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笑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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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云陌原本就一个劲地在盯着慕容烟看,见她眼冒金光一脸兴奋的样子,不由乐了,笑骂道,“出息。”

    慕容烟悠悠看向她,又若有似无地瞥了一眼薛暮寒,嫣然一笑,“彼此彼此。”

    风云陌再一次闹红了脸,不痛不痒地横了慕容烟一眼,心里也明白了,她根本就十分清楚他们的底细,甚至是她女扮男装的事。明明什么都没说,偏偏一个眼神就能令她窘迫不已,风云陌敢肯定,她绝对知道自己对薛暮寒的心思,而且明目张胆地屡屡借机取笑。

    这么一想,风云陌顿时又好气又好笑。这个人,明知他们的身份为何,她怎么敢?脑中忽然闪过一张总是带着狡黠的笑脸,惊觉,不只是眼睛,她连性子都跟七嫂有相似之处。

    “你到底是什么人?”风云陌心头升起一丝怪异的感觉,却又理不出头绪。

    慕容烟闻言,扫了一圈满桌子的人,坦荡地迎上他们眼中探究,淡笑道,“陌公子,各位爷,我是什么人真的不重要,若是你们不想看见我,我可以下去,”叹了口气,她站起身,颇为遗憾地又加了一句,“原本还想凭着你们和醉老板的交情,跟她讨点酒喝,唉,果然还是自食其力的好。

    风云陌见慕容烟起身就要走,伸手就扯住她的袖子,一着急口气也不觉重了,“喂,我只是问问,又没有别的意思,坐下。”

    “阿陌!”风燕尉出声轻斥,随即冲她摇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又姿态优雅地斟了一杯酒摆在慕容烟面前,才将温柔似水的视线投放在慕容烟身上,笑容专注而认真,“木姑娘,阿陌不会说话,我代她跟你道歉。我和三娘确实有些交情,你想喝什么酒,我尽力帮你讨来就是了。”

    “道歉就不必了,我当不起。”慕容烟耸了耸肩摊开双手,仍是笑,随即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大大方方地又坐下,眯着眼支起下巴看人,“不过,帮我跟醉三娘讨酒这话可说你自己说的,别忘了。”

    “自然。”风燕尉呵呵笑了一声。在自己对这个女人的兴趣偃旗息鼓之前,他暂时还不打算放她离开,原本就是如此打算的,更遑论此时他的兴趣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她说是只猜到了他们的身份,其实根本已经掌握了八分,起码这里的每一个人她都认得并且了解,无论是名字还是性情。可他们却还只知道她一个不知是真是假的名字,这样无法掌握主动权的局面真是糟糕。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丑丫头。”风泉昇不知何时已经喝起来了,似笑非笑地瞥了慕容烟一眼,便低头又一杯杯灌酒。

    慕容烟这回倒是没有生气,因为风泉昇毒舌的言辞之间没有一丝一毫的嘲讽,反倒像在压抑着什么。

    不着痕迹地观察着风泉昇的面目表情,慕容烟越发肯定心里的想法,那就是风泉昇不痛快,而且非常不痛快。慕容烟眉毛一挑,心里已经开始幸灾乐祸地偷笑了。很好,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能亲眼看见风泉昇倒霉的样子就够她乐上一阵子了。

    眼见刚刚温和起来的气氛又要僵住,生怕慕容烟不识抬举,撩了袖子就走,风云陌连忙转移话题。“四哥,你不肯陪我出来看灯会,说是已经约了上官岚,他人呢?怎么反倒是跟着六哥来这儿?”

    风泉昇握酒的手猛地一顿,手背上的青筋毕现,指尖一点点发白,足见他用了多大的力气在握那盏小小的酒杯。慕容烟嘴角含笑,只是饶有兴趣地盯着他手中好似随时都会被挫骨扬灰的青玉瓷杯,心里却在不停地琢磨。又是上官岚,风泉昇对他似乎有种不同寻常的执着,她忽然很想见见这个皇帝跟前的红人,一等带刀侍卫上官岚。

    不多时,风泉昇就恢复成平日吊儿郎当的摸样,噙着抹痞痞的笑,“跟一块大冰雕谈事情还不是三两下功夫就完的,路上遇着你六哥说是要来醉伶坊见识,我闲来无事就跟着来了呗,正巧和姓醉的那婆娘也有些交情,只当见见老朋友。”

    “六哥你身子当真是大好了,往日连房门都不见你踏出过几次,如今也能想着出来玩乐了,真是太好了。”风云陌真心感叹道。

    风澈津苍白的俊脸上透着难言的喜色,眼中盛满的更是向往和憧憬的光芒,微微一笑,竟叫人心酸不已,“是啊,我终年缠绵病榻,若不是老爷寻得了那位术士为我治病,我还不知,日子原来可以过得这般热闹。”

    慕容烟偷偷翻了个白眼,这货当着她的面也能演得这么逼真,她真的是没话讲了。如果不是一早就知道他的真面目,说不准她这会儿已经被她那副伤感病美人的小样收服了,再傻兮兮替他扼腕叹息。

    事到如今她是绝对摆不出一般人这时候都会流露的同情,又怕被风燕尉那只狐狸看出异样,慕容烟只好侧过身子看向窗外。这个包间的地理位置很好,包间里的客人既能看见对面长廊上一众乐师的演奏,又能直观地欣赏在大圆盘上展示的表演,慕容烟看着上头那一群长舞水袖、轻灵如烟的女人,不得不再次感叹,醉三娘调教人的手段确实厉害。

    才想到她,那抹艳丽的身影就跳进眼中,她正提着裙裾一步步踏上红木阶梯,登上圆盘高台。慕容烟眸光微闪,喜不自禁,终于要开始了。

    “也不知道七嫂怎么样了?受的伤有没有好点?七哥也真是的,为什么不许我们探望啊?”

    慕容烟看得认真,不知道他们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到自己身上,乍一听到风云陌这句话,下意识地便转回身看向风泉昇。

    风泉昇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极快,再看时却只剩下丝丝慵懒,他手指轻点桌面,不咸不淡道,“谁知道呢?”

    自始至终风泉昇都没看过慕容烟一眼,慕容烟暗自松口气的同时,不着痕迹地将视线调转回窗外。看来风泉昇知道她受伤的真相,却并不清楚她隐藏了真面目,更没见过。幸好。

    风燕尉垂下眸,将慕容烟一举一动也尽数纳入眸底,倏然温柔一笑,看向风云陌,“阿陌,这是你七哥的家务事,他自有分寸,你不要多管。”

    风云陌撇撇嘴,张口还想说些什么,就听见窗外传来一阵热烈的喝彩,不由跟着向窗外看去。就见站在高台之上的醉三娘朗声笑道,“各位客官,今日是十月十五,下元节,咱们老百姓庆祝丰收的好日子,大家想不想热热闹闹地过啊?”

    “想。”又是一阵哄闹。

    “呵呵,各位平日尽看我那些姑娘跳啊唱啊了,今日咱们玩个新鲜的。”醉三娘顿了顿,才继续说,“相信很多人都听说了,三娘今日在醉伶坊设了擂,招了举国十大乐坊的名角比试。既然有人不服我醉伶坊第一乐坊的名头,三娘自然要叫那些心服口服,这场比试的结果就由在场的各位来评判,大伙愿不愿意啊?”

    “愿意。”一听有热闹看,一楼的来客越发情绪高昂起来。

    “好。各位现下手中拿到的小红稠花是我方才命下人分发下去的,每一轮表演过后,觉得表演的好,十分喜欢的人就可以往台上丢小红稠花,若是已经投了却发现后面的更好,可以凭银两再取,一朵五两,不限数量,届时就由这些小红绸花的数量来选出优胜的乐坊。”醉三娘招了招手,立刻就三名小厮端着一个漆雕青花长方盘上前,上面的红绸布中置着一坛雨过天青色的酒坛子,醉三娘熟练地拍开其中一个坛子泥封,顿时一股浓烈的酒香四散开来。

    席间许多人眼睛都直了,忙不迭地站了起来,醉三娘掩嘴一笑,接着说道,“既是比试,自然要有彩头,三娘身为东道主,却实在没有什么好东西拿得出手,姑且就用这三坛子笑Chun风十年的陈酿做彩头了,而且赢的佳人会选一位助其赢得比试的公子一同享用。所以各位公子,您喜欢哪一位佳人可千万要多投红花支持人家呀。”

    “好,好……”

    在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呼声中,醉三娘宣布了一炷香后比试正式开始就退下去了。

    慕容烟瞪着她娉娉袅袅的背影,忍不住脱口而出,“钱精!”

    她知道有人到醉伶坊踢馆的事,也知道醉三娘设擂台比试较量的事,更知道今晚醉三娘会拿出许久不曾出现的十年笑Chun风,这些都是最近市井中热门的话题之一,慕容烟特意叫小小打听来的。偏偏她没料到,醉三娘竟然会这样卖酒。出门前她特意揣了一大把的票子,可就是这样,都不一定喝得到酒。

    太过分了!

    越想越气愤,慕容烟一掌拍在桌上,站了起来。一手指着高台,冲风燕尉道,“二爷一言九鼎,我要那三坛,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