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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零八章 强势逼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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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勣自诩秉持公心、绝无私念,然而他这样的立场对于李承乾来说却是近乎于不可接受的。    倒也不能责怪李承乾心胸狭隘,实在是“皇帝”这个职务固然天下第一、口含天宪,却也是这天底下最为高危的职业,当军方两大派系合而为一、为了某一个

    目的并肩携手,这对于皇帝来说不啻于如坐针毡、如芒刺背。

    睡觉都不敢阖眼……

    危机重重之下,李承乾含糊的说了一句“兹事体大,容后再议”,便草草结束了这一次会议。    回到寝宫,李承乾坐在椅子上又是愤懑、又是惊惧,他搞不明白房俊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以自己对于房俊的信重,可谓无人能及,只需等着李勣年老致仕

    ,那么房俊定无可疑的便是朝中第一人。

    况且房俊一贯表现出来的对于名利的淡薄、轻蔑,无论如何也不像是意欲独揽军权……

    那又为何谏言设立一个所谓的“枢密院”,将他这个皇帝对于军队本就不多的影响彻底隔绝?

    虽然不认为房俊想要架空他,将他这个皇帝彻底沦为傀儡,但浓重的危机感依旧令他心惊胆颤。

    然而相比这种危机感,更令他沮丧、愤怒的是对于当下局面的失控,以及面对房俊这个谏议的无力感。

    明知设立“枢密院”对他这个皇帝的权力限制极大,却束手无策、只能在寝宫里郁闷沮丧……    皇后苏氏带着几个宫女奉上香茗,又将几碟精致的糕点放在茶几上,然后轻敛裙裾坐在一侧,看着李承乾紧锁眉头的郁闷神情,好奇道:“是大臣们有什么难

    题让陛下难以决断吗?”    心里却是有些失望的,李承乾登基已久,基本已经坐稳了皇位,却还是这般喜怒形于色的浮躁性格,不说与太宗皇帝天壤之别,便是与史书上那些英明君主

    相比也相差甚多。

    一个皇帝轻易将情绪外露,令旁人能够轻松“揣摩圣意”,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李承乾喝了口茶水,将御书房内的情况说了。    末了,向皇后抱怨道:“你说房俊是不是疯了?且不说他不应该谏议此事,最起码应当事先与我通个气、商议一下吧?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忽然提出这个谏议,

    令我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应对。”

    皇后苏氏柳眉微蹙,忿然道:“陛下责怪得对,越国公如此做法着实过分!”

    见到皇后这回没有偏向房俊而是向着自己,李承乾心中郁闷稍减。

    孰料皇后紧接着便说道:“或许越国公这么做是事出有因?按理说,似他那样胸襟广阔、不恋权势的当世人杰,不至于觊觎权位、更不会想着针对陛下。”

    李承乾:“……”

    无论房俊那厮做什么,在你眼里都是理所应当、合情合理对吧?….

    我发了脾气就是小肚鸡肠、幼稚愚笨?

    李承乾豁然起身:“不可理喻!”

    拂袖而去。

    皇后苏氏还没弄清状况,自己不过是劝慰两句,怎地就惹得陛下发火了?

    哪句话没说对?

    可左思右想,皇后也不觉得自己说错话……

    *****

    李勣回到府中,沐浴更衣之后简单用了些午膳便进了书房,一个人在靠窗的茶几旁喝着茶,思虑着之前武德殿御书房内的种种,眉头紧锁、心事重重。

    房俊为何忽然谏议新设“枢密院”用以掌管全国军队,隔绝皇帝与军队之间的直接联系?

    又为何骤然举荐他李勣担任“枢密使”执掌“枢密院”?

    当真是一心为公、光明磊落?

    亦或是别有居心、存心不良?    李勣明白,只要今日御书房内的对话传出去,那么只要“枢密院”设立,无论他自己是否愿意担任“枢密使”,他麾下的那些精兵强将、贞观勋贵们都会推着他

    坐上那么位置。    他自己可以淡泊名利,可以为了家族的周全、长久不去触碰最高权力,但那些跟随他南征北战、东征西讨的部下们却不会容许他那么做,大家需要更多的权

    力、获取更多的利益,需要他这个“带头大哥”勇攀高峰,大家才能水涨船高。

    或许,这正是房俊的用意?

    可如此一来很容易给予外界一种“军方两大派系并肩携手推进军制改革”的错觉,陛下会怎么想?

    怕是觉都睡不着了……

    耳边脚步声响将李勣从沉思之中唤醒,抬头看去,见是长子李震推门而入。

    李勣的书房惟有一人可以不予通禀、不经敲门便直接进入,那边是李震……

    李勣笑了笑,看着长子瘦削的身体目光中满是担忧,温声道:“这两日身体如何?”

    新皇登基,李震官升一级,现为桂州刺史,只不过去岁严冬导致李震感染风寒,久病未愈耽搁了上任日期,目前已久在长安家中养病……

    李震施礼之后坐在椅子上,双手接过父亲给斟满的茶水,恭声道:“孩儿不孝,让父亲担忧了,最近气候转暖、空气湿润,身体倒是好转不少。”

    对于自己的父亲,他满心孺慕崇拜,也因为自己自幼多病的身体时常满怀歉意,每每见到父亲眼中那种疼爱且可惜的神色,便愈发感觉到自责。

    他知道父亲对自己赋予厚望,希望自己能够顶门立户、承担起英国公府的传承,然而自己的身体却实在不争气……    李勣见儿子歉疚自责,遂劝慰道:“官职爵位这些都不必太过在意,身体才是根本。不要担忧官职的事情,好好在家将养身体,只待身体痊愈,为父定然上书

    陛下给你求一个好职务。”    李震笑着摇摇头:“父亲不必为此忧虑,儿子虽然身体不佳、才华不显,却有着与父亲一样宽广磊落之胸怀,若能为国出力、为君尽忠自然最好,若是不能,….

    也当奉养父母、承欢膝下,何尝不是一桩共享天伦的美事?”

    “哈哈!果然不愧是我的儿子,你能这么想,为父甚感欣慰!”    李勣欣然大笑,拍了拍李震的肩膀,和颜悦色道:“不要被外间那些冷嘲热讽所影响,你是我的长子,我这一辈子所创下的家业理所当然由你继承,无论你是功成名就还是庸碌一生,这些都足以让旁人艳羡嫉妒,说几句酸话在所难免。为父不指望你功成名就,也不指望你能否继承什么所谓的父祖之志,作为父亲,我

    只希望我所有的孩子安稳健康、平安喜乐。”

    自幼多病,造成了李震略显懦弱、低调敏感的性格,对于外界的冷嘲热讽极为在意,如此,愈发使得他心性憔悴、经脉不通,身体每况愈下。

    在人前威严显赫的英国公李勣,在儿子面前却是尽显慈爱、舔犊情深,用尽一切办法为其解开心中桎梏。    李震感动得红了眼圈,赶紧低头擦拭一下眼角,平稳一下心情,而后问道:“方才孩儿在平康坊饮酒,听闻房俊谏议增设一个统管全军的衙门,并且举荐父亲

    担任这个衙门的主官,不知是否确有其事?”

    李勣顿时面色一变,凝重道:“坏了,房二这厮果然包藏祸心!”

    他从太极宫回府还没有一个时辰,消息便已经传达平康坊,显然是有人故意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至于谁人传播,不问可知。    李震也深感担忧:“父亲现在已经是朝中第一人,虽然平素不问政务,但在军队之中的影响力无与伦比,如此地位、权势,已然当得起一句‘高处不胜寒’。现

    在房俊来这么一手,陛下会怎么想?”

    陛下怎么想?

    李勣揉着额头,心中烦躁:“陛下此刻怕是已经食不甘味、夜不安寝!这混账,真是乱来!”

    军方两大派系明里暗里有所勾连,这是任何一个皇帝都不能容忍之事。

    可房俊明知如此,却还要这么去做,那就只有一个理由:逼宫!

    逼着李承乾不得不答允设立这样一个统管全军的衙门,否则就有可能发生不忍言之事!

    你李承乾不答应?

    那好,咱们换一个能答应的皇帝上位就行了,太宗皇帝那么多儿子,甚至李承乾自己也立了太子,改朝换代易如反掌……

    可就算逼得李承乾答允,君臣之间猜忌之心种下,又有何益?

    明明陛下已经在房俊面前退了一步,答应这件事从长计议,为何房俊还要如此急切……

    家中管事在门外禀报:“启禀家主,越国公递上名刺,于府门之处求见。”

    李勣先是一愣,旋即摆手,不耐烦道:“不见不见!这厮不知道使什么坏心思呢!”    增设“枢密院”的消息传开,有逼宫之嫌,这会儿陛下正盯着他们两个呢,身为臣子正该是避嫌的时候,结果这厮却堂而皇之的登门拜访,这是生怕皇帝晚上

    睡得着觉、吃得下饭?

    管事迟疑一下:“呃……越国公已经入府了,正往此间赶来。”

    李勣瞪大眼睛,怒火万丈:“这里是英国公府,既不是什么梁国公府、更不是什么越国公府,没有我的话,他房二何时能自行出入府门。我却不知?”

    这些看门不会都吃了豹子胆,没有家主发话绝对不敢擅自将客人引入府中。

    所以他追了一句:“如果是李思文这个混账,老子定要打断他的狗腿!”

    管事苦着脸,无奈道:“是小娘子亲自将越国公迎入府门。”

    李勣愤懑怒气僵在脸上:“……”

    府中被称作“小娘子”的唯有一人,和离之后尚未再嫁的幼女李玉珑……

    李勣以手抚额,郁闷无言。    想到自家这个闺女对房俊情愫痴缠、颇有一些非君不嫁的执拗,李勣也无可奈何,只能感叹一句家贼难防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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