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小说网 > 折锦春 > 第825章 白衣郎

第825章 白衣郎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

一秒记住【武林小说网 www.50xs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这也并非采蓝经不得事,而是她委实是被那些所谓大族给吓得怕了。

    当年在青州时,汉安乡侯便因为官爵在身而成为一方豪强,秦家被压得几乎抬不起头。

    如今汉安乡侯虽然覆灭了,但他们当年的种种恶行,却给采蓝等一众仆役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此时见对面的车子是大族来的,便生怕被人欺负了去。

    见她面色微白,秦彦婉便拍了拍她的手,温声宽慰她:“这里可不是青州,青州那地方,由得一家独大,众人敢怒而不敢言。此处却是大姓云集,哪一姓拿出来都能往上数个百八十年。所谓人多眼杂,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你势再大、名头再响,但凡有一点行差踏错,别人的口水也能淹死你。”

    她语声款款,不疾不徐,却是陈清了其中道理。

    这般淡定的态度,到底让采蓝心下略安,于是便强笑道:“我这是被吓怕了,女郎勿怪。”

    秦彦婉深知她想到了什么,就连秦彦婉自己,偶尔午夜梦回时亦时常心有余悸,更遑论这些命不由己的家奴了。

    她安慰地再拍了拍采蓝的手,便命采绿:“给采蓝也倒盏茶罢,叫她缓一缓。”

    采绿忙上前倒茶,采蓝又哪里敢去喝,只坚辞不受。

    此时,那跑去前头探情况的仆妇已然回转了,抹着汗在车外禀报道:“前头是两群泼皮打架,堵了好些人,只怕一时半会儿是结不了的。”

    采绿命她下去了,向秦彦婉道:“果然女郎有先见之明,咱们调头还是对的。”

    秦彦婉便笑了笑,正欲说话,忽听那车外传来了阿胜的声音:“女郎,对面的侍卫才传了话,说是他家郎君要过来向女郎道谢。”

    秦彦婉一惊,剪水瞳中瞬间划过了讶色。

    对面的郎君分明乃是大贵之人,却是何其知礼?

    她一时间倒有些踌躇,沉吟未语。

    采蓝的面色却又有些苍白起来,采绿倒是还好,只上前轻声问:“女郎,该怎么回话?”

    秦彦婉侧首想了想,淡然地道:“不必你回话了,我自下车去吧,总不好失了礼数。”

    人家都说了要道谢,她也不能连面儿都不露,那也太失礼了。

    采绿应了个是,那厢采蓝也终是按下了心神,仍旧白着一张脸,快手快脚地替秦彦婉戴上了幂篱,将她扶下了车。

    此时,秦府的马车已然调过了车头,而那户大族人家的马车便在他们身后。

    秦彦婉下得车来,回身看去,透过浅白的软罗素纱,便见对面行来一人,白衣胜雪、墨发长眸,竟是一位生得极俊美的郎君。

    秦彦婉幂篱下的脸,一瞬间有些色变。

    那一刻,她眼中看见的,不是对方的俊颜与风姿,而是……那位郎君腰畔的玉珮。

    那是一整块上好的羊脂玉,打磨得圆润光滑,上头的系绳与下头的流苏皆是名贵的云丝织就。

    这位郎君,绝对不凡。

    秦彦婉心下微凛,扶着采蓝款步上前,抢先屈身行礼:“青州秦氏二娘,见过郎君。”

    青州秦氏在大都城大约只能算是小姓中的小姓,秦彦婉先行见礼,亦是礼数使然。

    那位郎君立时揖手还礼:“廪丘薛氏薛允衡,见过女郎。”

    清悦的语声仿佛春风拂面,那一身风仪更是极之秀朗,直将这满街的夏景换作了桃花灼灼。

    秦彦婉提起的心瞬间便往下放了放,无声地舒了一口气。

    原来是廪丘薛二郎。

    怪不得这通身的气派如此不凡,七姓之一的郎君,那的确不是常人可比的。

    她心中如此作想着,再度折腰行礼,薛允衡亦谨守着礼数,揖手还礼。两个人于盛夏的街头互问安好,又皆是一身的白衣,男的大袖飘摆、女的裙裾翩飞,瞧在旁人眼中,却是再美好不过的一副画卷。

    互通姓氏之后,薛允衡便直起身来,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秦彦婉,脑海中浮现出的,却是另一个瘦弱而纤细的身影。

    原来,何鹰真的没看错,这车中坐着的,的确就是她……的姊姊。

    凝目看着前方俏生生的女子,薛允衡的心底深处,忽地涌起了一阵刺痛。

    他这是怎么了?

    只因为听何鹰说那对面的车子是秦家的,看着似是女眷,很可能是秦六娘的某个姊妹,他便急吼吼地下车来要和人家说话。

    他如今已然变成了这样可悲之人么?

    只因为对方与……她,有着些许联系,他便要凑过去多说几句话,就像是希望透过这些微末的联系,从中汲取些什么。

    难道说,这便是所谓的……相思?思之而不得,于是转而想要从旁人身上找到她的一点影子?

    薛允衡的面上,浮起了一丝苦涩

    他从何时起就变成了这样?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心中的刺痛还在一点点地加深着,往昔的画面不住重现,薛允衡茫然地抬起了头。

    天空晴朗,洁白的云絮铺散开来,像是被风吹乱了的白裙。

    他想起她穿着斩衰的模样,柔弱地、纤巧地,立在高大的城墙下,仿佛风吹就倒。

    可后来他却知道,她委实是狡黠与聪慧的,却也是艰难与困厄的。她拼命地用着她的狡黠聪慧,一点点走出了艰难、打碎了困厄。

    他本以为,他只消回回头,就能瞧见那个瘦弱而卑微的小女孩,立在他的身后,纤纤身形如行柳,在他回首的每一个瞬间,皆可入目。

    可是,转眼之间,她却已然高高在上,端坐于华贵的宝座上,妆容华丽、美艳绝伦,就算他仰起头来,她也未必瞧得见他。

    从何时起,她与他,便离得这样远了?

    薛允衡面上的苦涩,重又化作了茫然。。

    那一刻,仿佛有什么最重要的东西,正一点一点地剥离出他的身体。

    可是,他凭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他真的拥有过么?

    这种抽离般的痛,是唯有拥有过的人才能感知的。

    可他,又何曾真正地拥有过?

    “原来是薛二郎君,真真是久仰大名。您也太客气了。”耳畔有清婉的语声响起,不疾不徐地,浑不似她时而在他面前张牙舞爪的声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