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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长门夜宴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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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佬,这是我第一次参加皇帝的party,真的好激动哦,可惜没有相机,如若能拍上几张照片回去,那就发达了。不对,我不是还有手机么?早知道就把手机带过来。”她坐在马车里也不管他人感受,一路上就在自言自道。

    “什么怕蹄羊蹄的,你听好了,我不管你用手记还是用脑子记,等下的场面可不比得家里,一定不要乱说话,皇上问到我们便回答,皇上没有说话,你一定不能抢着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值得记的,不就是吃个饭,你这么认真做什么?”他关切的看着她。

    诸葛冥下了马车理了理衣服,无奈的看着儿子和这个女子,一个劲的摇头。自从儿子被退婚后,情绪经常都不稳定,常常会痴痴呆呆的笑,不知道在笑什么,又常常莫名其妙的发脾气,也不知道再和谁气,感觉怪怪的。加上不知从哪里带回来一个更是奇怪的女子,每日总是说一些听不懂的话,他还真是担心物以类聚,让儿子磨灭了心智。但好歹老天庇佑,这女子怎么也在御前救过诸葛世乐一命,看来也是一个有福之人,否则他早就将她扫地出门了。

    身穿一袭月白色纱质宫装,淡雅处却多了几分出尘气质。宽大裙幅逶迤身后,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飞仙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让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挽着诸葛世乐的手便进了长门殿,敢情不是去赴宴,而是去走红地毯的。

    萧如然眉间轻轻一皱,接着嘴角扬起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浅笑,心想,打扮出来也是个美人儿啊。但当他看见她环在诸葛世乐手臂上的玉腕,顿时又是皱紧了眉头。要不要这么开放?还没嫁就这样招摇?难道真的爱得死去活来?

    “侯爷这边请。”引座的宦官把他们领到右边,诸葛世乐四目一扫,对面坐的全是洛子山一派的人。而他们这边却是右相以司马序为首。呵,真是好笑,吃个饭,这位置还安排得真是稀奇。

    洛琉月一眼便发现了宓可的身影,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野蛮女子,真不明白为什么诸葛世乐会带她来?他们并未成亲,她以什么身份来出席这样的国宴?完全是恬不知耻,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她不动身色的打量着她,心里盘算着。

    箫如然的妹妹箫静偷偷的望着诸葛世乐,这天下第一神捕的美誉她早就有所耳闻,想不到却是个如此年轻的侯爵,她从小便养在深宫,难得露面,上次皇兄大婚也并未见他,这次还是算第一次见面。她腼腆含笑,刚好撞上诸葛世乐望过来的眼神,内心顿如小鹿乱撞,慌忙逃窜。但她很快发现他的眼神并未在她身上停留,只是扫视了一圈,很快又收回了眼神,然后就一直在给身边的女子嘀咕着什么,那女子哈哈大笑,明晃晃的烛火打在他的脸上,他也泛起迷人的笑意,让她看得出神。

    “众卿,今日宴会实属家宴,不分你我,大家尽情吃喝,如然在这里先敬大家一杯,感谢尔等为我东岳尽心尽力,还望日后君臣携手,早日完成一统天下的大业。”箫如然起身把酒,一身金色长袍,龙纹暗绣,霸气不可小觑。片刻间,众人皆高举杯盏,而他亦笔直了腰身,眉目如刀,凌厉无比,鸟瞰台下,举手投足之间,王者风范尽显,一扬头便将盏里的酒饮得精光。

    “皇上前不久新婚燕尔,我等看了好不欢喜,不如在座的各世家都派个代表赋诗一首,附庸风雅一番庆贺庆贺喜得佳人?”坐在前排的七皇叔箫旬边说边笑,目光转向诸葛冥。

    真是尴尬至极,诸葛冥一下回避了他的眼神,这样的场面说这样的话,不知道他安的什么心。诸葛世乐原本还在和宓可说笑,脸色骤然巨变,宓可诧异的看着他紧握的拳头,突然明白了什么。果然,上下不合,全靠挑拨,这不明摆了故意的吗?先不说诸葛家的准媳妇被皇帝抢了有多丢脸,现在居然还要作诗来恭贺别人抢了自己的媳妇?太没有人性了。

    “赋诗好,赋诗又高雅又能显示各位世家的才情,这个主意不,当然没有问题。”她一下从坐垫上站了起来,双手一提裙摆,迎上箫旬惊奇的目光。

    “她谁啊?”看到众人白痴一样的表情,宓可淡然一笑。

    “要不,就从我们诸葛家开始?”她示意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全场顿时鸦雀无声。诸葛冥和诸葛世乐下巴都要掉到桌子上去了。

    “你是何人,凭什么代诸葛家说话?”箫旬也吃了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个女子如此大胆。

    “呵,皇叔有所不知,这位宓姑娘据说即将成为小侯爷的妻子?未来的侯爷夫人!”箫如然坏笑漾起,瞬间了兴致。

    “小女宓可见过皇上,见过皇叔。”对于箫如然的说法,她也不辩解。轻轻微幅作礼一气呵成,提裙下掂,流露出大家风范,自成一派风流;简短几字,仿若风铃悦耳,令人心旷神怡。

    四周当场就是一片哄笑,不是笑她礼数不周,而是笑她不该也称箫旬为皇叔,要知道他可是皇帝的叔叔啊,除了公主和皇后,怎么轮得到她也叫皇叔?

    “大胆,皇叔也是你叫的?”箫旬气得白眼一翻,震怒而起就要发彪。

    “皇叔别见怪,宓姑娘不是我朝人士,不懂这些规矩。”箫如然见他发难,连忙帮她圆场,看着一脸茫然的宓可,他心里简直是乐开了怀。

    “那好,那就且看你有什么大作。”

    宓可沉默片刻,看着台下诸葛世乐和诸葛冥煞白的脸色,轻笑出声。

    “昨夜星辰昨夜风,天策宫畔长门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她偷偷的笑,心想好歹自己也是个记者,妙笔生花的事情也没少做,怎么也不能丢了专业的脸啊!不就是点诗词么,从古自今,宋词元曲她倒背如流,大不了改下时间地点便是,就算要原创几个新鲜的,那也是得心应手!

    “好,好一个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右相司马序鼓掌起身。

    “老夫此生见过才女无数,这么好的诗还真是不多。请问姑娘师承何人?”

    “我师傅?说了你恐怕也不认识。”

    “无妨,无妨,姑娘能否再来一首?”司马序乐呵呵的求教,他到是一眼便很喜欢这个女子,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娇柔作着,全身都洋溢着青春的纯粹。

    “看你这么求知若渴,好吧。”她对这白胡子老头眨拉眨眼睛,抬头一扫,见箫如然也对她示意,心想好吧给你个面子。

    “一枝红艳露凝香,*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她侧身看向一旁的诸葛世乐,四目相撞,突然就觉得他比自己还要悲哀,虽然自己没能和敖宇翔在一起,但他到失踪都还是爱着自己,而他,期望了这么多年的感情,却终究敌不过一顶凤冠。

    “可怜飞燕倚新妆?这仿佛不是要恭贺本君新婚吧。宓姑娘”箫如然看着她和诸葛世乐四目相对,突然一阵无名火起。

    “可怜飞燕倚新妆?哼,既然宓姑娘这么有雅兴,不如本宫也来陪你玩玩?”洛琉月终究还是坐不住了,刚才那首诗她怎么听都觉得是在讽刺自己。这么重要的宴会,她怎么也不能让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成了主角。

    “对哦,咱们月妃娘娘可是天策城中第一才女,从小就饱读诗书,今日就和诸葛家的小媳妇好生切磋切磋。可别丢我的脸。我看今夜满月,甚是明亮,就以月亮为题”箫如然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但嘴角那抹冷笑却更加明显。

    “既然皇上出了题,那臣妾就先来了。”

    “满天星斗一冰轮,星月交辉好太清。虽是夜凉更深静,时闻阐钟掠空鸣!”洛琉月脱口而处,丝毫不甘示弱。

    “天河夜未央,漫漫复苍苍。重君远行至,及此明月光。华星映衰柳,暗水入寒塘。客心定何似,馀欢方自长。”宓可淡淡的说着丝毫没有被她的气势所压。

    “柳影飘移碧水流,山边俏静绿沙州!月明风动触人处,又闻虫呜唱末休!”洛琉月想了半天,她没有想到宓可这么快就作好了,还真是让她措手不及。却不知话音刚落,宓可又接了上。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女子嘴里公式化的念叨着,眼光突然变得涣散,仿佛这宽大的朝堂就只有她一个人,那些惊艳的眼神和那些穿着华服的人们与她又有何关系呢?是啊,他们说还有一两个月就是中秋了,她已经流落这个时空快三个月了,这些日子她终日无所事事的虚度光阴,任时间流逝,是因为自己找不到生活的目标和前进的方向。如今,还和这么一大堆谁也不认识谁的纨绔子弟坐在一起附庸风雅,吟诗作对,真是无聊到了极点。难道她的下半生就要如此?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戍客望边邑,思归多苦颜。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她自言自语的念叨,再也没了宴会的心思,这场穿越真的很消磨人的意志。要背诗,她可以从唐朝背到现代,可是又有什么意思?或许她该去找个工作?或者成就一番自己的事业?她脑子里胡乱的想着,也没有注意就抢了月妃的先机。

    “大胆,如此喜庆的日子,居然当众吟如此大逆不道的诗词?”骆琉月终于忍无可忍了,从来皇室宴会她都是在众臣家眷中出尽风头的,想不到今日,却被这女子占尽先机。

    “是吗?不好意思,只是一时感触,不是一定要有月亮吗?”宓可一下回神,抱歉的赔礼。

    “月妃娘娘,为臣不觉得宓姑娘这诗有什么问题啊?如今本就是这样现状,为何我们要刻意去回避事实?月妃娘娘是久居天策没有出去看看,战场上本就如此,虽然我不大明白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的意思,但如如今天下四国鼎立,战祸连连,民间的疾苦哪里又是你们这些长居宫廷的女子能体会的。”司马序豪气温和的站出来帮宓可说话,他现在是相当的欣赏这个女子。

    诸葛世乐一眼死死的盯着洛琉月,他就知道她会为难她,但他没有想到她居然能应对,更没有想到的是不但没有为诸葛家丢脸,还让父亲一脸神采飞扬的得意,要知道一项武功卓越的神侯府在文化上还真是欠缺了那么一点点。今日之后,估计这满朝上下再也无人敢说他们是一届武夫。

    “司马丞相,我与他诸葛家的人说话干你何事?你不会也和小侯爷一样被这来历不明的妖精给迷住了吧?”洛琉月从小就被众星捧月,哪里被人这般质疑过?

    “月妃娘娘贵为后妃,理应知书答理,贤良淑德,怎能如此说话?老夫是只是喜欢宓姑娘的才情,而你这般诋毁,简直就是在玷污老夫的清誉。岂有此理,此宴不吃也罢,这就是左相教出来的好女儿么?”司马序被她这样一激,一点面子也不给的边还击边看着洛子山,他才不管她是不是后妃,只是觉得被伤了自尊。

    “司马老怪,你不给月妃面子,也就是不给皇上面子,你如此责骂月妃,你把我箫家人当什么?”箫旬抓住时机,也跳出来搅合。

    “这不是面子问题,这是人格的侮辱!”司马序三朝元老他才不管你是谁的妃子,只要他觉得你不爽,那就不会给你好脸色看。

    “好了,今天是请你们来吃饭的,不是喊你们来吵架的,月妃是不会说话,还望司马丞相不要和她计较,为表歉意,不如就让月妃给大家献曲一只。”箫如然很是窝火,这好端端的作诗,怎么就吵起来了?真是片刻不得安宁。

    “皇上,我一人弹奏多没有意思,恳请皇上让未来的侯爷夫人伴舞如何?”洛琉月才不管,她就是要看看这女子有几斤几两。

    “我?伴舞?”这次换宓呆住了。她虽然学过一点点芭蕾舞,但是那也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后来去了孤儿院没有条件学,再后来被敖家收养,就开始跟着大哥、二哥学习攀岩和摄影。所以,你让她表演攀岩还行,让她跳舞,还真是有点担心。

    “不行,她不会跳舞。”诸葛世乐终于忍无可忍的站了起来,他将宓可拉到身后仿佛在防止别人欺负她一般。要知道让自己妻妾在众人面前献技并不见得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在东岳,只有花街女子才能当众献艺。他惊讶箫如然居然让洛琉月为大臣们抚琴,不明白他究竟是想展示她的才情,还是想羞辱她,但宓可,他可是不愿意让她抛头露面的。

    “小侯爷,我们天策的女子谁不是能歌善舞?如若想座稳侯爷夫人的位置,这点能耐都没有,那怎么行,你不怕丢脸,我都为你不值?”洛琉月并没有想得太多,还得意的继续煽风点火。

    “你是后悔没有嫁给他么?”宓可突然大声的冒了一句,全场唏嘘,洛子山的脸已经黑得如同锅底灰了,而箫如然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其实这句话,东岳的很多朝臣都在心里想过,但是唯一说出来的却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子。

    “你!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么?”洛琉月简直是恼羞成怒,恨不得立马冲下台去掐死这个口无遮拦的女人。

    “别为难差佬了,我跳就是。”她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淡定的拍了拍诸葛世乐的手,对他会心一笑,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宓可双手将长发束起,弯下腰身,脱了鞋子,露出纤纤玉足,纵身上了中间的舞台。全场又是一阵惊叹,大家不明白她跳个舞,干吗在大殿上把自己的鞋子给脱了。

    只见她脚尖点地,飞快的旋转着身体,跟随着洛琉月的旋律,指尖在空中划出令人痴迷的弧度。旋转在寂寞的边缘。

    头发与裙角在风中飘散。

    轻灵的脚尖舞步使宓可象一片羽毛,一朵浮云,一个洁白透明不愿驻足大地的精灵。她长发飞扬,舞步滑移,前一步,后一步,仿佛命运从脚下延伸。周围的烛火扑朔迷离,目光起伏于尘埃之间,随着天地之声飞旋,掠过了地狱的火焰,触摸到天堂的羽翼。

    这样的舞蹈,他们从未见过,但今日一见,定会终身难忘。她的双脚仿佛踏在浪花盛放的碧海,她的腰肢扭动出春风拂柳般的律动。她的明眸皓齿流转着入骨入髓的绝世芳华……

    洛琉月没有想到她居然也会跳舞,虽然她不知道她跳的是什么舞蹈,但她自己也被震撼了,她越想越气,越气越急,手中的旋律越来越快,宓可来不及细想,只能跟随她的旋律不停的转动。

    突然,眼前一黑,脑子一蒙,一头扎了下去。

    “小心。”诸葛世乐大叫一声,还未说完,却见箫如然飞身上前已是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砰的一声闷响,洛琉月的琴弦断了几根。

    “白颜!快给她看看。”箫如然搂了她就放在龙座之上。

    众人闻声皆是吃了一惊,这位置可不是谁都能坐的啊……皇上是怎么了?虽然事有轻重缓急,可也是龙椅啊!而那白颜方丈可是皇上身边的御用红人,连左右丞相的都要给他三分面子的,居然让他来给这女子看病?

    白颜上前请脉。

    “不劳方丈费心,我带她回去即可。”诸葛世乐最讨厌就是这个白颜,明明一个出家人,天天和朝廷的人混在一起,上次洛琉月就是这样被他医得个半死不活,如今又让他给宓可看?

    “诸葛卿家放心,方丈的医术了得,看看也无妨。”箫如然见他阻止,到是着急起来。

    “小侯爷,这姑娘可病得不轻哦,而且她的病已经很长的时间了。虽然有高人为她封了几个大脉,延缓了她身体里恶障的生长,但并不等于就不会长了。你带她回去吧,”白颜方丈定定的看着箫如然,给了他一个无比肯定的眼神。

    “有劳方丈费心了。”诸葛世乐听完他的话,恶障?什么恶障?他的一整颗心都揪紧了,莫名的痛在心中流淌。他看到箫如然小心翼翼的把她从龙椅上抱起,递给自己,顾不得行礼,他只能飞快的接过她,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一顿晚宴吃的惊心动魄,众人各怀心思,观察着皇上及几大世家的动态,而诸葛家更是出尽风头。第一次,尚武轻文的神侯府邸在东岳的文坛激起了千层巨浪。

    目送诸葛世乐离开,晚宴依旧继续,只是箫如然的表情微恙,耐人的有些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