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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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走到哪里，听到帝都百姓津津乐道的话题，无一不是关于木亦寒与青雀之间的事，两人将黄金作为礼相互还送，倒成了一时的风尚。
相府果然每隔七日便送来三千黄金，青雀也没有拒收，到如今，快一个月过去了，顾府的仓库全堆满了黄金，事后，青雀特意约了木亦寒出来一叙，见面的第一句话是，“你家里还有钱吗？”
“即使再穷，为夫是不会让夫人受委屈的。”这是他的回答，他的语气轻松淡然，就像他的人一般，立在窗前，就如从天际而下的谪仙，轻飘飘来到她面前，这突然的一切，来的那么不真实，那么恍惚。
青雀心里，总是觉得慌。
可他的眸子，清澈的如三月的春水，又不自觉让她沉溺，青雀想，她现在明白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了。
心间，软软的，柔柔的。
半夜，青雀睁着眼睛，一动也不动的盯着床幔，漆黑一片，她什么也看不见，经久不息的叹息声，吵醒了睡在外间的平姑，她披了件衣裳，手上拿着闪着微弱光芒的灯盏，轻声问道：“小姐，老奴不明白的是，您为什么还不同意丞相的请求呢？”
儿女情长的事，她虽经历不多，但这双眼睛，却也看了几十年。
“平姑。”青雀唤道。
“我在。”
“我与他，见面不下五次，男女之间的情愫，不会那么快滋长的，即使有，那也只是一时兴起罢了。可是我不懂的是，他为何要闹得满城皆知，昨儿个我出去溜达了一圈，邻里香坊都在谈论我与他的事。”
“小姐这不明白？丞相不过是想在众人面前承认你的身份，那府里的两位夫人可没有这种待遇，我听说，南宫家的二女，自进了相府后，一直安分守己，可依旧不讨丞相喜。”
青雀沉默了许久，一闪一闪的灯火映在她的左脸颊上，带着些犹豫和茫然，“可是平姑，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一直耗下去？在我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反复地说，这是假的，这一切都是梦。”
她也想寻个好夫家，待在深闺，相夫教子，一辈子就这么平平淡淡过完，可木亦寒出现在她生命里，好像有一些东西开始变了。
平姑温婉笑道：“小姐近日可是忙坏了，胡思乱想着，要不明日我们去玉门寺算上一卦，也让师父们给你看看姻缘可好？”
青雀道：“好。”
平姑替她掖好被角，轻声安抚几句，熄灭了灯盏，悄声走到外间，过了不久，房内便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玉门寺是帝都唯一一座，摆着历代帝王神像的寺庙，里面僧侣不多，寺中树木多以枫树为主，又逢冬日，本就宁静的寺庙，在片片红叶之下，显得格外荒凉。
初进寺庙，一座堂皇的大殿呈现在眼前，“大雄宝殿”四个字，尤为亮眼。青雀进到殿里，对着面前几尊佛像虔诚跪拜，过后，平姑投了不少香火钱。
“这位施主，可要求上一签？”一个小沙弥双手合十，面带微笑问道。
青雀想想道：“就求姻缘吧。”
走到跟前，拿起抽签盒，闭上眼睛使劲一晃，随着“啪”的一声，小沙弥拾起落在地上的那根签，拿眼一扫，面上略带些惊讶，接着将签上的字都遮住，笑问说：“敢问这位施主，富贵与贫穷二者，其本质意义何在？”
不懂他为何突然问这话，青雀与平姑互视一眼后，微作思量，缓缓道：“拿富贵来说，不过是生活比较富余，令人沉迷的，是奢侈的物质生活，但若思想一踏糊涂，便枉然富贵。而贫穷，享受的是生活的内在，没有富丽堂皇的标志，却一直有颗面对生活积极向上的赤诚之心，最是难能可贵。”
小沙弥微微愣住，随即笑道：“施主看的透彻，这炙签，施主自己收着吧。”
接过木签，青雀垂目一看，手指微微颤抖，眸子闪烁，上面是一句诗，昔时荒凉雀，他日金殿凰。
“小姐，怎么了？”平姑不识字，见青雀这紧张的神情忙问道。
“没……没什么。”她支支吾吾答道，正准备将那支签收入怀中，从外面走进来了一位老师父，慈眉善目，手上拿着佛珠，走到小沙弥面前问：“悟智，怎么了？”
悟智答道：“回普一大师，并无大事，只是这位施主求的姻缘签甚是特别，而这签，又是悟智以前清理签筒未曾见过的，所以，便让这位施主将签收下。”
普一点点头，向青雀伸出手道：“施主可否将那支签给贫僧看看？”
手已经伸出来了，再拒绝的话，怕是气氛尴尬吧，青雀虽心里有所犹豫，却也将签递给了普一大师。普一接过签，目光淡淡一扫，温和道：“这位施主，贫僧看你眉宇间英气不凡，必将成为人中龙凤，可这机缘，却是要让你自己去寻的。与施主的有缘人，时而在天边，时而在眼前。”
说着又将签还给了青雀，见她愣愣的模样，笑说：“这只签，是我昨日半夜睡不着，便在佛祖面前参悟，可没想到，参着参着，就出了神，上面一字一句，皆是佛祖所言，后来我才将它刻于木签之上，只此一支。没想到，被施主求到了，有福，有福。”
普一是玉门寺的主持，德高望重，即使他讲的话，再天花乱坠，也不会有人怀疑。青雀虽不是信奉鬼神之人，可经他这么一说，心头也有了一些相信。
“青雀谢普一大师吉言。”
普一抬眼看了看天色，快要到午时了，他对青雀道：“快到了我们寺庙开饭的时间，要不顾小姐在贫僧这儿用些斋饭？”
青雀眼睛猛地看向他，脑袋飞速转动一下，接着笑着说好。由普一领路，青雀和平姑尾随其后，他们经过了寺庙里最有名的荷花池，可现在是冬日，湖水像死潭般宁静，没有一丝波澜。
普一又讲了一些关于寺庙以前的故事，平姑听的兴起，注意力全部集中，毕竟平姑也是帝都人，只是为了青雀才被赶到了樊城，两人聊到相同的地方，竟还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青雀最讨厌听老一辈的故事，闲着没趣，眼神四处晃荡着，今日来寺庙的人并不多，时而来往的也是些深闺贵妇，青雀年轻，又生得貌美，一路上倒惹来了不少目光。
“扑通――”
前面有什么沉重的物体从台阶上滚下来了，青雀等人顺着声音找去，原是一个装满水的木桶，从台阶上，洋洋洒洒一路。
青雀发现，在台阶最高处，站着一个惊慌失措的女子，她穿着普通的麻布衣裳，挽起的袖子可见的，是她白皙的皮肤，可她的手，却长满了茧。看这模样，年龄应是四十有余。
普一一见她，高声呵斥道：“你在干什么？一个木桶都提不起来吗？快把这给收拾干净。”
威严中却没有一丝怒火，他不过是提高了声音。
那女子像是很害怕他，嘴里不知说着什么，青雀没有听清，可转念一想，他们不过相隔几层台阶，青雀不可能听不到她讲话，可从她张开的嘴巴来看，青雀判定，这个女子，是一个哑巴。
看向围在周围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女子面目变得更为紧张起来，嘴巴一张一启，根本发不出声音，在众目睽睽下，她快步上前，拾起了地上的木桶后，一溜烟的跑向了寺庙后面。
普一摇头轻叹道：“唉，这惠娘呀，也是个苦命人。”
青雀好奇，问道：“如何苦命？普一大师可否告知？”
“这女子叫惠娘，本是富贵人家的女子，她有一个养子，惠娘对着养子如同待亲生儿般，可没想到，你心肠狠毒的养子，竟忘恩负义，妄图谋害惠娘，夺得家中财产，惠娘也是在这场争夺中，成为了哑巴，精神上也有些失常。后来，我在街上见她尤为可怜，就带回了寺庙，平日里，也和这些小沙弥们帮忙干些轻活。”
“这养子也着实可恶。”平姑打抱不平道。
“那这惠娘家中，可还有什么亲戚？”青雀问。
普一摇头以作回答。
青雀不知他的意思是没有，还是不知道，见普一不想回答，也就没有再问下去了。
斋堂里弥漫着饭菜的香味，小沙弥们有规矩的领着自己的饭，普一将青雀和平姑安排好后，说是有事要忙，便先离去了。
许是今天出门的早，又转悠了好大一阵子，肚子比平时饿的快，青雀抱着碗就开始用饭，斋饭是两素一汤，色香味浓，秀色可餐，虽不似燕窝人参，可也有朴实的味道。
正吃着，邻座是一桌小沙弥，叽叽咕咕不知再说些什么，断断续续听到几个“出来”，“惠娘”等词，青雀向其侧了侧身子，靠近了邻座。
“我就奇怪着呢，她今日怎么跑出来了？”一个沙弥问道。
“我也纳闷，平日不在清静庵待的好好的吗？不过要我说，她犯病的时候傻傻的，我倒还不怕，可她要犯起病来，我得离她几十里远。”另一个人沙弥自顾道。
“诶诶，我今早上扫地时看见，普一师父去过清静庵，还和她说了好久的话，我隔的远，什么也没有听清，就看见她手舞足蹈，好像挺高兴的。”
如今走到哪里，听到帝都百姓津津乐道的话题，无一不是关于木亦寒与青雀之间的事，两人将黄金作为礼相互还送，倒成了一时的风尚。
相府果然每隔七日便送来三千黄金，青雀也没有拒收，到如今，快一个月过去了，顾府的仓库全堆满了黄金，事后，青雀特意约了木亦寒出来一叙，见面的第一句话是，“你家里还有钱吗？”
“即使再穷，为夫是不会让夫人受委屈的。”这是他的回答，他的语气轻松淡然，就像他的人一般，立在窗前，就如从天际而下的谪仙，轻飘飘来到她面前，这突然的一切，来的那么不真实，那么恍惚。
青雀心里，总是觉得慌。
可他的眸子，清澈的如三月的春水，又不自觉让她沉溺，青雀想，她现在明白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了。
心间，软软的，柔柔的。
半夜，青雀睁着眼睛，一动也不动的盯着床幔，漆黑一片，她什么也看不见，经久不息的叹息声，吵醒了睡在外间的平姑，她披了件衣裳，手上拿着闪着微弱光芒的灯盏，轻声问道：“小姐，老奴不明白的是，您为什么还不同意丞相的请求呢？”
儿女情长的事，她虽经历不多，但这双眼睛，却也看了几十年。
“平姑。”青雀唤道。
“我在。”
“我与他，见面不下五次，男女之间的情愫，不会那么快滋长的，即使有，那也只是一时兴起罢了。可是我不懂的是，他为何要闹得满城皆知，昨儿个我出去溜达了一圈，邻里香坊都在谈论我与他的事。”
“小姐这不明白？丞相不过是想在众人面前承认你的身份，那府里的两位夫人可没有这种待遇，我听说，南宫家的二女，自进了相府后，一直安分守己，可依旧不讨丞相喜。”
青雀沉默了许久，一闪一闪的灯火映在她的左脸颊上，带着些犹豫和茫然，“可是平姑，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一直耗下去？在我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反复地说，这是假的，这一切都是梦。”
她也想寻个好夫家，待在深闺，相夫教子，一辈子就这么平平淡淡过完，可木亦寒出现在她生命里，好像有一些东西开始变了。
平姑温婉笑道：“小姐近日可是忙坏了，胡思乱想着，要不明日我们去玉门寺算上一卦，也让师父们给你看看姻缘可好？”
青雀道：“好。”
平姑替她掖好被角，轻声安抚几句，熄灭了灯盏，悄声走到外间，过了不久，房内便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玉门寺是帝都唯一一座，摆着历代帝王神像的寺庙，里面僧侣不多，寺中树木多以枫树为主，又逢冬日，本就宁静的寺庙，在片片红叶之下，显得格外荒凉。
初进寺庙，一座堂皇的大殿呈现在眼前，“大雄宝殿”四个字，尤为亮眼。青雀进到殿里，对着面前几尊佛像虔诚跪拜，过后，平姑投了不少香火钱。
“这位施主，可要求上一签？”一个小沙弥双手合十，面带微笑问道。
青雀想想道：“就求姻缘吧。”
走到跟前，拿起抽签盒，闭上眼睛使劲一晃，随着“啪”的一声，小沙弥拾起落在地上的那根签，拿眼一扫，面上略带些惊讶，接着将签上的字都遮住，笑问说：“敢问这位施主，富贵与贫穷二者，其本质意义何在？”
不懂他为何突然问这话，青雀与平姑互视一眼后，微作思量，缓缓道：“拿富贵来说，不过是生活比较富余，令人沉迷的，是奢侈的物质生活，但若思想一踏糊涂，便枉然富贵。而贫穷，享受的是生活的内在，没有富丽堂皇的标志，却一直有颗面对生活积极向上的赤诚之心，最是难能可贵。”
小沙弥微微愣住，随即笑道：“施主看的透彻，这炙签，施主自己收着吧。”
接过木签，青雀垂目一看，手指微微颤抖，眸子闪烁，上面是一句诗，昔时荒凉雀，他日金殿凰。
“小姐，怎么了？”平姑不识字，见青雀这紧张的神情忙问道。
“没……没什么。”她支支吾吾答道，正准备将那支签收入怀中，从外面走进来了一位老师父，慈眉善目，手上拿着佛珠，走到小沙弥面前问：“悟智，怎么了？”
悟智答道：“回普一大师，并无大事，只是这位施主求的姻缘签甚是特别，而这签，又是悟智以前清理签筒未曾见过的，所以，便让这位施主将签收下。”
普一点点头，向青雀伸出手道：“施主可否将那支签给贫僧看看？”
手已经伸出来了，再拒绝的话，怕是气氛尴尬吧，青雀虽心里有所犹豫，却也将签递给了普一大师。普一接过签，目光淡淡一扫，温和道：“这位施主，贫僧看你眉宇间英气不凡，必将成为人中龙凤，可这机缘，却是要让你自己去寻的。与施主的有缘人，时而在天边，时而在眼前。”
说着又将签还给了青雀，见她愣愣的模样，笑说：“这只签，是我昨日半夜睡不着，便在佛祖面前参悟，可没想到，参着参着，就出了神，上面一字一句，皆是佛祖所言，后来我才将它刻于木签之上，只此一支。没想到，被施主求到了，有福，有福。”
普一是玉门寺的主持，德高望重，即使他讲的话，再天花乱坠，也不会有人怀疑。青雀虽不是信奉鬼神之人，可经他这么一说，心头也有了一些相信。
“青雀谢普一大师吉言。”
普一抬眼看了看天色，快要到午时了，他对青雀道：“快到了我们寺庙开饭的时间，要不顾小姐在贫僧这儿用些斋饭？”
青雀眼睛猛地看向他，脑袋飞速转动一下，接着笑着说好。由普一领路，青雀和平姑尾随其后，他们经过了寺庙里最有名的荷花池，可现在是冬日，湖水像死潭般宁静，没有一丝波澜。
普一又讲了一些关于寺庙以前的故事，平姑听的兴起，注意力全部集中，毕竟平姑也是帝都人，只是为了青雀才被赶到了樊城，两人聊到相同的地方，竟还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青雀最讨厌听老一辈的故事，闲着没趣，眼神四处晃荡着，今日来寺庙的人并不多，时而来往的也是些深闺贵妇，青雀年轻，又生得貌美，一路上倒惹来了不少目光。
“扑通――”
前面有什么沉重的物体从台阶上滚下来了，青雀等人顺着声音找去，原是一个装满水的木桶，从台阶上，洋洋洒洒一路。
青雀发现，在台阶最高处，站着一个惊慌失措的女子，她穿着普通的麻布衣裳，挽起的袖子可见的，是她白皙的皮肤，可她的手，却长满了茧。看这模样，年龄应是四十有余。
普一一见她，高声呵斥道：“你在干什么？一个木桶都提不起来吗？快把这给收拾干净。”
威严中却没有一丝怒火，他不过是提高了声音。
那女子像是很害怕他，嘴里不知说着什么，青雀没有听清，可转念一想，他们不过相隔几层台阶，青雀不可能听不到她讲话，可从她张开的嘴巴来看，青雀判定，这个女子，是一个哑巴。
看向围在周围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女子面目变得更为紧张起来，嘴巴一张一启，根本发不出声音，在众目睽睽下，她快步上前，拾起了地上的木桶后，一溜烟的跑向了寺庙后面。
普一摇头轻叹道：“唉，这惠娘呀，也是个苦命人。”
青雀好奇，问道：“如何苦命？普一大师可否告知？”
“这女子叫惠娘，本是富贵人家的女子，她有一个养子，惠娘对着养子如同待亲生儿般，可没想到，你心肠狠毒的养子，竟忘恩负义，妄图谋害惠娘，夺得家中财产，惠娘也是在这场争夺中，成为了哑巴，精神上也有些失常。后来，我在街上见她尤为可怜，就带回了寺庙，平日里，也和这些小沙弥们帮忙干些轻活。”
“这养子也着实可恶。”平姑打抱不平道。
“那这惠娘家中，可还有什么亲戚？”青雀问。
普一摇头以作回答。
青雀不知他的意思是没有，还是不知道，见普一不想回答，也就没有再问下去了。
斋堂里弥漫着饭菜的香味，小沙弥们有规矩的领着自己的饭，普一将青雀和平姑安排好后，说是有事要忙，便先离去了。
许是今天出门的早，又转悠了好大一阵子，肚子比平时饿的快，青雀抱着碗就开始用饭，斋饭是两素一汤，色香味浓，秀色可餐，虽不似燕窝人参，可也有朴实的味道。
正吃着，邻座是一桌小沙弥，叽叽咕咕不知再说些什么，断断续续听到几个“出来”，“惠娘”等词，青雀向其侧了侧身子，靠近了邻座。
“我就奇怪着呢，她今日怎么跑出来了？”一个沙弥问道。
“我也纳闷，平日不在清静庵待的好好的吗？不过要我说，她犯病的时候傻傻的，我倒还不怕，可她要犯起病来，我得离她几十里远。”另一个人沙弥自顾道。
“诶诶，我今早上扫地时看见，普一师父去过清静庵，还和她说了好久的话，我隔的远，什么也没有听清，就看见她手舞足蹈，好像挺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