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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花咒(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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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一时大院内寂静沉冷,无人发言,白兰天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半晌后说:“你是说凶手为复仇而来。那纪铭呢?凶手为何又要置他于死地?”

    “纪铭是周阔的弟弟,也许是凶手认为当年他虽被迫参与其中,却也是十恶不赦,所以纪铭一直在他的报仇计划内。”

    “凶手此前谋杀纪铭已经失手,按道理来说他不应该这么快再进行一次,你又是怎么知道凶手今日定会再来谋杀纪铭?”白兰天瞳孔微缩,眼里有着明显的好奇。

    白兰地望向爱纯,淡淡道:“因为昨晚把纯纯送回宿语客栈之前,我已经笃定了谁是凶手。他能看着方*入狱却不自首,说明他有更重要的事必须做,这是他最后的心结,无论如何,他一定会来完成它。”

    爱纯眉心微微蹙起,好小子,果然把面瘫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作为一个高质素高要求高水平的演员,她昨夜竟未在他身上察觉到丝毫可疑,真是太失败了!

    见她咬着嘴皮,眼神愈加犀利起来,白兰地又道:“纯纯,如果那时我告诉你,只会将你陷入两难境地,既然总要有个结果,这个选择便由我来承担。”

    白兰地眼神真挚澄明,爱纯微微怔了怔,别过头去。白兰地看着她,说:“其实凶手身上不只背负着三条人命,邓贤也是他杀的。”

    之前已然有些怀疑,现在听着他肯定的说出来,爱纯眼底的挣扎、纠结、沉痛更凝重了几分。

    白兰天注意到白兰地看着吕爱纯的目光,低声咳了咳,说:“兰地,邓贤是谁?”

    白兰地从爱纯身上收回视线,淡淡道:“当年余锦庄的幸存者。纯纯好不容易找到的唯一证人,凶手为了不留后患,杀了邓贤。”

    “他是怎么杀了邓贤?”

    “凶手用两指掐断邓贤的喉咙。在他脖子上有两处指印和几乎刺进皮肉不足半寸的血痕,在他衣领里发现一小块断裂的指甲,一般只有女子会留这么长的指甲。”白兰地走到假的白兰地面前,举起他的手掌,“五根手指里,除了食指,其余四根指头都留有纤长整齐的指甲。”

    爱纯看着那根缺了上半截指甲的食指,不得不佩服白兰地观察入微的眼神和无比睿智的头脑。

    似乎看到了爱纯眼里的暗淡和一闪而过的消沉,白兰地对她说:“你没发现并不是你的原因,凶手从始至终都把你和傻妞规划局中,当局者迷,你们不过是他计划里的两颗重要棋子。他为了给自己制造时间证人,不断利用你和傻妞,凶手怕傻妞哪一天说漏嘴,一直在她体内注入加洛*草,虽然每次剂量小,却终是积少成多,导致后来昏迷不醒。”

    爱纯死死攥住袖子,望了望白兰地,又望向凶手,心底五味杂陈,各种情绪在白兰地的言语中滋长,眼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红了一圈。

    白兰天:“我记得周阔死前在背后的泥地上写了一个‘王’字,这又作何解释?”

    白兰地:“当时周阔知道自己逃不过,而他所剩的余力不够写出凶手的名字,所以他打算用谐音来做暗示。”

    “王?凶手名字里有和‘王’谐音的字?”

    “不,周阔想写并不是‘王’,而是‘玉’。”

    “玉?”白兰天微微吸了口凉气,一双精明的眸子盯着假的白兰地。

    这时,假的白兰地缓缓起身,湿红闪烁的眼睛看了看爱纯,之后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露出清丽苍白、疲惫无力的面容。

    路人乙:“我认识她,怎么是她?”

    路人丁:“我还住在她的客栈呢!天啊!”

    路人甲:“哎呀,难道她是兰花将军投胎?”

    路人丙:“你丫给我闭嘴,你没听小城主说吗?这丫的就跟兰花将军没关系!小城主,她到底跟余锦庄有什么关系啊?当年余锦庄老板的四个千金不是都死了吗?”

    白兰地:“是,余海棠、余琉璃、余红梅、余依依,她们都死了。关于凶手与余锦庄的关系我也是昨夜问过哥哥才知道的。”

    白兰天微微一愣,像是明白了什么,慢慢地叹了口气。

    “余浓是余老板的亲兄,在衣旻县经营一家绸缎坊,余锦庄被灭门当天下午,他正好来余锦庄提货,身边还带着他十二三岁的女儿。那天过后,余浓与她的女儿也被列在死伤名单上。”白兰地清冽冷静的眸子看向凶手,缓缓道,“余浓早年丧妻,独有一女,名叫余秀。宿语客栈的‘宿语’并不是‘suyu’,而是‘xiuyu’,反过来念就是‘yuxiu’。”

    群众里有人鼓掌,有人吹哨,有人猛然醒悟,有人评头论足,有人感慨万千……爱纯一扫人群,看了看白兰地,又看向同样面色难看憔悴的凶手,双脚不禁在寒风中微微打颤,这是第一次,凶手一直离她这么近,而她却糊涂不知,是什么蒙住了她的眼睛?然而真相大白又能怎样?当感情与真相摆在天平秤上,孰轻孰重?

    “纯纯,小城主昨夜就知道我是凶手,而你那时还并不知道对不对?”她那苍白无血色的脸庞更加衬得一双氤氲的眼睛异常闪烁,她嘴角挽着一抹浅笑说,“刚才你在床边叫我走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已经看穿了我,你又是怎么发现的呢?”

    爱纯低着头,声音沉冷好似没有情绪,她说:“邓贤被你杀害前,我让他写了一份余锦庄的人员名单给我,上面没有记录你和你父亲的名字,却清楚记着余老板的家眷。你与余老板四个女儿的感情一定很深吧?”她抬起头,直直看进她的眼睛,继续说,“海棠、琉璃、红梅、依依,分别在四人的名字里取一部分出来再组字,就是你‘毓裳’的名字。还有那天,我在这院子里发现了那些粉亮的碎片,就是你与景峰打斗中被击碎的坠子吧?我真傻,真傻啊……”

    毓裳挽了挽嘴角,一滴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过面颊,半晌后,她微笑着深吸一口气,说:“对,他们都是我杀的。他们该死啊,他们杀光了余锦庄所有人,这种人为什么没有受到法律制裁?纯纯,你说,难道他们不该死吗?”

    爱纯一脸凝重,痛苦地摇了摇头:“邓贤和纪铭呢?为什么还要杀他们?”

    毓裳冷静地说:“只要能杀光他们四人,为余锦庄所有冤魂报仇,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然而我千算万算,始终算错了一步。”

    爱纯:“你没算到会遇见方*?”

    “是!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此生挚爱。为了能过上我们一起憧憬的生活,我完善了杀人计划,尽量掩饰自己的嫌疑,当我知道邓贤有可能认出我的时候,即便内心挣扎着,但我最终还是杀了他,当我用手指掐住他的喉咙时,我想起了*,下手便再无犹豫,邓贤死得很干脆。”

    毓裳忽而瞳孔紧锁,面目狰狞地,赤红的双目扫过大院内所有人,她咬牙说:“我承认邓贤是无辜的,可是你们口中的纪铭大人不是!”

    爱纯一双氤氲闪烁的眸子紧紧望着她,说:“那天到底还发生了什么?”

    毓裳也紧紧看着爱纯,眼泪一滴一滴落下,已然打湿了她的衣襟。“他们都是狗/娘养的畜/生啊——

    那天晚上,我和表姐们在浴池里嬉闹聊天,大表姐突然意识到什么,穿上衣服出去查看,没多久便听见她接乱不断的惨叫声,二表姐和三表姐把年龄较小的我和四表姐藏到浴池后边的衣柜里,让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要出来。

    她们尚未走出浴池,黎僧、欧阳家强、张阔州、张铭记四个畜/生就冲了进来,然后满屋子都是裂帛声和二表姐三表姐的惨叫声,四表姐捂住我的嘴巴,在我耳边说,妹妹,不管等下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努力活下来!

    四表姐最后看我一眼,突然松开了我的手,冲了出去,透过柜子门缝,我看见四表姐冲向压在三表姐身上的黎僧,黎僧正高/潮着,被四表姐咬烂了耳朵,他一只手提起四表姐,将她扔了出去,然后用木棍插/死三表姐。

    四表姐倒在地上,他们全部向四表姐围了过来,扒光了她的衣服,不停游说年龄最小的张铭记去侮辱她,你们知道吗,你们的纪铭大人那时在他们三人面前就像个胆小弱懦的鼠辈,一边满脸不情愿,一边又脱掉了裤子!呵,呵,就在张铭记从四表姐身下出来后,张阔州又继续上,上完了,黎僧就用木棍插/死了她。

    她们撕心裂肺的叫声和四表姐最后的眼神时常出现在我的梦里,我永远也忘不了他们是怎样侮辱和杀害了我的四个表姐,我发誓一定要活到为她们报仇!”

    大院内一片死寂,偶尔传来细微的叹气声。爱纯眼含泪水看着毓裳,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问道:“救走你那个黑衣人是谁?”

    毓裳眸光颤了颤,随即眼珠转动着,只道:“我叫他义父,但我从未见过他的样子,更不知道他是谁。他给了我新的身份,传授我武功和易容术,每年他就来见我两三次,他真的很神秘。”

    白兰天微微眯起眼睛,狭长的眼睛透出凌厉的光,他起身眨眼来至毓裳面前,一副不怒自威、气势逼人的模样,扬了扬下颌沉冷道:“是他把你安排进四海城?”

    “是。”毓裳面如死灰,没有感情地回答。

    白兰天冷冷地问:“他还让你做什么?”

    毓裳抬头看他,嘴角挽起凄清浅淡的笑,却什么也没说。

    “哼,如果他真心待你,以他的能力绝对能杀掉他们四人,而你一直不过是他眼里的棋子而已,你还要袒护他么?”

    “城主说的这些我自是明白的,而我一心只想复仇,帮他做事也只是作为能够进一步完善计划的交易罢了。至于如何作案,为何作案,小城主就像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交代的十分清楚,余秀佩服之余也没什么再交代的了,只希望你们不要把我的事迁怒于方*身上,他从始至终都是个无辜的人。”

    爱纯:“方*他在哪?”

    “我不会让他出城,对于他的身份来说,外面远比四海城危险得多。”毓裳向爱纯一步一步走近,嘴角抿着浅浅的笑。她从怀里掏出一小团裹着的布,缓缓打开,捏起里面的一块山楂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对爱纯说,“纯纯,我一直欺瞒你,你恨我吗?”

    爱纯站在原地,隐忍着泪水,看着她缓缓靠近,默了默后嘴唇微启,只道:“裳儿,你错了。”

    毓裳脚步滞了滞,眼里的落寞和苦楚一闪即逝,她垂眸叹气道:“终是恨我了……”

    “我并不恨你。”

    毓裳再次抬头看她,湿红的眼睛闪过疑惑的光。

    “可是裳儿你确实错了,你知道当年余依依为什么要冲出去吗?”

    毓裳顿时怔住了。

    “余依依冲出去不是为了救余琉璃和余红梅,即便再加上你们二人的力量,也抵不过他们四人,余依依也深知这一点,所以她选择兵行险着,只有她出去了,他们才不会为了寻找她而翻衣柜,她以自己的命换你活着,而你却选择了一生活在仇恨里。”

    “我没有选择!”毓裳咬牙低吼。

    “你有!在你决定复仇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变成了仇恨的奴隶。”

    毓裳单薄的身子在风中不停打颤,她快速走到爱纯面前,一双赤红的眼睛紧紧盯着她,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一字一顿地说:“你不是我,你无法想象我到底经历了什么!只有仇恨才能支撑着我活到现在!”

    爱纯怔了怔,毓裳说的何尝没有道理,“感同身受”四个字从来不属于任何人。

    可是真的一点也无法想象吗?那乌云密布的十岁顿时像潮水一样侵袭她的大脑,妈妈被黑道杀了,外公被毒/贩杀了,好友自杀了……那一幕幕的惨景又回到了眼前,她攥成拳头的手在颤抖,她又何尝没有恨过?

    一阵死寂之后,爱纯抬起倔强的脸,像个顽强的孩子,压抑着、哽咽着、低吼着,说:“不是只有仇恨才能使人活下去,我不照样好好地活着?!”

    毓裳震惊于她的目光,那是多么倔强坚毅的一双眼睛,仿佛再大的灾难都压不垮她眼里的光。她突然释怀又杂夹着悔意地笑了,伸手拭去爱纯脸上的泪渍,说:“纯纯,如果我能早点认识你就好了……可惜啊……”

    她的笑容越来越妖冶,爱纯擦干眼泪去看,竟是殷红的血染红了她的嘴唇。爱纯无措地扶住她倒下的身体,哽咽着呼喊:“裳儿……”

    “帮我,和傻妞说声抱歉……”毓裳抓住她的衣服,附在她耳边细若蚊吟地说:“义父要的东西,在傻妞的枕头里……”

    爱纯微微一怔,这时,有人发了疯似的冲破人群,跪在毓裳身边,从爱纯手里将毓裳抢入怀中,泣不成声地说:“裳儿,对不起,我来晚了……我们走,我带你去过你梦里的生活,答应我,不可以丢下我……不可以……”

    毓裳拉住他,挽起嘴角,笑容绚丽凄美,仿若染血的昙花。她以微弱的声音坚持地说:“*,谢谢……谢谢你对我的包容和爱护,能带着这份……温暖的情义离开,已是上苍……对我的眷顾……”

    方*握住她的手,将它放在嘴边亲吻,痛哭流涕道:“裳儿,不要走……我答应要给你最美好的明天,为什么不让我去实现它……你为什么这么傻啊……”

    毓裳静静地看着他,那一年,她被义父从火场救走,之后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生活,义父教她,仇一定要记着,只有仇恨能让人变得更强大。仇恨成为她唯一的寄托,唯一能共话的朋友,她以前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没有仇恨她的生活会怎样,有时仿佛只要随便想到都觉得是对信仰的背叛,就在她准备好一切,可以复仇的时候,她遇到了方*。

    红尘中惺惺相惜的两人走到了一起,方*给了她从未有过的感觉,这种感觉强大到有时会让她思考是否应该放弃从小到大的信仰,看着他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和那发现她时温暖的眼神,她也曾想过,能拥有这样的小幸福,就足够了。

    然而那些印刻她生命的记忆和仇恨,不容她轻易放弃。方*因为她的罪过而入狱,她经历了人生里最挣扎的时刻。张铭记是她计划里剩下的最后目标,她想着,杀了张铭记后,方*是凶手的事便会不攻自破,白宫会顶不住满城舆论的压力将他释放,那时候该死的人都死了,她与方*的爱情便能抛开所有心结,让一切从头开始。

    邓贤是意料之外的受害者,他的死仿佛印证着她的爱有多么自私。那晚,方*来她屋里发现了她准备焚烧的衣服和鞋子,知道了她是凶手。他没有过多的追问,只是为了保护她,帮她烧了所有东西,同时决定离开四海城。

    离开四海城……唉,他总说四海城就好比一个巨大的牢笼,可是对于他的身份来说,牢笼远比外面的世界要安全,她怎么忍心看他为了她,将自己的生命至于危难。马车向天道口行驶,她迷晕了方*,将马车停到僻静安全的地方,易容成白兰地的样子,回到天城。

    她知道,这一次,将会是最后一次,无论成败。

    此刻,她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夺走她生命的不是冰冷的刀剑,不是恶劣的暴行,而是她最爱的山楂。记得第一次吃到的时候,她眼眶湿润,感叹世上竟然还有这么美好的味道,方*给她的爱就好比这山楂,让她知道原来生命里还有酸,还有甜……

    眼前仿佛出现了他们曾经一起憧憬的生活画面。有屋有田,月下花前,把酒言欢,承欢膝下……

    不再有仇恨,不再有忧伤,不再血雨腥风,不再尔虞我诈……

    她看向爱纯,轻轻地说:“也许你是对的……我也可以过上那样的生活啊……纯纯,你是很特别的女人,注定会有不平凡的一生……我相信,你都定能挺过去……”说着,她从袖子里抽出一根红色的线,将皓白如雪的玉佩缓缓递给她,只道:“好好珍惜……”

    爱纯缓缓握住玉佩,抬起泪眼,看进她的眼里,可她的眼神明明那样近,却又似乎隔着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