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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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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眨眼,便是一年圣诞。唐颐有着一个多月身孕,本想早早地去医院拿了孩子,却被父亲拦阻了下来,理由是,节日里见红,不好。

    唐宗舆是个无神论者,从不迷信,做事也果断,他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他嘴里不直说,唐颐心下却清楚,父亲想要这个外孙。

    也许是科萨韦尔故意搬来这个救兵,知道父亲命不久矣,不管说什么,她都不会拂逆他的意思。看着孩子一天天在肚子里成长,成为身体的一部分,她怕再这么拖延下去,便没了那份勇气再去坚持当初的决定。

    新年一过,她一个人偷偷地跑去了医院,做了个全身体检,然后被扔在走廊上坐等报告。没想到,这一坐,就是一下午。唐颐耐心再好,也坐不住了,便起身找护士想去问情况。

    但凡走过的医护人员都说忙,这也难怪,前几天到了一批重伤员,全是从东线上来的,被炸得面目全非,惨不忍睹。手脚利索的,全都被调去了急诊室,偌大的门诊部,只剩下几个人,当然忙不过来。

    等到傍晚,终于来了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医生,轮到唐颐后,他拉下老花镜,上下打量着她,问,“报告显示,你的孩子很健康。”

    “我知道,”她一咬牙,道,“可是我不想要他。”

    老医师有些惊讶,不由问,“为什么?”

    “他来的不是时候……”

    他打断她的话,道,“这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你要想清楚,等你下个月来动手术的时候,也许他已经有心脏,你能感受到他的存在了。”

    她咬着嘴唇,“不能安排在这个月吗?”

    老医师耸了耸肩,道,“你也看到,这么多重伤病员等着。给他们做手术,是救命,给你做手术,是杀人!你说,谁有优先权?”

    被他这么一堵,她顿时无语了。

    见她面色苍白,神情恻然,老医师也动了一点恻隐,放柔声音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不要它的原因是什么。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就算现在看起来是绝境,也没什么的,毕竟人生峰回路转的事多得去。有时候,咬一咬牙,也就过去了。给自己留个余地,也许等多年后,你会感谢自己的一念之差。”

    道理她懂,可这个决定牵扯了一辈子,毕竟养个孩子不是养条狗,是需要勇气的。

    老医师在她的检查报告上写了几句批注,然后合起来还给她,又道,“你再考虑一下,如果坚持要进行手术,就去护士台登记,等我们这里有病床空了,会写信通知你的……”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又问,“你家里人知道你的打算吗?我希望你能告诉他们。这个手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光你一个人来不够,还要家属陪同签字的。”

    她点点头,拿着病例书走了出去。

    在护士台前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过去,道,“我要约个时间做手术。”

    护士小姐接过她的病例报告,做了个简单登记,将表格推给她,道,“在这里签个字。等我们有床位了,会提前一个星期联系你,到时候过来再做个体检。”

    唐颐拿起笔迟迟不落下,沉默着站了一会儿,三两下划掉了自己的信息,道,“算了,不用了。”

    她转身走了出去,暗忖,逃避不了,还是得和科萨韦尔好好地商讨一下他们的将来。

    低着头想心事,她有些心不在焉,并没在意迎面走来的金发姑娘。这个女孩不是别人,正是面包房老板的女儿缇娜,两人擦肩而过时,缇娜认出了她,停下来脚步,转头望过来。

    还以为唐颐在党卫军搜捕时,被抓走收监了,没想到……比起自己双眼深陷,食不果腹的,她可光鲜动人多了。看着她比自己过得好,缇娜心中很是不平,本想叫住她羞辱几句,突然心念一动,收回了脚步。

    转身向护士台大步走去,问道,“刚才那个东方女人得了什么病?”

    护士正忙着,连脸都没抬一下。

    于是,她话锋一转,又道,“我是卡尔.特奥丁学校的学生,下个月要来这里实习,能在您这提前注册吗?”

    那护士总算有了反应,随手翻了翻,拿出一本簿子出来让她登记。

    缇娜一边写下自己住址,一边瞄了眼放在护士台桌子上的病人记录。虽然唐颐写的那一行地址和病情已经被划得看不清了,但还能隐约看到几个字母。妇科,10周,流产……

    几个关键字,七拼八凑地窜起来一看,也能猜到个大概。回头看了眼大门,早就没了唐颐的踪影,缇娜不由心中惊疑,难不成唐颐怀孕了?

    ***

    从医院里出来,唐颐无处可去,又不想回家,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绕了个圈子,最后去了党卫军总指挥部。

    这个地方她第一次来,庞大的建筑物上面插满了猩红的万字旗,红旗飘飘,庄严无比。进出的都是穿着制服的党卫军,她一个东方人出现在这,顿时引起了瞩目。但唐颐没有退缩,伸手放下了帽檐上的薄纱,盖住半张脸,从容不迫地走了进去。

    咨询台前坐着一个小伙子,他正在写报告,听见有人过来,下意识地问,“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

    抬起头一看,不由吃了一惊,没想到眼前站着一个地地道道的亚洲姑娘。他年纪尚轻,还不懂要隐藏表情,第一次看到活生生的黄种人站在面前,眼底的诧异好奇一览无遗。

    唐颐礼貌地对他笑了笑,轻声问,“能帮我联系一下科萨韦尔吗?”

    “科萨……”听她直呼准将名字,眼底的诧愕更甚,“你是找冯.拉叶准将?”

    她点头。

    “那请问你和他什么关系?”

    “这重要吗?”唐颐面不改色地微笑,“您只要告诉他我的名字就行。我叫唐颐,姓唐名颐。”

    小伙子被她堵得一愣,这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甚至可能还比自己小上几岁,说话也轻悠悠的,可语气却不容置疑。

    他拿不准对方来头,不敢轻举妄动,便拨了个内部电话上去。

    唐颐退到一边安静地等待,见他挂了电话,才又走了回来。

    “抱歉,唐小姐。冯.拉叶先生在开会,暂时不见客。”

    她抬头看了眼钟表,现在是下午四点半,离科萨韦尔下班时间还差一个小时。既然来了,就索性等一会儿,于是她也没勉强对方,只是略微地点了点头,道了一句‘麻烦您了’。

    唐颐转身在不远处的长凳子上落座,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身体正襟危坐。一举一动都端庄娴雅,看上去俨然就是个油画中走出来的大家闺秀,带着一股气势,叫人不容轻视。

    平白多了一个人,还是个美丽的异国女人,接待处的小伙子有些坐立不安。时不时地拿眼偷偷瞟她,心里头实在是好奇透了,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和冯.拉叶先生之间有有着什么关系?

    唐颐静静地坐了一个小时,时钟已经走过了下班时间,可还不见科萨韦尔的消息。她有些坐不住了,踱步走到外面,站在楼下,她抬头望上去,整整齐齐的一排窗口,却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科萨韦尔的办公室。

    就在她犹豫是否要先行离开的时候,缓缓开来一辆梅赛德斯-奔驰的轿车,车门一开,走下个军官。她抬眼望去,是自己认识的人,彼得。

    彼得办事回来,没想会在这里瞧见唐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便被微笑掩盖了过去,问,

    “夫人,您这是在等将军先生?”

    “是啊。”她笑了笑,“你们这边戒备真是森严,我进不去。”

    “那您和我一起走。”

    她说,“不用了,麻烦您转告他,我在这里等他。”

    彼得向她敬了个礼,转身进去了,在路过接待处的时候,停留了片刻,对小伙子吩咐,“以后看到她,立即报告准将,一刻不可耽误。”

    那人得令,目光飞快地瞥过唐颐,见她向自己微笑,不由脸一红,快速缩回了脑袋。

    这一次,她没有久等。不出一分钟,科萨韦尔就下来了,踏着沉稳的脚步向她走来,衣摆随着他每一步的跨出而随风晃动,远远望去,英姿勃勃。

    唐颐看着他,皱皱眉头,半是娇嗔地道,“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见人一面,难若登天。”

    他爽朗地哈哈一笑,道,“我不知道你会来这,不然会让彼得在门口守着,我以为你不喜欢这里。”

    确实不喜欢,不过今天是例外,她转了话题,问,“你现在下班了吗?我有些事想和你说。”

    他摘下帽子,道,“等我五分钟。”

    科萨韦尔去更衣室换下了军装,里面穿着毛衣,手里拿了一件大衣,走了出来。自从那天他听见唐颐冲着库里斯喊出我讨厌你们纳粹、党卫军这句话后,他便尽量在她面前不穿着军装出现。

    他的细心,唐颐看在眼里感动在心里,低着头轻轻地说,“谢谢。”

    科萨韦尔微微一笑,“谢我什么?”

    “谢你对我的好。”

    “对我来说,还不够。”

    听他这么说,她停下脚步,下意识地望向他,那双眼睛温柔极了,浅浅的水纹翻出淡蓝色的光芒,再被背后的夕阳这么一照,惊心动魄。

    科萨韦尔替她拉开车门,等她坐好,才上车,语调轻松地问,“想去哪里?”

    “随便。”她想想又道,“找个安静的地方说几句话。”

    于是,车轮一转,他带她去了城乡接合处的小镇子。这里连着山脉,山脚下还有一条小河边流过,流水潺潺,远处雪山封顶,既安静又风景绝伦。

    因为没有人,爱意可以肆无忌惮地表现出来,科萨韦尔牵着她的手在河边走过,问,“你想说什么?”

    唐颐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坦白,“我今天去了医院。”

    科萨韦尔脚步一滞,挑了挑双眉,等着她的下文。

    “我不打算要这个孩子。”

    他还是沉默,没有接过话茬。她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在他的掌控下,没有他的允许,医院里的人哪敢做这个手术?只不过,在她面前,他不想表现得太*,让她对自己产生逆反心理,所以对此只字未提。

    唐颐咬着嘴唇道,“我需要你的陪同和签字。”

    科萨韦尔深深地凝视,看了她良久,问,“你确定了?”

    在是与否之间,她仍然彷徨,所以听他这么问,没能立即做出回答。

    他仔细地审视着她,不放过任何一点微小的神情变化,从她的脸上,他能看到她内心的激烈斗争,他知道自己还是有机会说服她的。

    沿着河岸走了一段,不其然,对岸传来孩子们嬉耍的声音,两人同时抬头望去。

    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男孩大概七八岁左右,女孩看上去小一点儿,在河岸边堆雪人,玩得是不亦乐乎。妹妹在雪地里摔了一跤,哭天喊地地要哥哥抱,最后男孩没辙,只好将笨重的妹妹背在肩头。

    科萨韦尔见她的目光望向那对小孩,便道,“我们的孩子有一天也会长大,像他们那样相亲相爱,如果现在因为懦弱和自私,而做出这个残忍的决定。将来,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他的嗓音依然温和,充满了磁性,只不过语调中却带着一股咄咄逼人的责问,好似一把利刀毫不留情地剖开了她的伪装。她浑身一颤,心田坍塌了一角,下意识地伸手抚上了自己的腹部。这里头孕育可一个生命,感受着她的欢喜,分享着她的忧愁,日夜相伴,骨血相融。而她简简单单的一句不想要,就这么轻易地扼杀了它。

    他看着她的眼睛,动情地道,“从小到大,我都活得很清醒,没有什么人和事,能让我自欺欺人。但我告诉你,这一次,我决定破例,如果掩耳盗铃能让你对我更信任点,那我会坚定无疑地向你承诺,我会保护你和孩子,一辈子。”

    他的眼中填满了真诚,那眼与眼之间的传递,震撼了她的心灵,感动她的不仅仅只是这样一句承诺,更是他对自己的执着。浮生乱世中,茫茫人海,有这样一个人愿意许下生死相随的誓言,今生不复!

    “我想有个孩子,和他一起玩、教他识字、看着他长大,无所谓男孩女孩,只要是和你的。难道你不想吗?”

    她叹了口气,退步, “我想。可是……”

    “唐,给我们彼此一次机会,不管将来走到哪里,回头看去,至少我们尝试过、努力过,不会在人生里留下遗憾。”

    见她不说话,却有所动摇,他再接再厉,“何况,你父亲也希望能看到外孙。如果将来有一天他西去,那么这个孩子就是你唯一的骨血,他会让你觉得不再孤独。”

    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敲击在她心中最柔软处,她不是不讲理的人,只是懦弱。可是,他说的话没错,足以让她动容,唐颐退开一步,无奈地看着他笑,“你赢了。”

    她的双眼晶亮,闪烁着滟潋的光芒。这双眼睛,在他绝望的时候带来希望,曾经远在天涯,如今就在眼前。他忍不住的凑近嘴唇,感受到他湿润的吻,她不由闭上了眼睛。

    吻着她轻轻颤抖的睫毛,吻着她绯红的脸颊,最后吻住了她的嘴唇……唐颐承受着他的眷恋,热情回应。

    一吻落下,科萨韦尔脸上露出一个笑,真心实意的微笑,像初升的太阳。他将她的手拢在掌心中,亲了下,道,“放下心来,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她将头靠在他肩上,暗忖,希望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