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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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车内,林宿呆呆地僵着身体,脑中一片混乱。太多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他无法冷静思考。

    青词是肖恩,这是真的吗?

    肖恩竟然回国了?当初肖恩说过,有些事难以面对,所以他不愿回来,宁可在外漂泊。

    林宿仔细回忆了一番青词回国的时间,那确实是在尚雨泽出事之后,对方是因为这个原因回来的吗?回来向逝去的朋友道别。

    时至今日,他究竟能不能相信这个人?

    林宿愈发苦恼,他忍不住担忧,自己目前的生活水生火热。此前的全部家产被吴衡一分不剩的卷走了,他好不容易在玩具店寻得一点喜欢的事计划重整旗鼓,偏偏不幸的遭遇各种打压,走的始终不顺畅。

    倘若他此刻向青词表明自己的真实身份,他往后的路该怎么走。

    林宿早就提醒过自己多次,千万不要轻易触碰尚雨泽的过去,他明白这么做肯定会面临麻烦,但他没料到麻烦居然来得这么快。他仅仅伪装一次而已,就被青词逮个了现场。

    如果,青词当真是他认识的肖恩,他该如何向青词解释自己经历的古怪变化。

    林宿左右为难。

    他记得有一次网站活动的主题是真诚以待,他与肖恩写邮件时,肖恩对他说,假如某天遇到了难言之隐,可以等到想说的时候再告诉他,但不要对他撒谎。

    他们已经隔了一层网络,没必要再隔一层谎言。

    林宿低头不说话,青词眉宇间透出不满。他抓住林宿的胳膊,力道一点儿不轻,似乎林宿不给出一个合理的答案,他绝不会放手。

    考虑了几分钟,林宿抬眼静静地望向青词,一时间,他脑中闪过很多说辞,可惜一句都用不上。他不想对肖恩撒谎,假如青词真是肖恩的话。

    他为难地摆摆头:“我现在不想讨论这件事。”

    “为什么不能说?”青词问道,林宿的答复无法让他满意。林宿对张昕说的那些话,有一些青词知道,有一些青词不知道,比如说,对方家住几楼,屋内摆放了什么,甚至于精细到桌上有多少个奖杯。

    这些琐事的事,青词没听对方说过。

    林宿稳了稳自己的情绪,正视青词:“我们已经隔了一层网络,没必要再隔一层谎言。”

    他话音刚落,青词眼底的神情愈发的复杂,但渐渐的,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逐一散去,最终恢复到了平静。青词盯着林宿看了好一会儿,他的手慢慢的松开了。

    林宿相信,若是真的肖恩会理解,一切都会明白。

    林宿侧倚靠背,别过视线望着窗外,他不懂自己接下来该如何与青词交谈。

    青词默默地凝视林宿,看了很久。林宿明白,青词应该有许多问题要问他,但介于林宿之前的话,青词尊重林宿的想法,终究没有再问。

    静默的一秒如同世纪般漫长,青词打破了沉默:“头还痛吗?”

    林宿摆了摆头,示意自己没事。青词欲言又止,把林宿送回了明曦别墅。

    老管家劝青词在别墅住一晚,青词答应了。

    直至林宿合上卧室门的前一秒,他都能清楚感觉青词的视线一直落在他的身上,不曾离开分毫。

    进入卧室,林宿抬眼看见放在桌面的森林之母。自从木偶跟随林宿回家,始终摆放在林宿的卧室,即使玩具店装修结束,木偶依旧留在这儿。

    老管家瞅着少爷中意这个木偶,只字不提要拿回玩具店。

    林宿看着木偶说不出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这一切是巧合还是注定,他第一眼见到青词的作品就立刻被吸引,就像当时在匿名聊天网初遇那样。

    每个人写下一段话,然后由此选择自己交流的对象。

    当初他鬼使神差的选中了肖恩,而现在,他一下就看中青词制作的森林之母。

    林宿手握木偶,躺在木椅上。

    他迟疑,自己该向青词说实话吗?还是根本不用说,青词就已经明白。青词是否能理解,如今的林家少爷是昔日的尚雨泽。

    他没给过肖恩自己的照片,但两人约定见面之后,他告诉了对方一些与自己生活密切相关的事。

    两人这么多年的交流,加上自己最后给对方的信息,对方知道彼得是尚雨泽并不奇怪。

    只是,林宿没料到,肖恩是青词,肖恩不爱提家里的事。

    林宿双手握住温柔高贵的森林之母,感慨不已。今天夜里他经历了太多意想不到的事,得到与失去,若没有走到最后一步,谁能说的清到底是赢是输。

    第二天,林宿起床时,青词已经离开了。老管家说青词起来的很早,说是要早些赶回去做玩具。

    林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紧接着,老管家又补充了一句,青词告诉老管家,昨夜他们看电影时,林宿又发病了。

    青词似乎对林宿的身体状况十分在意,关于林宿的病情多问了几句。尽管青词对林宿的头痛略显担忧,但老管家看得出来,青词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不错,心情似乎也不错。

    对此,林宿微微笑了笑,没有过多讨论。

    昨夜发生的众多麻烦事,其中有一件让老管家有点在意:“少爷,昨晚你不在家,吴先生来找过你。”

    吴先生?吴衡?

    这家伙竟然还好意思来这儿找他?他和吴衡根本无话可说。

    林宿转念一想,吴衡匆忙赶来多半是为了晚星湖的照片。吴衡不就是被许世昶玩了么,又不是第一天出来混,何必这么紧张。

    当然,吴衡是不要脸的人,林宿可没吴衡这么下作,得了照片就趾高气扬。

    不过,留着这几张照片让吴衡稍微紧张一下也好,近期安分点儿,别再破坏玩具店的生意。吴衡再多折腾几下,玩具店恐怕真得散架了。

    毫无任何征兆,林宿莫名想起了母亲,眼前不由浮现出母亲虚弱的模样。林宿能够想象,母亲近期又受了多少委屈,伤害她的人又露出了怎样的得意。

    瞬息间,林宿眼底的愁意陡增,他回过头询问老管家:“张伯,如果有人曾狠狠的伤害过你,当你有反击的力量时,你会复仇吗?”

    没想到林宿会突然说这话,老管家微微一愣,随即叹了口气:“少爷,复仇或许能让你感到一时畅快,但,这是一个无法停止的怪圈。你报复他,他报复你,彼此陷入仇恨之中,内心将再无宁静。”

    “是吗。”林宿垂下眼帘,“可总觉得,好不甘心。”

    老管家上前两步,犹豫道:“少爷,丢掉过往的痛苦,为更好的生活走下去。”

    林宿下意识握紧拳头,似乎一闭上眼睛,他就能感到自己死亡的不甘和绝望。真的放得下吗,那么痛的血债。

    有人肆意夺走他的生命,抹灭他的梦想,让他坦然放下过往,他如何放得下。

    “少爷,这么说或许不太合适。”老管家顿了顿,“就算你真要复仇,林家也无法和许家斗,许家家大业大,凭林家的力量根本撼动不了他。”

    “许家?”林宿眼底闪过有一丝困惑,但他很快明白了老管家的意思。老管家认为他有意对吴衡复仇,要针对许世昶。

    林宿苦笑地摇摇头。

    吴衡拿走的是林宿的钱,那个人拿走的可是尚雨泽的命。

    仇恨确实让他的心无法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