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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迷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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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县令的书房内一片暗淡,只有少许的星光透过窗子,洒在漆黑的地板上。

    “大人既是东都来的官差,为何不亮明身份,下官自会将十六年前的案子如实禀报。”曹友道料想来人必是有官场背景之人,因为当年的案件是奉了上级密令行事的,在之后的十六年里,也从未有人再将此事情提起,今日突然有人前来询问,必是干系利害。

    那人闻言,只轻轻咳嗽了一声,回道:“我是奉命到此查访旧案,不便公开身份,你且把当年案情的经过告诉本官即可。”

    曹友道闻言,虽内心生疑,但也不敢多问,只点头言道:“噢,原来如此,下官懂了。”便一时无奈,将当年之事说了起来。

    “要说起十六年前的事情,下官也只是略知一二。十六年前,本县县令裴云化接到太守密令,说有一队从北方来的客商将从本县境内经过,这伙客商虽是商人打扮,但其真实身份却是朝廷要犯,正欲乔装逃往江南一带。朝廷得知了这些要犯的行踪,已派驸马杨洄带领一队飞龙禁军前来捉拿。

    由于这伙逃犯之中藏有些武力高强之人,若在县城内公开抓捕他们,只怕打斗之中误伤了城中百姓,故而县太爷让下官到城外对这队人马进行盘查,进而借机阻止他们入城,只把他们引向城西的茯苓山小道,那里有杨驸马的飞龙禁军埋伏,只要这伙逃犯进山,便可把他们一网打尽。”

    蒙面人听到这里,眉头一紧,又问道:“那伙客商都是什么样的人,你又如何确定他们就是朝廷的逃犯?”

    “这……实不相瞒,那日下官在北门外盘问他们时,也曾仔细观察了他们的相貌举动,他们一行九人,七男两女,三辆马车,车上装着几口大箱子,里面有一些衣物和细软。他们中的男子衣着光鲜,腰间佩剑,女子中有一年轻妇人还怀抱一个婴孩。

    下官盘问他们时,也曾觉得他们不像是犯过案子的罪犯,怕一时弄错,便快马报告了在城门口观望的裴县令,裴县令得到通报,又将驸马爷的书信验看了一遍,便对下官言道:‘此伙贼人正是朝廷通缉的要犯,绝对不能让他们入城!’下官得了确信,便拦住了他们进城的去路,只让他们绕道茯苓山过境。”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的事情,下官就未曾参与了。只是听说,那伙人当日进了山林之中,正中了飞龙禁军的埋伏,九口人皆命丧于山下。次日天明,有山下村民前来报案,县太爷命下官前去查看,下官见林中鲜血满地,尸首分布的到处皆是,便带着差役将九具尸首悉数找到,葬于后山灌木从中。”

    蒙面人听了曹友道的回忆,一时默不作声,只稍稍地将匕首缓缓收回,一时间房间里竟安静了下来。不过这份安静并未持续多久,又听那人开口问道:“那再后来呢?”

    “再后来?再后来…就没什么事了。县太爷因剿贼有功,被驸马表奏朝廷,提拔为扬州太守,在下也…被提拔为江都县令。”

    “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你,那伙逃犯的身份你可知道,他们到底身犯何罪?为何一个活口也不留?”蒙面人不停地追问道。

    “这个……下官就不知道了。既是朝廷的钦犯,又有驸马爷的禁军前来追剿,想必也是些作恶多端的人,下官位卑言轻,只能奉命行事,其他的事情,岂敢多问。”曹友道故作无辜之态,其他的也并不敢多说。

    “嗯?”这蒙面人一见曹友道有推诿之意,一时又将匕首亮起,对曹友道厉声威胁道:“哼,你害死了这么多人,竟然连他们所犯何罪都不知晓?若他们都是含冤而死,你的良心又岂得安宁?!快说,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那杨驸马为何要杀他们!不然的话,我这就宰了你!”

    “哎哎,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啊!”曹友道一见尖刀在颈,连忙往后缩脖子。口中连连求饶。“非是小人隐瞒大人,只是这其中之事,小人也不知晓啊!下官当时是奉命行事,也曾向裴县令打听过那些死者的身份,裴县令只说他们是朝廷要犯,别的什么都不肯说,也不让下官多问,还说,如果小人想活命的话,最好不要向任何人提起此事。自那以后,下官被提拔为江都县令,一心兢兢业业为民办事,并未再向任何说起当年的案情。下官所言句句属实,不敢隐瞒大人!”

    蒙面人见曹友道浑身哆嗦,额头冒汗,料他也不敢欺瞒自己,一时便信了他的话,转而又问道:“你方才说,那伙逃犯中有一妇人怀抱婴儿,那婴儿的尸体可曾一起安葬?”

    “婴儿?……那婴儿……那婴儿…”曹友道一下子变得吞吞吐吐起来。只是低头嘀咕,不敢再乱说什么。

    “快说,我问你话呢!那婴儿可是罪犯的子女?是不是也被驸马的人给杀了?!你快说啊!”蒙面人显然有些着急起来,只见他眉头紧锁,眼神凝滞,不停地追问那婴孩的下落,语气有些微微颤颤,情绪略有激动。

    “那……那婴儿的尸首,未…未曾找到!”曹友道见来人追问那婴儿的下落,心里也一时咯噔起来。的确,当年在山中搜罗那女死者的尸体及其散落的物品,并未发现她怀中的婴儿,只觉得那婴儿尚在襁褓之中,想必在打斗之中就已死亡,尸体遗落到荒僻草丛之中,一时寻不到也是情理之中。

    “不曾找到?这么说,当年这事,你办得也不是干净利落。”

    “不不不,大人不必过虑。那一家九口中的壮年男子都难逃禁军的刀剑,更何况一个襁褓中的婴儿?那婴儿的母亲也已被处死,想必这婴儿也早已死亡,尸体或被野狗叼走,或者遗落在荒草丛中,总之,肯定是活不了了,所以,大人尽管放心便是。”

    蒙面人正当审问之际,却听得身后的房门“吱”的一声开了,一个小童打着一盏灯笼揉着朦胧睡眼走了进来,口里含糊地唤道:“老爷,我是旺儿,您这么晚了,跟谁说话呢?”

    曹友道一见家人进来,连忙对旺儿喊道:“旺儿,快去叫人,有刺……”

    一个“客”字尚未出口,曹友道就被蒙面人一掌击中后背,瞬间昏死过去。那小童一见一个黑衣人站在房中,他家老爷还被捆在太师椅上,连忙弃了灯笼,跑出门外叫人。说时迟,那时快,那黑衣人一个健步,竟抢到了旺儿的前面,对其颈后也是一掌,把他放倒在地。然后爬上院中的一棵枇杷,踩着树枝树纵身一跃,攸然翻过墙去。

    “汪!…汪汪…”

    一声犬吠,打破了深夜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