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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朝登科,身份换,天下尽覆。

    陆近等人鱼贯而入大殿,行至尽头,眼角余光乱瞄了几眼,发现不光邢余、左明等这样的辅考在,而且还有一些不认识的大臣。尽头之处,一人负手背向众人而立,宽松的袖袍,赧底金线,极尽繁复,这一眼,便明白了,这人就是主考丞相谢临了。

    大殿内威压甚足,众人不敢抬头,只低头叩首。只听龙椅座上一人威严道:“平身。”

    众人早就由宫人告诫来告诫去,自然便反应道:“谢陛下。”

    那龙椅上的人,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来,目视众人,这一干读书人,皆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众人皆知,这龙椅上的人究竟是何人,一个不小心,龙头落地,也是可能的。

    陆近正在最前,更是一点头也不敢抬,只见到这人一身玄色龙纹锦缎,奢华到了极致。

    “抬起头来。”那人沉声说。

    陆近这才缓缓抬头,见了,不由瞪了瞪眼。

    “越……越……”他“越”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

    一旁沈和英见了,也不禁跟着抬头,得见龙颜,也忍不住动容。

    越中言,越中言。

    越为“月”,日月为“明”,“中”音同“重”,“言”为“谋”字一边。明重谋,正是当今圣上的名讳。

    能同丞相同行,却不被其雍容气度比下去的,除了当今圣上,还能是谁?

    沈和英赶紧低下头去。

    明重谋微微一笑,“今日所问,诸位放宽心就好,朕,也不过就是与诸位拉拉家常,免得见面不识。诸位的才学,朕是很明白的。”

    说到这里,有几个内心紧张的,终于还是把心放在肚子里了。

    明重谋话锋一转,“不过这个问,还是得问一下的。”

    众人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去。

    只听明重谋道:“敢问此次考题,究竟是什么?”

    “陛下,”陆近小心翼翼道,“是‘师’。”

    明重谋一笑,“何者为师?”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者也。”

    “哦?”明重谋挑了挑眉,“那我倒想问问,何人可为朕之师?”

    众人一惊,想不到他会问这样一个问题。陆近忍不住瞄了一眼站在一旁,仿佛对此漠不关心地丞相大人。世人皆知,当今圣上未登基时,丞相大人本为太子太傅,太子之师,但是今时今日,陛下却问,“何人”可为陛下之师,此中意味,可以去品了。

    丞相大人为此次科举主考,众人皆见过她,深知其神通广大,权可通天,又自觉祸从口出,得罪了丞相大人,以后仕途如何,只怕越发难讲,只得沉默不语。

    明重谋见众人皆沉默,不由一笑,“既然都不说,那不如这样,我看今日天晴方好,诸位本有曲水流觞作诗,不如今日,诸位曲水流觞,酒杯飘至何人面前,何人便得答话,不知如何?”

    众人只得答应。

    于是陛下与众臣和这些新登科的进士们,找宫廷一处流觞曲水之处,众进士一字排开,跪坐于流水前,酒杯盛满酒后,顺流而下,飘至何人前,何人便须饮酒,说“师道”。

    各个进士,纷纷轮到,许多人碍于丞相威信,大多都道“丞相大人博学多闻,我等于考场中数见,皆自觉不能及,难想究竟何人还能比过丞相大人”诸如此类。

    明重谋听了,总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他一回头,似要看谢临有何表情,却见谢临此时此刻,还在墨守成规似的,仍坚持不跪,站在一旁,默默饮酒,喝完了,就嘱咐宫女倒上,然后再一饮而尽。

    明重谋不觉心中莫名有些动气,只是不动声色。

    待到沈和英饮酒时,陆近忍不住有些担忧,只听他亦也采用不多说亦无错的答法,“我朝历来有制,草民深觉,先帝既命丞相大人为昔日太子太傅,自有先帝的想法,究臣以为,妄论先帝之意,有忤逆之嫌,因此……”沈和英叩首,“草民不敢妄言。”

    此话不止陆近没想到,众人皆没想到,此话倒是稳妥,但……不敢妄言,亦也显得这沈和英没什么想法和远见。

    陆近心觉不太妙,果见明重谋对旁人的话,面上古井不波,似深不可测,此时微微皱了皱眉,虽只是一闪而过的表情,陆近也觉得有点不踏实,不禁用胳膊肘戳了戳沈和英。

    沈和英却只是安安稳稳地喝着酒,用酒杯掩饰了唇上的表情,冲他轻轻摇了摇头。

    陆近眉毛狠狠地皱了起来。

    这时,刚盛满了酒的酒杯,却又忽然飘到了那个就解伦的身前。

    解伦。

    陆近莫名觉得这名字有那么一丁点的耳熟,不由微微打量了一下这人,这人眉清目秀的,相貌似有几分风流味道。这相貌,似也有几分眼熟。

    解伦此刻拿了酒杯,一饮而尽了,这才露出几分笑容来,“陛下,草民倒是以为,由见陛下之后,陛下谈吐雍容,不骄不躁,风趣而平易近人,已不需常人教习,丞相大人身在丞相之位,想必往日繁忙,只怕也腾不出空闲来准备功课,只怕教习陛下的成效甚微。”

    明重谋听了这么久的雷同的话,早就听腻了,此刻听了这不同的话,不由笑道:“哦?那依你所见,倒是何人为朕之师更好?”

    解伦道:“草民以为,陛下不如以纵览书籍,纵观古今,得见上下数千年,自学成论。”

    此话一出,举座皆惊,明重谋更是动容,放下酒杯道:“接着讲!”

    解伦看了一眼站在陛□后微远处的谢临,缓缓道:“臣以为,不只是丞相,全天下的臣子,虽皆有其师,但师亦从书中所得,陛下经天纬地之才,又何不能从书中所得?”

    众人一听,不由哗然。左明和邢余更是面面相觑。这解伦当日答卷,还没有这么大胆,若论大胆,当属那陆近。两人研究许久,皆觉四平八稳虽为好,但以陛下和丞相的脾气,只怕更喜欢这种言辞大胆的。因此才定了陆近头名。

    没想到这解伦的言辞倒是似乎反而更大胆一些。倒教邢余二人有些莫名。

    明重谋本想扭头去看看谢临的表情,但又觉得谢临必仍是那副面无表情之状,心头忽有些烦闷,只得低头喝酒。

    解伦的言辞惊了众人,他亦微微低头,掩饰了唇角止不住的笑,斜睨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陆近和沈和英,却被陆近看到了。

    他对这个叫解伦的,莫名有些不喜,不由大声道:“陛下,草民有话要说,等不及这流觞了。”

    明重谋本还正吩咐宫女把酒杯倒满,此时一听,不由挑眉,“讲。”

    陆近道:“陛下,草民虽也以为,丞相作为帝师,并不合适,但草民却并不认为,读书便可明理。”

    “哦?”

    陆近大声道:“古人虽言: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但古人又道:三人行,则必有我师。师者,既然传道授业解惑,那天地间何人只要能解陛下之惑,那便可为陛下之师!”

    “大胆!”户部胡瑜忍不住怒斥,“那岂不是在说,全天下者,皆可为帝师?此为乱我朝纲之言,简直不成体统!”

    说着,胡瑜便要斥人将这陆近绑了拿下。

    明重谋摆了摆手,”先别着急,听他讲完。”

    胡瑜愤愤退下道:“是!”

    陆近接着道:“草民虽如此说,但陛下乃天子之尊,自然与常人不同。因此草民反倒与解伦言辞有所相同,”陆近低下头,叩首道:“正因天下皆可为帝师,实则天下皆亦不是帝师,因此……”

    陆近一字一字道:“陛下无师。”

    众人一怔,过了半晌,方才恍然而觉。

    天下皆可为帝师,实则天下皆亦不是帝师。

    那便当然,陛下无师。

    此话果然说到了明重谋心坎里去,他猛然爆发出大笑来,“果然一甲头名,好,好,好,说得好!”说着,不禁又大笑起来。

    陆近低头道:“不敢,草民只是实话实说。”

    “好一个实话实说。你可是叫陆近?”

    “正是。”

    接下来,觥筹交错,陛下不再问,众人也松了口气,便也无君无臣,开怀畅饮。陆近毕竟是年轻人,正得意非凡之时,侧目见一旁的解伦,也不知怔怔在看什么,握着酒杯出神,眼中颇有失落似的。

    陆近大奇,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却是丞相大人一袭赧色朝服,脸色因喝酒,有些微的苍白血色,靠在一旁庭院的柱子边上,与这觥筹交错的热闹景象,格格不入。

    他忍不住低低哼了一声,心说他方才所言,一来为了反驳那个解伦,二来,也是觉得丞相本为奸佞,根本也不配做帝师,趁此机会说上几句,让陛下换个老师正好,若是不换,诋毁诋毁一下,让陛下有别的想法也不错。

    想着想着,却不由想到方才沈和英答得并不出彩,尤其是与解伦相比,只怕……

    结果事实果然被陆近料中。

    陛下对沈和英所答,十分不满,但也还算比其他人稍微强上那么一点,又觉得那卷子也还算写得不错,便削了他的榜眼之名,落到了第三去。

    陆近为沈和英叹息:“这榜眼名却落了一名,好生可惜。”

    沈和英却老神在在,一边倒酒,一边笑道:“探花名,本就为我所欲,得了榜眼才是意外,陆兄不必为我担忧。”

    陆近听了,有几分奇怪,但见沈和英眉宇间仿佛还似有几分欢喜,心情似乎比平常还好似的,虽有些纳罕,但也不再为他纠结。

    原来的探花解伦,则被抬到了第二名来。

    陛下倒是十分满意陆近所言,因此问长问短,好不惬意。陆近毕竟能得状元名,肚子里也算墨水不少,你来我往,答话亦有几分清楚明白,因此更得陛下欢喜,倒让其他人有些眼红。

    谢临则在一边,低头喝着闷酒。

    先帝曾言,免她跪礼。她一直奉先帝命,除却那日请求陛下还朝外,从不违背。因此连此时此刻,也不去跪,只是独独站着,与他人远离。见旁人如此欢歌笑语,谢临亦不羡慕,只是接着低头喝酒。

    忽然一人走到她身旁,哼了一声:“这酒虽好,但只喝闷酒,未免有些无趣罢?”

    谢临一抬眼,见这说话人身长八尺,眉目神采卓然,不由失笑:“与这些晚辈一同饮酒,谈话都谈不到一块去,倒是陛下与他们同年,心性颇像,今日陛下心情颇佳,谢某已好久没有看到陛下心情这么好了,倒足以告慰。”

    尉迟正听她这么说,忍不住皱眉,“谢大人,你也没有多大,怎地说得像是自己已经很老了似的?”

    “你不明白,”谢临将手中酒杯倒满,酒顺着酒杯,一点一点流到酒盅里,她淡笑道,“今日陛下所言,是在立威,立这些新晋进士的威,立臣子的威,也在立我的威。”

    谢临低头看着酒盅内的清酒波痕,“我几乎是看着陛下长大的。不过陛下,终有一日,会不再需要我了。”

    今日,陛下已有不需帝师的意图,他已在隐隐脱离身为丞相的自己的掌控。

    当陛下不再需要帝师的教导,不再需要丞相的扶植,了解自己手中权势的力量,并运用得法的时候……

    今日所见,距离那一天,已经逐渐近了。

    尉迟正低头看着谢临的眉眼。傍晚日落,夜已经开始降临。

    谢临有一双黑色的瞳眸,映着朝霞,透着几分橙黄。

    尉迟正忍不住道:“你醉了。”

    谢临低低笑了一下,“不,我没有。”她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了,然后就着另一手的酒壶,还要接着再倒。尉迟正抓住她的手,“你别再喝了,这酒没那么好喝。”

    谢临缓缓抬起头,歪了歪脑袋,“尉迟正,你说宫廷御酒,不好喝?”

    尉迟正一滞,“我……”

    “得了,”谢临拍开他的手,“尉迟正,你不懂酒。”

    “我不懂酒?”尉迟正急了,“我大漠战沙场,什么酒没喝过?”

    “哦?”谢临挑眉,“那你喝过什么?”

    尉迟正答不出来了。沙场上,大漠上,讲究的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哪有那么多规矩?他也就是喝烧刀子,什么烈,喝什么,因为烈酒御寒。

    品酒?他还真没干过这样闲情逸致的事。

    谢临把他推到一边,“没品过酒,就别说大话。”谢临忍不住,打了一个酒嗝,头有点昏沉,“真奇怪,怎么有两个尉迟正?”

    尉迟正见她头重脚轻的样子,赶紧扶她,无奈道:“谢大人,您真喝多了。我还是扶您回去罢。”

    说着,尉迟正也不再理会她的抗议,直接揽着她的腰,还纳罕这家伙怎么这么瘦,然后扶着她走到陛下面前,“陛下,丞相大人喝醉了,臣打算送她回去。”

    明重谋正和人谈得高兴,冷不丁听尉迟正来这么一句,正不高兴呢,一扭头,就见他的兵部尚书大人揽着丞相大人的腰,丞相大人还茫茫然似地,歪斜在尚书大人的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