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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九章 行途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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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塞利斯人丢下他们温文尔雅的传统和道德,将战争奴隶视为理所当然的存在后,被征服者的灾难就真正到来了。”

    《古代中国改变世界系列丛书:黄祸记事》

    虽然是夏季,来自塞上草原的凉爽朔风,让统万城里充满了万物勃发的清凉气息。

    我的存在,似乎对当地往来如织,摩肩擦踵的商旅,并没有产生太大负面影响,反而很多人的行程,因此自发的推迟下来,道理很简单,能够追随一位来自国内权贵的行程,哪怕是远远尾随着吃尘土,也是一件相当有保障的事情。

    上任没多久的北原节度使杨志烈,观察使常谦光,夏州防御使薛南阳、朔方军使庞冲等一干地方文武,并轮驻当地的羽林射生将梁崇义,也相继前来拜见,

    虽然我在职分上对他们没有直接的管辖关系,他们属于主管西北路枢密副使马麟下辖,从渊源上却又是郭子仪头号心腹大将,检校刑部尚书、试太常卿李怀光的部众出身。但不妨碍这些边军体系的将士,从龙武军推广的事物中所得到的好处。

    作为前身的朔方节度使,曾是北地最强大的一路藩镇,但被析分后无论是职分还是权限实际上已经缩水了许多,连带人马都是后来重新编募的,因此对回纥道商路的经营仰仗甚多,也并不像京中的老朔方军那样,与我所代表的实力保持距离。

    所以我在这里行事又得宽松了许多,带着大队人马驰骋奔腾与野,尽情游乐而彻夜达旦。

    现在也是塞上捕捉野马最好的季节,由于夏季也是大多数动物繁衍本能勃发时节,很多藩众和牧人,都会讲驯熟的母马放到野外去,引诱野马成群结队的来交配,然后四面围捕之。因而络绎不绝驱赶着马群的藩人,是这个时节道路上最常见的风景。我的随行扈卫也参加了围捕,所获颇丰,象小丫头的纪念品,一匹毛色如烈焰一般的小母马,是一大群人强按着送到她小心翼翼的套索上的。

    疯玩了一整天实在跑累了,才就地立账下来休息闲暇,我也开始抽空处理公务,虽然在行途中,来自长安的消息和来自安西的奏报,还是藉由邮驿系统,往来不绝的。

    不过除了少量家书私信外,大多数都是归由随行的参军、参事、幕僚班子判读归总后,再择要递交给我的。关于安西将来的对策和判断,也在这路上一步步随着资料的富集而成形中。不过有些东西还需要到了地方亲眼所见,才能得出翔实之论。

    围成大帐的马车里,一个朗朗清脆的声音正在念公文。

    “五月朔望日,立皇长子鲁王为太子,徙封雍王,拜为尚书令,同知枢密使,于紫宸殿举行册礼。。”

    小丫头坐在我怀里打了个哈欠,信手将这份邸文丢到一边

    “皇帝哥哥倒是挑的好时间。。”

    “皇帝什么的,自古以来最身不由己的职位,你哥哥又想做个名留史册的中兴之主,我们免不了给他做做垫脚石的。。”

    “这才走出来多久,又有人在说阿笑坏话了么。。”

    她又拿起一封来自通政司的密件,里面全是一列御史言官清流的名单,其中很有些熟悉的名字,不由撇撇嘴儿

    “真是苍蝇一样的烦人,亏他们还。。。”

    “清流清流,不咬人的狗还叫好狗么,不非议国事以博名声,那还能叫清流么”

    我笑笑道

    “但是清流家也要吃饭睡觉也要食人间烟火,更要为子孙某一个前程出身的,”

    “勿论朝中如何攀咬的犀利,不妨碍他们在底下为自己谋利啊”

    “这又是什么,一国两制扎?”

    小东西又翻出一本厚重的册子

    “不过是为后世子孙谋的一点福利而已。。”

    “是么。。”

    “所谓一国两制,不过不同的地区,用不同的治理之法而已。。”

    我拿着本地图册,对小丫头耐心解释道。

    这本地图册,原本放在大朝上用来装点门面的所谓寰宇大舆图,原要精密细致的多,不但有治下的山川地理胜形详备,连当地及周边稍大一些的藩部国属,人物风情,头领渊源及倾向,都有提及。

    “用土人治土人不过是权宜之法,或能一时之安稳,却是后患无穷的,为长久计,军事存在之外,还是落在移风易俗,文化影响,经济控制上,所谓以利诱之化。。。”

    “然而毕竟去国万里,最快之轻骑往来也需数月,而周边外族番夷,多肥沃族类,若是事事皆仰仗朝中裁决,则诸事皆怠,”

    “因此徐之以利,受之以责,以封土令其经营生聚,结地方之力以自保,或和众之力以进取外邦,此乃周天子引诸侯外国屏之典故尔,凡距都九千里外,是以分藩可行。”

    “以诸汉藩,杂处归化百姓,令率教化,三代以后尽皆华夏衣冠。。”

    而我和她解说的,却是此行的另一个目的

    按照周礼,所谓朝廷授予的爵级,也有内服和外服两套不同的系统,内服是授予本国治下的臣民官吏和功勋将士的,外服就是授予那些内附入朝请贡的外藩属国的爵位体系。两者之间并不通用,也无对等关系。

    一般情况下,外服爵级给受较为宽松,以羁縻分化外族番邦,既有叶护、这样的番爵,也有郡王、公侯这样的汉爵,相互之间多互不统属;而内服爵级给受则相对严格,体系严密而阶级森严,主要用于功赏臣下,而且荣誉性质和社会地位要比外服崇高的多。

    周礼中的所谓公侯伯子男,本身只是一种列国封君的位阶,到了本朝,爵位和食邑变成了一种虚名,只有在爵位前加所谓“食实封”若干户,才能享有相应的封户租税,或从国家领得一定封赐。 而且就算实封,也是国家比照某地的产出,直接拨给钱帛禄米。

    想小丫头那样呗老皇帝爱屋及乌,直接指定实封地方的,也仅仅只是当代屈指可数的几个特例,而且还是在用来流人的蛮荒边远之地。就算是李祈破天荒出藩的试水,那也是呗多数人视为变相的万里大流放。毕竟所谓传统意义上宇内九州的范围,是不允许存在实封的采邑,以防止地方出现对天子君权的威胁。

    但是在安西北庭,又是另一个特例。

    由于安西北庭特殊的地理和战略环境,除了南方邻接的河西外,其他三面几乎是外族,因此长年累月下来,积累军功而获得各色爵级、告身者,构成了很大一个群体,但是却没有相应的食邑和待遇,毕竟安西地广人稀而多大漠荒原,真正适宜耕作的土地并不多,而爵级告身这种东西多了就不值钱了。像

    安西四镇军中,以开国县子、县男之身效力军中的比比皆是,比如一整支由县男组成的军队,并不是一种奇闻。

    虽然绝大多数都是不能继承的世爵,但是由于并不能向国内一样享受到相应的待遇和地位,能够颁给的田土也是有限的,是以通行于国内的军勋爵禄和班田制,在边军的开疆拓土激励作用,被大大的削弱。

    我此去安西,也有解决这个问题,顺带考察代官制度的任务。随着岭西行台打下的地方越来越大,相应的州县和羁縻属的管理设置,也就严重脱节和滞后,很多地方只能用简单粗暴的军管来,权宜一时维持运转。如何更有效率的统治和消化这么大一片,民族和宗教、文化构成都相当复杂的域,早年在边疆试行的代官制度,似乎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所谓代官,就是代守之官的意思,以世代生聚当地的军勋将士,以较低爵位代为管领国内高封爵者,名义分封在极西外域的领地。按照大九等爵级等秩,比照上推一级,以男代子领,以子代伯领,以伯代公领,再高,就不是我的授权范围了。

    以我身领宗政丞,加知礼部尚书事的授权,可以权宜代授自伯以下代官诸爵,然后将相应的人员出身家系名录谱册,递送国内后再予以追认。

    然后以代官实际管理过程中所获得收益,按照约定俗成的比例,折算成钱输送给国内名义上的宗主,作为领贡。这也是与朝中妥协的结果,如果不能从通过朝廷分封在外域的领地中得到足够的好处,又谁愿意积极给你推动这种明显是改变传统格局的事情。

    而代官实际管领下,领内庶务日常和武备军役,则分别收到大都护府诸曹判官和所在州府刺史的双重管理和监督,并且各级代官管领之间也没有直接隶属关系,以权利防止地方上失去制约而做大膨胀。因此也可以说是一种变相的不完全新式分封制度。

    因此这个地方代官和上级管领的职分划分,各级人事设置和考核监察,税赋徭役的厘定,司法刑名管辖的确立,目前都只有一个粗粗的轮廓,还得等我到了地方实地考察后,才进行界定,而且不同的地域和民情,授权和职分划分的程度,也应该是不同的,其中还涉及到周边可能存在的藩部和属国的关系问题。

    其中更涉及到一些圈地分蛋糕的事宜,就算是身为岭西总管的高适,或是大都护的郭涅,也是无法自作主张的。方圆数千里的地域,绵延数十国千余部,大小城数百,相比大唐在西域的军民及附属归化人,藩附部众,再加上国中移民的数量,就算分封出去一小部分,也足够安置两三代人了。

    但是所谓患贫而不患均,怎么分封,才能让大多数人信服而不生纷乱。

    作为西征幕后最大的支持者和推动力量,其中最大的一块蛋糕已经内定给我家了,以充作瀛洲公的邑司,现在就等我带人去跑马圈地了,将来就算我无法亲至经营,或许也会由我的某个后代,或是若干家亲信家臣分别代官之,。

    。。。。。。。。。。。。。。。。。

    安条克,拉丁语中也被称为安提阿,古代塞琉西帝国的都城,罗马帝国东方征服伟业中的一颗明珠,曾经的帝国五大教区之一,并列的五个最尊贵的大主教驻地中排第四的,东部第二大城市,罗马帝国在亚洲的主要城市与古代教的最重要中心之一。

    紫色镶边的双头鹰旗被沾满血迹的双手,紧紧的插在古老的城壕上,率先破城的云雀军团的士兵,正在挨家挨户的搜捕守军的残余,虽然不时冒出的嚎哭和尖叫声,让这个过程有些不那么平静,这也是对功勋将士的一种变相奖赏。

    随着城中最后一处制高点被占据,欢呼雀跃的将新月旗丢弃践踏在脚下。

    这也意味着,时隔两个世纪后,罗马的荣光和权威,再次降临到这片土地上,拜占庭的军队,已经夺取了安条克和马克尔,并向叙利亚前进。而按照原本的时空,直到10世纪才被拜占庭帝国收复。

    这座城市的历史甚至可以上溯到公元前4世纪末,由分裂的马其顿帝国,亚历山大大帝部将之一的塞琉古一世,为统治叙利亚及其周边地区所建立的希腊城市和帝国首都。

    由于查士丁尼统治时期发生了严重的地震,瘟疫,还被波斯人洗劫,东部第二大城市地位不复,被阿拉伯人征服以后,连叙利亚最大城市的地位也被大马士革取代,安条克逐渐衰败,但依旧是一座拥有十余万常住人口的大城市,

    这也是罗马军队,在分隔开小亚细亚和上美索不达米亚的山脉以东,所能够获得一个最大规模的军事战略支撑点。

    由安条克城外的奥伦梯河,通往20里外的海边港口西流基,已经被来自两大舰队和雇佣商船无数身影所填满,大量的士兵正在通过这处古代良港,源源不绝的加入到战场中来。

    长矛上串着密密麻麻撒拉森信徒首级的罗马大军又快速包围了塔尔苏斯城,此刻巴尔达斯精准的计算开始验证了——在那些塞里斯人的协助下,庞大的帝国舰队用了一整个冬天,击破并清剿了以塞浦路斯岛为核心,依附撒拉森人的海盗势力构成的线,并在皇帝出兵后迅速从海路隔断了塔尔苏斯等沿海重镇的补给。

    但是作为方面军副帅和前线指挥官的巴列特,身在此处一点都轻松不起来。让他烦恼的不仅仅是那些撒拉逊百姓所表现出来的抵抗意志,他们几乎是倾巢出动协助守军来对抗帝国,并且烧毁了田里的庄稼和房屋,填埋了水井和泉眼,成群结队的驱赶着畜群逃进山中,以荒芜和废墟来对应入侵者。

    更让他不安的是,虽然当地还有为数众多的徒,但除了少部分表现出异样热情的投机者外,更多数一种冷漠和猜疑的态度,躲在自己家中,用缝隙小心的打量着帝人。

    作为靠近小亚细亚的地区,他们祖先多是与被帝国流放的涅波里斯派信徒,或是新近崛起的穷人教派保罗派有关,而皇帝刚刚对军队中的保罗派,进行了清理。

    所以或许对这些原理帝国文化影响圈的者后代来说,或许帝国的军队,与那些统治他们的异教徒并没有两样。但这种理由显然无法说服那些对着收复东方,抱有相当大热忱的将士们和将领们。而让他们的心中还是梗着一根刺般,难以自安。

    无论是害怕撒拉逊人的事后清算,还是对帝队缺少信心。或许需要更加严厉和强硬的手段,才能让这些昔日的徒,从异教徒的蛊惑中清醒过来。

    巴列特心事重重的情绪,没能影响到随他一起进城的那些神职人员,这些随军教士望着那些被改造成清真寺的宏伟建筑上,罗马统治时代依稀留下的痕迹,很有些唏嘘和感叹,一些人亲吻着那些被磨平的十字架痕迹,泪流满面而虔诚无比,曾几何时,代表复兴的东罗马帝国全盛时期的五大教区,君士坦丁、罗马、亚历山大,安条克,耶路撒冷。

    最先沦陷在异教徒手中的,乃是宗教圣地所在的耶路撒冷,然后是位于阿非里加的有帝国殖民地和附庸势力构成的亚历山大教区,接着是是叙利亚一起沦陷在沙漠中崛起游牧骑兵手中的安条克。

    最后甚至处于欧罗巴腹地,昔日古罗马帝国核心地区的罗马教区,也随着拉文纳行省一起沦陷在蛮族手中;而在帝国硕果仅存的君士坦丁堡教区也不能幸免与难,在前代伟大的“捍卫者”——利奥皇帝彻底击败萨拉森大军之前,异教徒的军队还会时不时的兵临君士坦丁城下,掠夺人口和财富,勒索一笔巨大代价后才肯退去。

    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求举行一场的弥撒,以纪念这个光辉时刻。

    在马拉提亚要塞,满是飘舞草絮和树绒的风中,满头白发的方面军统帅——包鲁斯,将马鞭轻轻地在沙盘的下方划了一下,“马拉提亚是顶点位置,它依靠着陶卢斯山脉扼守西里西亚的进出口,从这个要塞一直到海边的塔尔苏斯城,撒拉森人的要塞构成了一条斜斜的东南向直线——马拉什、阿达纳、塔尔苏斯。”

    然后他前伸了一子,将马鞭点在了一个地方,

    “但就算我们已经突破了这道防线,撒拉森人在美索不达米亚和叙利亚的纵深中枢点上,还有个坚固的城堡——撒莫萨塔。我们只有再次突破此处,才能彻底打开西里西亚的道路,进入撒拉森人的腹地——美索不达米亚。”

    统帅副官塔拉西斯,对着抱着头盔的君士坦丁五世皇帝,补充到:“而且马拉提亚北部的泰夫里斯(泰伯里斯坦)和亚美尼亚,都存在反抗撒拉森的势力,同时也集结了一只规模数万人的部队,他们随时都能威胁着我们的侧翼,或者直接进入黑海的特拉伯森之地。”

    “统帅的意思是,我军究竟是先攻取塔尔苏斯还是先深入攻打撒莫萨塔?”

    包鲁斯点了点头道

    “常规来说,正面攻击塔尔苏斯危险度小些,更有利于我们集中兵力,但是这样的话撒拉森人就能源源不断使用撒莫萨塔这个中转站派来援军,这场战事可能会演变成持久战。”

    “而我们能直接突破马拉什并进一步攻陷撒莫萨塔的话,”

    君士坦丁五世摸了摸下颔道

    “那么我们就能割断撒拉森人和小亚细亚的联系,再关门打狗般挨个攻陷马拉提亚和陶卢斯所有敌人的城堡?”

    “这应该值得我们冒险,睿智的至尊。”

    包鲁斯也心领神会得点了点头,皇帝灰色的眼睛慢慢浮现出赞许的笑意,

    “那么我们大军的兵锋就直指马拉什!一口气攻陷那儿吧!”

    “愿上帝与凯撒同在。。”

    一众将领高声道

    望着这些充满勇气和锐志的面孔,君士坦丁五世不由想起远在北意大利的皇太子利奥,以及前代皇帝的一句谚语。

    “记住,狮子的儿子是不会养在羊圈之中吃着青草叫唤的!”

    。。。。。。。。。。。。

    蒙面先知的白衣军已经聚集了数万人,锡斯坦到俾路支,响起来作乱的贫民和牧人之多,像洪流一样冲垮了我们在防卫力量,甚至波及到处于后方的克尔曼地区,甚至连更西方的法尔斯省区也不能让人感到安全,

    从波斯湾东岸沿海城市,越过海峡逃亡到对岸的达官贵人豪富人家及其追随者,象回游的鱼群一般充斥在海面上,他们甚至不敢逃往北方,因为在运河地区暴动的奴隶们,已经夺取了港口重镇巴士拉,正在残酷的清洗所能见到的,任何与王朝统治有关的存在。

    但是尽管如此,许多人也未能逃脱厄运,他们被嗅到血腥鲨鱼一般,成群结队出现的海盗们,连人带财物整船整船所捕获,抢劫、杀戮,,残忍的拷打和勒索,人类最黑暗的暴行,无时无刻不在这片海面上发生着。

    在这一刻,那些幸运达到对面的人们,只能对着大海以泪洗面,无比痛恨有怀念着曾经强横一时的王朝海军。

    《阿拉伯简史,之年》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