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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上的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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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胆量搏一搏么?”

    “舍命陪君子!”

    现如今,任何逃生的方法羌浅都愿意一试。

    澄澈如镜的水面上映着两人的倒影,寒凉之气瞬间似刺透了肌骨。就算葬身幽潭也总好过落入曹千流的手中,羌浅咬紧牙关,让戚烨的手臂揽好自己的肩颈,极深地吸进一口气,与他一头扎入水中。

    这幽潭表面平静无波,水下却不断有激流暗涌。很快,射入水下的阳光消失不见,羌浅强忍着寒意,带领戚烨游往昏暗难明的深处。

    全身都浸在彻骨之寒中,她的手足渐渐失去了感知。就在一直憋住的那口气也即将用尽时,突然有一股异常猛烈的激流从潭底席卷而来。悚然的漩涡宛若张牙舞爪的巨网,瞬间将她与戚烨二人吞噬。

    这急剧的力量如猛兽般啃食着肌肤,羌浅的眼前再看不到光影,身上的每一条筋骨都似被巨力撕裂,意识也遽然趋于混沌。可她仍紧紧抓着戚烨的臂弯,任这冲击之力再凶再猛也死不放手。

    无尽的黑暗水流好比万劫不复之地,羌浅的思绪就要化为虚无,与戚烨二人的身躯跟随浪流不住地翻滚。然而正是在这时,黝黑之中突然出现了一束微光,而这猛烈的激流正将两人送往那光亮的源头。

    羌浅虽无力与这激流抗争,但神智已顷刻清醒。那束微光就像是给了她重生的喜悦,她紧擒着戚烨的手臂,随波涛流动向光芒靠近。

    浸润身躯的水温有所上升,羌浅与戚烨一点点向上浮起。眼前越来越明亮,微光已触手可及。

    那绝谷幽潭下的流水果真如戚烨所说与外界相通,峭壁地底中空,两人被激流自地下水脉送出了幽谷。

    羌浅的头顶露出了水面,连绵苍山就在辽阔远方。沐浴在艳阳下,她大口呼吸着畅然的空气,双足不停地踩着水。又一次绝地逢生,这种喜悦让她不能自己!

    似是突地忆起了什么,她迫不及待地回看身后。白衣广袖飘荡在湍急的流水上,戚烨仍与她臂弯相环。他的脸色虽白得渗人,却流露出与她同样的忻悦。

    “别傻笑了,我们不能在这水里呆太久。”他的目光扫过四野,声音极度虚弱。

    羌浅这才发现,自己与戚烨正身处一条浅流的中心。浅流水势稍有些急,在冲刷过二人的身躯后立即飞逝。她抖了抖湿漉漉的发丝,正准备游往岸边,却又见到一叶竹筏自浅流的那端驶来。

    撑筏子的人面容全被斗笠遮掩,只能看出是个身材精瘦的男子。羌浅惶然一惊手足稍停,身子便又呈下坠之势。

    戚烨却在她耳边以极微弱的声音道:“不要惊慌,那人像是你师叔。”

    羌浅的心砰地一跳,尚未及言语,已见到那男子扯下了斗笠,双眉一挑撑筏驶近。男子目露精光,唇上两撇小胡子飞扬努起,正是盗圣司徒空。

    “呵呵,竟然真的没死!”司徒空瞬间便撑筏驶近,垂眸看着置身水中的羌浅与戚烨,似笑非笑,而后手臂一扬抽出竹篙,将其一端伸向羌浅。

    羌浅一手握住竹篙,另一手仍紧环戚烨,司徒空在筏上施加力道,将两人从水中拉起。

    “师叔,您怎么会在这里?!”安稳落于竹筏上,羌浅难掩错愕的神情。看到司徒空,她便马上想起了遭遇曹千流的那日,他也是如鬼魅般现身。

    “你师叔我向来行善积德!”司徒空双眼滴溜溜一转,讳莫如深地瞥瞥戚烨,朝来时的方向一指,撑起竹篙在浅流中心打了个转,竹筏便由逆流而上改为顺流直下。

    接着,他做出了十分出乎羌浅意料的事——他将竹篙交到了羌浅手里,然后足尖在筏头一点,竟头也不回地纵身而起。

    羌浅还没反应过来,司徒空已化作一道飞影自水面越过,瞬时没入了岸旁草丛。她瞠目结舌地望着司徒空飘走,又怔然看向戚烨。

    戚烨伏在竹筏上,气息微不可闻:“司徒空现身,我也很意外。不过既然他在这里出现,我想小姨也大概就在前方。继续走吧,等见到了她再说。”

    ……

    羌浅一面撑着竹筏前进,一面留心着四下的异动,但四野静寂,瞧不出有什么不妥。竹筏驶过群山脚下,流水渐趋和缓,日头也已将两人身上的湿衣照干了大半。

    再向前行了一阵,水面变得越发开阔。岸边林影下有一佳人俏立,身姿窈窕、眉目如画。羌浅抬目便见到了雷音,即刻喜出望外,轻唤声“小姨”,急忙把竹筏撑向小艇。

    雷音妙目紧凝,不待羌浅靠岸已急切地飞身落入竹筏,奔至戚烨身前小心查看了下他的状况。

    “这里也不安全,我们要快走。”她并不多做解释,只从羌浅手中接过竹篙,继续撑起竹筏沿水域行进。

    迎面吹来的风暖得醺人,戚烨却在垂首低咳。雷音回头看他一眼,眼中满是忧虑,凝重道:“当日你们逃走后,曹千流就一直在搜寻你们的下落,我也于暗中跟随。直至前几日,我发现他将所有的人马都驻扎在山背后的深谷中,心下便觉不妙。这些日子来,你们就都躲藏在那山谷中?”

    “嗯,那日曹千流放箭射中了我们,我误打误撞闯入了峭壁后的幽谷。那幽谷似是前辈高人的隐世居所,这一个多月我们都在谷里。”羌浅忙答道。

    “你们受伤了?!”雷音的声音一紧。

    羌浅正想着应如何作答,戚烨已道:“只是些皮肉伤,没有大碍。”

    “到了船上让我仔细看看。”雷音手中竹篙不停,不再说些什么,继续撑筏行进。

    羌浅扶住戚烨的身躯,慌乱的心神仍不能平复,想问他有关司徒空之事,却见他双目轻合面容煞白,眉宇暗藏苦楚。她只增担忧,让戚烨靠在自己的肩头,一下子又把这事憋在了心里。

    竹筏急速地绕过绿水青山,过不多时,流水汇入了航道,江边泊着一艘楼船。

    雷音将竹筏撑至船下,这才回眸看了看羌浅:“小姑娘,带这孩子上船。”

    羌浅赶忙道声“好”,背负戚烨随雷音跃上船头。船舱中随即奔出一道高大身影,却是清风寨的蔚翔。蔚翔面露欣喜,向几人微一抱拳。但看到戚烨苍白的面容,却又难抑焦虑。

    雷音不多说一字,只与蔚翔使个眼色,蔚翔便飞速返回舱内。而她自己则带领羌浅与戚烨快步走至客舱,将戚烨安置在床榻上。

    “我要瞧瞧这孩子的情况,你先出去吧。”她对羌浅道。

    羌浅听她这样说,不得不迟疑着点点头,退出客舱返回廊径。

    这楼船说大不大,内里装饰素雅,很是清幽。羌浅焦急在门扉外守着,不经意地望了望四周,只见江水涛涛,楼船已破浪起行。

    她听不见客舱内的动静,又不知这船是驶向哪里,在廊径上踱了几遭,不自觉走上了船头甲板。

    江上暖风袭人,岸芷汀兰,一片郁郁青青。羌浅却对两岸美景视而不见,心乱如麻地靠在船舷上,直至蔚翔走到身旁,方从混乱的思绪中回神。

    蔚翔把那日过后的事一一告知,羌浅才知道清风寨众人一边要提防东厂的追击,一边还在与雷音一同寻找戚烨和自己的下落。而这楼船此时正沿长江航行,雷音欲取水路避开曹千流阻截。只不过当她问及司徒空时,蔚翔有些讶异,似并不知晓他也牵扯在这事件内。

    ……

    天色很晚时,雷音走出了客舱。她斜目望望夜色,慎重地与羌浅道:“小姑娘,这船走得是长江,过不了几日就到了鄂赣交界之处,我也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那孩子的身体不妙,我会尽快赶回,还请你一定照看好他。”

    “这是当然,即使您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羌浅急道。

    她犹豫了片刻,终于又问道:“小姨,我师叔司徒空当是与您相识的吧?那天他出现于曹千流的队伍中我就很是惊讶,没想到今天竟又瞧见了他……”

    雷音一声似有若无地轻叹:“不错,我是认识了司徒空多年。还记得在一叶岛的那夜么?那个艄公就是由他假扮。后来在小镇之上,也是他带给了我曹千流的动向。至于他为何要混入东厂人马,我倒是不太清楚。”

    看着羌浅愕然的样子,她摇首笑了笑:“晚了,去休息吧。”

    ……

    次日清晨,羌浅起身即发现雷音已悄然离去。江流上往复的船只渐多,她与清风寨众人所乘的楼船泯然众多行船之中,毫不引人注意。

    戚烨的气色没有好转的迹象,与她说不到两句便连连咳喘,而蔚翔等人也都不与她多做交谈。楼船就这样于江面前进,一连几日都风平浪静,并未遇到东厂阻截,转眼见便已航行至湖北境内。

    这日夜里风浪忽疾,楼船不住随波动荡。羌浅翻来覆去总觉难以入眠,索性走到船头吹着江风。岂料她还没站多一会儿,便听到船舷之下似有异动。

    心弦登时紧绷起来,她屏气聆听,警觉地望向声音的源头。

    黑暗中,一束瘦小的人影从江中翻入了船上。那人影的身上不断地滴着水,羌浅只见他靠在船舷旁,似在瑟瑟抖动。紧接着,这人影抬起了头,赤红的双目在夜色中闪着凄寒的光。

    羌浅发现了人影,人影也紧盯着她。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会在此时此地与唐门十三小姐唐苏相遇!

    唐苏此刻身着男装,但全身都已湿透,发丝贴在脸颊上,样子看来十分狼狈。可她仍旧挺起了腰杆,咬牙切齿道:“羌浅,真是冤家路窄啊!”

    船身摇动,她背倚船舷喘着粗气,似已精疲力竭。羌浅不敢贸然上前,却见她忽又转眸向船后望去。

    江面上不知何时已亮起了点点光火,数艘舰船正向二人所在的楼船驶来。不过少顷,已能听到那些船舰上传来呼喝之声,舰上众人似正在搜捕着什么人。

    唐苏猛地回过头,摇晃着一步步逼近羌浅,低声道:“你在这船上做什么?烨哥哥是不是也在这里?”

    羌浅听到远方船舰上的呼喊声,又看到了唐苏这番模样,想起雷音曾说,如今唐自傲与雷厉声望已大不如前,更遭受江湖众人围堵,很快意识到那些人或许就是追寻唐苏而来。

    而唐苏见她踌躇,手腕一翻飞步至她身侧,掌中玲珑小剑寒光尽现,狠狠对她道:“我要见烨哥哥!”

    “唐小姐,你是否遇到了什么事?”

    “少废话,带我去见他!”

    羌浅在毫无防备下被唐苏突袭,已受制于她,又见后方的船舰与楼船拉近了距离,只得点点头,被唐苏胁迫走入廊径。

    此际清风寨众人也察觉了江上异动,两人走入客舱便见蔚翔带领两名寨众赶来。

    蔚翔看到唐苏也目露惊色,唐苏却倏地收起了小剑,向蔚翔一笑:“蔚大哥,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吧。看到你就知道烨哥哥一定也在这里,我想去看看他。”

    “少主确实在房内休息,不过夜已深了,唐小姐你这是——”

    “我没什么!”唐苏将他打断,瞥一眼身后道,“那江上的船舰你千万莫要去理会!”

    她话音未落已闪身入室,只留下羌浅几人在客舱之外。

    “羌姑娘,我去外面看看!”蔚翔目色一沉,小声交代两名寨众几句,之后匆匆回身。

    羌浅紧蹙起眉,一步追上蔚翔,抿唇道:“蔚翔大哥,我与你一起!”

    “也好。”蔚翔不做阻拦,与羌浅两人走回甲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