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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几多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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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生多谢高公子救命之恩!”书生对高欢深深一辑道,在这之前,他首先把一只画轴宝贝无比地拿出来,幸好用油纸包着,才没有被雨水浸湿,打开画卷,画面依然清晰。

    见画卷无恙,书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王恒,我还有事,你要是没事自己离开吧!”高欢站在客栈的楼上,望着对面刚刚挂起灯笼的百花楼,头也没有回。

    王恒顺着高欢的目光一看,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将客人往楼里迎,“青楼?”见高欢目不转睛地盯着百花楼的大门,王恒暗道:难道高公子是想去青楼逍遥,又因为自己在场而不好意思?

    其实王恒喜好作画,在仕女图上颇有造诣,也是青楼的常客,尤其是建康的秦淮一带,无人不知,也算是流连于青楼的老手,并不觉得到到青楼有什么不妥。

    只是百花楼的档次未免太低了,长年在秦淮晃荡的王恒,自然看不上毫无情调的百花楼。

    “对了,高公子,这是小生在泥浆之中胡乱抓到的东西,你看是不是你的。”王恒忽然拿着一块令牌对高欢问道。

    高欢本身就没有带什么,净月宝刀就在手里,可是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王恒手里躺着的是一块凹凸不平的铜牌,浑身发亮,像是经常使用之物,但是确实不是高欢所有。

    “难道是毕枫天在打斗的时候掉下来的?”高欢暗道,接在手里,也没有跟王恒说是不是自己的。

    王恒也没有起疑,只是很奇怪,问道:“高公子,这有些像是特制的兵符,你到底是什么人?”

    “兵符?”高欢一愣,低头一看,可不就是兵符吗?想必还要另外一半,也不知可以号令的人是一群什么身份的人。

    形状这样特殊的兵符,那么号令的多半也不是寻常之人。

    毕枫天到底是什么人?高欢心中谜团重重,一想反正已经落在自己手中,没必要再拿出来,便心安理得地放入怀中。

    王恒见高欢手下兵符,也没有解释这块兵符的来历,想必是些隐秘之事,不便透露,也没有多问,便将摊在桌上的画卷重新裹起来,准备离开,高欢看见的时候正好只瞧见了画上之人的面容,“萧清逻!”

    王恒卷起画卷的手一顿,吃惊的看着高欢,喜不自胜问道:“高公子认识舞衣?”

    “舞衣?”高欢一怔,难道不是萧清逻,是自己认错了?

    忽然王恒又一愣,似乎觉得萧清逻这名字十分熟悉,想了想终于记起来,虽然萧清逻这些年不在南朝走动,但是在南朝的声名之盛不在三公子萧羽音、四公子宋清迦之下,恍然道:“萧清逻不就是小公子?”

    王恒怎么会不知道小公子的身份在南朝代表着什么,是晋安王府。自己竟然带着萧清逻女装的画像跑了八年。

    “你怎么把她的画像随身带在身上?”高欢顿时就对王恒的身份起了疑心,他将画卷重新展开,看着画上的萧清逻,高欢却觉得陌生。

    画上的她,襟飘带舞,恍似神仙,翩然摇曳,眼神中自然带着一丝娇媚,好似真心真意在取悦眼前之人,这与高欢所见过的任何一面的萧清逻都不同,现在看到的萧清逻,在她的眼中,没有任何人是值得她取悦的。

    “这是小生在八年之前画的,小生觉得那天晚上是小生这一生度过最难忘的一次宴会。”王恒回想起那次宴会的情景,微露惊恐但是却掩盖不了其中的兴奋,“其实还有一幅。”

    八年前,在那个时候萧清逻会取悦的,也只有萧羽音一人而已吧。想到如今萧清逻甘愿孤身深入北魏,扰乱北魏江山为萧衍北伐提供机会,又何尝不是为了萧羽音。高欢心道。

    王恒又拿出一幅画,亦是同样装束的萧清逻,血迹斑斑的舞衣,头顶是孤冷的明月,她的神情亦是悲戚冷漠,但已不是王恒的画笔,高欢精通文墨,其中分别岂会看不出。

    王恒的画明媚艳丽,下笔细腻,将舞女的动作神情无不捕捉全完,恍然真人站在眼前,第二幅却看似心不在焉粗粗几笔,朦胧月色下人似乎并不真切,但是其中意境十分到位,可见此人画功比起王恒来说还要深厚得多。

    王恒见他望着画中人发呆,便说起了关于这幅画的往事。

    那次宴会,是在秦淮江畔的大宅里,王恒只是作为画师在宾客之列,那一支舞看得王恒浑然忘我,下笔如有神,全神贯注将全部心血浸入画中舞蹈的绝色少女身上,等到他收笔回神之时,言笑晏晏的宴会上一片死寂,尸横遍地,只有一个舞衣翩翩的少女站在血泊之中,她看着满地鲜血,无声无息地流着泪。

    便是第二幅画的样子。

    如果不是自己笔下的画,王恒真的不敢相信自己是来参加宴会的。

    那时候王恒也不过是个颇有才情的少年,并不明白为什么画完一幅画抬起头来,觥筹交错的宴会变成了这幅光景,这其中达官贵人不少,只怕不一会儿就会有麻烦,匆匆收起了笔墨,见少女还在愣愣站着,便脱了外衣盖在她满是血迹的舞衣上,拉起少女便往外跑。

    少女也不挣脱,任由他拉着往外跑,像是一个木偶。

    二人在秦淮上顺着江水漂流了一个晚上,等到第二天早上王恒醒来,早就没有少女的身影,只剩下这一幅画。小船在江心荡漾,江水在朝阳下波光涟涟,王恒就感觉是自己做了一个梦。他以为少女想不通投河,还伤心地哭了一天。

    如今他阅历渐深,岂会不明白那少女便是刺杀当场数十官员的杀手,只是他忘不了她,也舍不得丢弃少女留下的那幅画。

    他还替那无名的少女取了一个名字,舞衣。渐渐的,这幅画就像是陪在他身边的真人一样,不是拿出来对着说话,同时把最新的画作给她看,虽然她从来不回应一声。

    “你在模仿她的笔法?”高欢早已发现,四年前王恒在画天一阁烟雨楼阁的时候的画风与萧清逻的画有些相似,但是绝对不是他早期的风格。

    王恒用手摩挲着画面,目光温柔,露出微微的一笑。

    高欢一想到萧清逻,心里就觉得堵得慌,他跟萧清逻之间恩怨交织,有时候连自己都分不清楚,他再也不想这个人出现在眼前,匆匆将画卷卷好,交到王恒手里,走到窗边,一扫心中抑郁之气。

    高欢的目光再次落到对面的百花楼上,正好一个官兵模样的**摇大摆、吆三喝四带着几个人进了百花楼。

    高欢脸上终于露出微笑,他要等的人终于到了。

    那个人便是驻扎安州两万兵马的主将胡桢,胡桢好色,就算是投身军营之后,依然改不了这毛病,军妓他又看不上,便时常带着人逛百花楼。

    也不知是北魏这地方是不是胡风盛行,还是为了迎合来这里的军人,一进入百花楼,首先钻入耳中的便是一阵军鼓,高欢第一次进入青楼这种地方,一时没有弄明白,王恒见高欢果真要进百花楼,为了报答高欢救命之恩,又道一个人也不热闹,便跟着一起来了。

    在百花楼的中间,有几个胡女正扭动柔软的腰肢,在鼓声之下,飞快旋转,跳起胡舞,周围叫好声一大片,且有好几人已经上前去对舞女动手动脚,那舞女半推半就,也就顺势倒在对方怀里。

    这其中也包括了高欢的目标胡桢,见胡桢随手就是几两银子的打赏,高欢也算明白两万兵马的军饷都跑哪里去了,原来都落到这家伙手里了。

    那胡桢显然是在军营里憋慌了,抱着胡女便往房间去,高欢刚要跟上去,不想老鸨过来拦住高欢,一脸的谄媚道:“这位公子眼生得很,新来的吧,要不要妈妈给你介绍几个好姑娘?”

    高欢侧头给王恒一个眼神,王很虽迂腐,但那是也明白高欢有事情要办,拉着老鸨笑道:“妈妈,你给我介绍一下你们的姑娘,可一定要漂亮的!”其实王恒知道这话是白说,漂亮的早被那些军大爷挑走了,剩下的还有什么啊。

    老鸨笑道:“那是当然,我们百花楼的姑娘,您要什么样的没有啊?”

    王恒一副眼睛一亮的样子,道:“那我要肤若凝脂,面若桃李,媚眼如丝,腰若扶柳,玉指纤纤……”

    老鸨听着王恒的一连串要求,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了。

    安州并不大,加上战乱,也只是做一些军爷和过路人的生意,平日里做些生意也没有人提出这样那样的要求,塞给他一个姑娘就好了,没想到今天碰到个这么挑剔的人。

    老鸨见王恒跟在高欢身后,不想与王恒啰嗦,指着王恒的头娇笑一声道:“你家公子都没有说什么,你这书僮都这么挑剔!”

    书僮……

    王恒的笑容也僵硬了,绿了脸,一头黑线。他见自己背着大包小包跟在高欢身后,确实像是书僮。

    老鸨还要跟高欢推销她百花楼的姑娘,结果一回头,就发现没有了高欢的踪影,问道:“你家公子呢?”

    王恒左右看了看,摊了摊手道:“可能等不及了,先带着姑娘上楼去了吧。”

    老鸨一脸明了的笑容,脸上皱纹一道一道的,看得王恒心里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