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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白日做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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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不过几日的功夫,御花园的花就已经完全盛开了。前几日还是含苞发待放,蝴蝶飞舞,蜜蜂忙碌,如今因为是雨天,只有汗珠而立的瓣瓣花香。

    因为是下雨天,青石小道上,少有人行走。一个穿着粉红色的小宫女,梳着宫女的双环髻,撑着一把江南水画的油纸伞,漫步雨中。脚步轻盈,身姿曼妙,粉红色的衣裳,与这满园春色融为一体。

    “出来吧!”粉红色衣裳的宫女轻轻说道,此时御花园里空无一人,也不知她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对别人说?

    不想,离她不远的一处假山之后,还真的走出一人来。此人腰身略微弯曲,穿着一身太监服,不过从他的服色看过去也知他的职位不低。撑着一把小伞,小跑着到粉红色衣裳宫女身后,站定,腰身玩得更低了。轻声呼道:“老奴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吉祥。”

    墨玉没有转身,手轻轻抖动了一下面前的花瓣,花瓣上的露珠顺着她的指尖,流到了掌心里,带来阵阵的寒意。“我如今可吉祥不了,你来得挺是时候的。”

    “嘿嘿,皇上一早就吩咐,让老奴早早来此等候娘娘。”

    早早来?才怪。估计是门口的侍卫去跟皇上禀报说想容已经跟他们探听了消息,皇上料定了她会跑出来,所以派了马公公在此等候吧!

    “也难为你了,一把老骨头了还得雨中跑来跑去的。”

    马公公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多谢娘娘关心,这都是老奴该做的。娘娘也别怪皇上,皇上也是身不由己,他也担心娘娘。”

    墨玉收回手,继续往前走去,说:“他担不担心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前几天还给他献计,他倒好,在背后捅了我一刀。”

    马公公的略显苍老的脸上抽了抽,这天底下,也只有贵妃娘娘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议论皇上。这要换是旁人,早就拉出去砍头了。墨玉也不为难他,说了此次来的目的。“这里就是章婕妤出事的地方?”

    “是,据章婕妤的贴身宫女香环所述,贤妃娘娘的贴身宫女小悦就是在这撞倒的章婕妤,章婕妤走到前面桥上的时候,就毒发身亡了。”马公公递过去一包东西,道:“这是娘娘要的东西。”

    墨玉接过,大概是刑部审案时的一些信息吧!时间紧迫,只能回去再看。“章婕妤中的是什么毒?”

    “太医署陈御医亲自检验的,是七朱红菱,毒是顺着伤口血液流进体内的。”

    七朱红菱,世间剧毒。墨玉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却是很快,快到抓不住。“也就是说章婕妤摔倒了之后,就直接往桥上走去了,中间没有停留。”

    “是。”

    墨玉点点头,问道:“能不能把那天章婕妤身边都有哪些人,她们分别站在什么位置给我演示一遍。”

    马公公有点为难的说道:“这老奴得回去准备一下。”

    墨玉心里叹了口气,如果柳辰轩在就好了。这种事情,恐怕他早就做好并记录下来了。马公公问道:“娘娘接下来,是要去章婕妤的寝宫?”

    “不,我去仁明殿周围转转。”

    章婕妤的寝宫,她昨天晚上已经去过了,没有什么发现,章婕妤的确是死于奎宁之毒。她身上没有多余的伤口,毒应该是从伤口流进体内的。

    刚走到离慈明殿不远的地方,便看见一个青年男子从大门口走出来。墨玉认得,那是当今国舅符昭远。此事若她还走过去,两人势必碰上。墨玉只好走进身旁的一道门去,等符昭远走远了,她才走出来。

    “国舅爷最近经常来仁明殿吗?”

    马公公答道:“是,说是皇后娘娘临产在即,心思忧虑,想见见家里人。正好国舅爷也在东京城内,所以皇上允许他经常来后宫走动。”

    “你在这等我吧,我进去看看。”

    “啊?”马公公吓了一跳,“这可怎么行,会......”

    本还想再说什么的,却见墨玉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仁明殿的大门处,马公公只好闭了嘴巴在原地等候。心想这贵妃娘娘不愧是皇上看上的女人,果然是不同凡响,大白天的做贼也能做得那么的明目张胆。

    墨玉身上穿的宫女服色,正好是仁明殿里宫女的服色,所以进去也方便些。但她也不敢太过于放松,谁知道仁明殿里没有高手的存在。

    轻手轻脚地来到一处窗下,这里刚好是皇后娘娘的寝殿。里面正好,传来皇后娘娘与她的贴身丫头细雨的声音,声音虽小,但仔细听,还是能听得到。

    细雨:“皇后娘娘,国舅爷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之间心软了呢?”

    皇后:“我这个哥哥啊,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了。”

    细雨:“娘娘的意思是,国舅爷对玉仙宫的那位......”

    皇后:“说真的,那个女子,本宫也很欣赏,何况我那傻哥哥。淮阳王府一面,真是翩若惊鸿。宗翊皇子一案,本宫便知她的聪慧果断绝非浪得虚名。此人若为男子,必定名垂青史,只可惜,她身为了女人。”

    细雨:“那娘娘,国舅爷会不会怨恨与您?”

    皇后:“家族利益高于一切,哥哥会明白父亲的苦衷和筹谋的。我符家屹立于几朝而不倒,能有今日来之不易,决不能因为他而毁于一旦。”

    细雨:“国舅爷会了解王爷和皇后娘娘的苦衷的。那娘娘,咱们要不要把那丫头给......”

    皇后:“不要动她,一旦动了她,就是杀人灭口,此地无银。如今她们两姐妹都被禁足了,这杀人的罪名咱们可不能担。”

    细雨:“那,大牢里的那两位呢?那个碧月骨头可真硬,到现在也没招。”

    皇后:“纪墨玉调教的奴才,果然都不是软柿子。告诉牢里的人,她要是不招,那就把她打死了吧,到时候说她是畏罪自尽,也死无对证。再把她的手往供词上一印,照样达到效果。况且,证据早就在她宫里了。”

    细雨:“娘娘英明。”

    雨还在不停地下,灰蒙蒙的看不清远处的景物。墨玉走出仁明殿大门的时候,马公公还站在那里,正在焦急地来回踱步。见到她安然无恙地走出来,才放下了“砰砰”乱跳的一颗老心脏。

    “哎哟,我的姑奶奶,您下去进去之前,能不能让老奴先回去跟皇上禀报一下啊!吓死老奴了。”

    墨玉笑了笑,说:“行了,我这不是好好地吗?”

    “幸好您好好的,您要是有个万一,皇上非卸了老奴的脑袋。”

    “好了,我会注意的,走吧!”

    路上也有工人走过,大多都是低着头走。看见马公公的时候也是微微一服打声招呼,墨玉也低着头,手中的油纸伞有意无意地遮住自己的半边脸。

    “娘娘现在是要回宫?”

    墨玉摇摇头,道:“不,我想去见见皇上。”

    “啊?”马公公刚刚沉下去的小心脏又提了起来,“娘娘要见皇上?”

    “是啊!我不见他,怎么知道我该如何自救,你家主子又不管我的死活。”

    马公公可真是佩服这主子,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敢闯。皇上可没猜到她今天要去找他,皇上只是说贵妃娘娘如果去仁明殿也行慈明殿也可以,他这个奴才要随行保护,然后告诉她她想知道的就行。

    “怎么,不行吗?”

    马公公哪敢说不行,只能低头道:“行,娘娘想去哪都行。”

    墨玉却说道:“你不用送我过去,你去刑部大牢走一趟。务必保证碧月活着,她要是活不了,你就去陪她。”说完,也不看马公公一张扭曲的脸,径自往前走去。刚走了几步,她又转头问道:“皇上现在在哪?”

    “在文德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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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京城内的沁心茶楼。

    宾客云集,人们很喜欢在细雨天的时候,到茶楼里来喝杯茶会会朋友,聊聊天天散散心。然东京城内的茶楼那么多,却数着沁心茶楼的生意最好。主要还是因为这里的茶,有着独特的味道。

    今年的新茶已经出现了,并且在这东京城内直只一家,别无分号。懂茶的人,自然喝茶很讲究,对这新茶更是千金难求,爱不释手。于是沁心楼里来往的客人络绎不绝,店小二更是忙得抽不开身歇一脚。

    一楼的东北角处,有一桌人,点了壶雨前龙井,再配上几样点心,聊起了天来。

    其中一个穿着蓝色衣裳的人说道:“哎,你听说了吗?纪家的两个娘娘好像都被禁足了?”

    坐在他旁边的圆脸男人好奇地问道:“啊,两个都被禁足了,是怎么回事呀?”

    坐在蓝衣对面的是个穿着灰色衣裳的男子,说:“听说是杀了人。”

    圆脸男人不相信地说道:“两个人同时杀人,不可能吧!”

    灰色衣裳男人说:“怎么不可能,听说被杀的那个人是章家的女儿,是被人用毒杀死的。纪家的那个贵妃娘娘,可是懂医理之人,能用毒毒死人也不奇怪。”

    蓝色衣裳的男人说:“这宫里的女人可真是可怕,为了争宠,竟然使用这么阴毒的招式。”

    与他们相毗邻的一桌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有个浓眉大眼的转过头来,说道:“你们这些个人可真是胡说八道,这贵妃懂医术是天下皆知的事情,要换是我,我就算要杀人也不会用毒,这不明摆着往自己身上找罪嘛!”

    周围好奇的人也都纷纷围过来,好奇地听着宫里的事情。刚才的那个圆脸说道:“哎,这位兄台,你说的也有道理啊!”

    人群中有人说道:“依我看,应该是朝廷中人要置纪家于死地吧!你说这宫里两个身份尊贵的妃子都犯了杀人之罪,难免会殃及纪家。”

    蓝衣人说道:“兄台说的也有道理,这朝廷中的事,还真是复杂。”

    二楼的某个包间里。

    夜天和司空面对而坐,悠闲饮茶。

    “你这户部侍郎这么闲啊,还有空请我喝茶?”

    司空曲着双腿,喝着手里的新茶。心中也还是有些失落,茶是新茶,但却是没有那人煮出来的味道,那个味道,他此生也知喝过那一次。“你就一点也不着急吗?”

    “着急什么?”夜天反而一问,“我着急也没有用啊,她不让我乱动的。”

    司空惊讶道:“你见过墨玉了?”

    “见过了,不过她没给我什么好脸色。”

    “为什么?”

    夜天喝了口茶,说:“她还在怪我当初骗了她,我已经在尽力的讨好她了。以她的脾气,不跟我闹个一年半载,恐怕是不罢休的。”

    “应该不会吧!”以他对墨玉的了解,墨玉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你别看她文文静静的很好相处,她要是真跟你发脾气,三个月都不会跟你说话。”

    司空有些羡慕,夜天很了解她,想必是以前经常跟她相处,非常了解彼此。他自嘲的摇摇头,她都快要走了,如今还想那么多做什么呢?“那你也活该。”

    “哎,你是不是朋友啊?”夜天白了他一眼,又猛地喝了一口茶,正色道:“哎,说正事啊!这皇上到底是想怎么样啊?他让罗英拖着妃子被杀一案,可是罗英也脱不了多久啊!”

    “这件事,其实还是要看皇上,罗英查不查得到凶手,其实也无关紧要。”

    “那皇上到底是个什么想法?章家不是被他给整没了吗?袁世傾也下狱等着秋后处死,他还想整谁啊?”

    袁世傾因为天江大坝被毁之事,被查出多年贪赃枉法,偷工减料,草菅人命,证据确凿,被压在刑部大牢,等着秋后处决。章安柯,也就是章婕妤的父亲,结党营私,御林军去抓人的时候,还“正好”碰到他正在和几个朝中大臣秘密私会,抓了个现行。和他秘密私会的那几个大臣也都供认不讳,皇上连着将他们一锅给端了。

    司空站起身来,望着窗外的街景,指了指远处的一个角落,道:“皇上要动的人,在那里。”

    夜天震惊的站起来,道:“他要动王溥?”

    “王溥身为宰相,文官之手,根基深厚,门客众多,朝廷中大部分的职权都落在他的手里,皇权收到制肘,这是皇上最不愿意看到的事。”

    “老虎要打头,真是好计策。”

    司空转过身来,背靠着窗户,逆光看着面前的夜天,轻声道:“这是墨玉献的计。”

    “什么?”

    司空看着夜天震惊的表情,当初皇上告诉他这是墨玉献的计谋的时候,他的反应就跟现在的夜天一样。震惊,不相信,又有点害怕。墨玉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安静的时候,像一株桃花一样,安静绽放。欢快的时候,像个孩子一样,下水捕鱼。生气的时候,像夜天说的一样,冷眼相对。阴狠的时候,冷漠无情。

    她有很多面,面面真实。可最真实的一面,却没有留给自己,而是留给了眼前这个已经死去的人。

    她的心,她的情,她的爱,全都献给了眼前这个男人。看似平平淡淡,实则轰轰烈烈。没有过多的言语,没有过多的接触,却每说一句话,句句扣人心扉,每做一件事,件件惊天动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