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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离妩略一思忖,低头瞥他一眼,“我怎么知道,我说了期限就能如愿么?”

    简让坐起来,“你是说何时都行?”

    “不然呢?”钟离妩捏了捏他的鼻梁,“缘分到了,很快就能有喜;缘分未到,就耐心等等。”说着话,嫌弃地扯了扯嘴角,“这话问的真是多余,我又没服避子药。”

    “我是担心你另有打算,当然要问问你的意思。”简让奖励似的亲了亲她的额头,“挺多事情上,我的阿妩最让人省心。”当然,也有很多事情,她最让人心惊胆战。

    钟离妩抿唇一笑。

    出嫁之后的女子,生儿育女是必然,有一些特殊的,是因身子骨孱弱、子嗣艰难,会悉心调养一段岁月再为夫君开枝散叶。

    她虽然有些大大小小的旧伤,但是底子在那儿,不需担心生产时赔上半条命。

    方才的片刻思忖,只是因为他的言语有了憧憬,想象着自己与他做了父母该是怎样的情形,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至于其他,不需有顾虑。柯、邢二人要除掉,她要慢慢找到自己的喜好,置办产业,悉心打理。那都是不需心急的事情,待得深思熟虑之后,按部就班地去做就好。

    马车停下来,双福见钟离妩要下车,立刻扑到她怀里,把自己吊到她脖子上。

    四喜则不情不愿地醒来,对着简让摇尾巴。

    简让摸了摸它的头,重新拿起账册,“我们等等。”

    双福由钟离妩抱着下了马车,就自顾自跳下地,在周围寻找于它而言新奇有趣的东西。

    一直跟在后面的杜衡把马车赶进秦良那所宅子的院中。

    院中只有三间房,墙壁由形状不同的石头砌成,大概一人多高。两个地窖分别在院子的东西两侧。

    钟离妩站在院门外,一面观望周围的环境,一面与秦良说话:“附近还有人家么?”

    “还有两户人家,一家打猎,一家则以倒腾药材为生——这座山里有两种比较珍贵的药材。这两家离我这儿都很远,得有二三里左右。”秦良指向一条蜿蜒向别处的小路,“他们都住在那边。”

    “二三里。”钟离妩用拇指搓了搓食指,“晚间有较大的动静的话,他们或许能听到吧?”山下的环境太幽静。

    秦良听出言下之意,笑道:“要是您有别的吩咐,我请麒麟过来帮把手。他让那两家人睡得沉一些,不在话下——都是老老实实的人。”

    “嗯。”钟离妩笑了笑,“这几天,你还要辛苦一些。”

    “大小姐言重了,我只怕没事可做。”

    钟离妩一笑,将自己的打算告知秦良。

    两个人说话期间,杜衡和麒麟把余老板从马车里拖出来,安置到了地窖。

    余老板眼神惊恐地打量着黑漆漆的地窖。她要做什么?难道要把他活埋在这儿么?

    地窖的入口通往下方的,是一架十分粗糙陈旧的梯子。这时入口的光线一暗,梯子微不可见地动了动。

    随即,余老板看到了玄色的薄底靴子踩在梯子上,步履轻盈而沉着。

    今日出来钓鱼,钟离妩循例做了男子打扮,与之前不同的是穿了件玄色锦袍。

    走下梯子,钟离妩抬眼看了看狭窄逼仄的环境,还算满意,继而走到余老板近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这里就是我给你安排的归处。没法子,找不到更差的。”

    余老板等着下文。他倒是想说话,问题是他中了毒,无从开口。

    钟离妩缓声道:“有时候我会想,如果你还在南楚东躲西藏,我找到之后,是不是要把你交给朝廷惩处,朝廷又会怎样发落你?不过是秋后问斩,你的爪牙与你同罪,不会用到我所希望看到的凌迟、腰斩、炮烙这类刑罚。”

    说起这些,她很失望。事关女子的案子,南楚朝廷定的罪名总是嫌轻,正如女子杀了男子便是不可饶恕,男子杀了女子却是大多数都不会以命抵命,总能找到可以开脱的理由。

    “前些日子,我因为只能以暗杀的手段惩戒你而满心不快——你该得的最残酷的惩戒,我还是没法子做到。而此刻,我不再恼火,我已找到最妥当的方式。”

    她没说错,她的确是找到了最残酷的惩罚人的方式——诛心。

    钟离妩的目光中再无一丝暖意,语气则转为不含任何情绪的平静:

    “因你之故,我姑姑在死之前要受尽屈辱,在死之后要因你而名节受损;

    “因你之故,一干苦命女子被如你一般的禽兽践踏;

    “你在当日,可是开了一个好头。

    “你当初不肯给人最后一份安宁,不肯给人哪怕一点尊严,如今我就把你当做畜生来对待。

    “比死更可怕的事情,是等死。

    “比等死更可怕的事情,是等待期间受尽折磨。

    “你周身已瘫痪无力,但你还能感觉到饥饿。听说饥饿也是能让人发疯的一件事,不然,哪里有生吃人的血淋淋的人间惨剧。

    “你好生品一品那种滋味。

    “饿你几天,之后再给你个痛快。

    “赵显怎么个死法,你就是怎么个死法。

    “当然,你这个坟墓,比不得密室的富丽堂皇。”

    说完这些,钟离妩漠然转身,缓步踩着梯子走上去。

    麒麟、秦良就在院门口说话,两个人都是一般年纪的少年郎,交情深厚,凡事很有默契。

    这时候,麒麟正把带来的一口箱子交给秦良,神色郑重:“是火药,足够用。几时看着他快不行了,就去叫我过来。到时我再帮你送他最后一程。”

    秦良颔首,“放心。”

    麒麟转身牵过秦良拴在院中一棵树上的骏马,“我得走了,大小姐交代过,下午二小姐要是出门的话,我得随行。”

    “那你快去。”

    麒麟拍马扬鞭,绝尘而去。

    钟离妩又叮嘱了秦良几句,末了道:“多说几个月之后,你就能到我身边当差。你喜欢侍弄花草,我就给你在花园建个暖房,等你到了,大展身手。”

    秦良为此喜笑颜开,“除了花草,我还喜欢种蔬菜瓜果。”

    钟离妩也笑了,“行啊,那就再给你腾出一块空地,需要什么种子都写下来,我和麒麟小虎几个先帮你置办着。”

    秦良心里乐开了花,连忙行礼,“多谢大小姐!”

    钟离妩笑着走向马车,途中手一扬,把一个钱袋子抛给秦良,“给你带的零花钱,险些忘掉。”

    简让虽然没看到,但是通过主仆之间一番言语,便知道秦良也是她倚重的心腹。

    她把身边的丫鬟、小厮当成朋友一般护着、疼着,又当成小孩子一样哄着、宠着。

    这般的缘分,是相互的福气,遇事一定会同心协力,各展所长。正因此,她才有足够的信心,可以理直气壮地不接受他的帮助。

    真不是她逞强。

    这样想着,简让心里好过了不少。他命车夫将杜衡唤到近前,吩咐道:“你这就回去,抽空去一趟揽月坊,给我找个过得去的消遣,晚间我要过去一趟。”

    杜衡称是而去。

    揽月坊,便是岛上的销金窟,里面有容貌气质各异的妙龄女子、小倌,内设赌坊、诗社、棋社等供人消磨时间、花费银钱的大俗或大雅的所在,里面厨房的酒菜足可媲美归云客栈。

    揽月坊里有十二座小楼,各有专人照看。

    揽月坊的老板柯明成,是钟离妩所余的两个仇家之一。

    而简让,也与揽月坊里的人有牵扯。

    钟离妩找到双福之后,回到车上来。

    马车一直走到再不能前行的路段才停下来。

    夫妻两个带上渔具,双福四喜跟在一旁,欢欢喜喜地上了山,找到一处适合垂钓的地方。

    这次,钟离妩没下水。她有此行,本意只是做做样子,目的在于办妥余老板后续事宜。况且简让记着她一直没有完全复原的脚伤,四喜又是第一次跟着来钓鱼,她担心它走失,便一直留在岸上,照顾它和双福。

    两个小家伙始终喜滋滋的,撒着欢儿地在附近跑来跑去,但是一点默契也无,双福往东,四喜一定往西;双福半道去找钟离妩起腻,四喜一定趁机跑出去好一段。

    弄得钟离妩比下水垂钓还要累。

    可是,特别开心。

    简让一边垂钓,一边听着钟离妩时不时发出的欢快的笑声、没辙的抱怨数落,心绪分外愉悦。

    大小不同的鱼钓了几条,午间用过带来的饭菜,他又给双福捞了些鱼虾,随后就原路返回。

    回去的路上,双福、四喜有点儿蔫蔫的,似是不舍这样快就回去。

    坐到马车上,简让脱掉湿淋淋的鞋袜。

    走了一阵子,钟离妩想起一件事,转身取过自己特地带上的一个包袱。

    “又带什么了?”简让以为她又带了一堆飞刀、银针之类的奇奇怪怪的零碎儿。

    钟离妩解开包袱,把一双薄底靴子、一双袜子拿给他,“临来时给你带上的。”

    简让有点儿惊讶,随即笑得现出一口白牙。上次与她一同出来钓鱼的时候,她把他当麻烦,这一次,她为他想到了这些微末小事。

    “发什么愣?快穿上。”

    简让一面穿鞋袜,一面对她扬了扬下巴,“过来,给你家爷亲一下。”

    钟离妩捏了捏他的鼻梁,斜睇他一眼,“滚。”

    他笑着凑过去亲她,一副地痞的样子。

    双福跳到了钟离妩怀里,直起身来,喵呜一声,睁着大眼睛,严肃地看着简让,并且对他伸出一只小白爪。

    简让哈哈大笑。

    钟离妩也已是笑不可支,无限宠溺地把双福搂到怀里,“是要保护我么?太乖了。”

    双福低低的喵呜一声,转头就把简让放到一边,呼噜呼噜地跟钟离妩起腻。

    马车离家二三里的时候,杜衡骑快马来寻简让,在车窗外禀道:“柯老板、邢老太爷此刻在余家,闹着要亲眼看看余老板的绝笔,余家人不肯理会他们,他们就不肯走——傅先生派人到家中请您,说您要是得空的话,就过去一趟,是担心这样僵持下去的话,没法子发丧——余老板那种死法,不宜停灵太久,余家打算明日就出殡。”

    这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那封所谓的遗书上面,钟离妩特地让水苏加了那么一句,让余老板出事之后也不让柯、邢二人安生。

    “行,我去看看。”简让说完,搂了搂钟离妩,“你先回家。”

    “你别跟他们闹翻。”钟离妩不放心,叮嘱他,“他们要是说话不中听,你就只当是去看热闹,横竖他们也掀不起风浪。”

    “闹翻了又怕什么?”简让漫不经心地道,“大不了一道收拾掉,那样一来,我们也能专心生孩子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