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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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叔给出的答案让林宿相当吃惊,森林之母雕刻技巧娴熟,生动自然,他没想到居然出自这么年轻的一个人。

    林宿眼底闪烁着诸多的疑问,青叔顺势将木偶交到他手里,笑问:“少爷,你觉得这个木偶怎样?”

    “它非常漂亮。”林宿实话实说,木偶的造型和颜色都特别美,让他爱不释手。

    似乎得到了理想的回答,青叔无力地晃了晃自己受伤的右臂:“我胳膊康复之前,由我这位侄子替我工作,少爷,你认为如何?”

    听到这话,林宿下意识愣住了,他对林家的产业了解太少,胡乱应答非常容易让自己显得奇怪。

    明确察觉到对方眼底的迟疑,青叔满不在乎地补充了一句:“如果少爷你觉得他不值这个价,他不介意降低薪资,还是你觉得他不符合玩具店以往的风格?”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宿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他仅仅是不懂这家手工玩具店的运作模式。

    林宿话没说完,青叔冷不丁站了起来,他往前走了几步,朝林宿示意:“少爷,要不要过来看些其它有趣的东西?”

    说着,青叔推开一扇房间的门,打开了灯。

    林宿犹豫片刻,跟了过去。

    青叔侧过身,林宿走进房间,视线立刻被一幅画吸引了。

    一幅人体彩绘作品。

    娇美的新娘正从黑暗迈向光明。

    背景一分为二,大部分是凝重的灰暗,黑暗笼罩着东倒西歪的坟墓和地面堆积如山的尸骨,与之相对,剩余小部分背景有几抹明亮的色彩,阳光穿透乌云铺撒而下。

    年轻貌美的新娘身处瘆人的黑色之中,她稍稍侧着身体,一手朝后,一手往前,浑身遮蔽仅有金色长发上披着的白色细纱。皮肤表面的颜色从左到右,由黑过渡到白,再到淡黄,最后是金橙色。

    被黑暗抓牢的手,肤色全黑,手腕到小臂是灰色,画出了清晰的骨骼,身体则是淡黄与橙色柔和的转变,伸向阳光的手涂抹了赏心悦目的和暖色泽。

    她的指尖落在背景有阳光的地方,恰似光明由此充满了她的躯体,为她带来脱离黑暗的力量。

    青叔下意识去摸口袋里的烟,可惜烟被妻子没收了,他不得不苦闷地收回手。

    他清了清嗓子,向认真欣赏作品的林宿推荐自己的侄子:“青词这孩子此前在国外半工半读,他的专业名字挺长,我不怎么记得住,反正就是艺术之类。”

    青词?

    与青叔同姓,也就是说这人继承母亲的姓氏。

    林宿低低地应了声,他相信青词极具艺术天分。

    “角色造型算是他的强项,之后是色彩。”青叔难得与这位少爷交谈,自豪的把侄子表扬一番,“他对概念设计,制模,雕刻,化妆这些特别感兴趣。他参加过一些比赛,也得过奖。虽然话不多,但技术方面,我相信他绝对没问题。”

    “青叔,”林宿忍不住打断了对方,显得有点疑惑,“你的侄子为什么回国?”

    以青词的专业和能力,在国外跟随影视剧组磨练技术,等技术成熟了,完全可以自己开工作室,自己当小老板导自己的电影作为起步。

    这是往昔的尚雨泽梦寐以求的追逐。

    没料到林宿忽然问这种私人问题,青叔一时间有点尴尬:“二十多天前,他突然来这儿找我。至于为什么回国,他没说,我也没多问。反正人都已经回来了,就先安顿下来,再考虑下一步。”

    林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在这个问题继续为难青叔。他来到桌边,桌面放有一个半米高的怪物模型,矮胖的身材,耳朵尖尖的,它的眼睛退化了,双臂较长,手肘处长出了尖锐地骨刺。

    他一边研究模型,一边认真思考,随后冲青叔肯定地点了点头,当作是答应了。

    别的话他也不敢多说,免得露馅。

    不一会儿,一桌家常菜准备妥当。热气缭缭,色香味俱全,诱得林宿食指大动,他都快忘记家的味道了。

    几人围着圆桌坐下。

    青叔属于伤病员,妻子不许他喝酒,他愤愤不平地抗议了两句,继而向林宿正式申请工伤特殊补偿。

    “什么特殊补偿?”林宿问道。

    青叔大声说道:“要求不高,每天保证一根烟一杯酒。”

    “要求驳回。这儿不是玩具店,我说了算。”不等林宿回答,妻子果断否决了自己丈夫的补偿请求。

    青叔数次抗议无效,郁闷用左手握着筷子戳肉丸。

    此刻的青词已洗去手上和脸上的泥,他换了一件干净衣服,端碗默默吃饭,给人的感觉比较冷冰。话少,但胃口不小,三下五除二消灭了两大碗饭。

    “小词,刚才我和林少爷商量过了,近期玩具店我的那部分工作交给你来完成。”青叔辛苦地夹了一块回锅肉,笑道,“我的工资也同时属于你了。”

    他刚说完,林宿立刻发了话:“青叔,你的工资每月照旧,医药费全额报销。青词的工资另外给。”

    老管家夹菜的动作稍稍一顿,他与青叔相互投递了惊喜的目光。既然少爷这么说了,他们当然不会反对。

    对此,青词仅是应了声,继续低头吃饭。饭后,他帮着舅母一起收拾碗筷。

    吃过晚饭,青叔的饭后散步是送林宿和老管家。

    来到盘山公路附近,青叔忍不住转向林宿,叹道:“少爷,这事我本没资格管,可是明曦别墅这次的丑闻真的太难看了。”

    本以为对方会选择沉默,哪知林宿很快回了一句:“是啊,以后应该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至少,吴短时间内没胆量再带人来明曦别墅胡闹。

    在青叔看来,林家少爷接二连三的遭遇重大挫折。

    瞬息间失去曦锦公司的所有权,抑郁到自杀,侥幸捡回一条命,结果又是□派对曝光。哪怕派对没有林宿的镜头,可这事毕竟发生在林宿家里,面子完全挂不住。

    不少人议论纷纷,林家没救了,已经彻底没落了。

    然而,这个时候,虚弱的林宿出门关心出事了的玩具店,转身又来看望自己,青叔感到非常意外。

    说不定还有救,青叔这么猜测。

    林家的现况,林宿同样纠结万分。

    吴把林宿那儿当自家的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比林宿更像那里的主人。这次也不知被哪个有心的人利用,闹了一出大笑话。

    玩具店莫名其妙被疯子砸了,林宿考虑过或许有人在警告他,给他一点儿教训,不过林宿不愿多想。

    当前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健康的身体才是一切的基础。以往吃下去那么多药,林宿恨不得全部吐出来。

    把身体搞垮了,什么都没戏。

    尚雨泽演古装武侠片那会儿,一代少侠上的威压,下的冰火两重天,忙得昏天黑地也不会忙垮自己。

    如今成为自杀未遂的少爷,林宿首先停掉了抑郁症药物。其次,按时休息,生活规律,适量运动。偏偏这副透支了的身体短期内不给力,加之吴三五两天带些狐朋狗友来,扰得林宿心烦。

    不过,一切总会解决,林宿深信不疑。

    他仰头望向星空,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明明只要熬过了黑夜就到天明,却有那么多人在光明到来的前一秒放弃,永远游离在黑暗中。

    他莫名想起自己出道演的第一部偶像剧,其中有一句台词他一直记得。

    不要放弃自己,那么你仍有成功的可能。

    林宿与老管家返回明曦别墅时,吴已经走了,那人不会在这里久留,这对林宿是一种解脱。

    在卧室休息了小会儿,林宿走进浴室,他调好水温,任由热水拍打微凉的身体,热水落在皮肤仿佛有种阳光照暖全身的舒服感觉。

    林宿闭上眼,脑中又一次浮现出今天所见过的色彩,温暖的颜色美不胜收,能自由呼吸的感觉太幸福了。

    原来的林宿和尚雨泽都已死在了过去,如今新的自己需要以积极的心态面对灿烂的人生。

    将自己洗得热热乎乎,林宿骤感全身的疲惫减轻了许多。他随意裹上浴袍,用干毛巾擦了擦黑发上的水。

    爬到大床内,林宿用枕头当靠背,手握平板电脑上网,他翻看了几页图片感到有点无趣。他走的太匆忙,没能与青词说上话,忘了问对方木偶能否修复。

    林宿仔细研究过森林之母的受损程度,损坏的地方不少,但也绝非没有修复的希望。倘若是林宿的话,他或许会将人物从以前的规则美,按照损伤修改为不规则美。

    快速打开画图软件,林宿指尖在屏幕勾勒出木偶的大致形态,反复琢磨。林宿希望既能展现森林之母自身的高雅姿态,又能弥补目前的不足。

    他属于做事比较果断的人,擅于思考,擅于规划。再三修改草图直至满意,林宿挪到床边翻衣服口袋。

    离开青叔家时,青叔写了青词的联系方式给他,说是近期内若有什么问题,方便彼此联系。

    林宿按下手机号码之后,才意识到这个时间贸然给不熟悉的人打电话好像不太适合。

    他正犹豫要不要挂断电话,电话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