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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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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清微以为路无归是怕舍利子,下意识地挡在路无归和墨倾哲之间,然后才注意到路无归的脸上满满的全是嫌弃。她想起路无归的骸骨烧出九颗舍利子,其中大半都比墨倾哲的这颗舍利子要大得多,对路无归的反应也就好再多作评价。

    墨倾哲请出佛舍利小金人后,便有墨家的人抬着香案上前、摆上香炉,将佛舍利子小金人供于香案上。墨倾哲以香火供奉过后,又念咒掐诀,以咒力加持。

    游清微知道这是克邪除魔降妖的手段,担心对路无归有妨碍,小心地留意着路无归的反应,结果发现她家这位正在专著地竖起耳朵偷听,嘴里还跟着念念有词,斜眼瞟着那边悄悄地跟着学手印。她很怀疑路无归在这里偷师!

    墨倾哲大喝一声:“敕!”那佛舍利子小金人化作一道金光对着那口镬便飞了过去。

    与此同时,“哎呀”一声响起,紧跟着路无归一声大喊:“我说怎么这么熟,这就是那鬼和尚的大罗金刚伏魔咒嘛!”

    墨倾哲目不斜视,丝毫不受外界所扰,他手上结印,喝念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一字一印,一字一喝,声音沉稳有力宛若雷霆之音,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似有一股凌厉的罡风裹覆在身上,如同一尊降魔伏妖的天神。

    镬里突然涌起一阵响动,甚至隐约有风声,又似有哭声,偶尔还有撞击声响传出。

    墨倾哲以手结印,浑身上下透出凌然不可侵犯的威势。

    突然,镬里传出一声尖厉的类似于“吱”的广播和话筒信号杂乱时的声响,刺得人的耳膜和脑袋一痛,紧跟着就听到“嗡”地一声,整口镬像是一口被钟捶狠狠地撞了下似的钟震响不已。

    游清微敏锐地发现光线暗了下来,灯光昏蒙蒙的,似乎被一股看不见的雾气遮住了光源。

    镬抖得越来越厉害,墨倾哲的额头上浮起一层细密的冷汗。

    陈禹把负伤的正经人郑大师送出场之后,一转身,面对镬的方向,他的双手呈剑指状,大喝一声:“起!”身后两道法幡突然立了起来,法幡的顶端钉在天花板上,底部则一直延长到镬足前才停下。他一抬手,抽出背在身后桃木剑,步踏罡步对着镬冲杀过去,口中飞快地念唱:“五雷猛将,火车将军,腾天倒地,驰雷奔云,队仗千万,统领神兵,开旗急召,不得稽停。急急如律令!”凌空对着镬便是一剑刺了过去。

    随着他的那一剑刺出,似他的动作带动了风,又似真有天上的神灵受他的感召奔赴而来,只见法布像被风吹动又似有浪涌来般朝着镬冲撞过去。在法布的顶端卷起来撞在镬足上时,镬又发出“嗡”地一声似乎于撞击的沉闷声响。

    旁边,二楼,突然响起一个急切的声音:“慢点,轻点,当心镬,不要把它撞坏了!”

    游清微、路无归、大厅里座席上的人都朝二楼看去,见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激动地站了起来冲他们在喊,旁边还坐着几个人,像是考古队出来的。

    陈禹发见这镬震动得厉害,只是左手掐诀,右手挥剑,操控法幡压在了镬口上。

    另一外突然跑出两个人取出阵旗和符绳绕着镬开始摆阵。那些阵旗比人还高,旗杆上刻的是恶鬼图,旗面收拢,只隐约能看见一丝半点绣制的色泽沉重的图案。

    空场最边沿搭起一个临时法坛,一个约有二十□□岁、身形瘦削显得有些文弱的男子站在法坛上,他的手上拿着一面三角形的令旗,他的手一挥,令旗展开,露出旗面。旗面上写着一大大的“江”字,以及许多密密麻麻的小字。他挥动手里地令旗,低喝一起:“起阵!”一面接一面的阵旗无风招展,在这门窗紧闭的大厅中居然像迎风招展般“呼呼”作响。

    十八面绘着十八层地狱图的阵旗一出,原本就已经足够昏暗的大厅顿时更加昏暗了!

    那大旗像是特制的,又像是真的通着地狱一般。阵旗一出,隐隐约约的鬼哭神嚎声响起。那哭声仿佛就在耳旁,但凝神一听,又什么都没有。

    游清微虽然没有见过江雨轩,但是关于江雨轩和江家的十八层地狱阵还是听过的。有传闻说江家的十八层地狱阵,每一面阵旗通着一层地狱,十八面阵旗刚好通往十八层地狱。

    游清微不信江家的十八层地狱阵能通地狱,但这十八面阵旗的鬼气确实非常重,她没开阴眼都能隐约看到有黑气在阵旗上涌荡,阴气渗骨。她从路无归的背包中抽出一道阳符拍在身上护身,然后继续慢悠悠地摇着折扇看戏。她旁边的路无归喊了声:“游清微,我们带针线了吧?”

    游清微一脸纳闷地看向路无归,问一句:“我们带针线做什么?”

    路无归说:“我要针线和黄布。”

    游清微回头朝左小刺望去,喊了声:“小刺。”

    左小刺听到游清微喊她,以为是有什么时候要紧事,赶紧跑过去。

    游清微说:“小闷呆要针线和黄布。”

    左小刺愣了下,没好气地说:“我这时候去哪里找针线黄……”话没说完,就见到游清微手里的折扇指向场外,她顺着游清微折扇所指的方向,一眼看到晏听雨正坐在那喝茶,旁边还坐着一个年近八旬气度飘然的老头子。左小刺说了句:“等着!”又去找晏听雨。她先向老头子行了一礼,喊:“晏爷爷好。”

    晏老爷子笑呵呵地回了句:“是小刺呀。可是有什么难处?”

    左小刺笑道:“您老睿智!佩服!我们现在缺针线和黄布,还请您老行个方便。”

    晏听雨笑问:“找错人了吧?”

    左小刺笑嘻嘻地不作声。

    晏老爷子朝一旁立着的一个年轻人使了个眼神,那年轻人点头应下,没过几分钟便取了针线、黄布和剪刀用托盘装着送来。

    左小刺抱拳道:“谢谢谢谢!”接过托盘给路无归送去。她对路无归真就没话说了!别人正忙着抓鬼表现,她在这要针线黄布。

    路无归接过托盘对左小刺说了句:“谢谢”,环顾一圈左右,看见离她最近的地方那张桌子旁只坐了三个穿着道袍的人。老道士看起来至少得有□□十岁了,精气神十足,似乎还能活不少年;另一个年轻些,也有五六十岁了,旁边还有一个穿着道袍的小姑娘,看起来比她大不了几步。她爷爷以前走阴的时候都穿道袍,她看着穿道袍的人就觉得亲切,嘴角抿着笑就凑了过去,说:“三位道友,借一下桌子!”

    左小刺惊得嘴巴瞬间张成了“o”字形。

    游清微拿着折扇子都惊傻了。

    偌大的大厅,瞬间静得连掉根针都听得见。

    薛元乾的眼睛都立了起来,一巴掌拍在沙发椅的扶手上,僵在当场。

    路无归觉得周围的气氛有点怪怪的,她扭头看了眼四周,见到大家都朝她看来,只觉非常奇怪,问旁边那看起来跟她爷爷差不多大的和气老道士问:“老爷爷,他们看什么?”她看见这老道士的胡子都快垂到胸口了,好奇怪地伸手摸了摸,发现是真胡子,问:“你的胡子这么长,你不嫌打尸怪的时候胡子碍事吗?”

    老道士“呵呵”地笑了笑,说:“我不打尸怪。”

    路无归一想,说:“也是哦,尸怪都在地下,你气色这么好,一看就很少走阴。”她想起自己还有正事要干,赶紧把老道桌子上的茶端到隔壁桌坐着一个大和尚的桌子上,还对那大和尚说了句:“我放一下茶,就只放几分钟。”她把茶都挪了过去,把黄布在茶桌上铺开,又跑回游清微的身边抱来自己的背包,从背包中取出调好的符墨和符笔,提起运笔,在黄布上画下一道符。她笔走游龙,一道符一气呵成!符成时,笔墨凝于黄布中,色泽鲜亮夺目,仿佛随时要从符布中冲出来。

    老道大声赞了句:“好符!”

    路无归被人夸奖,高兴地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喜滋滋地说:“我练了好多年的。”她把画上符的黄布挪到旁边,又将放在隔壁大和尚的桌子上的茶端回来放回原位,然后就地盘坐,找出针线穿好,拿起画了符的黄布缝了起来。

    那五六十岁的道士问她:“小友,隔壁桌只有翌弥大师一人,你怎么不借他的桌子?”

    路无归看了眼那身强体壮脖子上挂着大佛珠的大和,说:“我爷爷以前是道士不是和尚,我对和尚不熟。”就又继续埋头缝着手里的黄布。

    游清微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来到那两个道士身边抱拳行了一礼:“清微见过锦尘道长、青山道长。”又向旁边桌的大和尚行了一礼:“见过翌弥大师”,说:“小闷呆……”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路无归又问她:“游清微,你认识他们呀?”游清微噎了噎,她深吸口气,压住紧张的情绪,说:“小闷呆,这二位是上清宫的锦尘道长和青山道长。这位大师是菩提寺的翌弥大师。”

    路无归“哦”了声,抬头他们三人说了句:“幸会”,又继续低头缝她的黄布。

    游清微愣愣地看了看路无归,好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锦尘道长身边的那小道姑问路无归:“你在缝什么?”

    路无归头都不抬地说:“缝布袋子呀。”她提起已经缝好一小半的布袋子,说:“把这块画上符的黄布对折,再把两边缝起来就成布袋子了。”

    那小道姑又问:“缝袋子做什么用?”

    路无归觉得小道姑的智商有问题,心说:“袋子当然是用来装东西啦!”

    游清微看着盘腿坐在锦尘道长、青山道长、翌弥大师这三位超级大佛跟前缝符袋的路无归,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觉得她家小闷呆真的没有半点身为鬼妖的觉悟。她暗叹口气,歉意地冲锦尘道长、青山道长和旁边的翌弥大师抱拳躬身行了一礼,然后,盘腿坐在路无归的旁边,问:“要不要我帮你缝另一边?”

    路无归说:“你缝不了的。”她捏着针,缝得飞快,不到几分钟就把袋子缝好了。她咬断线以后,又用背包中翻出一根符绳再取出一道封鬼符裹住符绳绕在黄符袋的口子处,打成活结,说:“好了。”把针线和托盘塞给左小刺,说:“我用好了,可以还回去了。”她又看了看那口镬,再看看旁边那位大和尚,跑过去,说:“大和尚,你只有一个人坐不了这么多椅子,我借一张。”扛起一张单人沙发椅到了镬旁边,她把沙发椅靠着镬摆放,自己爬到沙发椅上面,发现不够高,又站在沙发扶手上,发现还是矮了,于是又站到了椅背上。有了沙发椅垫脚,镬口顿时只到她的胸口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