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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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黑之际,邢博恩和丘杉换了次车。

    赵学富烧得人有点迷糊,什么忙都帮不上,邢博恩和丘杉转移完了行李,合力把赵学富半架半拖塞进新车的后座。

    架起赵学富的时候,邢博恩才真切感受到他嘴里喃喃不断的“火”是多么高的温度。人烧到这份上基本也没什么活路了。

    邢博恩心情有些沉重,一言不发地开着车。丘杉在她旁边刻苦练习发音,已经又熟练掌握了一个“火”字。

    “姑娘……”赵学富突然清醒了些,断断续续地说,“你们,跟我说说话吧,我,我怕我,晕过去,人就过去了。”

    “好。”邢博恩答应了,一时想不到说什么,丘杉把地图展在她脸前,湿手在地图上点了一下。

    “我们现在在银武路,往前是马头路。”

    赵学富呼哧呼哧鼓风机似的笑道:“这可,真是……我路熟,我以前,是开出租的。”

    邢博恩停下车,丘杉出去清路。

    路灯有几盏闪烁,丘杉的身影忽明忽暗,邢博恩专心看着丘杉的身影,忘记了应答赵学富的话。

    “她……也,啊?”

    隔了片刻,赵学富主动开口。

    邢博恩醒过神,回答道:“是,她也被丧尸袭击,受了伤。但她活下来了。”

    “这,也算活?”赵学富闭着眼笑了两声,“其实,早都死了吧,这还,活个什么,劲。”

    “这样总归还有希望。身体死了,脑子还清醒着,想要活过来,我们——做研究工作的——现在就相当于医生,见到求生意志强烈的病人,就更愿意去救,不管结果怎么样。”邢博恩认真地反驳,“如果变成只知道吃人的丧尸,才不知道活个什么劲。”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赵学富呵呵笑着总结。

    丘杉回到车里,赵学富说:“要是我,变成,怪物了,你们,就把我杀了吧。”

    邢博恩没应声。

    “要是,开车的这个,姑娘,下不了手,前面这个,没死透的,你杀我。”

    丘杉说:“好。”

    “谢谢了。”赵学富仰着脸,张着嘴一直出气,眼神空洞。

    好大会儿赵学富都不说话,邢博恩估计他说完那些句没力气了,听着他喘气声没断,便知道他还撑着。

    由于持续了一整天的阴雨天气,天黑得很早,邢博恩开车十分当心。她对方向和距离的感知并不强,至少不如丘杉强,因此她只管开,丘杉让怎么走她就怎么走,也不知道她们离目的地还有多远。

    到了一条干净的、路灯明亮的路段,丘杉又把地图展在邢博恩面前,邢博恩停车问:“走错路了吗?”

    “不。”丘杉简短回答,手在地图上点了一下。

    “长安路,我们在这?”

    丘杉手指在长安路往前的一片区域画着圈。

    “前面是……”邢博恩凑近地图去看,“白宿山旅游区?我们快要到了?”

    “啊。”从距离上看,是不远了。丘杉右手捂住旅游区,摇一下头,左手食指在“长安路”三个字上点了三下。

    邢博恩想了想,问:“我们不往前走了,今天在这里休息?”

    丘杉点头,手往后指。

    邢博恩转头轻声叫:“赵学富?”

    赵学富呼气声已经变得很小了,身子虽然还保持坐着,看着却是一丝一毫力气都没有使,完全是瘫的。

    邢博恩提高声音:“赵学富?”

    “哎……”赵学富眼睛睁开条缝,眯着看前面,没有焦点。

    “天太黑了,继续走不安全,我们打算今天晚上在这儿休息,等天亮再走。”

    赵学富脸色苍白,表情朦朦胧胧,好像听见了又好像没听见。邢博恩等了一会儿,又唤了声:“赵学富?”

    “哎?”赵学富两条眼缝朝邢博恩眯过去。

    邢博恩重复道:“我们今天不走了,在这里休息。”

    “哦……”赵学富应了一声,头偏向右边看着车窗外面路边的楼房,也有可能什么都没看。

    邢博恩转回头,对丘杉说:“这附近的楼里可能还有丧尸,要不然你先去看一看,我和他在车里等你?”

    “这个楼,”赵学富手抬起来打了一下车窗,马上又无力地滑落下去,说半句歇了两口气才接上,“拆迁,没人。”

    邢博恩和丘杉都往窗外看,借着路灯的光确实能看见墙上写着一个红色的“拆”字,字外面还画了个红圈。一般楼上有“拆”字的也不一定就马上会拆迁,甚至里面可能照样住满了人,不过赵学富是出租车司机,对城市的道路和建筑都熟悉,他既然这么肯定地说了,多半是真的。

    邢博恩道:“我先进去看看,没问题我们就搬进去。”

    丘杉有些不放心,赵学富对这里熟悉是不假,可他现在意识不清晰,不是没可能认错指错。但把邢博恩留在车上她也不放心,赵学富已经感染了,万一挠邢博恩一下……不安全。

    至于把赵学富单独留在车上,她提不出这样的要求,而且她知道邢博恩也绝对不会同意。赵学富还活着,就算感染了,也还是活人,那么在亲眼看到他变成丧尸之前,她们不可能放弃他。

    邢博恩看出丘杉眼里的担心,宽慰道:“我拿着手电筒和匕首,只要看到丧尸,我立刻回来。”

    丘杉只能点头,邢博恩笑着握住丘杉的手说:“放心。”

    说完,邢博恩就下了车,打开手电筒走入黑黢黢的楼栋。

    这栋面临拆迁的楼看着挺老了,五层,入口进去是两级台阶,台阶上就是一层楼,一层六间屋子,转过来两段楼梯到二楼,往上都如此。每两个楼层之间的楼梯平台便接着外墙,外墙上开一个方形的小窗口以透光。

    丘杉一眼不错地盯着,待看见手电筒的光从一二层之间墙上的小窗口晃过,终于还是拎着菜刀下车,仰头朝上看。

    不多会儿,手电筒的光又从二三层之间的窗口晃过,邢博恩上了三楼。

    几分钟后,邢博恩走出来,对路灯下的丘杉说:“里面安全,三楼有一间房可以住,我们搬吧。”

    首先要搬赵学富。

    邢博恩拉开车门,看见赵学富半睁着眼,头歪在一边,心里有点打鼓,皱眉唤道:“赵学富?”

    丘杉挤上前,照着赵学富的肚子捶了两拳,赵学富抬起头,先喘了口气,问:“干啥?”

    邢博恩从丘杉背后探出头,答道:“我们就在这儿过夜,三楼,现在架你上去。”

    赵学富手扒着车座边沿,想往外挪一点,却一低头从车里滚了出来,直接躺在了地上。丘杉弯腰拉起他一条胳膊架在自己脖子上,使劲站起来再往前一拱腰,把赵学富半背着,然后缓缓朝拆迁楼走去。

    赵学富还好不太高,脚正好能踩着地,丘杉又走得慢,他还能跟上节奏自己走几下,没让丘杉太费劲。

    邢博恩背后一个大包,胸前一个中号包,左手钢筋右手电筒,很快超到丘杉前面,用手电筒照着路。

    丘杉自己上楼梯且得三秒一个台阶,现在拖着个赵学富,更困难了。偏丘杉不想让邢博恩上手,邢博恩看着干着急,噔噔上几级台阶,转身照着路,看着丘杉背弓得像只虾米一样,艰难地把赵学富扛上来。

    走到一二层中间的楼梯平台,赵学富垂着的手猛地抓住楼梯扶手,拽得丘杉一个趔趄,不慎脱手,赵学富“咣当”坐在地上,一声疼也没喊。

    邢博恩是看着他抓扶手的,知道他有话要说,便耐心等着。

    赵学富先是喘了好久,接着手撑在地上想往后挪到墙边,但是手臂使不上力,丘杉走过去跨立在他腿两边,正面架住他的胳膊,把人拎起来一截用力往后一甩,赵学富“嗵”一声撞在墙上滑落在地,终于成功地靠墙坐着。

    他光出气地咳了几声,一吸气又咳几声,缓了半天才说出句:“谢谢。”

    又过十多秒,他说:“我,不上去了,麻烦。到底,是死,就死这儿吧。谢谢,谢谢。”

    邢博恩沉默良久,道:“我尊重你的选择。”

    丘杉挪上一个台阶。没有负重,爬楼梯稍微快了点。

    “明天……”赵学富嘴角抽动像是努力在笑,“要是……记得……”

    丘杉对他点了下头。

    赵学富没再出声,靠墙坐着,一动不动了。

    邢博恩用手电筒照着楼梯,丘杉一级一级往上爬,慢慢地、慢慢地,爬上三楼。

    一进房间邢博恩就把身上的东西全部扔到地上,一身疲惫席地而坐。丘杉现在的身体不知道累,接过手电筒在屋子里走动,找到个电灯开关,按下去等了会儿,头顶一个灯泡“兹拉兹拉”响几声,居然真的亮了。邢博恩惊讶地抬头看,再低头一闭眼,眼前黑暗中炸着一片亮光,眨几下就闪得眼晕了。

    邢博恩闭了会儿眼睛,站起来跟丘杉一起探索房子。

    这是间两居室,白墙水泥地,不脏不乱。电灯都还能开,家具也没全搬走,有桌椅有床褥,厨房还有锅碗瓢盆,都没积灰,应该前不久还有人住着。丘杉走了一圈,没发现什么能证明屋主身份的信息,也没有找到文件笔记之类的东西,这间屋子在疫情爆发前是怎样的情况已经不可考了。

    卫生间传来水声,丘杉走到门口,看到邢博恩在里面一脸开心地拎着淋浴喷头,冲着她说道:“这里有水,我们可以洗澡了!”

    丘杉看到卫生间垃圾桶里有个洗发水瓶子,转身走到客厅,在自己的背包里翻找一阵,拿出从她们第一次见面时她就攒着的洗发水护发素,送到卫生间去。

    “你还带了这个?”邢博恩脸上满是不可思议,“我真的很想洗头发,头皮痒太久都已经麻木了。”

    丘杉看得出来,邢博恩一刻都不想等了,现在反正没有危险,丘杉替邢博恩关上卫生间的门,到厨房搜罗食物。

    虽然这是大夏天,但是邢博恩几天都没吃过热食,胃一定不舒服。非常情况非常对待,之前是没有条件,邢博恩就着水吃面包咽饼干,从没提过不切实际的想法,现在,丘杉在厨房找到了泡面。

    丘杉找到一口小锅,打开水龙头让水流一会儿,然后双手在水下冲了两分钟,接着用清水涮了涮锅,接半锅水放在灶上,盖锅盖开火。隔壁卫生间里响起水声,邢博恩开始洗澡了。

    很快,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冒泡了,丘杉却在拆方便面包装袋上犯了难。试了几回,丘杉用手实在撕不开,就找了把水果刀把包装袋划开,将面饼放入沸水中,再把调料包统统用水果刀划开,将调料洒进锅里。

    丘杉捉着一双冲洗过的筷子,在锅里搅动,面条散开来,香味也散开。丘杉想:现在如果有个鸡蛋打进去就好了。

    根据经验判断面熟了,丘杉便关火,等着邢博恩出来。

    倚着墙,丘杉散漫地想:这样的生活模式,放在以前也很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