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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仇眸(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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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掉了车轮子么?”夏侯菁菁鼻尖儿沁出细密的汗珠儿,脸蛋儿潮红,又急又窘。她弯腰摸车轮,摸完前边再摸后边,摸到的车轮还在三角架子上,稳固的很:“怪了,这车轮子好好地,咋忽然就轻松了不少呢?”

    李方晓搭话,只能自己听的见:“那是我暂时不跟你计较。想使坏,办法多的是,稍微使点儿计谋就让你今儿个在山野里过夜,或者让狼叼去,或者让蛇活吞,也或者,交给我抡圆胳膊扁!”

    夏侯菁菁却无知无觉。车轮子完好无损,她轻松了,竟然哼起了小曲儿淌水。家,就在不远的那一隅,她的心情好极。

    上了岸,夏侯菁菁把车倚在一块石头边,裤腿放下,湿脚在裤腿边上蹭了蹭,把鞋穿上。她看看天色,一刻不敢停留,骑上车往前赶路。

    李方晓“砰”地一下又跳上了夏侯菁菁的车后座。夏侯菁菁怪叫一声:“怎么回事哦!这车一会儿轻一会儿重的,见鬼了不是?”

    依据养父吾尧的说法,隐身不是轻功,只是不让对方看到自己而已,并不是没有重量。当然,隐身后自身重量会减轻百分之二十左右。但李方晓从来没有测试过自己隐身后的重量该是多少。但李方晓有自知之明,身高一米八十几,体重该是多少?就算是按照百分之二十来减去重量,还有百十来斤压在后座。别说夏侯菁菁了,换个男人负重骑三个多小时的车,也难以承受。

    李方晓想到这里,选择谦让。他轻轻地跳下车,准备跟着夏侯菁菁的自行车往前跑。他觉得不吃亏,安先生文章中的描述是这样的:“从河边开始,跟着放牛的老妪和女孩儿走了一个多小时的路”。那么,李方晓盘算:夏侯菁菁是骑车,不是放牛,也没有那步履蹒跚的老妪拖后腿。了不起半小时到四十分钟肯定能到夏侯菁菁的目的地!

    “跑吧!”李方晓果然迈开腿跟着夏侯菁菁的车屁股后头颠起来,风快。

    山路坎坷,骑车的夏侯菁菁颠的难受,跟后头追的李方晓也难受。尤其是湿鞋打滑,湿裤腿粘在身上,再有蛮力也白搭。但是,既然主动跳下车,没有再跃上夏侯菁菁车后架子的理由。

    李方晓气喘吁吁,死死盯着眼前方:“夏侯菁菁你等着!再难再苦,我李方晓把你攥在了手心就绝不撒手!”

    ……

    天擦黑,夏侯菁菁的目的地终于到达。这是一处山脚下的凹地,人迹罕见。李方晓没敢靠近,在距离夏侯菁菁目的地数十米的林子地里显身。

    放眼看去,这处景物跟安在先生文中描述一致。他躲在树林里,窥视数十米外的那一堆罩在苍穹下的坟冢不像坟冢、房屋不像房屋的地方。只见那一堆破落处四周,用石头垒砌一圈院墙,半人高,一个门洞朝南,宽两米左右,算是一个进出的口子。

    口子里的破屋走出一位耄耋老妇,虽看不清面相,但轮廓清晰。她手举一盏煤油灯,颤巍巍地笑看正在停车的夏侯菁菁。“芹芹哦,以为你昨天能到呢。”

    “芹芹!”李方晓听得清楚,这老太真是叫的“芹芹”!想来,笔者安在先生在文章中没有写错,“芹芹”原本就是“菁菁”,只是老太口音问题才叫成“芹芹”。

    仇家的名字问题终于甄别,李方晓安了心。他倚靠在一颗粗大的、湿乎乎的树兜上,一动不动眼睛盯着不远处的门洞,盘算着夜色再浓些时,去趴墙头。

    “奶,您还好吧?”夏侯菁菁的声音灌进李方晓的耳朵根:“是打算昨儿来的,只是忙的很,只能今天来。”他看见夏侯菁菁从车龙头上取下大包小包:“奶,给爷爷和爹娘买了些香烛。纸钱家里还有吧?”

    “还存有不少呢。下回来不用再买。”老太应声。

    夏侯菁菁“嗯”道:“我给您买了蛋糕和藕粉,您牙口不好就吃软乎些的。对了,我上回已经交待邻省那个村里的人,他们有没有替您去买吃的?”

    “买了,油盐酱醋都买了。”

    一老一小走进破屋,声音明显地小了下来。李方晓不能等夜色再浓,他从林子里出来,猫腰蹦跳几步,摸到院墙边竖起耳朵。

    忽然,破屋里传来夏侯菁菁的惊叫:“奶,该吃的您不吃,全都长了绿毛呀,窝这些变了质的东西不扔了竟然还藏着干什么?”

    “没、没舍得扔。出太阳晒一晒,去了毛煮熟一样吃。”

    “咱们有钱!什么都买的起。不能吃的赶紧扔,您舍不得我就替您扔!”破屋门“吱呀”一声开了,李方晓赶紧把脑袋一缩,贴院墙大气不敢出。

    夏侯菁菁是出来扔东西的,扔的什么,李方晓没敢抻头看。又听一声“吱呀”,估计是关上了破屋门,紧接着又传来夏侯菁菁“教训”老祖的声音:

    “奶,不是我说您,吃这些长了绿毛的东西闹肚子咋办?我又离得远,这里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您说怎么办?”

    “奶奶皮实,肚子里也装不了佳肴。以后呀,你也别请外省村里的人总稍吃的,吃不完,可不就长毛了吗。平时我煮一锅粥,拌点儿酱油,能吃三天呢。”

    “奶奶呀——!”夏侯菁菁居然哭了起来:“都怨我,让您在这儿受苦!”

    不知是不是受感染,李方晓竟然也鼻子发酸。天,越来越黑,伸手不见五指;风,越刮越大,还伴着雨丝儿。李方晓饥肠辘辘,贴院墙竟然打起寒颤。破屋里的哭声断断续续,他触景生情跟着双眼湮湿。

    但是,李方晓又想回来,虽然老人令人同情,但毕竟还有破屋挡住风雨。此时,谁来同情他?远的不说,就说今夜怎样挨过去?没吃过苦的李方晓竟然有些伤感。

    只是一闪念的委屈,李方晓醒过神来。“自找的!要寻仇、要报仇就不能怕吃苦!”他鼓励自己:“已经走上了这条路,你怨天尤人有何用?”李方晓强打精神,开始想仇家囚在山脚密林里究竟为的什么。

    夏侯菁菁的一句“咱们有钱”,让李方晓疑窦顿生。他开始推敲:“钱,极有可能就是掠夺夏家一族的昧心钱!只是,你夏侯菁菁有钱缘何还把风烛残年的老太太丢在这里不管,自己却在省城开金号?”李方晓继续沉思:

    “老太太守在这个无人问津的山脚深处,是不是在守财?是不是夏侯菁菁拥有的资本就源之于这个地方?如果是这种情况,那么关于她傍干爹的猜测就是捕风捉影。”但,李方晓还是摇了摇头:

    “谁信?这山和山脚能称的上是原始森林。在这里守财,财又从何来?”李方晓继续琢磨,把之前的反问又推翻:

    “如果不是守财,老太太为什么又宁愿稀饭拌酱油度日?”

    李方晓贴在外墙根卯足思绪想,想来想去想不通:“你夏侯菁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一边拥有数家金银珠宝行,财富等身;一边还有个如此破烂如地狱般的家,丢下祖宗你还好意思在外面淘世界?”

    破屋里的哭声停歇。李方晓看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是夜晚八点半。起风了,雨越下越大,伸手不见五指。外面实在无法待,他准备溜进门洞里,贴上破屋檐避雨。于是小心翼翼地匍匐在地,泥里水里全然不顾,一寸一寸地前行,好不容易才摸到了破屋的墙,背靠墙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