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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顺仪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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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选半月后,便是新人进宫了。

    新人进内时,正值百花盛开之际,比起秋日进宫的妃嫔,倒更显祥瑞了。

    荣秉烨曾问过苏代的意思,是否愿意有新人迁入未央宫,她淡淡拒绝了,一来新人她从未见过,二来未央宫只她一人居住,岂不更惬意?

    新人进宫那日,苏代让折颜分别送去各宫赏赐,不偏不倚,没有刻意拉拢谁。

    听闻这新进内的六位嫔妃中有一个叫汪陌儿的,十分得陛下宠爱,也是新晋妃嫔中位份最高的,被封为锦贵人,一时间风头无量。

    “那锦贵人住在玉槿宫东配殿,这些日子的吃穿用度竟是要比嫔位的还要好。”赛罕碎碎叨叨的说着从外头听来的事。

    苏代听赛罕这样说着,不禁笑了笑,一同进宫的人,总要有一两个出类拔萃的。

    “陛下喜欢她,六局自然有想要巴结的人。”可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若是锦贵人长此以往还不知收敛,只怕吃亏的日子很快就要来了。

    “娘娘慢些,当心脚下。”赛罕扶着苏代的手,不时留心她脚下的路,轻声提醒道。

    苏代的肚子已经九个月了,双腿肿得厉害,可是陈太医却叮嘱她,一定要时常走动,这样才能有助于日后的生产。因此,纵然身子笨重,可她还是坚持每日多走动,恰逢春日,宫后苑的花皆盛开了,花香四溢的,桃红柳绿,瞧着也叫人心情舒畅。

    宫后苑里鸟雀声不断,和煦的春风轻轻吹拂在脸上,鼻尖轻嗅着淡淡的花香,心神徜徉。

    “说起来灵顺仪的产期就是近两日了,倒是也没传出什么动静。”折颜亦步亦趋的跟着苏代,轻声道。

    苏代轻笑一声,淡淡道:“你们说灵顺仪的孩子是男是女?”

    “奴婢觉得是个小帝姬。”赛罕抢先答道,眸子里满是笑意,“大楚有句话,酸儿辣女,奴婢前些日子去司膳司的时候,听到一耳朵,司膳司的人说灵顺仪从前不喜吃辣,可自打有了身孕,简直快无辣不欢了。”

    “折颜你觉得呢?”苏代转眸望着折颜,笑着问道。

    折颜想了想,才轻声道:“奴婢猜不出灵顺仪怀的是男是女,可是奴婢却知道有人觉得是个小皇子。”

    “哦,说来听听?”苏代听她这样讲,颇有兴致的挑了挑眉,笑着问道。

    折颜看了眼四周,才压低了声音道:“之前赵婉仪说过,凝妃想要她肚子里的孩子,在赵婉仪有孕七八个月的时候,凝妃就找了京中妇科圣手来看,结果声称是个帝姬。赵婉仪临近生产那两个月,可以很明显看出再无人替她筹谋,可灵顺仪不一样,她至今饮食起居还是一应俱全,滴水不漏。奴婢觉得凝妃应是找人看了,妇科圣手说的该是皇子才是。”

    苏代听了她的话,不禁笑了:“我也是这么想的。”若真是个皇子,凝妃手上又有一筹码了。

    “这么复杂,奴婢哪里想得到!”赛罕不禁撅起了嘴,嘟囔道。

    苏代和折颜顿时被她逗笑了,折颜笑着打趣道:“也不必你懂得复杂,你只需每日待在娘娘身边,哄娘娘开心便好。”

    赛罕一听,觉得极有道理,认真的点了点头:“折颜姐姐说的是!”

    苏代见她这般神情,不禁噗嗤一声笑了。

    赛罕这才意识到折颜在打趣她,不依的说道:“折颜姐姐真坏,说我是小猫小狗呢?还哄娘娘开心。”

    “这话我可没说,你别冤枉我。”折颜抿着唇笑道。

    赛罕轻哼了一声,直言道:“不想再和你说话了。”

    可是她话音刚落不出半刻,又笑着折颜姐姐长折颜姐姐短的了,被苏代狠狠嘲笑了一通。

    沿着石子路往前走,满园的春色,映入眼帘的杏树开了满满的香花,春色怡人,远远瞧了去,仿佛是漫天的霞光一般,似云蒸霞蔚渲染在半空之中。阳光如碎金一般倾洒在地上,浓浓的春意,明媚得恍如少女一般,天色似碧玉,日光如碎金,花事繁盛,鸟雀争鸣。

    “幸而多出来走走,若不然春光大好,岂不辜负。”苏代唇角凝着笑,轻声道。

    “是该如此,春日空气通透,久久闷在屋里对娘娘的身子也不好。”折颜应和道。

    远远地,便瞧见前头站着一个娇黄色留仙裙的女子亭亭而立,她背对着苏代,倒是叫人瞧不见脸上的神色。

    可是她对面的女子,亦是一身娇黄色的衣裙,乍一看,倒觉得二人似双生子一般,可细瞧之下,对面的女子穿的是娇黄色花笼裙,那女子面上泫然欲泣,咬着唇半晌不语,她身前的宫女将她挡在身后,似是在争论什么。

    “前头发生了何事?”苏代淡淡问道。

    赛罕定睛一瞧,轻声道:“要不要奴婢前去看看?”

    “不必,就这样走过去吧。”苏代淡淡摆了摆手。

    面对着苏代的女子看见了苏代过来,忙用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屈膝行礼,她周围的人,包括背对着苏代的女子回眸一看,皆齐齐行礼:“拜见懿妃娘娘。”

    苏代点了点头,指了指那两名不知名的宫妃,微微蹙眉。

    二人很快反应了过来,先是那个一直背对着苏代的女子笑意盈盈的说道:“嫔妾是玉槿宫东配殿的锦贵人,一直想去拜见懿妃娘娘,可是又生怕扰了娘娘清净,没想到今日在宫后苑遇上了娘娘。”

    原来她便是风头正盛的锦贵人,眉目如画,一双杏眸灵动非凡,含俏含笑,确实是个让人看了便想亲近的美人。

    苏代淡淡笑着点了点头,锦贵人唇角的笑意一如这暖春:“嫔妾在闺中之时便听闻娘娘是草原第一美人,一直想瞻仰娘娘玉颜,如今总算见了,嫔妾心中也无憾了。”

    “锦贵人真是伶俐。”苏代微微一笑,淡淡道。

    那位身穿娇黄色花笼裙的女子欲言又止,可几次都被锦贵人打断了,她咬着唇低着下了头,手指轻轻攥着手中的帕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代注意到了她的神色,遂笑着问道:“光顾着和锦贵人说话了,这位妹妹本宫还不曾认识。”

    “嫔妾是长信宫西配殿的岑贵人,拜见懿妃娘娘,娘娘万安。”岑贵人屈膝又行了一礼,温婉的说道。

    苏代笑着道:“快起来吧,都是宫里的姐妹,无须多礼。”

    “多谢娘娘。”岑贵人轻声道。

    “方才是怎么了,本宫过来的时候,怎么瞧见岑贵人像是哭了一般,瞧瞧,这眼睛红的。”苏代唇角凝着一丝淡淡的微笑,徐徐问道。

    岑贵人忙伸手轻轻抹了抹眼角,低声道:“谢娘娘关心,嫔妾没有事,想来是风大迷了眼睛。”

    锦贵人脸上的笑意一僵,很快便自如的笑道:“是,嫔妾和岑姐姐没有旁的事。”

    风大迷了眼睛?真是个好托词。

    苏代轻笑一声道:“原来是这样,那便是本宫误会了。”

    锦贵人笑意盈盈的说道:“娘娘心底纯善,嫔妾实在赧然。”

    就在此时,苏代注意到岑贵人身边的宫女紧抿着双唇,神色愤愤不平,可碍于岑贵人在前轻轻看了她一眼,她才没有出声。

    “既然是这样,本宫就不和二位贵人叙话了,太医让本宫多走走,本宫就先行一步了。”苏代淡淡笑着道。

    锦贵人一听,笑着说道:“娘娘一个人逛园子多没意思,若是娘娘不嫌弃,嫔妾愿陪同娘娘一同游园。”

    “这样也好,不知岑贵人是否愿意一同,正应锦贵人的话,人多也热闹些?”苏代双眸含笑望向岑贵人,轻声问道。

    岑贵人一直低着头听着她二人的对话,忽然听见懿妃提及自己,忙抬眸道:“娘娘相邀,是嫔妾的福分,嫔妾愿意陪娘娘一同游园。”

    锦贵人脸上的笑意有些不自然,却还是应和着苏代的话。

    三人并着众宫婢内侍顺着石子路往前头走去,一路上锦贵人皆是言笑晏晏,总是她起了话头,说起近日进宫撞见的趣事,她活泼伶俐,语言又爽利,淋淋漓漓说了一大串。苏代侧耳听着,心思却有些游离,这是她进宫的第三个年头了,说起来她也不过十七岁,可比之刚进宫的锦贵人,她总是私心里觉得自己老了,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像锦贵人这般的劲儿了。鸟儿扑棱着翅膀飞上枝头,娇而婉转的黄鹂轻啼着,燕子飞起时惊动了天际下流转的晴丝袅袅,这般明媚的春光,在她眼里亦是不觉雀跃了。

    岑贵人倒是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听着锦贵人说话,偶有苏代笑着应和两句,不知不觉,苏代便走得有些乏累了。

    折颜瞧出了苏代的倦意,遂轻声开口道:“娘娘可是累了?今日走得也差不多了,若不然还是回宫歇着吧。”

    锦贵人一听折颜这样讲,神色有些紧张的说道:“嫔妾都忘了娘娘身子重了,真是该死,娘娘还是快回去休息吧。”

    岑贵人也轻声道:“锦妹妹说的是,娘娘当仔细些,万不能累着了。”

    苏代点了点头,道:“那本宫就先回去了,二位贵人继续逛吧,春日烂漫,风光正好,此时的宫后苑确实是四季之景中最美的,二位贵人可别辜负了这大好的春光。”说完,她便带着宫人们转身离去。

    “嫔妾恭送懿妃娘娘。”锦贵人和岑贵人忙屈膝行礼。

    待懿妃走后,锦贵人似笑非笑看了眼岑贵人,懒声道:“刚才算你识相,今日之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言罢,轻哼一声,带着宫人拂袖而去。

    柚安恨恨瞪了眼远去的锦贵人,抱怨道:“小主方才为何拦着不让奴婢说,不然懿妃娘娘定会替小主做主的。”

    岑贵人眉目淡淡的收回了视线:“不忙。”

    苏代回到了未央宫便躺在了美人榻上,折颜忙跪在她身旁,轻轻替她捶腿。

    “让华清去查查方才在宫后苑究竟发生了什么?”苏代想起方才的事,遂轻声嘱咐道。

    “奴婢这就去告诉华清。”赛罕笑着道。

    苏代点了点头,方才在宫后苑,明眼人一瞧便能知道是锦贵人欺负了岑贵人,可是岑贵人却闭口不言,莫不是有什么隐情?

    “锦贵人风头正盛,看不上一同进宫的妃嫔,也是难免的。”折颜一边替苏代捶腿,一边低着头说道。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只是不知摧毁这株良木的会是哪股劲风呢?

    就在此时,赛罕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折颜抬眸看了她一眼,蹙眉道:“发生了什么事,这般大的动静,你当心惊着娘娘。”

    “娘娘,灵顺仪生了。”赛罕扶着门框站着,不停地喘着气。

    苏代望向她,蹙了蹙眉道:“已经生下了麽?”

    “没……没有,陛下已经去了。”

    “我知道了。”苏代点了点头。

    赛罕来说灵顺仪生产的时候,正是下午申时,一直到苏代用完晚膳,也就是戌时,足足两个时辰,还未传来灵顺仪顺利生产的消息。

    苏代有些坐不住了,倒不是有多关心灵顺仪,主要是灵顺仪在她前头生产,她也快足月份了,听闻灵顺仪已经两个时辰还未生下来,她心里就一阵堵得慌,像是一块巨石压在胸口。

    思及良多,她终觉下定决心道:“折颜,备仪舆。”

    折颜一惊,放下手中的东西道:“娘娘要去流华宫?”

    “是。”

    折颜忙阻止道:“娘娘不可,灵顺仪到现在还未生下来,娘娘现在身子重,去了定会触景生情,万一受了惊吓可怎么是好!”

    “正是因为灵顺仪至今未曾诞下孩儿,我才坐立不安,你让我前去,哪怕只是坐着,听听风声,也好过在这里什么也不知道不了解的好!”苏代已经起身,徐徐说道。

    折颜听了她的话,想了一会儿,终是点了点头道:“好,可娘娘答应奴婢,一旦有什么不舒服就立刻回来。”

    苏代微微颔首,答应了她的要求。

    乘着仪舆一路来到流华宫,后宫妃嫔大抵都来了,皆在正殿等着。

    灵顺仪在东配殿的暖阁里生产,还未进流华宫便已听见女子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