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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九十章 帝王耳目(泪奔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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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二百九十章 帝王耳目(泪奔求月票)

    “又玠既觉得范时绎‘迁怒’之说是无稽之谈,那他敌视又玠的缘由是什么?为了缉盗的那点儿兵权?”曹颙疑惑道:“你督抚一身,政务繁重,一年到头也未必有功夫去两江一次,他到底在忌讳什么?”

    到了范时绎现下的身份,若是没有利益之争,断不会如此喜怒形之于色。

    李卫没有回答曹颙的疑问,反而问道:“大人知道江宁朝天宫么?”

    曹颙失笑道:“江宁上下又有几个不知道朝天宫的?我好歹在江宁生活了十几年,自是晓得。听曹颂说,那里香火很旺。上回大修朝天宫,还是在康熙四十四年,圣祖皇帝第五次南巡之前。说起来,朝天宫与我们曹家还颇有缘分。”

    朝天宫位于江宁水西门内,相传是春秋时吴王夫差所筑冶城,有史记载是从晋朝开始,晋朝为寺院,唐朝改为道观,沿袭到明朝,明初由太祖皇帝重建。

    明灭末朝天宫损毁与战火,没了早年的雄伟壮丽。

    而朝天宫在清朝第一次大修,就是由曹颙祖父曹玺主持。

    令人遗憾的是,没等朝天宫修完,曹玺就病故在江宁织造任上。

    康熙四十四年,第二次修整朝天宫时,曹寅还曾对儿子提过此事,话中颇多唏嘘。

    事情隔了好几十年,李卫还真是不知曹家与朝天宫有这般渊源。

    他的神色有些不自在,犹豫着像是不知怎么开口。

    曹颙察觉出他的异状,笑容顿住,带了几分猜测,问道:“范时绎可是要……重修重天宫?”

    李卫点了点头,道:“大人猜的不错,八成是如此。早就听说总督府与朝天宫当家的几个道士往来亲近,今年两江报上的祥瑞,两处都在朝天宫。要说范时绎没有深意,我李卫是不信的。”

    曹颙听了,不由皱眉,道:“朝天宫占地数百亩,岂是想要修缮就修缮的?那么大的工程,总要有个由头。早年朝天宫虽修缮了两次,可都是为了迎接圣驾。每次所耗费银两,也不扰地方,多有两江官绅捐资。”

    当然这种捐资也有回报,当官的即便不能升官,也给个兼职拿个双俸,乡绅的话也挑德高望重之人面君,子弟多有恩荫。

    皇上登基五年,连京畿都没去过,更不要说下江南。

    “由头还不好说,国泰民安,百姓乐意奉道。范时绎是总督,他说一句话,‘主动’捐资的官绅还能少了?两江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李卫说道:“只是瞧他行事,是个敢伸手的。若是真张罗开了,怕是要在两江刮下一层地皮。”

    听李卫这样说,曹颙想起噶礼。

    江南实在是太富了,自打顺治朝开始,多少重臣倒是两江总督任上。

    曹颙有些明白范时绎为什么针对李卫。

    因身上兼着江南缉盗的差事,李卫的耳目遍及江南。

    范时绎要是想要“大展拳脚”,能换个由头应付京城这边的问询,却绕不开在江南的李卫。

    偏生李卫也是总督,两人平级,互不统属。

    “做贼心虚,说的不外如此。他先闹这么一出,等到以后你想要说他些什么,旁人都要思量思量,是不是有心报复,是不是意气之争。”曹颙点点头道。

    李卫感慨颇深:“就是这样,做还要立牌坊,真是地地道道的伪君子。他却是不想想,范家在官场的名声,早就臭大街了。皇上还好,没有惯着他们,圣祖爷待他们范氏一门太过优容。”

    李卫心有不忿,曹颙却是晓得康熙优待汉臣的缘故。

    汉臣荣辱都在帝王一念之间,位置在高,也接触不到八旗实权。那些满臣就不同的,有的家族名下十几佐领,治下旗民人丁,比一般的王爷还多。

    范家谁说满门督抚,可官声并不好听,有贪墨之嫌。

    雍正能让年羹尧成“西北王”,连“年选”都弄出来了,不过是因他权利虚,年家只是寻常汉军,也没有传世的佐领世职。

    “皇上最是圣明,范时绎既存了这个心思,在江南的日子也久不了。又玠也不必搅合进去,只做好自己的差事,别辜负皇上的器重。他闹腾他的,你站在旁边看戏便是。”曹颙劝慰道。

    李卫猛灌了一盅酒,道:“反正我就觉得憋屈,要是能直接动拳头就好了,省的他两次三番挑衅,连带着我也成了笑话。可怜我这张面皮,自己差事干得也算尽心尽力,不敢说要得众人一声赞,却也不愿为了那小人的龌龊心思,成了笑柄。我皮糙肉厚到没什么,只是怕丢皇上的脸。”

    不知李卫是想开了,还是他心性豁达,待将范时绎的事情撂在一边,他的情绪又上高昂起来。

    他拉着曹颙,开始请教总督任上所遇到的各种难题。

    虽说现下总督衙门幕僚数十,可以给李卫提供各种建议,可位置不同,眼界就不同。

    待真遇到费解难题,与其集思广益,还不若趁着这个机会咨询咨询曹颙这个过来人。

    曹颙认真的听了,晓得答案的,仔细作答;不知道答案的,也帮着李卫分析一二。

    李卫晓得,曹颙虽比自己年轻,可在官场上却是自己的前辈,见他真心提点自己,面上也带了感激。

    两人一问一答,时间过的飞快。

    等曹颙没有解说的了,夜也深了,到了作别之时,

    李卫亲自将曹颙送出大门外,见四下空旷无人,曹颙的脚步顿了顿,压低了音量道:“又玠阖家在任上,骨肉团聚好是好,只是也不好耽搁了孩子们的学业。不管几个小的如此,长子还是当送到京里。”

    李卫闻言,不由愣住,不解地望着曹颙。

    曹颙神色温煦,可直到上了轿子,也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儿……

    次日一早,在用了早膳后,雍正便收到粘杆处送上来的禀事折子。

    若是李卫见了,定会惊骇莫名,从他到“丰和庄”后的言谈举止,都详尽列下。连曹颙过来后,两人在雅间里的对话,都一个字都不差。

    只有曹颙在空旷处说的最后一句话,这折子上没有。

    看着这样的禀事折子,雍正却带了几分骄傲。

    圣祖爷当政时,过于宽仁,臣下也敢糊弄君王。

    可,现下谁又能糊弄他?

    他虽在禁宫之中,却有自己的耳目。

    李卫与曹颙虽是故交,可两人一个是督抚,一个是尚书,他这个皇帝安排人留心这两人相见也是情理之中。

    这折子记的详细,仿佛场景在他眼前重新一般。

    他先点了点李卫的名字,笑骂道:“这奴才,人粗话糙,只有心实还可取……”

    待看到后头,多是曹颙对李卫的教导与提点。

    雍正沉默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老成持重,见识不错。”

    显然,他虽有些恼恨范时绎的多事,可也被两个臣子私下对他这个帝王的推崇所取悦。

    在他心里,早已将曹颙与李卫划上自己人的符号。

    却不晓得,曹颙在雅间里所说的每一个字儿都斟酌了再三才说的。

    粘杆处现下还算隐秘,即便有人听过这个名字,也不会想到他们耳目无孔不入;可后世粘杆处鼎鼎大名,曹颙当然不会不小心驶得万年船。

    就在十月十六这天,张义终于从江宁回来,带回曹颂的亲笔信。

    曹颂的决定,却是出乎曹颙意料。

    他没有回京意愿,决定留在江宁。

    按照他的话说,他早年虽去过西北,可是以侍卫身份,常驻中军,并没有实战。他本身勇武有限,也没有将才,即便真去了西北,也是随大流混军功。

    与其那样做个“滥竽充数”之人,还不如留在江宁,跟着李卫力所能及地做些实事。

    虽说对堂弟的决定很是意外,可曹颙更多的是觉得欣慰。

    看来还真有独立才能成长,在羽翼之下照拂了这么多年,曹颂行事多是听大家安排。

    现下看来,才真是长大了。

    既然曹颂无意去西北,那曹颙不得不考虑其他人选。

    他虽然没有主动谋算兵部尚书一职,可将六部的人选排查一遍,他的可能性极大。

    若是战事起,兵部尚书的差事就最繁重。同那些花甲之龄的尚书相比,曹颙正是年富力强之时。

    还得是皇上能信任的,曹颙没有什么劣迹,这点也说得过去。

    如此,曹颙不得不先未雨绸缪。

    为了消息灵通,也为了不被人蒙蔽,西北定要有他能信任之人。

    曹颂无意西北,曹颙能信任的武官还有完颜永庆,可他受十四阿哥连累,早年的功勋都没评定,这次未必有机会去西北。

    想起沉寂的好友,曹颙也是满心无奈。

    完颜永庆明明已经被家族驱逐,可却依旧要受堂妹拖累。

    武职不比文官,文官虽有律法,六十致仕,可不管是高官,还是中下层官吏,能多熬几年就多熬几年。

    武职却是不行,熬到内大臣位上,许是还能多当几年官;其他都统、副都统,花甲之年多是要退下。都统以下,官职越低,退休越早,最早四十五岁,就要退休了。

    永庆的年纪比曹颙大五、六岁,现在已近不惑之年。再过八年,永庆就是快五十的人,除非转文职,否则的话,也到了退养的年纪……

    掉到第七了,泪奔求。。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