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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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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素出了大理寺衙门,王璞已经备好了一辆小油车。

    事发突然,乔家那头还未得知消息。

    若素又是被褚辰拎上了马车的,也不知道是第几次遭受这样的待遇了。

    她没有反抗,因为明知反抗也是徒劳,这人总是无所顾忌的对她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

    小油车外挂着一盏琉璃酥油灯,照着前方的路况盈盈灼灼。

    若素心知,与褚辰正面冲突实不明智,她安静的坐在马车一角,将腰牌小心翼翼的藏入绣湖色梅花的荷包内。

    如君亲临的西宫令牌,她就这么轻易用了一次,也不知会带来怎样的后果,那从未谋面的姨母这会子恐怕已经知晓了吧。

    褚辰端坐在若素对面,那枚腰牌入了他的心,也入了他的心。

    是时候了....他暗度揣测着,斜飞的剑眉皱成了一个浅浅的川字。

    夜路寂寥,这一地带又是大理寺附近,更是毫无喧哗。

    突然,一阵轻微的咕噜声响起,褚辰一愣,从若素略显憔悴的小脸看到她的小腹,绛紫色的腰带系在她不盈一握的腰肢上,更显得如细柳般羸弱。

    “饿了?”褚辰轻笑道,直接忽略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会因此情此景深感羞愤的事实,他记得他的素素从不在意细枝末节的小事儿,彼时也总爱缠着他讨要吃食。

    见惯了大家闺秀的端庄做派,那般无理取闹倒成了新鲜。

    若素不由得摸了摸小腹,这会子才想起来午膳和晚膳都没吃。

    正欲开口,褚辰抬臂打开了马车内壁的八宝小阁,一手便抓了一把杏仁果子出来。

    “酒楼离这边还有一段路,你将就些吃吧。”他目光如炬,说话间,手掌已经伸到若素面前。

    这样的举动实在太过亲密,先不提这马车上是如何有吃食的,单是褚辰这般关切就远远超出了若素可以承受的范畴。

    她并非得鱼忘筌之辈,却也没法对褚辰做到‘报之以琼瑶’。

    这时,又是一阵咕噜声,在了无人烟的巷子里格外清晰,若素的小脸唰的一下绯红一片。

    “无妨,你正是需要多吃的年纪。”褚辰唇角微微勾着,深如幽井的眸底里蕴满让人无法忽视的‘别有用意’。

    他注意到若素似乎又长大了些,就连胸口的凸起也与前些日子越发不一样了。

    若素撇过脸去,拒绝褚辰的好意。

    夏风习习,穿过马车帘子吹了进来,那股子少女身上的楚楚幽香萦绕鼻端,褚辰突然俯身朝着若素凑了过去,却没有碰到她,只是在她耳畔淡淡道:“你是自己吃?还是要我喂你?”

    活了两辈子,就没遇到过这样一个令她手足无措的人。

    若素无法,只得突兀道:“我吃!我吃便是了!”她稍稍往马车里侧挪了挪,伸手在褚辰掌心抓了几颗果子,许是动作太急了,无意间指尖划过了褚辰的掌心。

    褚辰眯了眯眼,长臂不自然的停滞了片刻才收了回来,可心头却像是被羽毛扫过一般,连四肢百骸也跟着颤栗了一下。

    他调整了呼吸,撩开轻纱车帘侧目望着幽暗的前方。

    发现褚辰不再注意着自己,若素连吃了几口果子,里面包裹着杏仁,入口极脆,倒是很解饿。

    估摸着女孩儿差不多该渴了,褚辰转过脸又从侧壁里取出紫金浮雕水壶,亲自取下壶塞递到若素面前:“喝吧。”

    这一下,若素选择配合他,接过水壶就喝了几口,许是太渴了,她喝的有些猛,茶水顺着精致的下巴流到了脖颈处,浸湿了鹅黄色扣立领中衣,夏衣本就轻薄,这一下连内裳上绣着的虞美人也隐约可见。

    越是隐约,越是勾起人的无限遐想。

    褚辰觉得此刻该喝水的人是他自己才是。

    上一世想的入了魔,入了蛊,如今她就在自己面前,触手可及,这种克制变得愈发的艰难,他再次侧过脸望向无边的夜幕。

    ------

    乔府,莫雅居此刻正是灯火通明。

    王姨娘抱着她的账本和金算盘在乔老太太跟前道:“老祖宗,这里便是妾身的全部家当,您可拿去大理寺疏通关系,若是再不够,妾身那兄长和侄儿也是能出分力的。”

    乔二爷此时已经回到府上,他看着王姨娘怀里几近金山银山的账本,忙喝道:“荒唐!你给我回去,休得再胡闹!”

    所谓患难见真情。

    王家当初将女儿送入乔府,也是开了条件的,王姨娘的一应嫁妆皆由她自己打理,乔老太太早就听闻单是陪嫁的几家铺子就是上万两银子。

    她没想到王姨娘会为了若素做出这样的牺牲,欣慰道:“好,好,我老太婆记住你今日的举动,今后定不会让你在乔家受了委屈!”

    陶氏闻言,狠狠咬了咬牙,说道:“光有银子能派上什么用场,素姐儿犯的可是人命案!”

    乔二爷近日因公务劳顿,根本就无心理会若素之事,便将矛头转向乔大爷:“大哥,你明日上朝,寻了机会向皇上求求情,素姐儿许还有救。”

    乔大爷眉头一皱,对乔老太太道:“母亲,以儿子看,不如您进宫找三妹一趟,以她在宫里的尊荣,定能救了素姐儿。”

    要是淑妃肯出面,她又岂会担忧成这样?!

    乔老太太眼眶微润,只觉痛心疾首,手心手背都是肉,自己的两个女儿却为了同一个男子反目为仇,她怎能不痛心!

    若素出了事,乔莫仪怕是不会出手相救的。

    就在这时,乔魏孟一阵疾步走来,对着乔老太太屈身道:“祖母,好消息!素表妹她回来了。”

    此言一出,众人有的面露一色,有的狐疑对视,也有人漠然处之。

    乔大爷与乔二爷实在没有将这位表小姐放在心上。二姑奶奶都死了这么多年了,她的样子也早就忘了。

    乔老太太忙起身,声调颤动:“当真?在...在哪?我的娇娇素姐儿现在何处?”

    乔魏孟是个谨慎之人,他垂眸微顿才道:“孙儿派去的人刚打听了消息回来,素表妹不多时便能回府,祖母您稍安勿躁。”他与褚辰是嫡亲的表兄关系,在外却一直称呼其为褚世子,鲜少叫他表弟。

    按着年纪来,乔魏孟比褚辰还要大几岁。

    他特意忽略了是褚辰送若素回府这件事,否则乔若云又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

    乔老太太喜极而泣,竟也忘了询问若素是如何脱罪的。

    少倾,小油车停在了乔府朱红大门之外,若素一下马车,入眼便是灯火如昼的场景,石阶之下摆着烧着木炭的火盆,容嬷嬷走了过来扶着若素道:“表姑娘,快垮了火盆去去晦气。”

    若素实在是累的紧,容嬷嬷这一搀扶,她几乎是整个身子就靠了上去。

    垮了火盆,秦香拿着沾了泉水的桃树枝在她身上洒了一圈。

    据说这也是去邪气的法子。

    王姨娘看着若素娇花一样蔫蔫的脸色,心疼的不得了,忙是上前拥着她往乔家大院走去。

    女眷一应守在垂花门,或是真心或是假意的等着若素。

    另一边,乔魏孟亲自上前对褚辰道:“这次还要多谢世子爷,府上设了小宴,世子爷请随我来。”

    褚辰淡笑,方才他看见若素下轿时已经是脚步不稳,都这样了,在他面前还强装着无事?!

    他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找不到发泄的地方。

    “表哥客气了,此事...并非我的功劳。”褚辰星目微冷,又道:“家中还有要事,这次就不打扰了,还望表哥照看好素素。”

    素素?

    乔魏孟一凛,他并不知褚辰和若素之间的事,只是曾听闻褚辰与白启山交好,这二儿又都是男未婚女未嫁,他稍稍留了个心眼。

    褚辰的马车很快就消失在了巷子口,乔魏孟迎着夜风站了稍许才进了府,他心想:褚辰并非池中之物,他委托自己照看好表妹是何意?自己是若素表哥,理应照看她才是!

    若素被王姨娘半抱着踏入莫雅居的花厅,丫鬟婆子备好了吃食和她惯用的羊奶杏仁茶。

    许是一下子全然放松了戒备,佯装出的坚强一下子尽数瓦解,她不受控制的落了泪。

    当真是不受控制!

    她是个不会哭的人,上辈子活到那份境地,也从未像此刻这般有哭的欲/望。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哭是这世上最无用的行径!

    “素姐儿快别哭了,没事了啊,已经没事了。”王姨娘不会哄人,只得一个劲的给她布菜。

    乔老太太坐在若素对面,手里转着老檀木的佛珠,闭眼对天祷告道:“老天保佑....幸得老太保佑。”

    乔若娇如今看着若素,是越看越崇拜,要是换做她,定是不敢杀人的。

    而魏茗香却觉得很惋惜,她太清楚像若素现在这样的状况,实在不好嫁人了。

    若素对环境的变化极为敏感,她环视了四周,除了乔大爷和乔二爷已然不在,乔家女眷几乎一应具在,就连褚氏和乔若云也在花厅漫不经心的拨弄着几盆凤尾兰。

    奇怪的是,向来最喜在这种场合逢场作戏的乔若婉却不见了踪影。

    回文府了?

    若素算了算时辰,以锦衣卫的办事效率,这个点也该查出事情原委了。

    乔若婉?你这次可真是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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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府,世子爷的书房内。

    文天佑刚沐过浴,身上只着月白色交领中衣,领口微开着,可见锁骨之下有一道醒目的旧年刀疤。

    他眉宇之间多了一层似曾相识的兴奋。

    这种兴奋令得他灰白色的人生多了一丝人情味。

    他伸手摩挲着胸前的刀疤,想起了多年前在乔家墓地遇到的那个小女孩,彼时他也才十来岁,女孩儿更小。

    他不懂,这样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姑娘为何会守在墓地。

    思绪飘飘荡荡,似梦非梦。

    这时,一个穿着程子衣的锦衣卫走进,神色犹豫道:“大人,曹贵迁之案,恐是与....与....”

    “嗯?说!”文天佑眉头一皱,那人死后,他的耐心越来越少了。

    这锦衣卫咽了咽喉,豁出去的架势道:“是夫人暗中唆使曹贵迁去画舫轻薄白家姑娘,可那曹贵迁许是色/令智弱错将乔家二小姐当成了白姑娘。”他疑惑的顿了顿,又道:“可不知为何,白家姑娘却又替乔二小姐挡了这次灾祸。”

    乔若惜也是一张娃娃脸,认错了很正常。

    可那小人儿,明知是不归路,还偏要往前走?!

    她傻么?

    倏然之间,文天佑的眸底溢出一股千年冰山一般无法消融的寒意,声音阴冷道:“夫人身边的那几个东西交代清楚了么?”

    “都是些怕死的,属下只不过吓了吓就全招了。”锦衣卫道,六月天实在是闷热的紧,他此刻却只觉头皮发麻。

    书房内出现了死寂一般的沉默。

    沙漏声在习武之人耳中也变得格外清晰。

    半晌,文天佑才风淡云轻的道:“都给我处理干净了!一个也不留!夫人是太清闲了,府中诸事还是由她亲手打理为好,传令下去,从今往后,夫人的院里不得让任何人伺候!”

    这锦衣卫是文天佑的轻信,最是清楚他的秉性,他越是面无波澜,事态就越大!

    遂道:“是!属下这就去!”

    看上去本是家务事,却让锦衣卫去传令,这件事在乔府上下传开,家仆奴才纷纷暗中唏嘘:也不知道夫人是做了什么事得罪了世子爷。

    夜深人静,文天佑透过书房的隔扇望向苍茫无迹的苍穹,他摸着胸膛,这颗心空的太久了,用什么都塞不满。

    既然如此,那么乔若婉,你就陪着我一起坠落吧,你给我记住!你越是讨厌的人,我越是要护着!

    大理寺连夜对曹贵迁一案做了审判,曹贵迁企图猥/亵/幼女,幸被其意外中伤致死,曹贵迁已是惯犯,顺天府府尹却对其子百般庇护,实在有背朝纲,遂将顺天府府尹革职查办。

    一夜之间,有关曹家旁支如何贪赃枉法,又是如何鱼肉百姓的罪证一一浮出水面。

    这一切似乎早就预定,只不过等着一根导火线,而若素无疑就成了点燃这根导火线的意外之火。

    与此同时,京城中还有一人对此事格外的感兴趣。

    乔魏远记忆力过人,更是才情颇佳,时文,破题和承题于他而言都是随笔一挥的事。先生特意许了他的几日的假,让他回府探视。

    他突然在想,一个会杀人的女子?有意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