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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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叶意在落云城的平稳生活仅维持了一天,整座城池就陷入了喧嚷鼎沸。

    晌午过后,清朗的天空突然祥云涌动,落云山的上方显现出七彩霞光,甚是艳丽迷人。七彩霞光如波浪般扩散开来,将附近地域全部笼罩,落云城也沐浴在霞光之下。

    小叶意站在院子里,抬头望着满是祥云的天空。七彩霞光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暖意,矗立在这样的光芒中,让人倍感轻松舒服。

    这会儿,叶远杨与萧霜停下手里的活儿,出屋来到儿子的身边。萧霜欣喜地伸出手,指尖微动,好似在触碰那些看得见摸不着的光芒。她不由感慨:“真漂亮啊。”

    叶远杨赞同地点了点头,他一手揽着爱妻,一手牵着稚子。能够一家人在一起欣赏这般仿若仙境的美景,身为一家之主的叶远杨心中全是幸福与满足。

    兴许在山脚近看会有更美丽的景色,可山里数不清的修士让叶远杨相信,这么远远的看着,才是明智之举。

    不同于小叶意一家的镇定,城中众人一见霞光满天,顷刻间心思浮动。不少武者和商家们着急出城,要快马加鞭奔往落云山了解真相。

    他们虽不及修士的明锐预知,但也绝非傻子。此情此景,谁会不知落云山有异变,祥云与霞光极有可能预示着山中有了不得的宝物现身。

    他们有心碰碰运气,说不定撞了大运捡回值钱的宝贝。

    然而,当这些人涌至城门附近,他们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封城了。

    三两个仗着有些许修为的散修不服气,企图强行出城,毫无悬念的全都被拦了下来。

    城门上贴了符箓,城门外有复杂的法阵,不仅如此,更有各个门派的弟子把守城门,严禁任何人进出落云城。

    守城的修士分为三部分,数目最多的当属方圆内最大的剑修宗门,天剑门。天剑门派出了四队人马,分别守在东南西北四道城门。

    其次是当地颇具盛名的炼丹门派,灵煦派,约有二十余人留守。

    最后是周围的一些小门派,他们在天剑门的召集下,每个门派来了一两人。此刻见到落云山这般征兆,他们一边懊恼人少,一边迫于天剑门的威压,不敢轻举妄动。

    而御剑宗,他们压根懒得到天剑门掌管的城池自讨没趣。

    陆齐路过小叶意他们的宅院时,冲他们微笑示意。陆齐坦言,留在院中有利无害,小叶意他们近期尽量少些到处走动,切莫有出城的念头。

    小叶意在意落云山的变化,可他考虑了小会儿,最终没开口询问陆齐。他怕陆齐为难,也怕陆齐不说。

    其实,就算小叶意执意向陆齐打听,陆齐同样告诉不了小叶意山中现况。王长老仅提醒陆齐,此次重宝现世,他们的职责是守城,天塌下来,也不许擅自离城。

    陆齐去不了落云山,自然不清楚山里情况如何。

    眼下,陆齐已是炼气七层后期,即将到达炼气八层。王长老暗地里劝过陆齐,这回进山的基本上都是炼气九层和炼气十层师兄师姐,机会总会再有,陆齐不必沮丧。

    陆齐猜测是自己修为低了,没资格进山,他除了遗憾,再无其他。

    重宝现世必定引来腥风血雨,门派之间的厮杀不可避免,他实力太弱凭什么与别人争。莫说外人,就连同门之间,也保不准会不会出现同门相残夺宝的局面。

    深厚的修为是保命的根本。

    陆齐平复了一番心情,坦然接受了守城的安排。

    只是有一点,陆齐始终想不明白,他们守城到底是为了保护这些人的安全,还是防止他们到山中添乱。

    假如只为阻拦些许凡人,派出诸多弟子以及四名长老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陆齐百思不得其解,对于大长老的命令,唯有遵从。

    待陆齐走后,叶远杨和萧霜又各自忙碌自己的事儿,留下小叶意独自在院中仰望天空,仰望七彩的霞光,享受霞光照耀的舒适惬意。

    不一会儿,小叶意衣兜里某个小东西开始不安分的躁动。接着,一个小脑袋探出,破界双手捂着耳朵,小脸写满了委屈:“好吵,吵得睡不着。”

    小叶意疑惑不解,爹娘回屋了,他又没说话,小院里十分清静,怎会吵得破界睡不着?

    他闭目凝听,院墙外,街坊邻舍对落云山议论纷纷,他们情绪虽激动,却不至于高声喧哗到无法忍受的地步。偏偏看破界一副随时要哭出来的表情,定是相当难受,小叶意相信对方没在撒谎。

    “很吵吗?”小叶意问道,“要不我们回屋休息,屋内听不到他们说话。”

    对于小叶意的建议,破界使劲地摇脑袋:“不行,越来越刺耳了。我的头好痛,就要裂开了。我们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好不好?”

    小叶意深感迷茫,他反反复复听了又听,确实不曾听到任何刺耳的声响。奈何破界痛苦得无法忍耐,不停地在小叶意手心打滚。

    这令小叶意不知所措。

    小叶意心知,即使出了院门,他也迈不出城门。那里都是懂法术的修士,他全无招架之力。

    陆齐再三交待,让他们留在家中不可四处乱走。况且,爹娘在院子里,青年也没醒,他不可能独自跑远,这和他住在山脚,偷溜进山采药不一样。

    思及采药,小叶意忽然眼前一亮,他匆忙跑回房间,翻看家里的药书。之后,他一把将破界塞回衣兜,安抚道:“等我一下,我去找点东西给你。”

    丢下话,小叶意快步跑进父亲的药房,再度翻箱倒柜,取出自己所需的药草。

    这会儿,叶远杨正在碾药,他根据小叶意取的药草与分量,轻松地猜出了大概:“炼制凝梦丸?”

    “爹,我现在可以炼药吗?”小叶意问。

    闻言,叶远杨笑着点了点头,药炉交由儿子使用。他的这个儿子从小就不停折腾,围着药炉转不是一次两次了。

    小叶意炼药手法尚不熟练,炼制的药丸的色香味均不乐观。经过叶远杨的多次检测,他觉得儿子在火候控制方面处于勉勉强强的初级阶段。

    儿子炼出来的药丸,唯一的好处是吃不死人,同时附带那么丁点的药效。其它更多的方面,目前不能苛求。

    叶远杨一边碾药,一边时不时的给小叶意指点一二。城中形势不明朗,与其放小叶意出门到处跑,不如留他在家炼药来得省事。

    一个时辰后,小叶意无比纠结地取出了药炉里面那颗黑乎乎的药丸。

    叶远杨见状露出果不其然的神情,他笑着拿过药丸,细细闻了闻,又试了试味道。末了,他给出判定,火大了,其中一味药有点儿焦糊,药效残余不足原本的一成。

    “不错,有进步。”叶远杨出声鼓励儿子。药效虽说低了些,好歹仍是有作用的凝梦丸。叶远杨始终坚信,依照儿子的学习速度,要不了多久,小叶意必定成为一名优秀的炼药师。

    然而,此时小叶意关心的不是将来不将来,他略显紧张:“爹,这颗药,它能吃吗?它当真有用吗?”

    叶远杨给予了肯定的回答。能吃,只是味道不怎么样,有用,不过效果不是特别明显。

    这些评价对小叶意而言已然足够,他实在没时间再炼一颗,破界痛得在他怀里咬了他好几口了。

    小叶意手握药丸,好像捧着稀世珍宝般跑回房间。他关上房门,取出眼泪汪汪的破界。

    破界这会儿看起来可怜无比,头发乱了,衣服松松垮垮的搭在小身板上,鞋子也不见了一只,俨然一副受尽了欺负的模样。

    就在破界再次露出两颗小尖牙即将抓狂咬人之际,小叶意果断地将药丸凑到破界的跟前。破界嗅了嗅难闻的药味,紧盯比自己脑袋小不了多少的药丸:“这是什么?”

    “这是我炼制的凝梦丸,吃了它,你就能睡着了。凝梦丸安神促眠,是叶家的独门配方。”小叶意隐隐得意。

    破界眨巴眨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药丸。好不容易,他鼓起勇气舔了一口,随即连连吐舌头。这是什么药,味道简直太艰难了,根本没法下咽。

    然而,在小叶意万分期待的视线和刺耳声响的双重压力下,破界不得不硬着头皮在药丸表面咬了小口。嚼药的时候,他的眼泪大滴大滴地直往下掉,尽显内心的不情不愿。

    吃药的过程很艰辛,吃药的结果却出奇完满。

    大概是破界个头太小的缘故,原本剩余不多的药效,倒是对他非常有用。破界服药后不久就沉沉的睡去,不再又吵又闹。

    破界睡着了,小叶意取出小石棺,轻轻地把破界重新放进去,揣在衣兜里。

    小叶意来到院子,对着落云山的方向发呆。夕阳西沉,天际的霞光却愈发夺目,不会由于夜幕的来临而避让分毫。

    他不知道破界听到了什么,他从头到尾一点儿可疑的声音都没听见。

    吃过晚饭,叶远杨将小叶意叫到自己面前。小叶意炼了药拔腿就跑,叶远杨当时有些话尚未来得及给儿子好好地讲一讲。

    儿子当天炼了凝梦丸,叶远杨当然有必要给儿子演示一番凝梦丸的正确炼制方式。叶远杨这辈子采药炼药的手艺注定要全部传给自己的儿子,儿子学得越多,当父亲的就越高兴。

    叶远杨炼药手段远比小叶意成熟得多,药炉中最终成形了三颗凝梦丸。它们比小叶意炼的药丸个头大一圈,色泽饱满,药香扑鼻。

    小叶意毫不犹豫地把药丸放进自己的口袋里,万一破界醒来又头痛,吃父亲炼的凝梦丸效果更佳。

    叶远杨耐心的给儿子讲解细节诀窍,梳理小叶意的炼药步骤,逐一指点不足之处。

    不知道是不是小叶意的好运在下午炼药时用掉了,他不甘心的炼了两次凝梦丸,皆已废药告终。

    炼药结束那会儿,夜已深沉,屋外依旧仿若白昼,落云山的霞光一如既往的明亮。

    小叶意检查了青年的伤势,他爬到床内,牵过被子连打了两个哈欠。不知为何,躺在青年身边,小叶意没来由的心安。

    很快,小叶意睡着了,可很快,他又醒了。

    小叶意是被吵醒的。他耳边闹哄哄的全是尖锐刺耳的声响,吵得他心烦意乱,根本睡不着。

    他痛苦地睁开眼,赫然发现窗外的天空不再是七彩霞光,而是血红的一大片,整个天空像是被鲜血染红了一般。

    小叶意双手捂住耳朵,却止不住那些烦人的声音,它们直接传入他的脑中,挥之不去。小叶意感到自己快要疯了,他暴躁发狂,全身的血液在喧嚣沸腾。

    他爬下床,跌跌撞撞地跑出房间,找爹娘求助。哪知道,他推开屋门的刹那,看见的竟是父亲双眼通红,双手紧紧掐住母亲的脖子。母亲披头散发,面目狰狞,她死命地挣扎,她的指甲狠狠地抓挠对方的伤口。

    叶远杨手臂缠绕的白布转眼被渗出的鲜血染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