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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破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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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五叹了一记,阵法什么的,确实不能指望闻歌啊!走上前,将个子也算高挑健美的闻歌像拎小鸡一般拽到一边,然后与云过、叶空禅几人低声商量了几句,说的俱是什么两仪四象,乾坤坎巽这些对于闻歌来说,过于“艰深”的字眼,她自是听不懂的。听了也是云里雾里,不知所云,她索性也不听了,找了路旁一块平整的石头坐下,便捧了腮,静等看几人“表演”。

    那几人似是商议定了,曲未浓和云过就站在方才所言的坤位和坎位,各拈指为诀,闭眼默念着咒语,像是有无名的光线随着他们的咒语飘散而出,两束光亮相撞,陡然大盛,刹那间,一个无形的八卦浮现在几人脚下,却是极速转动起来,快到人眼根本看不清。在那八卦现形的同时,顾雁迟与叶空禅已一左一右腾空而起,自高空俯视着那八卦,手中长剑都是急射而出。

    随着那股势如破竹的力量,那八卦骤然停驻,就在那个短短的顷刻间,顾雁迟已出掌击上方才他们所指的那处“生门”所在。那巨大的山石在掌力之下化为齑粉散去,同一时刻,有水蜂拥而出,顾雁迟却像是早有准备,挥手结起一面光盾,将那水尽数挡下,眼中显出几丝喜色,“果然是障眼法!”

    光盾一推,那潮水顺势退去,就在眨眼间,面前的景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些阻路的山石或退去,或化为齑粉散于无形,待得一切风平浪静,他们才发现自己站在一处山洞前,洞口的黑较外面更深,那处还当真不知,究竟是生路,还是死路!几人对望一眼,他们却是别无选择!

    云过捧了炼魔灯,颤巍巍走在几人中间,小心翼翼朝着洞口挪去……

    山洞里很黑,没有风,呼吸间恍惚能嗅到淡淡的腥气,幽沉的黑暗像是一只巨大的口袋,将他们罩住,身后,同样的暗夜,像是无边无际。捧着灯小心翼翼走在几人中间的云过颈后的汗毛早已悄悄立起,轻轻打了个哆嗦,炼魔灯晕黄光亮映衬下的脸,苍白得像鬼。

    山洞的岩壁上有水沁出,偶尔坠落,便是空灵的一声“滴答”。几人都是屏住了呼吸,大气也不敢出一声,一边小心翼翼探着步子,一边戒备地四处转着眼,就怕漏看任何一处蹊跷,将一众人置于险境。

    前方的路越来越窄,到最后竟仅可供一人通过。顾雁迟当仁不让走在当头,紧接着依次是闻歌、云过、曲未浓,叶空禅断后。山洞里很安静,连风声也不闻,所以,在那细微的翅膀扑棱声传入耳内时,便是清晰可闻,顾五的神色已经变了。

    “小心!”话音方落,那翅膀扑棱声陡然大了无数倍,顾雁迟堪堪将闻歌和云过一压,头顶黑压压一片血蝙蝠已经吱吱叫着飞来,叶空禅心念电转间,拔身而起,手中长剑一挥,一道光刃横劈而过,那群血蝙蝠的叫声陡然变得尖利。

    光刃似乎割裂了几只蝙蝠的身体,却不见有血色坠落,曲未浓一看之下,似乎也想到了身份,拈起一个诀,嘴唇默念着咒语,那些血蝙蝠由躁动渐渐变得安静,叶空禅随之双手合十,推出一张,光芒一掠过后,山洞内再度恢复了黑暗。而方才的血蝙蝠随着光芒退到两边岩壁之上,眨眼间,便不见了踪迹。

    山洞内,陡然安静下来,只能听见几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云过稍稍举高了炼魔灯,就着光亮,这才瞧见岩壁上多了无数只岩石模样的蝙蝠,云过轻抽了一口气,早年便听说郇山有一手召唤鸟兽的绝活,就连指星楼前也有两只凶禽看守,却不想,竟是真的么?

    顾雁迟直起身,轻吁了一口气,可是,他放心得太早。在感觉到身后岩壁细微的变化之时,顾雁迟只来得及将身边的闻歌一推,略略侧了侧身子,还是没有躲过岩壁中陡然伸出的一只利爪,被那比刀还要尖利的爪子穿透衣衫,硬生生挖去了好几槽血肉。

    那边,闻歌猝然回眸间,便已见着顾雁迟腰间衣衫破开,很快,那雪白的衣料就被沁出的血染成殷红,顾雁迟甚至来不及去看伤处,闷哼一声,又将闻歌往回拽了一把。“回神!”耳边顾雁迟咬牙低喝了一声,闻歌这才恍惚扯回落在他腰间的视线,这才发觉,周遭再度发生了猝不及防的巨变。

    不知何时,周遭黑雾笼绕,顾雁迟手中光剑格在两人身前,将抓住剑身的一只尖利鬼爪死死抵住,黑雾里,似有无数双猩红的眼在瞪视着他们。顾雁迟一个用力,将光剑推将出去,那鬼爪往黑雾中一缩,不见了踪迹。

    “四象绝杀!小迟,这是四象绝杀!”黑雾中,顾雁迟与闻歌只瞧得见彼此,明明是近在咫尺,却瞧不见云过几人的身影,只听得云过带着惊恐的喊叫似是近在耳畔,却又恍惚远似天涯。

    恍惚间,又听得叶空禅有些慌乱的喊叫,“师妹,你护住云兄,小心左边——”

    四象绝杀?鬼刃的四象绝杀?顾雁迟只觉心房一滞,惊恐蜂拥而上。一只鬼爪从黑雾中急探而出,眼看着就要抓上顾五的左肩,他却像是一无所觉。红线兜绕,缠住他手腕,将他一扯,顾五这才堪堪回神,耳边便已响起闻歌略沉的嗓音,“因为是四象绝杀,所以就想等死了?鬼刃也是人,不是神!”

    顾雁迟双眸迎上闻歌黑金色的双瞳,短短交汇的一个顷刻,俱是无言。但顾五方才刹那间的惊恐已尽数消去,与闻歌抵背而立,似乎又恢复了一贯的淡定从容,“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你干嘛问我?你不知道我跟阵法不熟的吗?”闻歌斜了他一眼,这只狐狸莫不是真被吓着了?怎么突然笨了?

    顾雁迟抽抽嘴角,敢情她刚才那句话不是有底气,而根本是无知者无畏啊?他很怀疑,若非鬼刃的名头太大,这个女人怕是连“四象绝杀”是个什么东西,怕也一无所知呢!可是,现在怎么办呢?顾雁迟闭闭眼,有些无力,觉得腰间的伤又隐隐作痛起来。片刻之后,尽管没抱什么希望,他还是提起问道,“叶兄,可有何良策?”

    等了半晌,也没听见叶空禅应声,顾雁迟垂下眼,心里忧虑与不安愈发沉重。

    “四象绝杀可真正是郇山束之高阁的禁术,你问他有何用?还不如问问云二,他不是老夸自己博学吗?”闻歌打趣道,四下里被黑雾笼罩,他们没有了炼魔灯,当真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瞧不见了。

    “这绝杀阵会随着时间变化,我们怕是跟叶兄他们彻底隔开了。”什么也看不见,顾雁迟一边将耳力提升到极致,一边凑近闻歌耳畔低声道,心下愈发不安。

    “没关系,我都说了鬼刃不是神的,我听别人说过,也有人破过这四象绝杀的。啊!我想起来了,不就是你们云家的某一代家主么?那个时候,他也就跟你们一般大的!”黑暗中闻歌的声音刻意的欢快,但还是可以听出一丝隐隐的紧绷。

    顾雁迟不由苦笑,“你怕是听岔了!破了四象绝杀的并不是我们家主,而是一个凤族女子!何况,我的资质怕是也比不上你口中的那位家主!”

    略一沉默,闻歌终究是绷不住,“你的伤……还撑得住么?”

    顾雁迟沉默着,没有应声,有几许诡异的静谧在两人中间蔓延。突然,一记细微的声响传入耳中,顾雁迟低喝一声“小心!”方将闻歌略略推开,一只鬼爪便骤然自两人之间探出。

    两人一左一右侧开,光芒一掠,顾雁迟掌中光剑乍现,抡起直切而下,电光火石间便将那只鬼爪砍断。谁知,那只断掌堪堪落在闻歌脚面上,虽然隔着鞋,但饶是大胆如闻歌,也忍不住一个哆嗦,一缩脚,将那东西翻落在地面,谁知借着光刃的微弱亮光,低头一看,却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些到底是什么鬼玩意儿?”闻歌皱了眉,难掩嫌恶,只见那只断掌在地面抽搐了两下,化为了一滩令人作呕的腐肉,散发出阵阵恶臭。

    顾雁迟嘴角轻瞥,可不就是鬼东西么?想到此处,他眸色陡然一凝,对啊!将他们困住的这个四象绝杀跟鬼刃的那一个,是有不同的!想到此处,他眸中一亮,当下拈起一个诀,合眼默念了一句咒语。

    身后右侧方不远处传来一声诡异的窸窣声,黑雾陡然散去,一缕晕黄的烛光,破雾而来。是炼魔灯!

    “小迟!”不过几步开外,云过只差没有喜极而泣。炼魔灯下,那些窸窣声处,几只恶鬼狰狞着脸,扭曲着身形,那双双猩红的眼和额间的禁灵印记闪闪灭灭,陡然一暗的顷刻间,那几只恶鬼陡然化为齑粉,崩落了一地。

    “小迟,你……你用驱鬼咒破了四象绝杀?”云过抖颤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摔跌在地,惊疑遍布苍白的脸。

    驱鬼咒?狼狈不堪的叶空禅难以置信,用再简单不过的驱鬼咒,破了郇山最为声名赫赫的掌门鬼刃的四象绝杀?

    顾雁迟松了一口气,嘴角微牵,“破的不是四象绝杀,是驱了这几只守阵恶鬼而已!”若非灵光一闪,他也想不到用这最简单的法子。眼见着大家脱离了险境了,顾雁迟这才觉着腰间疼得厉害,身子一倾,险些栽倒。

    “怎么样?”闻歌连忙扶住他,低眼一瞧,这才瞧见他腰间殷红的印记扩大了数倍不止,眸色不由仓皇。

    顾雁迟抬起略有些苍白的脸,轻摇了摇头,“只是皮外伤,不碍!”

    “滴答”一声,是岩壁沁出的水在坠落,黑雾散尽,山洞恢复了稍早时的阴暗安静,那一声滴答清晰可闻,几人同时转眸看向那幽深不知通向何处的山洞,都沉默了,他们是否还要继续走下去?前方等待他们的,又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