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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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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禛最是个刻板、铁面无私之人,他观萧府近些年行事愈发张扬不懂收敛,心中对其很是瞧不上。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萧鸿郎当年功勋的尊敬。是以这次来祭拜萧夫人和萧公子,秦禛是怀揣着十二分的诚意与哀悼的。却不想在灵堂之上竟瞧见如此大逆不道的一幕。

    使劲眨眨眼,又不甘心地揉了几揉铜铃般的大眼睛,秦禛这才确信,自己没有看错。气恼得涨红了脸,刚要嚷嚷出来,一把被叶睿晨捂住了嘴,悄声道:“秦大人噤声!莫要打草惊蛇。此事还是速速禀报于皇上的好。”

    秦禛是刚直,却不是个傻瓜,被叶睿晨这么一提醒,稍稍冷静了些,“不错,多谢长宁侯提醒,不然下官怕是要酿成大错啦。”此时将萧府的逾矩之处当众叫嚷出来全无用处,甚至很可能导致这里所有的人都走不出萧府的大门,这可是将军府,家丁护院俱是身手不凡,可不是那些个文弱官员能抵挡的。一个说不好,会出现更糟的结果也未可知。秦禛越往深处想,心脏跳得越厉害,瞬间冷汗就浸湿了后背。“下官这就进宫去禀报皇上,这里就请长宁侯周旋一二了。”

    “秦大人尽管速去,这里有我。”叶睿晨抱拳微一躬身,好似是将身家性命都托付出去了一般的郑重。

    秦禛重重一点头,眼中透出无比的坚定,快步出了灵堂,随意拉了个小厮,命他带路从侧门出了萧府。随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往皇宫。

    此时蔚谦正在宫中焦急地等待着,他与叶睿晨商议好,今日一举拿下萧鸿郎。他认可叶睿晨的办事能力,却不敢全然将筹码全部押于他一人身上,毕竟事关江山。他已经派了暗卫,埋伏在萧府附近,也让他的私军暗中潜到七宝山脚下的狼军大营附近,那是萧鸿郎的嫡系军队,人数在十万以上。单凭蔚凌羽带着京畿大营的八万多兵士,真乱起来恐怕不足以抵挡。

    秦禛的到来让蔚谦心中微起波澜,看来叶睿晨那边是一切顺利的。他等这一天等了多少年?他一直不能下定决心铲除萧鸿郎,总是抱着那么一点微弱的希望,也许他哪天会幡然醒悟,不再觊觎他的这张椅子。可惜,天不遂人愿,是他太小看了人性的贪婪,直到看到被叶睿晨截下的萧鸿郎亲手所书的密函,蔚谦终于痛下决心,铲除奸佞,同时也是为叶泰和许毅刚报仇。

    “皇上,微臣在萧府看到些了不得的事,必要面禀皇上!”秦禛竭力压抑着内心的波澜,直挺挺跪在蔚谦的御案之前。

    蔚谦挥手遣退一干宫人侍女,面上云淡风轻地问道:“哦?是何事让秦爱卿这般着急上火的?”

    “皇上,微臣今日去萧府祭奠萧夫人和萧公子,竟然发现萧公子的棺木下隐约露出一角明黄色的绸缎。据长宁侯说,在萧夫人的棺木下同样有此物。微臣不敢耽搁、隐瞒,这才急急来求见皇上。”秦禛满头是汗,萧府此举不亚于谋反,凭着萧府的势力,当真存了此心,一旦处理不当,极有可能为百姓带来再一次的浩劫。

    蔚谦听闻此言,知道一切都在按照他们的计划进行着,只是心中难免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当年随着他一同打下这江山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了,而今,萧鸿郎也将被抹去。看着蔚谦怔怔发呆的样子,秦禛心中急切不已,大着胆子连呼了几声“皇上”,蔚谦回过神来,叹息一声道:“萧鸿郎存有谋逆之心,朕早已知晓。只是一直没能找到切实的证据罢了。看来他是按捺不住了。秦爱卿先下去吧,朕会处理的。”

    秦禛闻言心头巨震,原来皇上早就察觉了萧鸿郎的心思嘛?如此也好,想必皇上早有准备了吧。但愿此事不要引起太大的动荡,免得无辜百姓跟着受苦。秦禛起身告退,站在殿外,远目望着巍峨的宫殿,脸上浮现一抹苦笑,权势就那般重要么?引得一批又一批人如飞蛾扑火般前仆后继。暗中警醒自己,万不可被权势迷了心智,做下对不起天地良心、对不起天下百姓的事。迈开坚定沉稳的步子,秦禛决定立马回去萧府,他要亲眼看看,这个忤逆不忠的忠勇将军,会得个怎样的下场。

    秦禛与百来名大内侍卫几乎是前后脚到达萧府的,短短一个多时辰,方才还隐晦地热闹着的萧府,此时真正是一片肃穆了。不论是正门还是侧门,俱都有大内侍卫把守,秦禛快步上前,却是被一名侍卫拦住了,肃声道:“大内侍卫在此公干,请回避!”

    “本官是户部尚书秦禛。”秦禛拿出自己的小印递给大内侍卫,昂首挺胸站在那里,自有一番威仪。

    侍卫长听到门口处的动静,过来查看,他是认得秦禛的,忙堆笑道:“原来是秦大人,下官手下这些人不懂事,秦大人可万万不要怪罪啊。”一把从手下手中拿过秦禛的小印,恭恭敬敬地交还给他,道:“秦大人请进去吧。”皇上可是交代过的,萧鸿郎谋逆一事,一定要让秦禛看到。上位者的心思他是不懂,既然皇上吩咐了,他就得照办。

    秦禛将自己的小印装回荷包,对着侍卫长拱了拱手,快步往灵堂而去。这一路上,几乎随处可见身穿黑衣的尸体躺在路边。那是萧鸿郎的影卫。待得秦禛赶到灵堂处时,萧鸿郎已经被突然而至的大内侍卫五花大绑地扔在地上,灵堂前的地上横躺着数具同样是黑衣打扮的尸体,鲜血溅在白色的帷幔上、地上、甚至棺木上。这样触目惊心的血腥场面是秦禛未曾直面过的。

    “叶睿晨你大胆!缘何带人将本将军抓起来?本将军为皇上冲锋陷阵时,你还不知道在哪儿等着投胎呢!如今不过是凭着你老子的脸面做了长宁侯,就真把自己当个玩意了?本将军要见皇上!”萧鸿郎目次欲裂地哭喊着,眼中是滔天的恨意,举事在即,他不能接受他在叶睿晨这条小阴沟里翻船。“本将军要见皇上!皇上呐,你看看叶睿晨这个小兔崽子,这是要反了天呐!”

    一干蒙圈的官员们小声议论着,此时也纷纷出言声讨叶睿晨,尤其是与萧鸿郎勾连的,更是群情激奋。“长宁侯你这是要干什么?私自抓捕朝中重臣,你眼里还有皇上嘛?”

    叶睿晨嘴角噙起一抹邪笑,冰寒锐利的眸光一一扫过那几个跟祖坟被刨了似的官员,冷声道:“你们见着本侯是私自抓捕了?”大内侍卫明晃晃地将萧府围了,这些人是眼睛瞎了么?打酱油的官员们闻言噤了声,偷眼看了几眼那些如狼似虎地将萧府一干家眷全都捆了来的大内侍卫,心中不禁打起鼓来,难道叶睿晨此举真的是皇上授意的?可是罪名呢?没有罪名就将重臣说拿下就拿下,皇上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么?

    “各位达人,请听秦某一言。”秦禛排开众人,走到萧鸿郎跟前,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道:“此子狼子野心,心存反意,皇上早就有所察觉。众位同僚莫要被他蒙蔽了。”

    秦臻此言霎时让前来祭奠的官员收了声,但凡与谋逆之罪沾上边儿的,没有一个能有好下场的。官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俱是不敢置信。御史苏老大人紧皱着眉头,上前一步,对秦禛道:“秦大人,此事干系重大,切莫信口开河啊。”他内心里是相信秦禛的,他与秦禛共事多年,最是了解秦禛的为人;况且他站在局外观察萧鸿郎多年,早就觉得此子不驯。如此说无非就是希望叶睿晨能拿出证据,以堵悠悠之口,否则日后传出风言风语,对蔚谦的名声是极大的损害。只是他因弹劾一事,对叶睿晨还存着芥蒂,才越过他,去问秦禛。

    秦禛自是明了苏老大人话中的意思,对叶睿晨一拱手,道:“长宁侯,你看?”

    叶睿晨一挥手,几名大内侍卫上前,径直将灵堂之上的棺木搬开,亮出一张明黄色的锦垫。侍卫捧着那亮晃晃的锦垫,好像嫌烫手似的,忙不迭交给叶睿晨。叶睿晨接过,直接抖开,展示给官员们瞧。“这是什么?各位大人不会不认识吧?四抓金龙,太子才能用的,萧鸿郎却私下制造了来给他的嫡子用,什么意思各位大人不懂?”

    众官员们哗然,这东西是他们亲眼看着侍卫从棺木底下翻出来的,说是栽赃也没人信呐。愤然地目光一道道射向萧鸿郎,亏皇上还封他为“忠勇将军”,一个存了谋逆之心的人,哪里配得上一个“忠”?

    “报长宁侯,属下在忠勇将军夫人的棺木下发现了这个。”又是一张明黄色的锦垫,上面绣着繁复华丽的凤凰,规格直逼皇后。又一件物证,先前还出言维护萧鸿郎的官员们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心中忐忑不已,恨不得自己根本就没长嘴。暗悔自己多嘴多舌,这万一要被皇上疑心,他们是萧鸿郎的同党,别说官位了,连身家性命都得丢在这儿。

    “萧鸿郎,想不到你竟存了这等心思,似你此等大逆不道之人,合该你萧府诛九族!”官员们为洗脱自己的嫌疑,纷纷出言怒斥起萧鸿郎来。

    萧鸿郎被捆缚着倒在地上,使劲扬起脖子看向那两张陌生的锦垫,心头像是被浇了冰水,他根本没有见过这东西,他这是被人诬陷了啊!猛地扭转了脖子,阴森的眼神看向叶睿晨,破口骂道:“你这个小畜生!是你陷害本将军!”

    “萧将军这是困兽的垂死挣扎?你萧府的影卫有多厉害,相信刚刚大伙儿都见着了,你觉得在你萧府如此实力之下,本侯有那个本事,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做什么手脚?”叶睿晨面上冷然一片,方才的打斗中,他才算是见识到了影卫的真正实力,好在他为以防万一,多调集了几十名阎罗殿成员,否则孰胜孰负还未可知。即使有几十名阎罗殿成员助阵,也差点被萧鸿郎给溜了。为了留下他,叶睿晨也受了些轻伤。

    站在一旁的秦禛,隐约觉得他这是被皇上和叶睿晨给利用了一把。他出来皇宫,坐上马车直奔萧府,等他到时,大内侍卫已然将萧鸿郎拿下了,按时辰算,怕是他一离开萧府,大内侍卫就开始了行动。而叶睿晨的言行,无一不表明,他早就知晓此事。而皇上,只不过是借自己这个名声素来刚直之人的口,坐实萧鸿郎的罪名。秦禛已察觉自己是被皇上和叶睿晨当枪使了,他在心中进行着天人交战,此情此景,让他有些不确定,萧鸿郎到底是真有谋逆之实,还是被人栽赃陷害?他很想痛斥萧鸿郎不忠不义,可他又觉不是那么理直气壮。

    “报长宁侯,在萧府书房发现暗格。”大内侍卫捧着一匣书信,禀报道。那侍卫忍不住瞟了一眼叶睿晨带来的人,他们一个个都是其貌不扬的样子,扔进人堆儿里是那种极不显眼的。恰恰就是这样极不显眼的一群人,在方才的打斗中,展现出了比他们更为强悍的战力;搜查萧府时,眼神也是毒辣得很,连萧鸿郎书房内那样隐秘的暗格都被翻了出来。

    叶睿晨剑眉扬了扬,果然不出他所料,古人密谋什么事,总是喜欢将书信留下藏起来。若换做是他,定会统统焚毁,哪里会留下铁一般的证据呢?打开匣子,拿起最上面一封书信,那是七宝山狼军大营的统领金泉写给萧鸿郎的密信,言道全军集结在七宝山脚,只待出殡之日起事。不屑地冷笑一声,随手将书信递给了秦禛。

    萧鸿郎见着自己书房暗格都被翻了出来,心中一片死寂,他知道自己定是完了。可是他不甘心,剧烈挣扎着想起身,他宁愿与叶睿晨同归于尽。可是阎罗殿捆人的手法,岂是那么容易挣脱开来的?挣扎了半晌,绳子丝毫不见松动,萧鸿郎紫涨着脸,双眼喷火地骂道:“好狡猾的小畜生!当初就不该留你活命!你个王八羔子,快给老子松绑,老子要跟你拼了!”

    “哦?当初?留我活命?我叶府几乎被灭门,果然是你所为。”叶睿晨阴测测地重复着萧鸿郎的话,他正愁该用什么法子逼萧鸿郎当众承认,好尽早砍了他的脑袋。想不到这蠢货这就自己说漏嘴了。

    “放屁!叶府被灭门是你爹的报应,与本将军何干?”萧鸿郎心中咯噔一声,连忙改了口。

    可是,他说的话和那对叶睿晨恨入骨髓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众人在心中这么一琢磨,叶、许两家的悬案疑点重重,而两府覆灭后,受益最大的就是萧鸿郎。一时之间,看向萧鸿郎的眼神更加鄙夷晦暗起来。

    秦禛浑身颤抖地看完了叶睿晨递给他的书信,这下他是完全相信了萧鸿郎确是有谋逆之心,挥舞着手中薄薄一张信笺,怒骂道:“萧鸿郎啊萧鸿郎,你对得起皇上对你的知遇之恩么?对得起天下的黎民百姓么?皇上英明贤德,方将将天下治理得太平安稳了些,你就想兴兵造反,是要再一次将百姓拖进战火嘛?你、你、你才是畜生、猪狗不如的畜生!”

    萧鸿郎被秦禛骂得脸上一片黑沉,这厮口口声声说什么黎民百姓,那些个庶民算什么?死了一批还会有另一批,根本不足为惜。

    “忠勇将军?我呸!恐怕皇上早就瞧出你脑后生着反骨,特特给了你这样一个封号点你呢!”秦禛无视萧鸿郎的恼怒,愤愤地讽刺着。

    听到秦禛这话,叶睿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不知是听谁说过,封号这东西,不是实至名归就是上位者的期望。萧鸿郎明显就是后者喽。

    “报长宁侯,在萧府书房下面发现密室。”侍卫心脏“噗通噗通”跳得厉害,长这么大,他还没见过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和几乎能闪瞎人眼的金子。“经清点,密室内有一千一百万两白银和三万八千九百两黄金。另外还有、还有…”说到这里,侍卫不禁抹了一把冷汗。

    “还有什么?”叶睿晨笑眯眯地追问着,那件东西才是重头戏。再多的金银,也只能给萧鸿郎扣个贪墨的罪名罢了,以他的身份地位,这点儿罪名还不能一棍子将他打死。

    “发现了一件,龙袍!”侍卫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这萧鸿郎也忒大胆了点,皇位离他还有八百丈远呢,人这龙袍就准备好了,真是作死。

    “呵呵。”叶睿晨扫视了一眼下巴都要掉下来的众人,轻笑一声,道:“拿过来看看。”

    侍卫双手捧着一件耀眼的明黄绣五爪金龙的龙袍,上前一步交到叶睿晨手中。叶睿晨展开龙袍,啧啧道:“萧将军准备得够充分的啊,连龙袍都准备好啦。瞧着还挺合身。”

    官员们傻愣愣地看看那件宽大的龙袍,再看看萧鸿郎,还真如叶睿晨所说,那样的尺寸,正适合萧鸿郎穿。别说是其他官员了,就连与萧鸿郎勾连的几个官员也是心惊不已,他们是真的不知道萧鸿郎有谋逆之心啊,他们不过是因着萧鸿郎势大,追随于他,想爬得更高罢了。

    “噗通”一声,一名与萧鸿郎牵连甚深的官员跪倒在叶睿晨身前,“咚咚咚”地磕起头来,哭道:“长宁侯明鉴呐,下官实是不知晓萧鸿郎这厮有此等大逆不道的心思呐!”

    其他几位官员回过神来,亦是跪下不住磕头,不多时额头已是红肿一片,他们觉得自己真是冤枉,不过是求个官路亨通,不想竟是卷进了谋反案。这下别说是为官了,能保住一家老小的性命就不错了。

    “你们不必给本侯磕头,如何处置尔等,全看皇上。来人,将他们也绑了,交给大理寺发落吧。”叶睿晨振臂一呼,“呼啦啦”出来十来个大内侍卫,将跪在当地的官员捆了,与萧府一家子一起,押往皇宫大内。

    “刑部侍郎、大理寺卿、秦大人,还有其他各位大人,不妨随本侯一起去萧府的书房看看吧。俗话说财帛动人心,为免日后有人说道本侯,就有劳各位为本侯做个见证吧。”叶婉的生意越做越大,叶睿晨执掌的阎罗殿,近几年也同样赚了不少银子,日后长宁侯府会越来越富庶,也就难免有人会眼红,说些有的没的。是以,与财物相关的,还是避避嫌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