庄子里的种种,也不知道白扇跟着柚子现在怎样了,那青杏似乎还活着?明明是第一次真正的接触到生死,可是与寻常不同,莫离心里虽然十分的害怕十分的担忧,可是这一次却是没有表露出来,也没有因此急得哭了起来。

    仔细的打量着屋子里的一切,听见外面的马嘶声音,不禁将窗户推开来,微微露出一角,却见这里四周竟然都是荒山野岭,而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不过是一处驿站罢了。

    既然是敢住在驿站的,那么这人的身份便能确定为朝廷官员,只是这人究竟是谁?莫离脑子里前后左右的想,自己接触的人并不是很多,莫长卿这个父亲虽然算是朝廷官员,可是他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所以便只剩下一个柳文洲了。

    柳文洲虽然是一介文臣,可是现在的他究竟不是当初自己所认识的那个小秀才了,因此他手下有没有这样的势力,自己也说不上来,所以他是最有嫌疑的一个。

    可是柳文洲到底是燕国出使大秦的使臣,他应该清楚商家对于大秦究竟是多么的重要,撇开自己这个商家大多数人不愿意承认的十四奶奶不说,可是那半山庄园到底是商家的,他总不可能这么嚣张的在天子脚下动刀子吧!所以莫离觉得也不大可能是柳文洲。

    只是莫离这才将他否定了,便听见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似乎还不止一个,随之又想起了一个莫离熟悉的声音,而这声音正是柳文洲的,当即便惊得满面怒容。

    竟然是他!

    那么柚子他们那么多无辜的人,也是因为他!

    柳文洲带着新买了的小丫头到了门口,便将手里的包裹递给她,“进去好生的伺候姑娘。”一面打量着这黑黑瘦瘦的小丫头那一身粗布裙子,又道:“还有,将你这身上的衣服改成小厮的,头发也给我束起来。”他堂堂一个使臣,身边虽然带着女人不算得什么,可是为了掩人耳目,到底还是觉得莫离换男装好些,而且也避免叫那如雪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