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小说网 > 重生于康熙末年 > 第一百三十五章 路眉

第一百三十五章 路眉

推荐阅读:大魏读书人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盛唐风华银狐逆鳞续南明

一秒记住【武林小说网 www.50xs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这一日宴席归来,因兆佳氏歇的早,路眉并没有再去向兆佳氏请安复命。

    次日一早,兆佳氏就得了三个消息:第一条,路姨奶奶回来时,多了头面首饰;第二条,路姨奶奶回来时捂着腮帮子,似乎被老爷打了;第三条,老爷昨儿在翡翠姨娘那边歇的。

    兆佳氏听了那第一条时还勃然大怒,待听了后面两条,怒气也就烟消云散了。  她低头思量一回,决定按兵不动,瞧两日再说。

    一连数日,曹荃都没往路眉屋里去过。  路眉这日子开始艰难起来,荤菜压根没影不说,开始热菜往冷菜上转变,素菜往咸菜上转变,饭菜量也逐渐减少。

    起初路眉还当曹荃只是一时恼了,以她这几个月来对曹荃床帏之间的了解,觉得只要曹荃馋了再来她这一次,自己就能把他拴的牢牢的。  因此初时,她瞧着那不入眼的饭菜,虽然是生气,却也不吵闹,只私下拿了银子叫浮云给她置办好的去。

    然而路眉遣浮云去曹荃书房找他,浮云却是门儿就没进去就被人堵了回来;路眉自己倒几次在兆佳氏那里瞧见了曹荃,可碍着兆佳氏在,她又不能说什么,勾人的目光紧着往曹荃身上砸。  曹荃却是视而不见,理也不理她。

    曹荃一直不来,这饭菜一路恶劣下去,路眉心里也有些惶恐了。  这样一个宅门里,要是不招老爷待见。  光下人就能踩死她。  现在就是,她再叫浮云去厨下私办饭菜却是不能了。  不知是厨子得了兆佳氏吩咐,还是端着双势利眼睛见她这二房失了宠,怎么也不肯给她做好饭。

    路眉勉强吃了一两日的点心度日,却是吃地口也酸,胃也酸,后来就像做了病一样。  什么也吃不下,干脆闻着点心味儿就恶心。  勉强吃两口又吐得干净。

    这一日,路眉又是吐了一回,浮云端了花茶过来给她漱口,忍不住道:“小姐,咱们请大夫来瞧瞧吧。  奴婢瞧着您……和奴婢嫂子有喜时一个样呢。  这个月您不也没换洗……”她是路眉从路家带来的,所以这样称呼。

    路眉一呆,她却是从未想过的。  当初连着吃了多年的药。  她一直以为自己要缓上三五年才可能受孕,这细细一算,确是这个月葵水迟了十余日仍未至。  路眉紧张的抓了浮云的手,却是欢喜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心里默念,阿弥陀佛,天可怜见,真是老天帮忙了!

    路眉高兴了一阵子。  冷静下来细细思量,如今不能告诉兆佳氏,否则孩子就断送了,还是要去找曹荃才是。  路眉开了箱子,咬咬牙拿了些体己银子出来,交给浮云:“去书房找老爷。  有拦着的就塞银子。  塞到他们让路为止。  一定要见到老爷,亲口告诉他我有身孕地事情。  ”

    浮云应了刚要走,路眉又叫了她回来:“刚好今儿那腌臜菜没倒呢,赶紧摆出来!回头老爷问,你就说日日都是这般饭菜。  ”

    等了一会儿,曹荃并没有来,却是打发小厮悄悄请了大夫来。  大夫瞧了确是喜脉,路眉忙不迭叫浮云送了双份的诊金给那大夫。  片刻,曹荃才来了。

    路眉抱膝坐在床上,只穿着薄纱衫。  披散着头发。  未施粉黛,眸子里闪闪地都是泪光。  见了曹荃,怯生生的叫了声:“老爷……”然后,泪珠儿就滚滚而下,嘴唇颤颤巍巍,满脸皆是委屈。

    曹荃叹了口气,坐过去,把路眉揽到怀里,摩挲着她的后背,刚待说话,忽然瞧见桌上摆的饭菜,料是兆佳氏动的手脚,心下颇为恼怒,忍不住向路眉道:“你受委屈了。  ”

    路眉本是低声抽泣,闻言忽然攥着曹荃的衣襟嚎啕大哭起来,曹荃心里一紧,又把她抱得紧了些。

    两人搂了一会儿,路眉渐渐平静下来,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凄然一笑:“今儿能见着老爷眉儿就依足了。  眉儿知道老爷恼了眉儿,也不敢求老爷宽恕。  只盼能给老爷留下个一男半女,不枉老爷待眉儿一片恩情,便死也无憾了。  ”

    曹荃只瞧着那一桌子残羹冷炙,沉默了半晌,吩咐浮云道:“去厨房说一声,今儿晚上我地饭摆这边。  ”

    浮云应声下去了。  曹荃擦了路眉脸上的泪:“怀了孩儿就别再哭了,免得添病。  过去的事我就不再提了,你是聪明的,也当知道进退。  你有喜的事先别声张,等过两日东府大嫂的母亲老太君就到了,你过去给她老人家行个礼,然后再说有身子的事,太太也就不会为难你了。  以后本本分分的,你还是这院子里地二房太太,否则也别怨家法无情。  ”

    他说罢,见路眉一脸惊恐的表情,当她是被自己言语震慑怕了家法,抑或怕兆佳氏害她和孩子,当下又好生安慰了两句,又在这边歇了中觉。

    路眉心里翻江倒海,躺下却哪里睡得着?去见东府老太君,那不是也得见曹大公子?一旦被揭穿,此命休矣。  可是如果再装病不去见,势必要惹恼曹荃,而且这孩子这么叫兆佳氏知道,怕也是保不住了的。  若是没了孩子也没了曹荃的宠爱,想在这门里立足,也是千难万难。

    路眉左右思虑,又抱着一点点的希望——万一曹大公子早把她忘了呢。  这么想她心里多少有些不矛盾和不自在,她一向自负于自己的美貌,实在不肯相信有见过她容貌地男人能忘了她,然而这会儿她还不得不期盼着曹大公子忘了她。

    或者,这个孩子能帮些忙。  路眉把手搭在还是平坦的小腹上。  若真事发,那么孩子就是她唯一地护身符了。

    *

    六月初十。  高老太君被接回曹府。  次日,曹荃夫妇带着合家人过来拜见。

    高老太君素来最喜欢小孩子,见了曹硕几个就有些欢喜,又听曹荃说兆佳氏和路眉都有了身孕,老人家更家高兴,一手一个拉了她们俩,问长问短。

    兆佳氏这才知道路眉有身子。  恨得压根直痒痒,然当着长辈的面儿。  她装也得装贤良。  因此兆佳氏脸上虽挂着笑,目光却刀子一样只往曹荃身上招呼。

    路眉进门时没瞧见曹颙,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只念佛盼着今儿见不着他才好。  因被高老太君拉了手赞,又听高老太君问她孩子,她这心里渐渐踏实起来,恭恭敬敬地回了高老太君的话。

    高老太君见路眉长得标致。  人又文静,一旁又有不那么婉约的兆佳氏反衬,不由对路眉便添了几分好感,越发和蔼起来。

    路眉瞧了高老太君对自己和对兆佳氏的态度,心里不免快意,兀自得意中,多多少少还幻想起自己生了儿子后的风光,就忽然听到外面丫鬟报说:“大爷。  三姑娘来了。  ”这一声犹如晴天霹雳,警醒了路眉的好梦,直吓得她肝胆俱裂,忙不迭低垂了头,恨不得浑身都缩到地缝下去躲着。

    帘子被打起,曹颙、曹颐兄妹从外面进了来。

    曹颐本不想见曹荃兆佳氏。  却也是躲不掉地,只得跟着哥哥来了,先给高老太君施礼请安,又给兆佳氏请安,然后依规矩也向姨奶奶路眉问好,退到一旁。

    曹颙行礼时并未怎么仔细瞧路眉,一个侄子盯着叔叔地小妾看成什么体统。  加之路眉一直低着头,他也没太注意。

    偏路眉心虚,低了会子头儿,听着曹颙和李氏并高老太君说话。  似乎没有异样。  便偷偷抬头瞧了曹颙。  恰曹颙含笑面向高老太君听她说话,两人对了个正脸。

    曹颙见到路眉那刻。  虽然是不动声色地,但心中也是惊诧不已。  这是怎么回事?所谓道台的族侄女、二叔地爱妾,竟然会是在京中遇到过的那个“名ji”唐娇娇?!

    第一眼,他也以为自己是看错了,只是两人样貌相似罢了,毕竟眼下唐娇娇一副贤德淑良的模样,与那时的风骚截然不同。  然而唐娇娇那一脸惊惧表情,下意识后退之际露出的三寸金莲,却清清楚楚地告诉他自己没有看错。

    官场之中,联姻是寻常手段,自己的女儿也好,外甥女侄女族女也好,都是有的。  就是没有血脉的他姓之女,认下养女嫁出,也不算稀奇。  但,堂堂四品道台,认下个*子做族女,送进曹府,这哪里是拉关系?他就不怕东窗事发后,曹家的报复?这实在有些古怪。

    况且那唐娇娇可本应是在京城的!

    曹颙似乎发现些眉目,但是却又像隔了层迷雾般,影影绰绰地看不真切。

    路眉,或者说唐娇娇,这会儿险些魂飞魄散。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自己是路家小姐,有路家做靠山,又有孩子可以护身,只要自己不认账,就能逃过一劫。  虽然她自己也不相信这些,但也只有靠这些来让自己镇定。

    饶是精神催眠法,也没能让路眉惨白的面容恢复血色。  高老太君发现她的异常,温声问她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路眉立时借坡下驴,向高老太君告罪回府。  这一刻,她只想躲过一时是一时。

    *

    路眉虽走了,曹颙却不放心。  家族有这样个来意不明地女子,谁知道是不是祸患?沉思了片刻后,他还是去了开阳院。

    曹寅正拄着拐棍在院子里溜达,他的病已经渐渐好了,每天腻烦在屋子里,便趁着日头还未足,出来活动活动筋骨。

    曹颙看见父亲额头上已经汗津津的,还略带喘息,忙上前几步扶住:“父亲身子还未大好,如今又是进了伏,还是回屋子去吧!”

    曹寅无奈地叹了口气:“到底是人老了,这还不到半刻钟!”

    父亲两个进了屋子。  绣鸾与锦鹭端水拧了帕子,曹颙亲自递给父亲。  曹寅坐在椅子上,擦了擦脸,感觉松快了许多。  屋子里摆了两个冰盆子,消了不少暑气,却是比外头凉快。

    等绣鸾端上了茶,曹颙打发她与锦鹭下去。  等屋子里只剩下父子二人。  他方开口将路眉的身份说了。

    曹寅地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这些年他虽从未在人前张扬过。  但是整个江南官场,从总督算起,哪个不是跟他客客气气的。他虽然明面地职位低,但是带着爵位——最低的子爵时,也是与总督平级。  如今,不过是病了几个月,还没死了。  就有人这般欺上门来!!用*子来充当良家,居然还成了弟弟的二房,这不是打曹家的脸吗?看来,自己这病实在是养的久了啊!

    “父亲,那路道台是什么人物?这总是有些诡异,京城离江宁可不近,就算是想要利用烟花女子地美色,也不至于这般费事!”曹颙有些不解。

    曹寅摇了摇头。  不屑地道:“原不过是京中的候补知府,因抱了噶礼地大腿,混了个实缺道台,到江宁不过一年,就结了六七家姻亲,最是个没脸皮的!”说到这里。  却觉得有些不对劲,看了儿子一眼。

    曹颙也若有所思地看看父亲,父子两个的神情都转为郑重。  是啊,一个无权无势地候补知府,能够有多少银钱?但若是按照宁春所说,这唐娇娇是倚月楼地花魁,那身价银自然不会是一笔小数目。  路家在江南结了六七家亲,如唐娇娇这种的,未必就是一例。  寻常人,就算想要到地方立足。  借着联姻多建立些关系。  也不必这样费事,又是提前规划好地。

    这其中实在蹊跷。  有很多事说不过去,就比如这唐娇娇眼下地做派,实在是没有半点风尘味。  这期间,若是没有经过个把月的专人指教,是学不来的。

    想到这些,曹颙感觉恼皮一阵发麻,路道台既然靠着噶礼,难道这些都是八阿哥那边的安排?若是,那倒也算是变相地深入江南官场了,只是这手段太过龌龊。  然若是不是八阿哥主使的,那幕后之人了就太厉害了,借着噶礼这棵大树,在江南布置下这些耳目。

    “父亲,您看是哪位?二、三还是八?”曹颙忍不住问出自己的疑惑。

    “这手段却是不入流了!”曹寅叹了口气:“东边那位如今也艰难,前年废太子风波,万岁爷是狠了心的发作,其心腹党羽都砍得差不多。  眼下,又是与八阿哥那边关系密切的噶礼经营江南,他着急想要插一脚也说得过去。  三阿哥吗,每日里舞文弄墨,书读得多了些,想要用这女间地法子来发展势力,倒也符合他纸上谈兵的性子。  虽说噶礼与九阿哥那边是姻亲,但是其人一向贪婪无耻,对那八阿哥又有几分真心?八阿哥怕是也知道这点。  ”

    曹颙皱了眉,无论主使是谁吧,有一点却是要弄清楚的,那就是这冒名顶替的路眉之事,到底是只针对曹家,还是人家在漫天撒网。

    父子两个,在这点上达成共识。

    曹寅略加思索后,对曹颙道:“一会儿打发人去西院,请你二叔过来,你就暂且回避,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  ”

    曹颙应了,下去安排,不过小半个时辰,曹荃就到了。

    方才去探望高太君后,他就想着过来看看哥哥,但是妻妾同来,又都大着肚子,需要照应,便想着明儿再来。  却不想,这前脚方到府一会儿,这边就派人来请了。

    “大哥,气色却是比前几日见好!”曹荃见哥哥出来坐了,脸色也不似前一阵那样憔悴,很是高兴。

    曹寅点了点,指了把椅子,叫他坐下。  兄弟两个,也没什么拐弯抹角的,直接言道:“二弟,那路眉的身份不妥当,想个法子悄悄处理了吧!但是别了,处理前问问清楚,她背后地主子到底是谁?”

    曹荃神情一滞,一时没明白什么意思,喃喃道:“大哥?您说得可是我房里的路眉?”

    曹寅点了点头:“我也是近日才得了外头的信儿,说这路道台有些不对,连带着也有那路眉的消息。  她不仅不是路家族女,连良家都算不上,本是京城那边的青楼女子!”

    曹荃的脸色阴沉,想着自己竟然纳了个ji女做二房,头上那帽子肯定是绿透了,亏自己还拿她当宝贝,已经是有了几分真心。  越想越恼,却是再也坐不住,猛地起身道:“大哥,我这就回去打死那贱……”说到这里,他却生生顿住,茫然地看着曹寅:“大哥,她肚子里有了弟弟的孩儿!”

    一时之间,曹寅也愣住了。  真是这般,却是不留也要先留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