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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trong>霍普金斯因为她的话,呼吸有那么瞬间的短促。

    有着巨大躯体的他不比人类形态,此时的一举一动都显得有些多余。不过这可不包括思考。

    无论什么时候,思考都是必要的、不可缺少的。

    龙的眼睛睁开便有好几个普利斯拉的高度——就算倒映着她的身体,也不过是小小的一片区域。为此霍普金斯将脑袋又往下压了一点,眼中一片冷漠波澜无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为什么这么说?」

    “只是突然想到了,”它眼中的普利斯拉低下头抓了抓头发,只能从语气中听出她此时不明地有点丧气,“就像那些狮鹫一样,巨龙与人类同行,无疑都是落在了下风——你们可以擅自决定前进的方向,但大部分考虑到人类,都不会这样做吧。……多说一句就显得太过,所以只能选择尽量减少自己的话语权……”

    普利斯拉叹了口气,边朝前走边伸出手,覆在了霍普金斯冰凉的鳞片上。

    “巨龙的躯体带来的压迫感,确实比人类的命令更容易让人产生不快。也更容易发生矛盾。之前一直觉得你的沉默是性格使然,很抱歉。”

    “……”

    巨龙有点想告诉她,“你想多了”,可这被人担心的感觉并不令人讨厌。它轻微的呼吸变能带起一阵风,扬起了普利斯拉被抓乱了的发梢。

    「……不用。」

    他确实是性格使然。

    不过这个性格,是否是因为她口中的原因而延续至今造成的,就不太清楚了。

    “不过,这样仔细一看,”普利斯拉继续说道,“霍普金斯先生你的体型,好像有点小?”

    普利斯拉见过两只巨龙,其中一只因为时间过于久远而导致记忆不清,可最近一次见过的黄金巨龙还是前几天的事情——她觉得并不是因为黄金巨龙自带的光环的缘故,霍普金斯确实比它的体积要小上一圈。

    而原因?

    「成年巨龙的体积比我要大,」霍普金斯身子微俯,像是邀请,「实属正常。」

    “这样啊。”

    -

    普利斯拉许久都没体会过在空中翱翔的感受了。

    其实她也不过体会了曾经那么一次。

    塔内的投影面积确实很大,就算是巨龙的躯体及速度,在其中绕上一圈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普利斯拉有些理解外圈为何没有看见巡逻的卫兵了——这种地方需要的人手数量太过庞大,大帝国断然承受不了。

    不过,从外面看,它的体积并没有在里面走起来后觉得的这样复杂。

    “这座高塔,可以由外部传送进来。”

    霍普金斯飞得很慢,普利斯拉自然也不必抵御当初的那股巨大的风流。她靠在龙鳞的缝隙之间,观察着周围明显掀起的鳞片——同时开口说道。

    “具体的位置我不清楚在哪里,不过既然大帝国能往这里面送犯人,那个地点肯定已经被他们控制了……高塔里其实也藏有不少通道,不过因为时间太过久远,就算没有失效,也已经被这破旧的环境隐藏在了深处,难以寻找。”

    旁边的空气并不冰冷——由上方投下的光明为他们指引着方向。霍普金斯的翅膀一阵阵地掀起干燥的风,混杂着年代久远的气味,倘若细细闻去,肯定难以忍受。

    越往上去,中央的通高部分也在逐渐变小。小心地往上几个小时后,终于在这个边缘的部分,能望见圆形的另一边了。

    同时,也能望得见那些趴在圆形空间的边缘、那些衣衫褴褛的犯人们。

    他们身上没有丝毫束缚,手铐脚镣都不存在——然而给予了他们完全的自由,还是没法从这里逃走。

    甚至有的已经因无趣的生活而找不到任何活下去的意义。

    这些就是曾经、在这个社会中的人类的末路。

    普利斯拉抬头望了眼依旧光明的上方。她顺便算了算时间,觉得现在应该已经过了晚餐几近半夜了。

    上方的光却还是那么刺眼。

    “……霍普金斯先生。”她在越发接近那片光芒的时候,开口说道,“不要继续上去了,……在这里停下吧。”

    「怎么了吗?」

    “天上不应该是人类应该踏足的领域。”

    这句话宗教的意味十足,可霍普金斯记得,她应该并没有将那位唯一神视为上宾。

    它在空中停滞了一会儿,旋即在旁边找了片地,落了下来。

    上方的景象与下方似乎没什么不同——不过能看得出,这儿曾经应该比下方要富足许多。巨龙在长达几个小时的飞行后早就接受了这种设定。它见普利斯拉在落稳后翻身而下,旋即朝边缘走去。

    边缘没有任何阻挡,就像是一片草地被凌空切了一半。一旦摔下去绝对是死无全尸、霍普金斯不放心地问了一声:

    「去哪里?」

    “……就是看看,”普利斯拉的声音趋向于低喃,与霍普金斯相比,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上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还有,倘若再往上层走去,会不会跟这层不一样呢?

    「既然好奇,为什么不去看看?」

    “明知道有危险还去,那是傻子。”普利斯拉一个转身就走了回来,“这东西在我眼中跟深不见底的黑洞一样,散发着一股子的危险气息。”

    「……」

    光明一向令人趋之若鹜,没有人会喜欢黑暗。在霍普金斯眼中,上方就像是在告诉所有人“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就连它也是这样觉得的。

    不知不觉就想往它的方向飞去。

    “霍普金斯先生,你现在可以变回人类的形态吗?”普利斯拉下一句话就不再谈论上方的话题,“当然,要是现在让你更舒服的话就算了。之前一直委屈你变成小小的人类,也只有现在才能让你稍微放松一点。”

    霍普金斯觉得,她的态度从看见了它原本的躯体后,就改变了很多。——不过就是另一个形态而已,至于吗?

    它总觉得普利斯拉那脑袋瓜子里又在想些他不会去思考的问题。

    她总是这样,想得很多。往好的说是深思熟虑,往坏的讲,大概就是瞎操心了。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附近有人的气息,……不单单是死尸,还有魔力波动,”见霍普金斯最后还是循着她的要求变成了人类,普利斯拉停顿了一下,又迅速换了个话题,“据说海王被关押在高塔顶层。说不定牢房也是金字塔分布——这附近指不定有不好对付的犯人,……”

    “海王殿下就在这附近,”

    霍普金斯整理着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衣物。他非得弄得规规矩矩得才罢休,令面前的人曾一度怀疑他是不是有强迫症,“刚刚我的感知太广泛了,现在能明确感觉到海王殿下的波动十分靠近。”

    顿了顿,他添上一句:“还有另外一道。”

    “很强吗?”

    霍普金斯抿紧双唇:“照理来说,不及海王,……可是感觉海王殿下的情况有些糟糕。”

    普利斯拉投了个意外的眼神过去。

    她没有捕捉的这么仔细,只觉得这附近应该是有几个活人在晃悠着。她对海王的魔力波动也不甚熟悉,可既然霍普金斯都这样说了,应该不会出错。

    至于有些糟糕……她并不觉得像海王这样的角色,落在敌人手中会好过到哪里去。

    倘若是普利斯拉,根本不会把他留到现在。就算第一勇者求情,也肯定会差人来暗中刺杀——大概大帝国的顾虑,比她想象的还要多吧。

    拖得越久,敌人越是有机可乘。像是现在。

    “我能对付得了吗?”普利斯拉懒得去探寻,干脆拿了个最简单易懂的单位作比较。

    巨龙皱紧眉头,盯着她半晌:“普利斯拉大人,你之前魔力才刚刚恢复。”

    “……”

    没得到回答的普利斯拉不满地呼了一口气,却没有用语言表达出来:“哪个方向?”

    “……很近。”

    “?”

    “有一道魔力很近,”霍普金斯往四周望了一圈,口上那么说,却没有确定哪怕一个方向,“就在附近,朝我们的方向走来。”

    仿佛不是东南西北任意一个方向,而是由上方倾泻而下,无法判别来处。这里每一层的上方都是上面一层的下部——那仿若钟乳石洞一般尖锐危险的天空,只消一眼就会让人产生压抑的情绪与死亡的错觉。

    “你觉得危险吗?”

    面对被惩罚乃至关押至此的罪人,普利斯拉反而没有太大的紧张感。

    “不像是在使用魔法。”霍普金斯没法像她那么冷静,就算暂时没有针对的打算,也难保之后,“只是在靠近。”

    “两种可能吧。一个是看见了你的巨龙形态,觉得很新鲜才过来瞅两眼的罪人,”普利斯拉见四周一片潦倒的城镇布局,能藏身而不被发觉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也就差不多能确定对方的位置了,“或者是我之前听说的那个、守在塔顶整天闲着没事干的大帝国的大魔法师。”

    “谁说我整天没事干的?!”

    “……”

    普利斯拉没想到这种随口的嘲讽都能有效。她还准备了更刺激的激将法——现在看来都不需要了。

    她想到安格斯、再看看眼前出现的这位疑似大魔法师,……在性格上有些微妙的相似。

    受不起刺激。

    “有关这个,外面都是这么说的,”普利斯拉往声音的来源看去、那个方向唯有一定毁了大半的墙体,有足够掩饰住一个人的能力,“听说大帝国的大魔法师,只有安格斯先生一个人在勤勉工作。”

    “荒谬!”

    无论是音调还是语气都听得出对方对这个说法愤怒至极——这位女性的大魔法师扒着一块石头从城墙后走了出来,咬牙切齿的模样令甩完锅的普利斯拉都后退了一步。

    “安格斯那混账不就是在他们面前多冒了几次面——能比得上在后方的我?!”

    她下句话就开口骂了声安格斯。这才想起打量一会儿面前的两位入侵者。

    同普利斯拉想的一样,她还不至于会迁怒到仅仅是听说的两人身上,更何况她对这两人还是有所了解的。

    有所了解不代表打过照面。所以这位大魔法师在打量两人少许后,意外地低吟一声。

    “哎?好像有个不错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