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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游龙舞 第五百二十九章 家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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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脸上的伤外,兆佳氏的手臂也因先着地而摔伤了。  据太医的说辞,伤筋动骨一百天,要卧床休养个两三个月方好。

    虽说脸上的伤看着狼狈,毕竟没有性命之犹,还不叫人担心。  但是兆佳氏的神态,看着却是有些不对。

    李氏心慈,见她这般浑浑噩噩的模样,心里不落忍,坐在炕边,道:“弟妹,你这是怎么了?心怀放宽些,别叫孩子们担心。  ”

    兆佳氏听了李氏的话,缓缓地转过脖子,脸上露出几分疑惑,好半晌才嘟囔道:“你是谁?”

    虽说不过几个字,却是使得屋子里众人都唬了一跳。

    李氏也是怔住了,不晓得该如何应答。

    曹颙与初瑜也是有些傻眼,莫非兆佳氏痰迷心窍,被气糊涂了。

    静惠的脸上则是无法掩饰地担忧,她是晓得丈夫脾气的,虽说对母亲有所抱怨,但也是孝顺之人。

    丈夫随扈,将家里托付给她,她却没有能照看好婆婆。

    婆婆摔倒的原因,别人不晓得详情,她早从紫兰处仔细问明缘由。

    任性顶撞婆婆的如慧固然有错,为了岔开婆婆要给安排屋子里的话,将婆婆支到西跨院的她也难逃其疚。

    就算无人晓得此事,无人指责于她,她又能如何自欺欺人。

    若不是她卖弄小聪明,如何会酿成这般大祸?

    思及此处。  静惠不由地颤栗起来,眼中现出痛苦之色。

    初瑜在旁见了,轻轻地拉了静惠的手,低声安慰道:“弟妹别担心,太医不是说休养些日子就好么?”

    话虽这样说,她自己也唏嘘不已。

    虽说上了年岁,兆佳氏毕竟还是个女人。  就算身上地伤处能休养好。  但是塌陷下去的鼻梁可不会再好起来。

    曹硕、曹项、曹頫兄弟,却是神情各异。

    曹硕的心里是害怕与惊疑。  打小见惯了母亲的强势,还是头一遭见到母亲这般羸弱的模样。

    虽说父母亲都是寻常人,并没有令子女引以为傲的美德,但是却是他们能依靠的人。

    丧父之痛犹在昨日,要是再成为无母孤儿,那实是让人悲痛……

    曹硕却是想也不敢想了,直觉得平素自己甚是自私无情。  因畏惧母亲地唠叨。  竟没有半点人子的孝心,除了必要地请安,从不在母亲这边来。

    就算晓得母亲在守寡后烟瘾越来越大,他也是在心里埋怨母亲这边的屋子味道太大,母亲的牙齿黄了,如外头的村妇。  却是没有想过,多过来陪母亲说两句话,劝她少吃些烟。

    母亲摔倒的原因。  虽说嫂子回答的模糊,但还晓得是在自己院子里摔的,如慧又不在这边侍候,他心里也隐隐地猜到。

    想到这个,他心中渐渐地生出怒意来,使劲地握了握拳。  想要立时回院子寻妻子问过清楚。

    转过身地那刻,他的身子却僵住了。

    红着眼睛、苍白着脸站在门口的,不是方才还因“不适”休养的如慧,是哪个?

    曹项是庶子,不是兆佳氏的骨肉,倒是没有多少悲痛。  只是觉得她这般狼狈,老态横生,心中多少有些可怜。

    曹頫平素虽是伶俐,但是因是幼子之故,行事不比哥哥们沉稳。  已经是红了眼圈。  强忍着不哭出来。

    李氏缓过神来,仔细瞧了兆佳氏两眼。  脸上带着几分焦虑,道:“弟妹,他二婶,你,不记得我是谁?”

    兆佳氏的眼珠动了动,视线落在李氏脸上,盯了半晌,道:“是大太太啊……还不赶紧看茶……”说话间,就要挣扎着起来,却是哪里起的来。

    这挣扎之下,却是牵动了身上与脸上的伤口,她疼得吃牙咧嘴,额上亮闪闪地,都是汗。

    “弟妹,快别动,这还带着伤呢……”李氏忙按了她的肩膀,不让她起来。

    “伤?我这里怎么了,好疼……”兆佳氏的神情有些迷惑。

    李氏见她神情不似作伪,心里甚是惊诧,口中却轻声应道:“弟妹不小心摔了一跤,养些日子就好了……”

    “这好好的怎么就摔了,这莫不是做梦吧……”兆佳氏的动静越来越小,最后满满地阖了眼睛。

    “母亲!”曹硕的脸上失了血色,快步上前,到了炕边。

    李氏忙低声喝道:“噤声,药里有几味安神地药材,让你母亲先好生歇歇。  ”

    少一时,就听到兆佳氏发出均匀的鼾声。

    众人这才算是放下心来,到了外间堂屋坐下。  只有如慧,红着眼睛形同惊弓之鸟,低着头站在门口,不敢上前一步。

    李氏原是要开口细问如慧两句的,但是见她这般模样,孩子似的,便皱了皱眉,不再言声。

    虽说如慧脾性不如静惠柔顺,但是毕竟大家子出身,况且兆佳氏还是她的亲姑姑,还不至于敢忤逆。

    兆佳氏是自己跌倒的,这点毋庸置疑。

    兆佳氏现下这个模样,这个时候细究如慧的过错,如慧哪里受得了?不说别的,在曹硕他们兄弟几个面前,一个“不孝”的嫌疑下来,往后她在曹家就无法立足了。

    兆佳始对这个侄女媳妇百般疼爱,不管是如何承接,还是让等她好些,让她自己个儿拿主意,省得还要落下埋怨。

    再说,虽说自己是长辈,但是毕竟如今已经分房。  就算兆佳氏身子不舒坦,卧病休养,还有长媳静惠在。

    想到此处,李氏没有再看如慧,转过头,对静惠道:“小二没在家,你就多担着些。  安排几个妥当的人侍候药。  随时看顾些。

    李氏点点头,又瞧了瞧曹硕兄弟三人。  道“|你们几个也不小了,也要晓得好生孝顺母亲。  打发人在学堂里请上几天假好好地侍奉。

    曹硕他们兄弟几个,都束手应了。

    李氏过来照应小半天,又惊又怕地,身子就也有些倦倦地。

    她怕孩子们担心,尽量忍耐,起身道:“我先回去。  那边有两株好山参,待会儿我使人送过来,给二太太补身子吧。  ”说着,冲儿子、媳妇点点头,道:“走吧!”

    曹颙见母亲身子不稳当,忙上前扶助,初瑜扶了另一侧,三人一道出了东府。

    一家三口回到兰院。  曹寅已经在等着了。

    见妻子脸色煞白,身上不稳的,曹寅不禁站起身来,目光中带了几分问询来。

    曹颙虽说过去地晚,但刚才回来的路上,已经向初瑜问了。  加上如慧那没牙老虎的模样,使得他心里也晓得个七七八八。

    他还未等开口,就听“哦”的一声,李氏已经俯下身子,呕吐起来。

    屋子里立时乱做一团,取盆地取盆,端水的端水,收拾秽物地收拾秽物。

    房间里是酸涩地味道,李氏埋头吐了半晌,脑袋都有些撑不住。  只剩下干呕了。

    曹顒从丫鬟手中接过清水。  亲自送到母亲手中。

    李氏实在是吐不出了,身子软软地倚在炕边。  带着几分歉意,对曹寅说:“这眼看就要到饭时,却因我的缘故,脏了屋子。  赶紧取两把香,好生薰薰屋子。  ”后边这句,却是对丫鬟交代的。

    盆里与地上的秽物已经收拾干净,绣雀取了两把檀香,燃起了香炉。

    曹寅见妻子脸色惨白,有些不放心,道:“请个太医来瞧瞧吧?”

    李氏摇了摇头,道:“老爷,我没事儿,就是有些反胃罢了。  倒是二太太那边,还是再请个妥当的老太医过来瞧瞧方妥当。  ”

    听了兆佳氏的状况,曹寅不禁皱眉,莫非是痰迷心窍,魔怔了?要不就是老糊涂了,开始不记人……

    *

    东府,内院厅上。

    送走李氏他们之后,静惠他们都到这边侍候。  如慧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过来。

    曹硕的脸色却是深沉起来,看也不看如慧,转过头来,问静惠道:“嫂子,太太到底是为了什么缘故摔倒地?嫂子说许是路滑的缘故,如今雪早化了,还没有下雨,怎么就地滑了?”

    虽说他的声音不高,但是其中质疑地口气毫不掩饰。

    连带着曹项与曹頫两个都巴巴地望向静惠,刚才回来时,顾不得多问,他们也还不晓得详细原由。

    静惠神情不变,心里却带着几分犹豫,不晓得该不该将真相说出来。  她不经意地扫了如慧一眼,如慧已经筛糠似的战栗不止,满脸满眼地恐惧。

    要是如慧不害怕,那是假的。

    要知道,兆佳氏不仅是她婆婆,还是她的亲姑姑。  换做嫁的别的人家,气倒了婆婆,或许还能得到娘家庇护。  要是兆佳氏有个闪失,就算她回娘家,怕是她阿玛也不能饶恕她。

    静惠心里叹了口气,道:“不过是意外罢了,太太走得急了些。  ”说到这里,她转向如慧,道:“弟妹,别再为其他地恼了,同我一道留在这边侍奉婆婆吧,也是咱们当媳妇的孝心。  ”

    如慧听了,神情惊疑不定,看着静惠的眼中多了几分祈求。

    静惠点点头,;脸上露出淡淡的笑,道:“晓得弟妹身子不好,先忍些几天,等过两日太太情况好些再休养,可好?”

    如慧同抓了救命稻草般,使劲地点点头,道:“我没事,我没事,不用歇的。  ”说话间,眼泪再也止不住,簌簌落下。

    曹硕见了,皱着眉头,还要再说什么,还没等开口,便听静惠道:“三叔,我同弟妹要侍候太太,许是暂时顾不上添香那头。  瞧着邢嬷嬷是个妥当人,要不让她先过去照看可好?”说着,也望了望如慧。

    如慧脾气虽大,胆子却小,已经如惊弓之鸟。

    直到此刻,她才想起与婆婆起争执的原因,不无埋怨地撇了曹硕一眼,点了点头。

    曹硕听了,还有几分懵懂,不解为何这个时候,嫂子还要专门安排人去照看他地丫头。

    见如慧既委屈、又怨恨的目光,他才反应过来,已经是怔住了……

    *

    西府,梧桐苑。

    曹顒换了衣服,同初瑜两个用了晚饭。  说起兆佳氏,夫妻两个都有些唏嘘。  虽说以前有过摩擦,毕竟是亲戚长辈,如今的这副模样也委实惨了些。

    “瞧着静惠行事有度,倒是能让人放心不少。  ”初瑜叹口气道。

    曹顒躺在炕上,手里摇着摇车,一边悠女儿睡觉,一边回道:“咱们也是做父母的,也终有老的那天。孩子们要好生教养,不能老惯着。  咱们也要没事反省反省,别老了老了,做了让儿女厌弃之人。  ”

    初瑜点了点头,想要问问丈夫,是不是说将如慧的事儿禀告老爷太太。  总不能任由她胡闹下去吧。  就算不是她动手推搡的,要不是不惹恼了兆佳氏,也不会使得兆佳氏摔倒。

    虽说分了房,但是这边毕竟是长辈,对于“忤逆”的小辈没有处置不得的。

    看到摇篮中睡得香甜的女儿,想着不管夫妻两个多真爱,天慧也有为了媳妇地时候,初瑜地心里也是揪揪着。

    再想想如慧那红肿的眼睛,初瑜终是咽下想说地话,没有多嘴……

    *

    郭里口,御舟。

    十五阿哥与十六阿哥用过了晚膳,过来给皇父请安,同时要请示明日的行程路线。

    才走到船仓外,就听到康熙怒不可赦的吼声:“好个狗奴才,竟敢托疾敷衍于朕,其心可诛。  来人,传朕口谕,领侍卫内大臣公傅尔丹以懒惰托疾,革领侍卫内大臣职……”

    十五阿哥同十六阿哥彼此对视一眼,皆是诧异不已。

    皇阿玛好像越来越喜怒无常了,这傅尔丹可是他最为倚重的大臣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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