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小说网 > 重生于康熙末年 > 第十卷 游龙舞 第五百一十七章 罪孽

第十卷 游龙舞 第五百一十七章 罪孽

推荐阅读:大魏读书人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盛唐风华银狐逆鳞续南明

一秒记住【武林小说网 www.50xs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正月二十九,在清点完两翼牧场牲畜倒毙的数目后,曹颙将这边的情形如实写了折子,察哈尔都统与两翼牧场总管联名,使人送往京城。

    同日,曹颙带着太仆寺属官、长随启程返京。

    此刻的京城,却是风起云涌,变幻莫测。

    正月二十八午夜,在城南松树胡同发生一场大火。  起因是十来个蒙面歹徒,闯入民宅,欲行不轨。  在被发现后,这伙人想要放火抽身。

    正赶上晚风来急,这火势蔓延,无法遏制,整整烧了一条街。

    因是子夜时分,梦酣之时,人们没有警醒。  待发现火势时,已经是情况危急。  死在这场大火下的百姓,将近三十口,伤者百余人。

    漫天的火光,轰动了四九城。

    那伙歹徒,虽说放了火,但是也没能如愿,仍是被这边的护院家丁给逮个正着,直接扭送到顺天府。

    这天子脚下,首善之地,竟然有这样杀人放火的暴徒,自然是震惊朝野。

    饭庄茶馆,街头巷尾,官员百姓,议论纷纷。

    顺天府的王懿,却是暗暗叫苦不迭。

    这所谓的十来个歹徒,都是青壮,刚进顺天府时,虽说带着些恐慌,但是也很快就镇静下来。

    看他们个个穿得溜光水滑的,又是有所倚仗、底气十足的模样,哪里像是亡命之徒?、

    这一顿夹棍下来。  没有几个能熬住刑地,七嘴八舌地供认了身份。

    这一行十人,是温郡王府的家奴。

    待问及私闯民宅,谁人主使,所为何来,这些人却是任凭再怎么动刑,也不肯开口?

    他们是王府的包衣奴才。  生死都在王府那边。  招认了王府,是怕官府这边深究。  也是怕被王府那边给舍了。

    要是再多说一句的话,就算他们能出了衙门,也逃不过王府的责罚。  因此,为了小命儿,谁也不肯多说一句。

    前些日子的“黄大魁讹诈案”已经牵着到一个王府,现下这“私闯民宅案”又要牵扯到王府么?

    王懿虽说自有风骨,但是对于这样棘手的案子。  也是心里发憷。

    昔日托合齐为九门提督,权势赫赫,王懿弹劾起来,却是没有丝毫顾虑。

    因为托合齐与他一样,是臣子。

    这臣子有了逾越地地方,皇帝有几个能容忍的?就算一时不计较,总有清算地时候。

    宗室王爷贝勒却是不同,只要不是谋逆大罪。  通常都死不了。  经常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不了了之。

    就算他们犯了什么大的罪过,多是夺爵,由儿子或者兄弟承继。

    京城的宗室,除了庄亲王府与几个国公府外,多是太祖一脉。  就像这温郡王府。  就是同显亲王府同出肃武亲王豪格一脉,

    温郡王府的主人,是贝勒延绶。  他初袭爵时,袭的是郡王爵位,因早年参合进明珠同索额图党争,所以被降为贝勒。

    王懿看着这样王府豪奴,想着那无辜葬身火海的数十百姓,脸黑的像锅底灰。

    要是没有人主使,这些刁奴怎敢如此放肆?

    兢兢业业两年,避着是是非非。  万事不掺和。  一心想要做个好父母官,如今地缩手缩脚是为了什么?

    思虑过后。  王懿原本有些浮躁的心绪慢慢平静下来。

    就算是宗室王爷,只要是犯了国法,照样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想着前几日,四阿哥来访时的“忠告”, 王懿的脸上露出冷厉之色。

    不用别人激他,既然身在其位,庇护这方百姓的平安就是他王某人的职责。

    在这个位置,一言一行,都有人看着。

    别说凭他的本心,就是想要将歹人绳之以法;就算他想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可是饶过他?

    将他放在京畿父母官地位置,不就是让他成为皇帝的刀,震慑地方,平定京畿么?

    若是他想要脱了干系,那简单,只要将这些王府家奴往步军都统衙门一送,剩下的,就要九门提督隆科多去头疼。

    只是那样做的话,他有何面目再见京畿百姓?那样做的话,他就是张懿、赵懿,不再是有着铮铮铁骨的王懿……

    *

    理藩院大街,温郡王府,内堂。

    温贝勒延绶手里拿着鞭子,使劲地冲跪在地上地儿子揆惠身上抽去。

    揆惠被抽得正着,吃不住痛,身子一趔趄,不禁“哎哟”一声哀嚎起来。

    延绶原是气喘吁吁的,见儿子窝囊的样子,越发心头火起,挥起鞭子,又是几鞭子。

    盛怒之下,延绶用足了力道。

    揆惠避散不及,脸上立时多了道血檩子。  他还来不及喊疼,又是一鞭子下来,忙抱住了脑袋。

    揆惠的夫人侯佳氏听说儿子被丈夫叫过来,担心是儿子又惹事儿,怕他受到斥责,便巴巴地过来。  没想到,走到门口,却听到儿子的叫声。

    侯佳氏忙推门进来,见了儿子在地上连滚带爬的狼狈模样,哪里还忍得住,眼泪已经出来了。

    见丈夫还在动手,侯佳氏忙伸手拉住了丈夫的袖子,带着哭腔哀求道:“贝勒爷息怒,就算儿子有什么不是,咱们说他就是。  我生了三个,只站下这一个,要是他有个万一,我也不要活了……”说着,已经是“呜呜”地哭出声来。

    揆惠活了二十来岁。  头一遭进父亲这般生气,也是唬得不行。

    听到母亲哭声,他才捂着受伤的半边脸,膝行到延绶身前,可怜兮兮道:“阿玛,儿子晓得错了,阿玛别气坏了身子。  ”

    自己这个儿子。  虽说平素行事大大咧咧,但侍奉双亲也算是孝顺。

    子不教。  父之过。  就算他有什么不检点地地方,还是自己向来娇惯所致。  要是自己能狠下心肠,早些教训好儿子,也不会酿成今日大祸。

    延绶看着儿子,皱着眉将鞭子摔到地上,重重地叹了口气。

    侯佳氏见儿子脸上都是血,忙掏出帕子去给他擦拭。

    三十来条人命。  就算是宗室,为了平息民愤,万岁爷也不会开恩,怕也只有严处的份。

    加上揆惠之前就行事不检,要是深究起来,这个儿子怕是保不住。

    想到这个,延绶地脸上渐渐地露出绝望之色,退后了几步。  堆坐在椅子上。

    不过片刻功夫,他像是老了好几岁。

    侯佳氏给儿子擦拭完毕,不见丈夫吭声,怕他还恼着,转过头来,想要规劝。

    见丈夫如此神色。  侯佳氏唬了一跳,满是焦虑道:“爷,这是……这是儿子惹了大祸了,打了哪个王府地阿哥,还是招惹了谁家的闺女……”

    延绶无力地摇摇头,苦笑道:“要是打了哪家王府地阿哥,大不了我舍了老脸却替他求情;糟蹋了谁家的闺女,礼聘过来做媳妇就是。  三十来条人命啊,昨儿半夜轰动了四九城地那把火,就是这孽畜使人放的……”

    侯佳氏闻言。  脸“刷”地雪白。  没有丁点儿血色,身子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揆惠见父亲如此。  忙出言辩解道:“阿玛,不是儿子啊,儿子没叫那些奴才放火。  儿子只是叫他们去抢韩江氏回来,儿子没叫他们放火……”

    延绶听了,只当是儿子怕事儿嘴硬,没有想其他的。

    自己这个儿子好色,他是晓得的,只是觉得不算大毛病,等过两年大些稳重了就好了,没想到却是酿成大祸。

    他使劲地瞪了儿子一眼,道:“抢人,抢谁?那是七阿哥府大格格铺子的掌柜,今早大格格亲自往顺天府衙门接的人。  那背后站着曹家,站着皇子皇孙,站着铁帽子王!你这是要逼死你老子么?”

    揆惠已然是怔住了,目光直直的,嘟囔道:“怎么会这样,不是说是个致仕翰林的外甥女儿,一个寄居京城地小寡妇么?还说有万贯家财,抢来做妾,是人财两得……”

    延绶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发黑,压根没有留意到儿子说什么。

    侯佳氏强自镇静下来,哭着道:“爷,那该如何是好?要不我这就去求大格格,去求七福晋……”

    延绶无力地摆摆手,道:“没用,这已经是不是两家的纠葛,死了这些个人,别说这小畜生只是没有爵位的闲散宗室,就是我这个贝勒也不顶用……”

    说到这里,他却是绝望中瞧见丝曙光出来。

    顺天府羁押的是这边的家奴,其中还有几个是惯在儿子身边帮衬的。  大刑之下,指不定说出什么来。

    这边要是想彻底脱了干系,无异是痴人说梦。

    要是他们将儿子招认出来,自己这点骨血怕是保不住。

    难道自己老了老了,还要成为绝户?还要同老妻去看嗣子的脸色?

    延绶看了看妻子,又瞅了瞅儿子,神情越发决绝。  他抬起头,对妻子道:“打发人取爷的蟒袍来,爷要往顺天府走一趟。  ”

    侯佳氏听丈夫吩咐,擦了泪,出去打发人。

    延绶走到儿子跟前,摸了摸他地头,叹了口气,道:“你也该省事了……好好娶房媳妇,孝顺你额娘……往后,阿玛不能再护着你了……”

    揆惠听得稀里糊涂的,不由发问道:“阿玛怎么了?阿玛是生儿子气了,不愿再见儿子了?”

    延绶的神情已经转为郑重,看着儿子的眼睛,缓缓地说道:“你要记得,打韩江氏主意的是你老子我,让你安排人手去松树胡同的也是我……与你,没有半分干系……”

    门口,侯佳氏已经站不稳,扶着门框,瞧着丈夫,嘎巴嘎巴嘴,却是哭也哭也不出来……

    *

    曹府,梧桐苑。

    从衙门回来已经半晌,但是韩江氏地脸色仍没有缓过来。

    就算是当家多年,毕竟是个年轻女子,像昨晚那般亲眼目睹杀戮,看到漫天火光,听到满街的哭爹喊娘声,她也是吓坏了。

    初瑜见她如此,不由地有些内疚,道:“大爷走前,已是说过你那边的事儿,让我留心些。  早知道闹这样大发,应当早接你过来才是。  ”

    韩江氏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头“嗡嗡嗡”的,还是昨晚火场的动静。

    半晌,她才缓过神来,听到初瑜的后半句话,摇了摇头,淡然道:“格格不必放在心上,谁会想到会如此?”

    想着那些收着亲人尸身号啕大哭的街坊,她也不晓得自己该怪哪一个了。

    自打稻香村的铺子出了意外后,曹颙不只一次地提过她的安危问题。

    她却是以为是京城要地,对方只会些见不得人地手段,并没有将曹顒地话放在心上。  加上又有要曹府过去的郑虎等人,她越发地高枕无忧,一心要等着那些跳梁小丑自投罗网。

    谁会想到,会是这样地局面?

    那街坊邻居的三十多条性命,到底应该挂在谁身上?

    罪魁祸首,纵容这一切发生的,就是她这个克父母克夫君的寡妇啊!

    三十多个人就这样没了,就是舍了她这条性命,也是偿还不起。

    韩江氏只觉得嗓子腥咸,眼前一黑,身子一软,人已经直直地往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