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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沐景衣番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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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克制不住地想象着这种情况,如果有一天,叶幕爱上了他。

    他会不会也用那种眷恋的眼神看他?会不会也会像个乖巧的孩子似的对他撒娇?会不会……

    他发现自己无法抗拒这种强烈的渴望,他也没有压抑这种渴望,他给叶幕下了情蛊。

    刚刚醒来的叶幕干净得如同一张白纸,在看到他的第一眼,那雪白如玉的脸就染上了小小的红晕,叶幕果然“爱”上了他。

    他用他这辈子都没用过的温柔语气对床上的人说道,“宝贝儿终于醒了。”

    然后,他就愉快地看到,叶幕脸上的红晕更大了。

    那充满爱慕的眼神,那可爱的红晕,那一点也不防备的姿态都让他无法把持。

    他们接吻了。这个吻如此自然,如此深情,如此的让人晕头转向,他简直就要沉醉在这个多情的吻中了,直到他听到了那一句无意识的“师尊”。

    他倏然放开手上的人,压抑着他也不明白的巨大火气与不甘问道,“你说谁?”

    可这个让他失控的罪魁祸首却很无辜,不仅无辜,还很迷茫,不仅迷茫,还更委屈。

    他困惑地问,“谁?”

    原来,是无意识的吗?

    无意识的,这没有关系,反正不记得。一个他这么说。

    明明不记得,却还知道叫“师尊”,这才是真正的深情啊。另一个他又这么说。

    他挤出一个麻木的微笑,抚慰这委屈又迷茫的小东西,然后,小东西就安心地睡着了。

    让他这么难受,自己却睡得这么安心。沐景衣郁闷,甚至有一巴掌把怀里的人拍醒的冲动。

    可立刻,他就感觉到怀里的小东西似乎是讨好一样地蹭了蹭他,然后,奇迹般的,他满心的烦躁居然就这么一下子,全都消失了。

    他更加郁闷,心里却又有一丝不可遏制的甜在慢慢,慢慢地溢出。他叹了口气,长大以来第一次觉得这么无可奈何,“真是又烦又磨人!”

    接下来的十年,可以说是他这一生中最快乐的十年。

    因为情蛊,叶幕简直是全身心地“爱”着他。

    夜晚来临的时候,原本是那么高傲的天之骄子,因为“爱”他,却在他怀里毫无反抗甚至是顺从地任由他为所欲为。他有时候会忍不住想试探他,他想看看,他是否真的毫无底线,可最后,他却发现,他对他,真的是没有底线。

    这就是他爱一个人的样子吗?

    真是让人沉迷。怪不得即使以为叶幕已经死了,楼疏月也还是像个疯子似的整天咬着他不放,如果不是他从小开始就经验丰富,还真难保证会不会被他找着。

    也是因为楼疏月,所以他们几乎每过一个月就要搬一次住所,叶幕对此从来也不过问。仿佛只要是他做的,就不需要任何的质疑;只要是他做的,不管是什么事,他都会站在他这一边。

    他真的都会一直站在他这一边吗?

    他忍不住又想试探试探。

    有一次,他故意做出不对劲的小动作,引着叶幕看到了自己吸血的模样。

    跟着过来的叶幕果然愣住了,他看到了他眼里映着的自己:真是多么可怕的吸血怪物啊,一双眼睛红得像血,嘴里还叼着一个生人的脖子。源源不断的鲜血从血管里流出,有的进了他嘴里,更多的却是直接淌到了地上,把草地上的绿色都变成了一片狰狞的血红。

    害怕了吧,他讽刺地想,变本加厉地吸允这来自他最讨厌的种族的血液,用吸血的快感盖住心底浓浓的失望。

    叶幕马上就出手了,他救出了那个被他咬得半死不活的人,皱着眉头看这个可怜虫毫无意义地“啊,啊”地叫。由于人惨叫的声音太吵了,所以每次他下嘴前,一般都会先把人的舌头从嘴里拉扯出来拔掉,然后,人的惨叫就会从撕心裂肺变成奄奄一息。

    真是残忍的作法,他漠然想道,也许那些追捕他的人说的没错,他就是本性难移。

    叶幕有点不忍,往那人嘴里塞了一颗丹药,那人才渐渐镇静下来。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叶幕,叶幕也皱着眉头看着他。

    突然,叶幕抽出了他的随身配剑,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的手腕上切下一条长口,然后举着那条血淋淋的手臂喂到他嘴边,好像一点也感觉不到疼一样地说,“想喝血,喝我的。”

    叶幕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而包容,他的血更是比所有人都要甘甜美味。可他却第一次对这样的血液避之不及。

    叶幕见他不喝,以为是不够,又很快地往另一只完好的手臂上划开一道更大的口,然后再喂到他嘴边,温柔地说,“这样够了吗?”

    这人简直是个疯子!

    他简直要被这个疯子弄得崩溃了!他急匆匆治愈了他的伤口,又找了好些药,直到叶幕的脸色稍微好转才松了一口气。

    他在一边生闷气,叶幕却从身后搂住了他,他把头抵在他颈间,呢喃道,“不要去喝别人的血,我……也会嫉妒的。”

    他心里翻了个白眼,什么嫉妒,不就是不想看他吸血吗?

    虽然这么想,他那颗总是躁动不安的心却再一次被安抚住了。

    到底是谁被下了情蛊,他第无数次从叶幕身上感受到了郁闷。

    他郁闷了,让他郁闷的人也别想好过!那一晚,他又极尽花样地把人折腾了好几遍,在最快乐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叶幕第一次醒来时那一声无意识的“师尊”。

    他会这么做,只是因为你下了情蛊,他永远不会真的爱你,他真正爱的人永远只是他的那个师尊。

    他的脑海中不断循环着这段话,他不想去想,却又自虐一般地反复回想。

    他把手按到身下的人最脆弱的脖颈处,只要他一用力,这个让他如此纠结的人就不会再存在了。

    他的手虚张声势了良久,最终还是没能下去手。

    唉,舍不得。

    真是又磨人,又烦人。

    舍不得对叶幕下手,他只好迁怒他人。

    楼疏月……他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界上呢?如果他死了,该有多好。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对楼疏月产生这么浓烈的杀意,每当他感觉到无比的快乐的时候,每当他忍不住想沉浸在叶幕给他编制的美梦中的时候,他就会想起楼疏月,感觉如鲠在喉。他时时刻刻都生活在他的阴影之下,总是患得患失,害怕叶幕一旦想起来,他就将永远地失去他,还可能成为他最可恨的人。

    这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忍受他恨他?怎么可以忍受他不爱他?怎么可以忍受他像这样全心全意地爱着别人?

    楼疏月,你为什么不死呢?

    又有一次,从一处秘境出来的时候,他敏感地觉察到了楼疏月那个死不放弃的家伙又跟在了他后面。

    啧,真是烦人。

    临到家里一里地时,他突然不想甩开楼疏月了。

    他对自己的情蛊有信心,更何况前段时间他才刚刚加固过,就算这时候见到了楼疏月,叶幕也不可能会想起来。

    于是,他做出一副以为已经甩掉了身后的人的样子,自然而然地走进了房里,不意外地看到叶幕又在摆弄那些乱七八糟的卦象。

    他好像已经卜到他回来了,很顺从地就靠在他怀里,甚至还因为一月的分别,有些难耐地主动撩拨他。

    恋人难得的主动,他怎么会放过。更何况,还有一个在旁边看好戏的观众,一想到这一点,他就更加卖力了。

    那个人的忍耐力比他想象中还要差,还没等他真正做些实质性的东西,一道凌厉的剑光就破空而来。

    他早有防备,精准地避开了,还慢条斯理地理好叶幕的衣领,挑衅似的说道,“这是没眼色,看到别人在亲热,也不知躲躲。”

    楼疏月完全忽视了他,转向叶幕,那苦苦哀求的模样真是可怜极了,他都担心叶幕会因为不忍做出什么心软的事情来。

    可对于陌生人,叶幕比他的心肠都更冷,他完全不为所动。在他刻意的引导下,怒极的他甚至亲手刺穿了楼疏月,他曾经的师尊的胸膛。

    真是冷血啊。不过,他喜欢。

    楼疏月死了,这简直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最满意的一件事。

    他太高兴了,以至于完全没有意识到叶幕很不对劲的表情。

    他很快乐地又一次搬家了,不过他想,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可以不用再搬了。

    他费尽心思地为叶幕打造了一件独一无二的礼物,没有人能再威胁他了,他想让叶幕浑身上下都打满他的标记。

    可他第一次的礼物却没有得来他想要的回报,叶幕冰冷带着恨意的目光仿佛一把最利的剑,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原来,即使楼疏月死了,他也无法让他一直爱着他。

    因为他的爱,只是因为情蛊而已。

    假的,永远变不成真,被拆穿,被撕破,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或许是他心里也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所以他出奇地很冷静。

    恨他吗?想杀了他吗?都来吧,没有关系,即使是死了,也比活着让他痛恨快乐。

    可叶幕却迟迟没有送出那一剑,啊没想到,他不仅没有杀他,还无可奈何地承认,他早已经爱上了他。

    他无法形容那一瞬间的欣喜若狂,但是下一刻,这样的欣喜却立刻就变成了无边无际的绝望与哀恸。

    叶幕没有杀他这个该死一万次的人,却选择毁了自己。

    他怎么能这么残忍,怎么能在刚刚说爱上他的时候,就鲜血淋漓地倒在他面前。

    他想冲上去,却无法动弹哪怕一丝一毫,等到那鲜血已经流尽了,他才能接触到那熟悉的,却已经冷得不像样的身体。

    他觉得自己已经疯了,他到处找寻“神医”,找寻灵药,找寻各种秘法,希望能让手心里这个人回来。

    可是没用,怎么都没用,这个人再也没有睁开眼睛,看他哪怕一眼。

    他也不知道,他背着叶幕到底走了多久。直到有一天,楼疏月居然又出现了,他带着沉痛的目光看着他背上的人,“你还不打算让小幕好好……安睡吗?”

    安睡?是啊,他只是睡着了而已,为什么他非得扰的他睡也睡不好呢?

    只是睡着了而已,没关系,他可以陪着他一起睡。

    他找了一处雪山,将叶幕安放在冰床上,自己也合衣躺下。

    叶幕紧闭着双眼睡得很沉,他却不舍得哪怕眨一眨言,他就这么一直看着,他相信,总有一天,他的爱人会醒过来。然后,也许他会问他,他们是不是又搬家了,那他就告诉他,这次,他们真的再也不会搬家了。

    其实,他的家也从来没有搬过。因为,有他在的地方,才是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