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国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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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有时候比乌龟爬行还要缓慢,十月一日假期终于给盼来了。

    杜鹃的内心陶渊明的田园情结根深蒂固,父亲以前就是一名光荣的农村人民教师,从小随父在学校学习生活,同学们都是羡慕的眼光,“尊师爱教”在父亲所教的小山村犹为明显,当时倘大一个学校就父亲一个老师,老百姓会将最好的东西拿给她吃,还不时的炒一桌子让他们父女俩去打打牙祭,一直上到三年级,她的生活简直就是一个小公主,让她充满了自豪和骄傲,她记得在小学老师让她写“我的理想”,她很自然的写了“我的理想当光荣的农村人民教师。”杜鹃感觉她是幸运的,正好赶上好政策,2006年,教育部、财政部、原人事部、中央编办联合启动实施“特岗计划”,公开招聘高校毕业生到“两基”攻坚县农村义务教育阶段学校任教,通过公开招募高校毕业生到中西部“两基”攻坚县县以下农村义务教育阶段学校任教,引导和鼓励高校毕业生从事农村教育工作,逐步解决农村师资总量不足和结构不合理等问题,提高农村教师队伍的整体素质。她选择了“特岗教师。”她要到农村去。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风和日丽的教学生活总伴着厉风疾雨,这里并非人间净土,虽然教学刚满一个月,一桩桩事让她意识到自己作出有点错误的选择,四周浑厚的山颇像鲁迅笔下只看到四角的天空,她需要要一个诉苦的人,但她却像大熊猫保护着孤独着,寂寞着,而男朋友的中伤以及家长的辱骂更让她失魂落魄,十一将要来临,每天夜里她都做梦和诸多女同学在大城市上班色彩斑斓的幸福快乐,以致第二天醒来她拿出一枚硬币双手合仕虔诚祈祷后,空中抛飞,正面落地留,反面落地走,抛了三次反面大于正面,她却心有不甘倔强又抛了几十次,直到正面大于反面,她却发现内心还真舍弃不下这里的孩子和老师,她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做这种矛盾而又无聊的游戏。

    家,总是伤心人温暖的港湾,打开家中的门,一股其乐融融的味道便迎面扑来,高压锅里清炖柴鸡的味道膨胀着嘴里的口水,茶几上整整齐齐的叠放着各种各样干净的水果,父亲杜成磊坐在阳台下,金灿灿的夕阳破窗而入,整个人像菩萨四周的灵光,熠熠生辉,他抬着头的慈祥的看着自己,手中的报纸放在膝盖上,一句话也没有说。不知怎么的,杜鹃在内心深处对父亲的敬重,远远超过母亲。

    杜成磊教学生涯在杜鹃上高中的时候就终结了,常年伏案工作,颈椎病变,压迫神经,病发时走路好好地眼前一黑扑通倒地,后来迫不得已做了颈椎手术,结果手术失败,瘫痪在床,只能张嘴吃饭,但父亲一直是坚强的,没有哭也没有悲伤,刚开始让母亲将他一生的奖状贴了满满一天花板,在幸福快乐自豪的回忆中渐渐平息自己的日子。后来能坐轮椅了,依旧坚持听听评书看看报纸。在高三报志愿那年,她问了父亲,父亲意味深长的说,选择师范院校吧,现在找工作不容易,闺女家得有个安稳的工作,教学比其他工作简单的多。她知道这是父亲想让他完成未了的心愿,另一方面希望自己有个安稳的生活。

    母亲从里屋出来,赶紧接过杜鹃手中的包,唠叨开了:“你这死老头,闺女大老远回来了,面无表情,连句关心的话也没有。”

    “没事,只是肚子在唱歌。”杜鹃幸福的坐到沙发上,揉了揉诉苦好久的肚子。

    杜成磊依旧笑咪咪的,母亲依旧在唠叨:“闺女呀,你为什么路上关机,你爸打了十几遍都不通,你知道路途遥远,一关机我和你爸心里就不踏实,也很害怕。”

    杜鹃拿出手机,惊叹一声说:“哎呀,手机什么时候没电了。”

    “我说没事吧,你妈却急的像烧屁股老鼠,在家里上蹿下跳,就没挨椅子的边。”杜成磊终于开口了,略带沧桑磁性的声音平静而又温和。

    “你经常说闺女是你的心肝,看样子只是挂在口头上,闺女坐了10多钟头的车,你能不担心吗?”母亲说着将一碗清香扑鼻的鸡肉放在杜鹃面前的茶几上,两只肥美的鸡腿让杜鹃的嗓子恨不得长千只手,她不由自主的抓起就啃,母亲的手艺依旧是那么精湛。

    饭后,母亲在收拾碗筷,杜鹃推着父亲的轮椅在客厅里转了一会儿,听到杜成磊的手机在响,手机上音乐是一首《回家》的曲子,萨克斯悠扬而婉转的声音让杜鹃的心里颤栗而感动,这肯定是父亲为她设定的铃声,等父亲接完电话后,她说:“爸,我给你洗洗脚好吗?”

    父亲杜成磊笑着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洗脚水是杜鹃专程在车站附近的超市为父亲买的“巴马汤”,父亲的脚白的像水泡的馒头,一点血色也没有,从小腿部开始肌肉已经萎缩,细细的像干瘪的槐树,生命在于运动,常年不下地父亲要经受太多的痛苦,何况父亲是一个颇刚强的人,杜鹃洗着洗着,心里突然翻江倒海,她想把工作中的心酸全部吐给杜成磊,但她想那样会将痛苦嫁接给父亲,父亲是不易的,洗脚水缭绕起淡淡的热气,杜成磊一直慈祥的看着杜鹃,女大十八变,看到女儿长大成人,又考到了一份如愿以偿的工作,他感到内心轻松和畅快,他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女儿柔和的为他洗着脚,他感觉到什么是天伦之乐,他应该关心一下女儿了,于是打开话伢子说:“娟,你在哪个学校怎么样?”

    杜鹃的委屈、惊惶在父亲这句不经意的温暖疑问决堤了,她潸然泪下,泪水从脸上滑翔到下巴,像跳水员一样直接坠入洗脚水中,只制造出眼圈大小的水晕,便无影无踪了,她努力克服,眼泪却像弹簧一样,欲压制欲反弹。

    杜成磊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像哄婴儿一样让女儿哭了一会儿。

    “刚开始工作不适应很正常,随后慢慢适应就好了,农村条件艰苦,你要耐得住清贫和寂寞,在这种环境下你将懂得什么是生活。”

    “我会努力克服的。”杜鹃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勉强的笑了笑,止住了眼泪。

    “既选择,就负责,你母亲选择了我,我瘫痪了六七年,但她任劳任怨,不抛弃,不放弃,持之以恒的照顾着我的生活起居。教学工作是一个良心活,在教学工作中你会有幸福、喜悦、哀伤,但千万别纠结,你得学会坚守,守得住清贫,守得住寂寞,守得住误会,守得住埋怨,既选择,必负责,你得在这条路上走稳走出成效,要干一行、爱一行、钻一行、成一行,首先你得有合理的目标和梦想,没有梦想比贫穷更可怕、、、、、、”杜成磊的话像散文一样,东扯葫芦西扯瓢,却主题明确,杜鹃知道父亲良苦用心,但父亲的话的确让杜鹃的心情无声无息的修复了许多,也坚定了许多。

    钱是人的腰,有钱硬邦邦,无钱软绵绵。十月一日是一个与国同庆的日子,也是黄朝阳乔迁新居的日子,黄朝阳的心里却一点活泛不起来,他说不清楚对这个城市是喜欢还是失望,他感觉自己与这个城市格格不入,尽管自己真实的置身,他大半辈子积蓄全部泡到其中,还欠了至少需要十年全力以赴去还的债。

    头天逛大超市时,陆小鹤精神抖擞趾高气昂的走在前面,简直真把自己当成一个县城人,颇让黄朝阳恶心,再加上脑子里一直游离着上次陆小鹤与老板的对话,黄朝阳真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朝陆小鹤圆嘟嘟的屁股上撞一脚。

    超市商品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许多黄朝**本就叫不上名字,更别说用途了,但有一句话黄朝阳铭记在心,第一层电梯口上电子屏上滚动着“绳子短在细处,安全出在粗处。”他是抓学校安全的,颇有同感。

    陆小鹤走走停停,看见许多商品都爱不释手,然后用期待的目光看看黄朝阳,黄朝阳斜瞧了一眼,说:“这暂时没用,放家里碍事。”

    问多了,答案都是一样,陆小鹤脸黑的像猪肝,干脆收了黄朝阳的建议权和发言权,漫无目的,看中就买,黄朝阳屁颠屁颠跟在后面,拎着沉甸甸的东西,盘算着这得我几天的薪水,那得我几个月的工资,心里只觉得烧的慌。

    至于搬家是否宴请亲朋好友,黄朝阳和陆小鹤在九月三十一日夜里进行了激烈的唇舌之战。

    “一辈子能搬几次家,咱们还是细密的好,找个阴阳先生看看找个日子。”

    “都什么年代了,还那么迷信,阴阳先生捉神弄鬼的,无非就是忽悠俩钱,我就不信那一套。”

    “你就心疼你那钱,那你说一个搬家的日子。”

    “明天,十月一日,与国同庆,国泰民安,多好的日子。”

    “明天,你也太随意了,拿搬家当儿戏了。”

    “什么儿戏,过去那有什么搬家这档子事,家家日子不也过得红红火火吗?什么现在流行搬家了,无非礼尚往来。”

    “别拿过去说事,过去弄点泥巴拍个土墙那叫什么家,现在弄个家那要半辈子积蓄,对你来说那是你一辈子的积蓄,何况现在讲究与时俱进,搬家就得风风光光光光彩彩的。”

    “那叫死要面子活受罪,要不买房子,咱们日子不也挺滋润,现在倒好,买个房子欠了一屁股债。”

    “敢情是我非要买房子,房子是谁买的?不是你去买的,说到买房子我都气不打一出来。”陆小鹤气的胸脯一起一伏,说话气息越来与粗,“现在买了就我一个人住呀?娃大了要娶媳妇,县城没房子能行吗?我这是好心当驴肝肺了,你整天一个大男人,一辈子操过什么大心,人家那个男人不是出去挣钱,让婆娘在家享福,你可倒好,挣的钱连儿子都养活不起,跟着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人家男人好,你去敲别人墙角去,你可小心墙到了会砸死你。”黄朝阳不知道怎么突然冒出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也许他对上次在面的车里看到的一幕一直耿耿于怀,也许刚才陆小鹤的话的确太伤自尊,他口无遮拦的说出来,说出来他都想自己搧自己耳光,他知道他捅马蜂窝了,他迅速弹起身来准备出去转悠转悠。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今天不给我说明白了,你那也别想去。”陆小鹤慷慨激昂,一手掐腰,一手平伸,五指独食指前伸,好象是在指点一个罪人,这样居高临下的气势让黄朝阳觉得猥琐,象一只被逼到墙角的老鼠,想逃都难。

    黄朝阳在刚买的床前一言不发,反而更激发了陆小鹤的斗志。“你今天给我说清楚,你聋了还是哑巴了。”手指头一直逼近黄朝阳的鼻尖上。

    黄朝阳实在忍无可忍,一把将陆小鹤打翻在床上,然后将她翻了个身,反拧住两手,让陆小鹤无反手之力,以发泄了心中的恶气。

    “你长见识了,你敢打老婆了。”陆小鹤边喘气边倔强的将头扭转过来,拼力的翻着眼,似乎要将眼白全部翻将出来,以显示对男人的蔑视。

    简直就是一个泼妇,黄朝阳感觉无心再战,实在有损自己的形象,刚一松手,陆小鹤反挺过来,连抓带拧,能咬则咬,弄得黄朝阳狼狈不堪,咬紧牙关横躺在床任由陆小鹤折腾,直到黄凯“咚咚”的敲门,黄朝阳已是胳膊上被咬了五个青红的牙龈,脸上还有两条生疼的“白骨爪”痕迹,真是无脸见人。

    儿子黄凯进屋后马上明白了什么,一句话也不说“咚”的一声将房门关上,扬长而去。

    家里瞬间死一般宁静,两个人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任由怨气和闷气在彼此心中发酵。

    第二天醒来,陆小鹤像僵尸一样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坚守着原来的位置纹丝未动,黄朝阳喊了她一声,说:“陆小鹤,今天是个好日子,别让晦气伤了咱们的好心情。”

    陆小鹤只翻了个身,向对方表明自己还活着,然后保持原来的动作纹丝不动。

    黄朝阳只好自己起来,贴了对联,放了鞭炮,人生的一件大事就算解决了。

    一整天,黄朝阳看到陆小鹤上了一趟厕所,其余时间都粘在床上,给她做了一碗鸡蛋面放在床前一直孤零零的没被人摸过。

    夜里,本想构思怎样去哄陆小鹤开心,陆小鹤的手机清脆的响起来,看陆小鹤毫无接的架势,黄朝阳在手机响第三遍的时候,按了接听键,黄朝阳将电话贴在耳朵上,凝神静气。电话那头是一个男人明显是喝高了酒,妖里妖气的说:“喂,小鹤,宝贝,今天怎么了,一天没见影子,想死我了。”

    这句话无疑是晴天霹雳火上浇油,让心情刚修复好的黄朝阳恼羞成怒,他感觉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乃至心都要爆炸,他清晰的一字一板的说:“我是陆小鹤的丈夫,她辞职不干了。”然后干脆的挂了电话,手机瞬间在地板上随着”啪“的一声变得粉身碎骨。

    陆小鹤骨碌爬起来,怒视着黄朝阳,好久才说:“你为何接别人的电话?你还我手机。”话的口气依旧像卤熟鸭子硬邦邦的,毫无尴尬和愧疚之意。

    “别人,你是、、、、、、”黄朝阳只觉得浑身都在发抖,想讽刺和挖苦她几句,但无合适的能发泄的文字,大声吼道:“离婚。”语言不容置疑,甩下这两个字之后,黄朝阳也摔下了门,这个家他一刻也不想逗留。

    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嘲笑讽刺般一眼不眨窥视着黄朝阳,黄朝阳想捡一块石头砸将过去,但一小粒也没看见,他想在电杆上跺几脚,但人来人往的人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他们一个个比自己活得有尊严有地位,他像要崩溃,他一刻也不想在这个城市逗留。

    他骑着摩托车,一路狂奔,眼泪不由自主无声无息的狂流一路,他没有回老家,他知道自己有多落魄,他老家只有花甲的母亲。摩托车摇摇摆摆脱离了人声鼎沸的城市,一口气驶进了万籁俱寂的酒馆学校,只有学校可以平静他伤心欲绝的情愫,这里有一张属于他自己的温暖的床,这是一个刻骨铭心的夜。

    杜晓明领着妻女回了一趟老家,邻居家的牛不知何时繁衍了一个小牛犊,陌生的看着他们,“哞哞”的叫,刘小米害怕的直嚷着要回吉祥镇那个家。他们只在家呆了一天,父母的脸上笑容也泛滥了一天,捡最拿手的饭菜小心翼翼的伺候他们一家三口一天,第二天杜晓明便借刘小米孬为名要回吉祥镇,父母没有挽留,一大早为他们做了一桌好吃的,走的时候又为他们装了花生、芝麻油、干菜等满满两袋,让杜晓明心里颇有些过意不去。

    看着父母目送自己一家三口的情形,杜晓明思索万千——杜晓明是独生子,这一走,家里便剩下父母空落落的俩老人,父母都六十多岁了本应该享受儿孙绕膝之乐,可为了儿子安心工作,父母总那么大度,首先儿子在吉祥镇买房子将所有积蓄全部给了儿子,接着容忍自己的孙女改名换姓,这些做法在农村绝对前卫。面对父母的大度和包容,他感觉自己的自私与猥琐。

    这种想法只在杜晓明心里短暂的纠结之后,马上心里又回到学校的发展上,其实这一次提前离开家的目的主要是静心解决学校事务,通过一个月的摸底,他需要利用这个假期好好静下心来梳理、分析,规划,他知道学校诸多地方整顿是迫在眉睫刻不容缓的,学生的学习的事情来不得半点迟疑,他要做好学校下一步战略规划,挖掘学校内涵,创新管理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