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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病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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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国公府书房内,盛云涵和盛泽涛正在喝茶。

    “母亲终于死了。”盛云涵清淡的开口,“父亲心里是不是这般想的?”

    盛泽涛这些年浑浑噩噩,而如今温宜一死,他的心才逐渐活泛起来。

    “你想让为父说什么?”

    盛云涵看着眼前的茶盏,许久之后,他才轻飘飘的开口,只是嗓音清淡润雅,比那飘忽而上的茶香气都要悠远。

    “其实,自从嫣儿离去的那日,儿子就恨极了母亲。她明知道儿子心仪嫣儿,却依旧待她那般残忍,更甚者在她即将生产的时候,还让她去跪祠堂,若是儿子说不会因为母亲的死而难过,父亲是否会苛责儿子不孝。”

    英国公看着儿子那淡漠如死水的眼神,心口突然针扎一般的疼。

    这些年因为妻子的原因,他对府中的事情一向是不闻不问,虽然不用整日里对着妻子的脸,但是也让自己的几个孩子受苦了。

    他抬手覆在眼上,眼眶酸涩难耐,声音也有些荒凉死寂。

    “云涵,是为父害了你们!”

    “儿子不怪父亲,只是父亲既然不喜母亲,又为何要娶她。”

    然而,接下来的话,却让盛云涵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他自小就知道母亲脾气暴躁,对待府中的妾室和下人甚至子女都是心狠手辣,轻则打骂,重则杖杀,却原来在很久之前,她就如此善于计谋,狠辣恶毒。

    “你的母亲曾经是前朝的礼部尚书,娶的是前朝的当朝阁老之女,岳母她老人家温婉清贵,才情卓绝,是当年盛京百家求的女子,她膝下共育有两子一女,而温雅就是岳母唯一的嫡女。”

    “那母亲呢?”盛云涵问道。

    “你的母亲是岳父大人表妹的女儿,是温家的庶女,比温雅年长半岁,纳妾礼之前就已经有了身孕,是和你外祖父暗度陈仓后生下来的,而你外祖母也因为这件事,生下温雅之后,不到两年就抑郁而终,只是因为廖姨娘是当年温老太太的娘家外甥女,因为这件事害的她儿媳病逝,故而一辈子都未被抬为继室,即使当初她是贵妾。”

    盛云涵没有想到,自己的母亲居然是这般的出身。

    瞧不起他是不会这般想的,毕竟瞧不起自己的生母,就是瞧不起自己。

    但是以这样的出身,能做到国公府主母的位置,这份心思也当真是不简单了。

    后面的事情就有些阴暗了,也让他对自己的母亲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

    许久知道,月上中天,夜色深沉的好似染了墨一般,随着几滴在夜色中放大的“滴答”声响,浓重的黑云终究是兜不住那满溢的水珠,撕开了一道口子,大雨在滴答了几颗之后,倾盆而下。

    书房内没有点灯,一片漆黑,只有在几声春雷之后,伴随着几道骤亮的闪电,才会给书房内带来一瞬间的光亮。

    许久之后,盛云涵才轻轻叹息开口道:“父亲,您若是还心仪温姨娘,自可以和她相伴终老,只是温姨娘的卖身契在府里,您是断断不能将她扶正的。”

    在大荣,妾室不得扶正,除非是“贵妾”!

    想到温姨娘在府里的这些日子,几乎就如同空气一般不引人注意,也从不和他们多说一句话,母亲也从未让她去自己跟前请安,所以每年能在府里见到她的次数,一个巴掌都能数的过来。

    庶女居然把自己嫡妹锁在身边,而且还取了她的卖身契,当年温姨娘还对母亲极其的姐妹情深,谁能想到呢!

    “云涵,以后为父可能不会再娶妻了。”他们国公府若是再办喜事,估计在京城就彻底的一点脸面都没有了,儿子刚娶,他这个老的再娶?哪怕是脸皮再厚也会脸红的,更何况他也是个好面子的,否则的话如何会因为当年被温宜设计,而再也没脸出现在京城,话说他真的已经很久没有出过府门了。

    到底是多久呢?几年,十几年,还是几十年了?

    “府中的事,就交给王氏吧,虽然性格有些软弱,府里却也没有了正经的女主子,儿子也会帮帮她的。”他站起身,起身上前点燃红烛,“这几日,让王氏置办一下,然后待准备好,就让温姨娘出来吧,总归是要给她尊重的。”

    盛泽涛点点头,“也是为父让你们受委屈了。”

    “既然父亲知道,以后切莫再如此浑浑噩噩下去了,妹妹在宫里,是不需要咱们扶持的,咱们且自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就好,儿子对那浑浊的朝堂,也没甚兴趣,闲淡的日子,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是啊!”温宜一死,整个府里现在算是彻底的安静下来了。

    小雅是个温和的女子,即使前夫病死守孝三年,即使再婆家受尽磋磨,即使后来被温宜这个她自小真心相待的姐姐陷害的签下卖身契,成为他的贱妾,即使这么多年他始终都未碰她,也为主动去见她,但是她依旧那般的温温婉婉,从未抱怨过,他曾经之所以下丰厚的聘礼,就是看上了温雅的这份心性,谁料终究是造化弄人。

    盛夫人的死,并未在京城掀起太大的波浪,至少宸妃娘娘并未回府祭拜,对外传言则是宸妃娘娘生下佑和公主之后,身子严重亏损,至今还在静养,否则的话为何不出席自己亲兄长的大婚。

    其中的内情到底如何,大概也只有极少数的有心人知道了。

    几日风波过去,唐敏则是带着自己的儿子,往庄子上去了,公公婆婆想念的紧,最重要的是,烤鸭店的生意当真是火爆的很,以星火燎原之势,很快就席卷了整个盛京,甚至来往的商贾也会南来北往的宣传,而前两日,容五也带着自己的意见,前来告诉她,准备在每一座府城都要开一家,唐敏自然没有异议,此时也是最好的时机。

    “娘亲,祖母……”团子说话漏风,但是因为能开口说话,平日里颇为能说。

    “是啊,咱们今日就去见祖父和祖母。”儿子今儿穿着雪白的杭绸,上面是芳华阁的姜氏给绣的刘海戏金蟾的团,很是俏皮可爱,也映衬的这个小家伙粉雕玉琢,可爱的让她时刻担心着儿子走在外面,会不会被人贩子给拐走。

    这就是为人父母的心情,她终于体会到了。

    “驾,驾……”团子似乎有些着急,从香影的怀里探出脑袋,想伸出手扒开车帘向外看,奈何自己个子小,胳膊短,急的啊啊叫唤。

    唐敏倾身把他的胳膊压回来,笑道:“急什么,很快就能见到祖父祖母了,等去了之后,让你祖母带你去看小鸡小鸭。”

    “小鸡小鸭,小鸡小鸭,要看。”

    “好好好,孙少爷,咱们好好坐着,等到了庄子上,奴婢带您过去看。”香影平日里最喜欢抱着他了,哪怕是跟在后面看着他在府里走动,那种喜悦也让她欢喜的厉害。

    只是少夫人并不许他们做下人的经常抱着孙少爷,现在正好到了会走路的年纪,走不动就原地休息,说是经常抱着,以后会变得不喜欢走路。

    因为马车是从中心街走的,故而经过烤鸭店的时候,也让沈健进去买了几只,准备带回到庄子上中午食用,而看到那宾客满堂的店面,她微微眯起眼,带着欢喜的笑容,年底这恐怕会是一笔不输给芳华阁的收入。

    等沈健回来,她才对外面的沈健道:“今日这边留下一只就好,其余的你们几个分一分,咱们今晚歇在庄子里,喝点小酒也无妨。”

    “是,属下多谢少夫人。”

    两个时辰后,他们抵达了郊外的庄子,而此时也已经是午饭的时间。

    因为提前已经送来了消息,故而早已经在庄子外等着,以往唐敏过来,她们虽然高兴,却也不似眼前这般急切,只因为今儿自己的孙子要过来。

    步下马车,看到远处那一望无际的碧绿,眼前都是他们府里的田地,而且都是良田。

    她不知道裴锦朝是何时置办下来的,但是这里似乎可以成为公婆最喜欢的养老之地。

    而且这里临近的小镇民风淳朴,公公偶尔也会杀两头猪送去镇子上去卖掉,虽然他们手里也不差这么点钱,公公却似乎也舍不得自己祖传下来的手艺。

    “祖母……”团子看到邹氏,迈着小短腿上来,那只长了几颗的小牙齿,“呲呲”漏风。

    裴海强弯腰抱起孙子,笑呵呵的道:“我呢?”

    “祖父。”小家伙很给面子的抱着裴海强的脖子笑嘻嘻的打招呼,然后探着身子往一个方向使劲,“小鸡小鸭。”

    裴海强忍俊不禁的笑道:“好好,祖父带你去看小鸡小鸭,走走走。”

    邹氏见祖孙俩离开,笑着招呼唐敏往里走。

    “今儿回来要在这里住一晚?”

    “自然是要住一晚的,娘没有接到消息吗?”唐敏搀扶着她慢慢的往屋子里走,“已经和表哥打过招呼了,住一晚再回去。”

    “那团子留在这里住些日子?”邹氏征询着唐敏的意见。

    唐敏也没有拒绝,笑着点点头:“自然是好的,这些日子就麻烦爹娘了,这小子能闹腾着呢,等夏收的时候,再让表哥把他接回去,我看爹娘还不如回府里住着呢。”

    “回京城的话,你们府里三五不时的就有客人去,我这啥人你还不知道,哪里能应付得了那些,还不如住在这里的好,夏收时间短,今年你也来住些日子,这里比京城凉快。”

    “娘说的是,这几年表哥公务繁忙,我也走不得太长的时间,倒是让爹娘委屈了。”

    “啥委屈不委屈的,你照顾朝哥儿难道还能比我们轻松不成?朝哥儿现在身边有你,我和你爹现在的日子过得可是舒坦,团子放在爹娘这里放心。”

    唐敏扶着她坐下,然后抬手给她倒了一杯茶,“我担心什么,团子可是你们的亲孙子,我就怕你们把这小家伙给宠坏了,您和爹和千万不能这么做,免得回去他让表哥教导规矩。”

    邹氏听到这句话,一个没忍住,笑的合不拢嘴:“知道了,保证不惯着他,我可不能把我的宝贝孙子给教导坏了。”

    说罢,又拉着唐敏的手,语重心长道:“等过个一两年,团子大了,你们就再要几个孩子。”

    “娘,团子刚满周岁,瞧您着急的。”唐敏幸亏口中没有含水,否则的话肯定就要喷出去了。

    “所以娘也没说让你现在就怀上,过个一两年,到时候娘也能帮你带着团子。小敏,咱们裴家数代单传,当初朝哥儿又差点活不下来,如今看到他有了儿子,爹娘也放心了。你爹虽然平日里话不多,性子也闷,但是却也盼望着能够多子多福。”

    “好,只要表哥养得起,几个我也生,让你们一人抱两个。”虽然是玩笑话,但是却也觉得独生子女真的很孤单,她就是独生女。

    “好哇,十个八个朝哥儿估计也养得起,不过咱别要那么多,女人生孩子都要走一遭鬼门关,娘舍不得你太辛苦。”

    今年开春,邹氏就在庄子后面劈了一块地,圈起来,然后养了鸡鸭各百只,如今毛色还未太大的变化,叽叽嘎嘎的很是可爱,几只一群的聚在一起,吵吵闹闹的很好玩。

    团子被祖父抱在怀里,看着前面那一大片的小鸡小鸭,乐的小嘴儿就没有合拢过,口水都流出来了。

    裴海强也没有嫌弃,抬手用衣袖给他轻轻的擦掉,笑道:“团子喜欢小鸡小鸭?”

    “稀饭!”团子那漏风的稚嫩童言,每每说话总是能逗笑身边的人。

    “那等到长大了,你这小子就有肉吃了。”

    “肉,吃肉。”

    左相府,钱淮安正和几位朝臣在书房议事。

    其中有几位还是位极人臣,在朝中也是颇有权势的。

    “相爷,如今朝中咱们六部的人只余下吏部的唐大人,其余四部大多都是采取两边不靠,而如今户部却落到了吴克杰的手里,他性格执拗,坚如顽石,故而咱们无法对其利诱,是否……”说话之人在脖颈间做了一个动作。

    钱淮安看着那人,摇摇头道:“遇事别总是打打杀杀的,什么两边都不靠,他可是一心靠着陛下,现在动手还为之过早,朝中太后掌控近三成朝臣,咱们手中的人手这两年也是折损厉害,明面上的看似还在,但是暗中的依附却大多折损,这其中到底是谁下的手,你们可都调查清楚了?”

    “还未曾,对方做的额甚是隐秘,明面上看着是段相在做手脚,然而既然他现在有这个本事,为何以前不动手,非要等到咱们壮大才开始着手剪除咱们的羽翼,这有些说不过去。”

    “若不是他,朝中还有谁有这样的手段?又是谁有这样的实力?”唐炳山身材干瘦,眼神且很是沉稳。

    “不论是谁,现在你们都要把自己的手脚缩回去,一切待太后娘娘……在做决断。”

    “谨遵相爷钧令。”

    寿康宫,太后这几日咳嗽声不断的加剧,虽然太医院极尽心思,却似乎依旧不见任何的好转,隐约还有不断加重的趋势。

    陛下这几日也是在寿康宫侍疾,却也因为太后病重,没法干预朝政,他心里还是很舒坦的,只是钱相那边,依旧让他很是苦恼。

    勤政殿,常福从外面进来,在陛下的耳边低声道:“陛下,段相爷来了。”

    “这个时候云逸过来做什么。”

    “似是有要事要和陛下奏禀。”

    “让他进来。”

    没多久,段云逸走进来,向皇帝见了礼,然后道:“启奏陛下,臣有事要奏禀陛下。”

    皇帝看他的表情,挥挥手让常福把殿内的人遣退。

    “陛下,年前百官业绩考核,臣经细查,吏部尚书唐炳山暗中收受下放官员银两,数量总计极其庞大,隐有数万两之多,臣还策反了吏部的一名官员,得到了他收受贿赂的账册,请陛下过目。”

    “唐炳山?”皇帝看着段云逸手中的账册,挥挥手让常福递上来,“国舅爷的爪牙。”

    他低头翻看了一下手中的账目,好一会儿,脸上才露出一抹很深的笑意,“好,好一个唐炳山,如今六部只要除掉这个唐炳山就尽归朕之手,宫中禁军统领也被拔除,朕倒是要看看,朕的那位舅舅还要翻起多大的浪来。”

    憋屈了数年,他终于可以在不久的将来,扬眉吐气。

    “云逸,接下来这件事交给你来办,务必要做的干净漂亮,定不能让钱淮安的人,横插一杠。”

    “臣遵旨,定不负陛下重托。”

    待段云逸离开,皇帝看着眼前的账册,唇角的笑容泛起冷冽。

    “朕的那位好舅舅这些年倒也是辛苦了,如今他年纪大了,也该去养老享清福了,若是继续操劳下去的话,朕怕会折他的寿。”

    常福眼观鼻,这样的话绝对不敢回应。

    回到府的唐敏,还未坐下喝口茶休息一下,就得到消息说是太后病重。

    唐敏心里咯噔一下,解开披风的手也顿住,回头对香兰道:“备车,咱们进宫。”

    “是!”

    一路快马加鞭赶进宫,唐敏快脚赶往寿康宫。

    寿康宫此时已经围了不少的太医,而唐敏一进来,就看到坐在外殿的皇帝和皇后。

    “端慧见过陛下,见过皇后!”

    “小敏快过来,瞧你这头汗,路上可是紧急着赶过来的?”

    说罢,用自己的丝绢给她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母后她老人家怎样了?”唐敏看着那道殿门,“前些日子不还是好好的吗?这怎么突然就病了?”

    “太医说是季节交替,母后的身子有些受不住,许是染上了风寒,只是谁想到病情居然没有抑制住,反而加重了。”

    唐敏随后没有继续问,只是静静的坐着,但是眼神却时不时的看向那扇殿门。

    而皇帝则是靠在软榻上,微微眯着眼,看着下面的唐敏。

    她虽然不如宸妃美艳,但那身段儿,却是同样生产过后的宸妃无法相比的。

    据闻裴大人府中除了这位妻子,再无妾室,简直就是干净的很。

    也难怪,身边有如此曼妙的美人儿,估计一般的男子恐怕也会无心别的女子的。

    在这里坐了好一会儿,太医才从里面出来。

    唐敏没有听太医如何说的,反而向皇后请示了,先进去探望太后。

    进到寝殿,唐敏就看到披着头发,躺在床榻上的太后。

    “公主殿下,您来了。”崔嬷嬷看到唐敏,脸上强挤出一抹笑容。

    “嬷嬷您辛苦了。”她上前在太后的床榻前蹲下,轻声唤道:“母后……”

    很快,似乎听到了唐敏的声音,太后睁开眼,看到身边一脸担忧的唐敏,唇角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容:“小敏怎么来了。”

    “您都病成这样了,小敏怎么能不来,前些日子您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就病情加重了?”见她似乎想要坐起来,她赶忙招呼崔嬷嬷,一起将她搀扶起来,“嬷嬷,给母后倒被热水,不要茶水。”

    “是!”

    崔嬷嬷去倒了一杯热茶递上来,唐敏轻轻的吹了吹,然后放到太后唇边,轻声道:“母后,您先喝口水,嘴唇都干了。”

    “好!”太后声音沙哑,就着唐敏的手喝光了一杯水,这才觉得好受多了,“哀家没事,就是觉得身子乏的厉害。”

    “您这样哪里叫做没事,我瞧着母后定然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是不是根本就没有让崔嬷嬷带着您在外面走走?还有您是不是整日里忙碌劳累,没有注意休息?您倒是让女儿能有一日的安心吗?”

    太后听到她絮絮叨叨的话,字里话间都是对她的关心和念叨,虽然有些啰嗦,但是在这个后宫里,也只有唐敏敢这样和她说话了。

    “你这孩子,哀家刚睁开眼,头痛的厉害,你还在哀家耳朵边念念叨叨的。”

    唐敏娇嗔的瞪了她一眼,“您若是觉得女儿啰嗦,您倒是别生病呀,女儿今儿刚从公婆那里回来就听到您生病的消息,这连口茶都没喝,就被您这消息给吓了一跳,女儿现在还年轻,团子还没有喊您一声祖母,您怎么能生病呢。”

    太后这时看了一眼她身后,屋子里没有小团子的身影,才拉着她的手问道:“既然你进宫,怎么没有把哀家的小团子带来?”

    “团子被留在庄子上陪着公婆了,若是母后您相见,我就把他带过来,那小子顽皮的厉害,表哥说以后就算是上树钻洞,这臭小子都能做得出来,说话牙齿不全还漏风,乐死人了。”

    “暂且不必了,等他回来再让他进宫来陪陪哀家。”

    “那您也要好好的保重身体才行啊,若是您不在了,您让皇后娘娘可如何是好?娘娘那般好的人,您真的舍得弃她而去吗?”

    太后闻言,脸上一片黯然,好一会儿才叹口气,“哀家也不想啊,只是哀家老了……”

    “母后不许胡说,您看看京城比您年长的女子不在少数,人家都没有嫌弃自己老,您倒是先说开了。”她给太后把被子往身上拉了拉,道:“瞧您气色不好,以后可切莫再偷懒了,我现在都懒得说崔嬷嬷了,她根本就没有把女儿的话记在心里,要不就是您老太执拗,连崔嬷嬷都对您没办法。”

    崔嬷嬷见唐敏几句话就让太后眉开眼笑,她在这边心里感动不已,眼泪都沁出来了,只得背过身去擦拭一下眼角,才上前来,微微福身请罪道:“公主殿下您切莫生气,太后娘娘身子不利,还是奴婢的错。”

    唐敏起身亲自扶起她,笑道:“崔嬷嬷,我不是和你生气,其实这其中到底如何,我如何不知,定然是母后不听您的话,根本就没有走动。”

    说罢,看着在旁边看的眉开眼笑的太后道:“这两日我会天天进宫陪着母后走几步的,若是您不想走路,那就只能多喝药了,您自己看着办吧,为了您的身子好,女儿可不会跟您客气的,有本事您别让女儿进宫。”

    “你瞧瞧这孩子,居然敢威胁哀家,你当哀家不敢?”太后一点儿怒色都没有,反而眉眼舒展,笑容深邃,“哀家知道你为哀家好,才不会让你不见哀家呢,那这几日就日日进宫来陪着哀家,有你在哀家身边,连喝药也许都不会觉得苦。”

    “这可是您说的,您可千万别反悔。”

    “哀家是太后,说出口的话岂能反悔。”太后板着脸故作生气,可是却也没有坚持几秒钟,就忍不住笑了。

    崔嬷嬷在旁边看着太后,笑道:“现在也就公主能让您展颜一笑了,瞧着一会儿的功夫,您的气色都好了许多。”

    “是啊,这孩子和永安是一样的性子,却比永安懂事,这些日子也幸亏有端慧在哀家身边。”

    皇帝和皇后进来之后,就看到太后的神色瞧着好了许多。

    “母后,还是小敏知道如何让您开怀,瞧着您的脸色好了许多。”

    “你们过来了。”太后见到两人,然后把视线放到皇帝的身上,道:“这些年,哀家一直在背后护着你,现在哀家身子不好,前朝的事情你就多担起来,只是有些事情,哀家还活着,你就不能做的太绝。”

    皇帝很快且状似不经意的扫了唐敏一眼,然后低头行礼道:“母后放心,儿子明白。”

    “明白就好,前朝事忙,你不用在哀家这里,有皇后和端慧就足够了,去吧。”

    “是!”

    这边,皇后听太后说起来,唐敏要进宫多陪陪太后,还要带着她一起多走动,也是掩唇喜不自禁。

    “还是小敏你有办法。”

    “我就是脸皮厚,知道死缠烂打,皇后娘娘若是也和小敏这样,母后保管也会听您的。”

    太后这次可是真的没忍住,忍不住笑出声来,却不小心震动了喉咙,干咳了两声,唐敏赶忙去倒了一杯清水上前端给她,“无论何时,您都不能忘记多喝水,一日八杯水……”她回头看了看那茶壶,然后对崔嬷嬷道:“嬷嬷,每日盯着母后,让她喝足六壶茶,记住,是白水,不许喝茶。”

    “是,请公主殿下放心,奴婢必定放在心上。”

    “这次可别让我担心了,这让母后多走动走动,我都叮嘱您多少次了,您可是母后身边最信得过的人,更是自小就服侍,连您都不劝着,这整个后宫谁还敢劝呀。”

    “崔嬷嬷在厉害,也比不得你呀。”皇后娘娘在她眉心轻轻的点了点,“现在崔嬷嬷的话或许不管用,也就你的话,母后可是听得进去。”

    唐敏看了眼太后,抬手用丝绢给她试了试唇角的水渍,笑道:“皇后娘娘您可别让小敏一直重复了,都说了是脸皮厚的缘故,您倒是给我留点面子不是。”

    太后看着她,“脸皮厚也是好处,否则谁敢和哀家斗嘴,佩儿这孩子可不敢。”

    “娘娘母仪天下,哪里能和小敏这般没规没矩的,若是真的这样做,您让娘娘如何统辖后宫,有小敏一个就足够了。”

    “是,有你这丫头,母后就已经很高兴了,本宫还是端着的好,若是咱们两个一起跟着母后胡闹,这寿康宫被不被咱们给掀了顶儿。”

    中午,两人陪着太后在寝宫里用了一顿简单好消化的饭菜,唐敏伺候着太后用了药,然后伺候着她歇下,这才离宫回府。

    一回到府里,郭毅就上前来道:“少夫人,少爷在书房等您。”

    唐敏思忖,大概是要问此次进宫的事情。

    “我知道了。”

    她转而走去书房,进去之后发现居然还有两个人,一位是陆晟,一位是周无极。

    “表哥,你寻我何事?”唐敏看着坐在书桌后面的裴锦朝,在右首坐下。

    “敏敏这次进宫如何?”

    “太后身子很糟糕,脸色极其的难堪,但是表哥放心,当还不至于三五个月就会仙逝,这两日我会和孙老多商量一下的。”

    她语气一顿,然后继续道:“今儿太后还说,暂且放下前朝之事,让陛下放手去做,估计是心里也清楚,若是她不在了,钱氏一党必然不会再有所顾忌,所以只说让陛下不要做得太绝情,不过我瞧着,陛下这句话是并没有听进去,若是他真的有了完全的把握,必定会置钱氏一族于死地的,只是现在他的实力不足,恐怕满腔的抱负要落空了。”

    周无极闻言,那微敛的眸子瞬间睁开,闪过一抹亮色。

    裴锦朝则是沉吟许久之后,对周无极道:“无极,接下来的事情也全部都提上来,你带着他们务必要尽快的剪除钱淮安的党羽,三皇伯处理完藩王的事情,也会进京,我如今身份不同以往,想要继承大统,若是没有三皇伯这关,恐怕就算你再如何宣扬天命所归,也终究是谋朝篡位,另外让封赫就三世因果,六道轮回的事情,多去荣德殿跑一跑,务必要让这件事,名正言顺,真正做到天命所归。”

    “殿下放心,无极定不负所托。”

    “荣德殿是什么地方?”唐敏问道。

    “是大荣皇宫历朝历代存放史经典籍的皇家书库,里面藏书近百万卷,上知天文地理,下至德学杂本,举凡是正史典籍都囊括其中。”陆晟笑道:“可惜的是我对那些东西没兴趣。”

    “其中也包括,有皇族中人在危机之后,性情大变的?”她挑眉笑着问道。

    “……有!”周无极对这种事情最是清楚,太祖就是其一。

    唐敏顿时来了兴趣,对周无极道:“周大人可否告知?”

    周无极点点头,“当朝史记中记载,太祖曾经是前朝一悠闲官家子弟,整日里就知道吃喝玩乐,说句大不敬的话,那是纨绔至极,因在其中一次和京城子弟打闹,被人差点打死,后来伤好之后,整个人性情大变,在那之后的十年之内,太祖以高深的心智,推翻前朝暴政,建立新朝,据史记记载,太祖临终前说过,他前世已死,内里已还,如今看着大荣盛世,他自可安然离去。”

    唐敏心中有了思量,抬眸看了眼裴锦朝,道:“看来她的情况,与你不同。”

    “嗯,与你应该是相同的。”裴锦朝点点头,然后对周无极道:“太祖分量极重,这件事务必要准确,无极一定要调查清楚,再之后让人寻不得半点错处。”

    唐敏则是叹息道:“果然如同太祖的遗言,内里已还,血脉却不是轻易能改的,他的一片心血,差点毁在原主的后世子孙手里,当真是可惜可叹。”

    陆晟眨眨眼,再眨眨眼,终于是没有忍住,“你们这夫妻俩到底是说什么呢?”

    “就是字面的意思,无极可听懂了?”

    周无极嘲嘲的看了一眼陆晟,“如此浅淡的话,如何还听不懂,只是不知,裴夫人是哪里人?”

    “反正不是这里的人。”她站起身,对裴锦朝道:“我先去孙老那边看看,可惜的是我前身学的并不是这个。”

    这里的两个人既然是裴锦朝信得过的,她自然也信得过。

    唐敏其实很庆幸,两世为人,遇到的男子都是极好的,前身虽然感情淡,对方确是个不得不肯定的好男人,虽然和裴锦朝之间的想出不同,至少她对这婚姻也是无悔的。

    而裴锦朝,她真的很相信,甚至比那个人更要深。

    唐敏和孙老讨教了一下接下来如何为太后调养的问题,然后就听到孙老问了她一个问题。

    “少夫人为何对太后这般尽心?”

    唐敏微微思索之后,才道:“其实最重要的是因为表哥的大业现在少不得太后,其实也不瞒孙老,我在宫里和府里性情是不同的,都说伴君如伴虎,陪伴在太后身边何尝也不是存着极大的危险,然而这两年相处下来,太后待我还算是好的,虽然这种好或许是一种移情,亦或者是纯粹当做一个玩物罢了,但是这层身份,或许对表哥也有一些帮助。”

    “少夫人过谦了,您现在这公主的身份,对少爷自然是好的,若非你在宫里的太后跟前讨好,少爷这边很多事情都无法顺利进行。”

    “真的是这样吗?”唐敏有些不确定。

    “是真的。”孙老肯定的点点头,然后看着远处的药圃,神情恍惚怅然:“当年的睿亲王是何等的英明睿智,他是孝德皇后亲生,和先帝是亲兄弟,当时先帝虽然是太子,然而当时的陛下其实属意与睿亲王,而睿亲王根本就无意皇位,只是咱们现在的陛下空有心思却无手段,他在十几位皇子之中,能荣登大宝,是王爷的功劳,奈何在他坐稳皇位之后,却以莫须有的罪名,将王府满门尽诛,而少爷也在这次事件之前的两年,就中毒而亡。当时王爷并未反抗,自少爷死后的两年,睿王府如同一座死宅,毫无生机,或许陛下如何做,对那对父母来说,都已经无所谓了。”

    “我明白。”唐敏点点头,眼眶也微微的湿润,“若是团子出事……估计我也会那样的。”

    哪怕当时的睿王在如何的善筹谋,却也早已经放手朝堂多年,哪怕是手里有那么多的死士,也是无法与之抗衡的,这就是皇权。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是铁则。

    ------题外话------

    然后不好意思了,太后现在还不能死,真的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