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结发受长生

推荐阅读:大魏读书人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盛唐风华银狐逆鳞续南明

一秒记住【武林小说网 www.50xs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叶榛苓仰着头看着青涟,她的眼睛上蒙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脸上布满泪痕,张张唇,叶榛苓终于是将那些不宣于口的秘密说了出来,她说:“师父,您相信吗?人是会重生的。”

    哽咽的声音里夹杂着些许的颤意,她闭了闭眼,待眼泪不再流出时,开始诉说起这一桩桩事的始末来:“您知道吗师父,徒儿其实已经死过一次了,前世在徒儿八十岁那一年的七月二十三,魔尊乾曜在紫霄宗布下生死局……”

    这些事情她原本是想要全部压在心底的,若是可以,她倒是很想把华梓染送去给乾曜,可她做不到。后来她想着,若是没有了华梓染这个人,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她做过了,最后却失败了。

    现在她什么也做不了了,只能将所有的事都说出来,被当做是夺舍也好,还是被当做成犯了癔症也罢,她总是要说出来的。

    叶榛苓垂下了头,道:“……也许您仍然是不相信徒儿,可是徒儿能说的,都已经说了。”

    青涟看着跪在地上的叶榛苓沉默了许久,他弯下腰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他从来没有安慰过谁,所以现在也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安慰自己:“榛苓你……”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去思过崖面壁三年吧。”

    也许榛苓说的都是真的,但这些事她终是做错了,既然做错了,就必须要承担后果。

    “是,师父。”叶榛苓从地上爬起来,她的眼睛红肿,表情麻木。

    青涟看着叶榛苓离去的背影,又忽然开口叫住了她,问她:“榛苓,你知道你做错了什么吗?”

    叶榛苓站在原地,没有转头,也没有说话。

    青涟在她背后道:“榛苓,无论,你都不该对一个无辜的人下毒手,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你的同门。”

    叶榛苓转过头,看着青涟,忍不住要冷笑,她问道:“可是师父,她真的无辜吗?”

    青涟无奈叹气,他道:“榛苓,如果你没有办法证明一个人有罪,那么,他就是无辜的。”

    叶榛苓低下了头,她并不能接受青涟给她的这一番说辞,可她也无法再说出其他反驳的话来。

    “去吧。”

    待榛苓离开后,青涟一个人站在主事堂里,从门口灌进来的冷风将两旁的烛火吹得摇晃,榛苓说的那些确实有些匪夷所思,但……青涟又叹了一口气,还是去找了青寰。

    青涟只是将榛苓后来说的那些话说与了青寰听,至于加害华梓染的事,他却是一字未提,毕竟榛苓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私心里他也怕榛苓受太大的苦。

    青寰听后陷入了沉思,许久没有言语,虽然说榛苓的这些话不一定是真的,但还是谨慎为好。

    生死局这种东西只有在典籍中出现过几次,只说过那是一处巨大的结界,而里面究竟如何却是没有详细的解说。

    青寰问青涟:“榛苓今年多大了?”

    “过了今年也有六十七了吧。”

    青寰点点头,若是依着榛苓的记忆倒也还有几年的时间,这几年便对魔界多关注一些吧。

    青寰又道:“过段时间大比的时候让各个师弟们都去看着吧,别让孩子们出了什么事。”

    青涟点头:“知道了,师兄。”

    几日后,华梓染从思过崖中出来,这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不仅突破了心动期,成功迈入辟谷,她的心性也较从前平稳了许多。

    她回到恒雾峰后便专心修炼,再也没找过青崖。

    白希禹仍是住在听雨阁,晴雪阁与听雨阁隔了挺远的一段距离,再加上他有意无意地总会躲着些女主,这么多天,这两人也愣是没碰见过。

    青崖坐在桌前,将倒好的茶水推到白希禹的面前,道:“掌门让为师过几日去覃山照看一下大比之事,到时你便留在恒雾峰吧,想吃什么都告诉为师,为师给你做好了放到储物袋中。”

    白希禹捧着茶杯,问道:“师父不带我去吗?”

    青崖道:“到时魔尊也在,你还是不要去了,为师不日便回来。”

    白希禹抿了抿唇,最后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师父,要不你就别去了。”

    青崖伸手揉了揉白希禹的头顶,笑道:“掌门师兄这几年来就找我为师办了这么一件事,为师怎么能不去呢?”

    “你在恒雾峰待着,别乱走,听话。”

    白希禹低下头,应了一声:“知道了。”

    ————

    思过崖。

    因为前些日子出了华梓染的那桩事,青寰便将思过崖的人手又加强了许多,现在叶榛苓也在这里待了也有五个多月了,前世这个时候她似乎是已经跟着师父去了大比。

    叶榛苓一个人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她闭上双眼,四周一片寂静,落针可闻,隐约中听见有人在唤她:元镜、元镜……

    叶榛苓昏睡了过去。

    在梦中,她终于是看清了那些被天道恶意模糊掉的东西,漫天血雨中,师父、掌门、师叔师伯们一身血色,紫霄宗的弟子们被他们用灵力护在身后,乾曜在外面笑得猖狂,他大声笑道生死局一旦布下,里面的人不死绝是不会破开的。

    直到七月二十三日,那一日,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边的同门一个接一个地倒下,而师父他们也都渐渐支撑不下去了。

    再后来一玄衣的年轻男子撑伞来到了这里,他的脸上戴着银白色的面具,踏着满地血水缓缓而来,走到他青崖师叔的身边,蹲下身。

    她不知道那男子对青崖师叔说了什么,只记得后来那个男子不见了,而生死局亦被破开。

    只是那时终是迟了,紫霄宗一夕间覆没,只剩下了青崖师叔一个人。

    叶榛苓再睁开眼时已经是泪流满面,她忽然见记起,自己并不是死在八十岁,她其实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死了,之后的那十二年里不过是自己的臆想。

    可为什么会是这样呢?她的记忆又出了什么问题?

    叶榛苓从地上爬起来,她跑到禁闭室的石门前,使劲敲打着那石门,大声叫道:“我要见师父,我要见师父——”

    可并没有人来回应她,任她的一双手被敲得通红,在外面看守的人依旧是不闻不动。

    原来这一遭的重生依旧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

    天道既让她重生,为何又如此捉弄她!

    叶榛苓跪到地上,她的指甲划过石门留下一道刺耳的声响,她忽然间笑了一下,她要找到那个人,如果她能早一步找到那个人,是不是就能避免紫霄宗覆没的命运。

    那就这样吧……

    待外面看守的人进来时,发现叶榛苓已经是昏倒在了禁闭室里面,她的身下是一滩鲜红色的血。

    看守者用灵力向叶榛苓的丹田内一探,竟发现她几乎是将全部修为都给废了。

    这事实在太严重,几人立马决定将叶榛苓带出思过崖,给她送去主事长老那里。

    给叶榛苓服下一颗归元丹后,长老抚着自己的那一把花白的胡子道:“幸好送来得及时,不然榛苓这一身的修为怕是真要废了,行了,都出去吧。”

    待屋里的人都离开了,叶榛苓忽的睁开眼,她摇摇晃晃地下了床,偷偷跑出去,御剑去了恒雾峰。

    到了恒雾峰,叶榛苓收回长剑,她苦笑了一声,这一来回,她这一身的修为怕是真要废了。

    白希禹正懒懒地趴在窗前胡乱拨着盆栽里鹰尾草的叶子,见有外人来时也是吃了一惊,再仔细一看,发现对方竟然是榛苓。

    榛苓?她怎么会来这里?

    白希禹连忙跑到屋里,拿了一张面具戴上。

    叶榛苓也没想到,她只不过是想着来恒雾峰找些线索,竟真的找到了那人。眼前这个人他穿着玄色的衣裳,脸上覆着银白的面具,与她记忆中别无二样。

    她现在心中有万千言语,可真到了这人面前,竟是难以开口,最后,她只能问道:“这位前辈,你知道生死局吗?”

    白希禹一愣,随后又是一惊。榛苓怎么会知道生死局这种东西?

    见白希禹不作声,叶榛苓又追问:“前辈能解开生死局,是不是?”

    白希禹抿着唇不作声,就在刚才榛苓问出第一句话的时候,他便算了算,发现确实是到了时候了,乾曜的生死局估计已经是布下了。

    其实所有人都在灾难中死去,只有主角一人幸存并从中得到机缘,才是主角光环的精髓所在,只是他忽然间不想这样了,他还是希望在他走后,青崖能够过得好一点,虽然这违背了他送光环的原则。

    不过……也就这样吧。

    白希禹终究是点了点头。

    叶榛苓带着白希禹御剑去了覃山,天空阴沉仿佛要坠下来一般,他们看见覃山顶上被一团黑雾包裹,狂风形成了旋涡,那里传来无数人绝望的嘶吼声。

    白希禹跳下飞剑,转过头便对叶榛苓道:“你要么回去,要么待在这里,哪儿也不要去。”

    “前辈……”叶榛苓不解。

    “你只需要记着我的话就行了。”

    叶榛苓点头:“榛苓记下了。”

    白希禹笑了一下,便转身往覃山上走去,他走了十几步后忽然停了下来,又转过头叫了一声:“榛苓。”

    叶榛苓站在原地,歪了歪头,似乎在等待那人接下来的话。

    然后,她看见银面的男子眼中似乎带着笑意,对她说:“你要好好的。”

    ————

    所有人都不会想到,乾曜的生死局竟然会布在大比之后。他甚至不顾在场其他魔修的生死,瞬间启动了生死局。

    漫天血雨降下,四周是厉鬼的哀号。

    青寰凛然站在生死局中央,向乾曜问道:“魔尊这是何意?”

    乾曜轻抬了抬眼皮,瞥了青寰一眼道:“只是看你们紫霄宗不顺眼,想要给除了而已。”

    一旁的青涟想起叶榛苓同他说的话,便问道:“魔尊可是为了元衡?”

    “元衡?”乾曜皱了皱眉头,随即才想到元衡是华梓染的名字,他笑了笑,道:“当然不。”

    “不过若是你们现在能把染儿交给本尊,本尊也愿意留你们一个全尸。”

    青寰全都明白了,乾曜只是想要覆没紫霄宗,华梓染不过是他顺带想要得到的,紫霄宗怕是合该遭此一劫。

    生死局里,众峰主用灵力撑起一道结界,将弟子们护在里面。

    乾曜看了之后将身后的斗篷甩到了一边,冷笑道:“本尊倒是想看看你们还能撑多久!”

    十几日过后,生死局里的众人渐渐撑不下去,血色的雨湿透了他们的衣袍,各峰主渐次倒下,只剩下了掌门与青崖还在那里强撑着。

    见一道黑色人影正向上走来,乾曜皱了皱眉,问道:“是你?”

    白希禹笑了下:“是我。”

    乾曜问:“你来干什么?”

    “来找一个人。”

    乾曜露出戏谑的笑来,问道:“来找本尊?”

    白希禹摇了摇头。

    既然不是来找他,那便是找里面的人了,乾曜又笑了一声:“那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只不过本尊之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呢?”他一挥手,直接就将白希禹推进了生死局:“罢了,本尊就大方一回,放你进去与他们一起吧。”

    生死局里的青崖睁开眼,见白希禹正向他走过来,他猛地咳了一口血出来,问白希禹:“元溪,你怎么来了?”

    白希禹走到青崖面前蹲下身,伸手擦去他嘴角的血迹,喟叹一声:“徒弟过来带师父走啊。”

    “元溪,你不该过来的。”青崖低下头,这十几日过去了,他全身的修为几乎要耗尽,甚至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他是咬着牙才能与一旁的青寰撑着这一层薄薄的结界。

    而一旁的青寰只看到一银面男子走向青崖,随后便也没了知觉。

    “师父你看你这衣服都脏了。”青崖的一身白衣此时已经被血色浸染,白希禹假装抱怨道:“早让你不要总穿白的了”

    青崖生生挤出一句话来:“元溪,你到结界里面去,听话……”

    “这回怕是不能听你的话了,师父,我送你们出去吧。”白希禹站起身,那些血色的雨一触到他的衣袍,便瞬间消失不见,他口中缓缓颂道:“世间有兽,名为赤泽,貌丑,长寿……”

    “元溪……”青崖听不见听不见白希禹说了什么,他只能感元溪的声音愈来愈缥缈,似要离开自己。

    “……有赤泽兽生为人形,其血能破世间任何结界……”

    白希禹弯下腰,捂住青崖的双眼:“师父,别看。”

    “元溪——”

    青崖看不到,白希禹闭上眼,身上玄色的衣袍仿佛炸开了一般,红色的血丝从他身上渗出,漂浮在整个结界内,他好像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脸上的表情狰狞又可怖。

    过了许久,白希禹浑身一软,倒在了青崖的面前,他看着青崖,似乎笑了一下,他说:“师父,这一次……徒弟是真的想要救你。”

    他脸上的面具一丝丝破裂,面具下的那张脸苍白而了无生气。

    青崖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瞠目欲裂,他爬过去抱住了他:“为师知道。”

    “您不知道……”

    白希禹微微摇着头,他这一次是真心想要救眼前的这个人的。

    就像他在青崖临走时,还要追问青崖一句,可不可以不要来覃山。

    这是这么多世界以来,唯一的一次心软。

    他穿越过这么多的世界,扮演了这么多的角色,不过是为了到最后能换来一次属于自己的人生。

    他最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师父……不要告诉其他人我回来过……”白希禹看了一眼暗沉的天色,他弯了弯嘴角,偏过头,小声对青崖道:“你也要好好的……忘了我吧……”

    ……

    一道白光闪过,青崖愣愣地看着怀中的人化作一只白毛小兽。

    “没想到啊,竟然是那只赤泽兽!”乾曜啧了两声,直接飞到青崖面前,低头俯视着脚下的青崖,乾曜道:“即使他能为你们破开这生死局,本尊一样能让你们今日全部葬身于此!”

    “赤泽兽……”青崖喃喃着,他忽然间明白八年前他为什么能够活下来,还突破到了分神期,青崖将怀里的那只已经死去的小兽抱得更紧了些,竟是又呕出一口血来。

    “原来如此啊……”

    乾曜嫌弃地看了一眼青崖怀中的小兽:“青崖道长,本尊不如就先送你去与这只小畜生作伴吧!”

    “是吗?”

    青崖忽然抬起头,他的眼睛中是一团化不开的浓墨,没有人会相信他的修为会在一瞬间恢复,甚至还在增长,他站起了身。

    分神、合体、渡劫、大乘!

    千万年的记忆在一刹那涌入他的脑中。

    青崖伸手对着乾曜轻轻一点,乾曜瞪大了眼睛,他甚至没有任何反击的机会,整个人就已经被撕裂,消失在了一片虚空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