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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鸟背上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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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浪滔天,天地翻动,巨大的火球从天而降,人间三界,生灵涂炭。两百多年前的那一场浩劫,虽然已经过去许久,真正经历过的人也早已作古,但代代口耳相传,每每提起,还是让人不寒而栗。若非那临到头来一场美到极致的红雪,只怕三界早已倾覆,人间早已不存。虽然那之后,人间三界总算各自休养生息,得以短暂的平静,但那一日镇元之气流逝,镇魔塔险些倒塌,虽然及时补救,并未让大地之力反噬,造成更大的劫难,但地底封印的魔物,却有不少冲破封印,逃窜而出。虽然魔尊已在神魔大战中伏诛,魔族少主梵夙亦不知去向,但是魔只能短暂的封印,永远不会消失,正如他们的出现一样。直到百年前,郇山剑派诸位长老和沧溟云家掌门人同时感应到魔血胎动,不由忧心忡忡,只怕这短暂的平静终将不存,即将到来的是另一场足以毁天灭地的三界浩劫!

    盛夏时节,天刚下过一场大雨。密林里弥漫着满满的草叶与泥土的清新气息,时不时有一两滴雨水沿着叶子的脉络滚下,滴答复滴答。一场大雨,像是涤净了所有的喧嚣,虫鸣不响,鸟叫不闻,恁的安静。只是这安静很快便被打破,林子的一端一声清脆的鸣叫,像是黄莺鸣柳,一婉转低回,又成了杜鹃啼血,倏忽,又是鹰击长空,再一会儿,竟成百鸟争鸣之相,好不热闹。草丛里、树梢上、岩洞里探出一双双好奇而胆怯的眼睛,窥视着那声音传来之处。

    一只雪白的大鸟在林间安步当车,翠蓝色的眼瞳懒洋洋地半垂着,被瞬膜遮掩了一半,不时侧过脑袋,用那长长的,朱红色的喙梳理着颈侧的羽毛,颇有几分闲庭信步的味道。鸟儿背上横坐着一个女子,着一身紫,半垂着头,一头青丝用银链子缠成发辫束在头顶,链子两端垂下的银叶子轻轻晃荡在耳边,略略遮掩了眉眼。她双手交合放在唇边,手指灵活敲动,不时变换姿势,竟是不以任何乐器,单凭双手便造出这百鸟争鸣之相!感觉不到杀气,那些眼睛的主人也越来越大胆,慢慢地往外蹭。就在这时,那百鸟争鸣戛然而止,鸟背上的紫衣女子像是化为了一只蝶,轻飘飘地往树林的某一处窜去。黑中带金,异常美丽的眸子刚好对上树干后一双因惊惶而瞬间瞠大的眼珠子,不怀好意地抿嘴一笑,“小参娃,这么贪玩儿,就不怕被人抓了熬汤喝?”

    那是个五六岁模样的男童,除了屁股上围了一圈叶子,浑身光溜溜,头顶也不例外,只除了晃悠着几个红艳艳的小果子。惊惶的眼儿瞪圆,跟那双黑中带金的眼珠子四目相对,眼睛的主人笑着弯了弯眼,却让小男孩儿狠狠打了个哆嗦,短促地惊叫了一声,便倏地往地底一窜,不见了踪影。只是那小家伙逃得利索,却没有瞅见一缕红线自女子指间急弹而出,悄无声息地缠上他头顶的朱果,即便遁土而逃,那红线却像是可以无限延伸,牵住它的踪迹,让他无所遁形。

    “真是个胆小鬼!”女子没劲儿似的撇撇唇,慢吞吞地站直身子,她身材高挑,上身的绛紫色短衣刚至腰上,下身的蓝紫色罗裙只到小腿,脚蹬麂皮小靴,中间那一截不盈一握的蜜色腰肢以各色丝绦圈圈围绕,透出几许利落的异域风情。这会儿她正抬起眼,望了望头顶,已是雨过天晴,云收雾散,天空又是一片澄蓝,偏偏她头顶却停着一方云,不知是不是错觉,好似暴雨未至,她还在城中时,这片云便已停在她的头顶,不偏不倚。她攒了攒眉心,垂下了那双瞳色是奇特的黑中带金的双眸,若有所思地转动了一下腕上一只雕工精致的银镯,而后迈开步子,不紧不慢地朝着红线的方向而去。

    “收!”右手拈起一个诀,红唇轻启间,那红线便如滕锁一般圈绕而去,“唔啊啊啊啊啊!”随着数声哭叫,那遁入土中的小家伙已被红线捆了个扎扎实实,半提在空中,小脚踢腾个没完,那红线的另一端便是轻轻捏在女子纤白如玉的指间,她眨了眨眼睛,像是有些兴味地笑看着半空中哭闹个不停的娃儿,而后有些嫌恶地撇了撇嘴,懒洋洋地威胁道,“小参娃,你再哭闹不休,我就拿你煮汤喝了,桑莱山的灵参可是滋补得很哟!”说着,她还像是回味美味一般舔舔唇,吞了吞口水。

    那模样骇得那小家伙乍停了一下哭闹,而后,哭声再响起时,却是愈发的惊天地泣鬼神。呜啊,坏人!它快要被坏人吃掉了,爷爷……爷爷快来救它呀!

    女子好不惋惜地看着那腾空中踢腾得愈发欢实的小脚,所以说啊,不听话,偷跑出来玩儿的小孩子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只是这么个哭法,不知道会不会脱水?摸索着下巴,她开始纠结,不知道,这脱了水的灵参,滋补效用会不会大打折扣呢?

    “姑娘,姑娘,高抬贵手,高抬贵手,饶了我的小孙子吧!”一团红绿之物呜哇哇叫着“滚”到了女子跟前,没错,确实是用滚的。只见它也比刚才那小家伙没有高上许多,却是整整粗了两倍不止,圆滚滚的身材,满脸的褶子,垂到脚跟的白须,白须后勉强能辨认出的脸蛋皱成了一团,面带苦色并戒备地盯着面前比两个它还要高上半个头的女子。

    黑中带金的眼瞳乍得闪亮,将面前这株人形老参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打量了个遍,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被盯住的老参硬生生打了个哆嗦,恍惚错觉自己是被豺狼盯住的肥肉,偏偏灵参一族向来不谙术法,而面前女子不过这么轻飘飘的一手红线,它却也知道自己绝非对手,除了妥协,不敢再作他想。

    “要姑娘我放了这小参娃也是可以的!”女子状似苦恼地攒着眉,“毕竟这参娃太嫩,吃起来滋味也不见得好!”不怀好意的目光又回到老参身上,看得那株老参浑身打哆嗦,只差没把头顶那几颗已是红得发紫的朱果给抖落了下来,“这位老参爷爷,你也知道,这桑莱山灵参,当然是越老的越滋补了!姑娘我看你这样子,只怕没有两百年,也该有一百年了,诶!诶!你别抖,你别抖啊!你放心,你放心,姑娘我虽然是想要煮碗灵参鸡汤喝,补补身子,可也没想一整根儿都给扔进去!只要你几根参须,两颗参果,换这一整根的小参娃,怎么样?很划算吧?”

    那眨了眨眼,满是奸诈的笑容,看得老参那个恶寒啊!但是那哭得惨兮兮的小参娃命还捏在人家手里,除了点头,还能怎么样?视死如归的心情却在那女子贼兮兮地笑着朝它探出手来时,整个崩溃,“姑娘!姑娘!我自个儿来,我自个儿来!”也顾不上痛了,动作极其快速地拽下几根白森森,已垂到脚下的胡须,又从头顶拔了两个朱果,往女子手心里一塞,然后两眼泪汪汪地瞅着那姑娘,就怕她言而无信。

    女子却是乐呵呵收了那两样东西,一抖手腕,那红线便顺势而收,隐没在她袖口。“唔啊啊啊啊啊啊”又是好一阵惊天动地的鬼叫,那小参娃已经从半空中跌下,落了个倒栽钟!那老参也顾不得其他,一把拽了小参娃,便钻进土里。

    “谢了啊,老参爷爷!”女子乐呵呵地挥着手,“你可要好好养大小参娃,等它长到你这么大,姑娘我再回来找你们叙旧!”

    “呜呜呜呜呜”土里隐约传来悲愤的哭声,让闻者为之伤怀。可是——

    “噗嗤!”头顶上,倏忽响起一记不太明显的嗤笑声,女子的眼神蓦地一厉,低喝一声,“小白!”她身后便有一抹白影倏地拔地而起,正是方才载着女子的那只白色大鸟,此刻正鸣叫着展翅直朝头顶那片云急冲而去。阳光破云而出,恁地刺眼,女子微眯着眼看着那处云影。翅膀扑腾声起,一个黑点英姿不太飒爽地飞落下来,大鹏鸟眨眼间身形竟缩小了数倍,化为一只鹦鹉大小般的鸟儿停在女子肩头,一边低低鸣叫着,一边用那双翠蓝色的眸子好不委屈地看着主人。

    这时,一片白色的羽毛才晃晃悠悠地落到跟前。女子看了看脚下的那片白羽,再抬头看了看头顶那片纹丝不动的云,狠狠地,皱紧了眉梢。

    坐落在桑莱山南麓的松岳城还是一如两百多年前一样的繁华,只是那场浩劫过后,人界割据混战了数十年,直到安定下来,已成四雄称霸之势。涥水以北,以岩目山脉为界,直到朔北大漠为西朔,往东延伸直至东边海岸,为北羌,涥水以南的西边群山密林,为南夏,而大片鱼米之乡,富庶肥沃的平原腹地是最为强大的东离。松岳城便处在东离和南夏两国边境交界之处,自四十年前那场大战过后,东离挥军西进,南夏献城而降,甘为纳贡之臣,两国已许久相安无事,这松岳城中,两国百姓混居,却也是一派和睦繁荣之景。

    信步走进松岳城,紫衣女子的步子不紧不慢,却有着明确的方向,那里是一家看起来还算气派的府邸,朱红大门外早有好几个人神色忧心忡忡地来回踱步,不时眺望着进城的方向,待得那紫衣女子的身影映入眼帘时,为首那一中年人不由面露喜色,疾步上前,恭敬道,“闻歌姑娘,你可算回来了!”

    被唤作“闻歌姑娘”的女子没有多加客套,只是极其自然地扯扯嘴角,将那两枚紫红的参果和雪白的参须递上前道,“百年灵参的参须参果,定能让你家老爷子药到病除!”

    中年男子渐行扩大的喜色中,还暗藏了一缕惊讶,桑莱山的灵参集天地灵气而成,较一般的山参更为滋补,但却精怪滑溜,即便是经验老道的捕参人一生也难得补到一只灵参,面前这姑娘,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虽然出手的不过是两颗参果,几根参须,但却是出自百年灵参,怎不让人吃惊?“多谢闻歌姑娘出手相助!姑娘的本事果然名不虚传,姑娘对家父和王家的大恩大德,在下实在无以为报!”

    “王老爷不必多礼,你我,不过各取所需罢了,担不起这一个谢字!”闻歌淡淡笑着,也不吝惜,便将那千金也难买的参果参须递给了近旁的管家。那王老爷也是个聪明人,这么一看,连忙让人取来了之前谈好的报酬,还附带了一袋沉甸甸的银两,闻歌垂眼看了片刻,却只取了那一卷看起来有些陈旧的羊皮卷,笑道,“不用了,之前说好的,我要的,只有这个!”话落,她笑笑,也不管那王老爷一家的神色,旋身便走,头顶,白色的鸟儿在盘旋鸣叫,闻歌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日头正好,万里晴空,那方进城之前还停在她头顶的云,已不见了踪迹。眉一挑,再耸耸肩,她也没有多作纠结,只是抓了那羊皮卷,三两步冲进不远处一家小店内,“老板,老规矩!”

    “好嘞!一碗羊杂汤面,一碟脆辣萝卜,两个牛肉蒸饺,姑娘稍待,马上就来!”老板从蒸腾的白气中抽空瞄来一眼,便中气十足地回道,显然与这姑娘已很是熟悉。

    闻歌已经冲到打扫干净的一张桌子跟前坐下,搓了搓双手,取了筷子,一边嚷嚷道,“老板,你快些,姑娘我饿得都可以吃下一头牛了!”吼完,她迫不及待在腾开的桌面上将那羊皮卷展开,俯首细看。

    “闻歌姑娘——”一把极好听极清雅的男嗓在近旁响起,闻歌抬起头来,这么一望去,黑中带金的双眸陡地一亮,下意识地悄悄咽下喉间疯狂涌上来的口水,呀呼!是美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