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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chapter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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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列宁向来不喜欢与别人过多的接近,除了政治上必要的身体接触,他总是保持着让自己独子呆着的状态。

    这也许不能怪到他父母早逝,而是自有记忆开始,卡列宁对身体接触的容忍度就比较低。

    他也不喜欢宠物,尽管偶尔他也会赞善犬类的机敏,但他从没想过张开怀抱去揉摸着那些宠物的脑袋,或者去搔刮它们的下巴。

    但奇怪的是,对于妻子的这些举动,他倒是从来没有排斥过。

    这种不成熟的,总是过分外向的表达方式,卡列宁在抬起双手环抱着妻子的腰部时,脑子里不过是转过一句“这感觉似乎有一周没体会到了”。

    人会习惯一些事情,就算是卡列宁也是。

    安娜从卡列宁那些修饰的词汇中,非常聪明的抓出了重点。她对此总觉得自豪又高兴,抱着对方的时候就像是抱着一个十分喜爱的布娃娃,能抱多紧就多紧,好像要把这一周的分量都这么传递给对方一样。

    “我已经成为你的习惯了,是吗?”安娜笑着问道,眼尾都像是带着喜悦的小尾巴一样,拖曳着,在双眸中点染了彩虹一般。

    “还没有充分的证据表明,这是一个好习惯还是坏习惯。”卡列宁说。

    安娜抗议道:“当然是好习惯!最好的那一种!”

    她不知道卡列宁有没有微笑,但她觉得他是在微笑。

    “我怕打扰你。这不像之前,有时候我需要练习剪裁。”她解释了为什么不去他书房,而是吃过晚餐后就窝在自己卧室里的原因。

    “我想,它们是可以忍受的。”

    “而且,”卡列宁又说了一句,“并不是说你之前就没打扰到我。”

    安娜听了,咯咯的笑了起来,没有认真地去计较丈夫的这个指责。

    “我会努力保持安静,在一段时间之内。”

    “听起来似乎我是影响比较大的那一个。”

    “不,亚历克塞,你完全是个幸运儿好吗?”安娜松开手。

    她比划了一下:“像这么大的幸运,我是你的妻子,这就是你最大的幸运了。”

    安娜本来只是开个玩笑,卡列宁表现出来的一点不满,简直就像是突然塞给了她一罐蜜糖一样。

    但她的丈夫在听了这番话后,却给出了她肯定和认真的答案。

    “是的。”

    幸福来得是那么的简单,现在,是因为这个内敛冷峻的男人的一句话,它没有任何修饰,但却让人觉得心房妥帖,感到温暖。

    一点害羞,一点骄傲。

    安娜双手背在身后不好意思地说道:“也没有那么好。”

    女人想听的话语,赞美她美丽,赞美她身材,赞美她衣服……

    一切外在的,能够让人联想到美的东西。

    卡列宁当然知道这些,虽然他不常做,但他总可以做的很好。那种虚伪的客套话语,应承的语气,漫不经心地就能让女人觉得高兴。

    但此刻的话语,绝对是发自内心的。

    “你很好,安娜。”卡列宁再次说,语气淡淡的,眼神却偏向柔和。蓝色的眸子像是藏着某种光。

    这下子就不是害羞了,安娜想,心像是在温泉中一般。

    “我很高兴。听到你这样说,亚历克塞。我觉得做妻子就和工作一样,都需要被人认可。不同的是,工作上,是希望被上司认可,而婚姻中,是希望被伴侣认可。”

    “你需要得到我的认可?安娜。”卡列宁问道。

    “是的。做妻子的总是希望得到丈夫的赞美和表扬。有时候你不说出来,我就需要猜测,有时候我能感觉到,但如果你直接告诉我,我就能更快地觉得高兴了。”安娜诚实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不过,你不需要把这当成一种义务。爱不是一种义务。你只要像现在这样就可以了。偶尔你想说的时候,就告诉我。我们已经结婚超过三个月了,我对你的了解也越来越多了。以后,还会了解更多。”

    安娜拉起卡列宁的手,贴近自己的脸颊上,她蹭了蹭,然后腼腆地笑了一下。

    “我也觉得你很好。这样说有些傻,但你真的很好。我一直认为你是最适合我的,现在,我也要说,我是最适合你的。就算先前不是那么合适,但以后总会越来越合适的。”

    “我希望你能原谅我有时候得一些小毛病和任性,如果我做了什么让你无法接受的,或者不痛快的事情,你就告诉我。我会改正。如果我让你养成了一个坏习惯,而你还不打算改正的话,你就告诉我,我总会,继续保持的。”她最后眨了眨眼睛,脸蛋有些红通通的,双眼还亮晶晶的看着对方。

    良久,卡列宁诚实地说道:“并不是坏习惯,安娜。”

    “虽然也不能说是好习惯。于我个人而言,对一件事,一个习惯产生了依赖,总归不是一件好事。不过,若是因为它不够理智,就干脆抛弃或者漠视它,也不过是懦弱的行为而已。”

    “你就是我的习惯,安娜。”

    “好与坏不能用来评断它。”

    卡列宁低声说道,双手轻轻触碰着安娜的脸颊,然后亲吻了对方。

    之后,属于安娜的那些东西又被挪进了卡列宁的书房。在卡列宁的示意下,那件清冷庄严的书房已经有了两张书桌,按照安娜的身高量身定制。

    那张更娇小一点的书桌用的桃花心木,厚实和漂亮的纹理,上面铺着碎花的桌布,配套的椅子上垫着软垫。一个细颈的花瓶里,总是时刻摆放着新鲜的花束,淡淡的花香味在这个冬天经久不散。

    在卡列宁的允许下,安娜不再克制自己。她依旧会和对方说话,一般是在卡列宁处理完公务的时候,而卡列宁,他在那天早晨又把自己的阅读计划进度条调整了一下。

    空余的那点时间,他开始参与妻子的乐趣。

    安娜知道卡列宁的审美眼观并没有十分高明,但多年的阅历还是让他比一般人更加有品位。

    他也许并不热爱这一块的东西,也不能给出什么创造性的建议。可他的倾听和陪伴已经胜过了所有。

    她并没有把自己的决定告诉卡列宁,她不过是从他身上学到了一些,有时候,不需要告知,只是直接去做而已。

    所以,在安静的呆了一段时间后,安娜再一次出没于社交界。其中以李迪雅伯爵夫人和培特西公爵夫人为主。

    去李迪雅伯爵夫人那儿虽然总是需要倾听她的一些牢骚,但总体来说,你并不需要开动更多的脑筋去应付对方。而去培特西那里的时候,就必须得万分小心了。

    “最近你都不怎么来参加我们的沙龙了,是有什么原因吗?”培特西娇嗔地问道,“我本想要去看你的,但又怕你是在家里静养,我们这些人要是过去了倒是打扰你了的清静。”

    培特西的这番试探被安娜轻轻接过,她笑了一下,说:“你就是来了我也没法接待,这段时间天气冷了,我身子就不太好。不过我想啊,我要是再不来的话,说不定这里的人我就要不认识了。”

    她用一种赞善的眼神看着培特西举办的茶宴。

    “瞧瞧你的茶宴,办得越来越好了。”

    “你说话倒是越来越像你的丈夫了,安娜。”培特西笑了一下,露出洁白小巧的牙齿。她小小的手戴了一枚戒指,然后在勾着自己的一缕头发把玩着。

    “这话被他听到了可是会骄傲的。”安娜佯装听不懂培特西的话语。

    培特西丢开头发,眉眼弯弯道:“来吧,亲爱的,现在来加入我们吧,我来为你介绍一下我们得新朋友。”

    安娜把手交给培特西,放松地让对方领着自己绕着起居室走了一圈,她见了太多人。努力记住每一个人的名字。

    她知道培特西在暗自打量她,但既然她没问,安娜也就不去戳破。

    不管如何,既然培特西带她认识所有人,那就是说,她重新被这个圈子接纳了。不过,另一方面也意味着,这将是一笔每年需要花费八万卢布的社交,她的心开始隐隐地抽疼了一下。赚钱的事情似乎有点迫在眉睫。

    安娜拿了一杯淡酒,伏特加不是她可以喝的,喝果汁又太不像样。她跟一位伯爵夫人攀谈,侧面打听着那一日伊莉莎穿着裙子去了晚宴的盛况,以此来满足自己小小的虚荣心,也给高曼先生的裁缝店打打广告。

    “你们在聊什么呢?”一个女声响起。

    安娜看过去,是渥伦斯基的姐姐。她身边没有跟着上次那个年轻的贵族,不过她表情看上去依旧很快乐,那也许说明这段情谊并没有结束,而且还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正在聊前段时间晚宴上的那件趣事。”伯爵夫人用一种嘲笑的口吻说着,“您忘了,那件事情可让一个女人出足了风头,另一个女人丢尽了面子呀!”

    渥伦斯基的姐姐捂着嘴笑着。

    她们开始把话题转移到那个丢面子的女交际花身上,眼神中含着鄙夷,但在安娜看来,她们又有什么不同呢?

    她这次没有忿然,只是喝了一口淡酒,静静地听着,偶尔在那两位看向她的时候,给出一份我也完全是这么思考的赞同眼神。

    “我以为您会要果汁的。”又一个声音响起,音量不大,所以那两个人没有注意到这边。

    安娜低头望向对方,少年手里正端着一杯伏特加。

    他咬了一口柠檬,然后啜饮了一口伏特加,眉眼有点微醺的样子。

    安娜翘了翘嘴角:“未成年饮酒可不好。”

    渥伦斯基这次没生气,只是瞥了她一眼:“这里是俄国。”然后他把那杯伏特加一饮而尽。

    安娜点了点头,缓慢地又喝了一口手中的淡酒。

    “你还没回答我。”渥伦斯基皱眉说,少年深蓝色的眼睛像是海水一样,显得特别美。

    他嘴唇红润,在问话的时候,一双眼睛是直直的望着安娜,那看上去就像是他非常在乎这问题的答案一样。

    这种神情是具有杀伤力的。

    它美丽,代表着专注,独一无二的那一种。

    安娜毫不怀疑这位少年日后会成为十分受欢迎的那一类,不过,不是她喜欢的。

    “淡酒现在最合适,而且,我也不喜欢果汁,什么都不加的白开水才是我最乐意接受的。”安娜微笑着说道,然后她离开了。

    渥伦斯基有些不解地注视着那个背影,最后他撇撇嘴,双手懒散地伸开,背靠在阳台的边缘上。

    渥伦斯基注视着这场宴会,熟悉的,女人花花绿绿的装束,男性轻佻漂亮的脸蛋,突然,一股乏味感向他袭来。

    好像这种圈子也不是那么有去啊。渥伦斯基淡淡地想着。眼睛又落在那位卡列宁夫人身上,最后只是得出一个结论。

    奇怪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