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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章 悍匪布兰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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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伦鲍威尔没能采访到当事人,无论是罗猎还是赵大新,亦或彭家班的其他人。但幸运女神还是眷顾了这位敬业的女记者,在餐车上苦等罗猎近两个小时并被罗猎艾莉丝无情拒绝后,她终于采访到了罗猎的两名洋人同事。

    在获得了罗猎的一些基本信息后,海伦立刻下笔,以第一视角还原了当时在餐车上发生的这惊险一幕。待火车到站,海伦一分钟也没耽误,迅速回到了金山邮报报社,连行礼都没放下,便冲进了主编的办公室。

    主编看过海伦的稿件后非常震惊,说实话,他对海伦的报道根本不敢相信,然而,海伦在记者的岗位上做了近十年,从来没有出现过虚假报道的事情,单凭这一点,那主编又不得不相信。海伦的同事在第一时间将照片冲洗出来,送到了主编办公室。主编看到了这些照片,尤其是那张老警察在给罗猎录口供的那张照片的时候,他是彻底相信了这件事。

    旧金山邮报是一周双刊,新的一期刊物的发行日刚好是第二天,但是,刊物内容已经确定,正准备送往印刷厂印刷。这给了主编一个不小的难题。若是调整板面,势必会影响到如期发行,但若是以副刊行事发表,又显得有些轻重不分。犹豫再三,主编最终决定,将刊物的拍板撤回来,重新调整后再去印刷,哪怕因此而耽搁了明天上午的正常发行时间。

    因而,这一期的金山邮报一直拖到了晚上才开始发行,而这时,许多报刊售卖点已经下班关门了,但为了及时取得轰动效应,报刊发行方紧急动员了数百名自家员工上街兜售金山邮报。

    而这时,正是赵大新出来向观众们道歉的时刻。

    火车劫匪对金山人们来说确实是一件很令人头痛的事情,从金山驶往纽约的直达火车既方便又经济,而是还最为便捷。正因为连年闹出火车被劫的案件,不少人无辜死在了劫匪的枪口下,更多人为此损失了大量的财物,因而,金山人们对这趟火车甚至产生了恐惧心里,许多不得不出行至东海岸的人宁愿选择绕道,多花一倍以上的金钱和时间。

    迫于民众压力,加州联合内华达州以及犹他州,组建了一支专门针对这伙劫匪的警察队伍,然而,广袤的西部地区人口密度相当稀少,骑术精湛的劫匪们打声唿哨转眼间就能不见踪影,警察们追不得查不到,只能在火车上守株待兔。然而,那帮劫匪的嗅觉非常灵敏,火车上的警察若是多了,那么他们肯定不会露面,但当警察一旦下车,或是减少到了不足十人的时候,他们便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杀出来。

    数年下来,警察们连劫匪的皮毛都没伤到,反而是自身损失惨重,为此献出生命的警察已经多达二十余人,受伤致残者更有数倍之多。

    似乎是警察无能,但是,但凡经历过火车被劫的人们却是十分理解警察的难处。劫匪作案时必先让火车停下来,此时,劫匪骑着快马行动非常迅速,若警察在这个时候向劫匪发起攻击,虽然有车厢为掩体,却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同时还要承担同车厢旅客被流弹所伤亡的风险。若等到劫匪上了车的时候在动手,那么,劫匪只需要用一两个人便可以封住整节车厢的门,他们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但警察却始终只能呆在火车上。

    时间久了,人们的不满微词也渐渐稀落了,无奈已然使得民众产生了麻木接受的心理,但凡要乘坐火车东行,就一定要为劫匪准备好适当的财物,遇上了,那是命中注定,没遇上,那是幸运女神的眷顾。

    在这种心理背景下说一个马戏团的年轻演员干掉了一名劫匪并活捉了两名,有谁会愿意相信呢?

    但是,当金山邮报用头版一整版的板面刊登了海伦鲍威尔的报道的时候,人们震惊了。这显然不是一则虚假报道,版面中穿插排放的八幅照片足以证明其真实性,而照片中的那位老警察更是金山人们最为熟悉的警察,四年来,正是他率领着金山警察队伍战斗在这条铁路线上。

    看到报刊的人们纷纷致电旧金山警察局,想再核实一下金山邮报的这篇报道的真实性,可是,得到的回复要么是查无此事,要么是无可奉告。

    金山警察局的基本偏向于否定的态度,再加上报刊发行的时间实在太晚,受众只是极少数,因而,这个消息在当日并没有达到报社引发出轰动效果的目的,就像是往风平浪静的湖面上投了一块石头,激起了那么一小朵浪花后便趋于平静了。

    到了第二天,金山邮报摆在了各个售卖点的货架上,买了报刊看到此篇报道的人们多了起来,而从早晨一上班开始,警察局的回应也发生了转变,从查无此事或是无可奉告转变成了情况属实,于是,报社想要的轰动效应终于出来了。报刊在各个售卖点上仅仅一个小时的时间便宣告售罄,报社紧急加印了五万份投放了市场,又是不到一个小时便卖了个精光,金山的市民们不满足于传阅,更想亲自拥有这篇报道并做珍藏,于是便聚集到了报社门口,要求报社继续加印。

    昨晚观看了环球大马戏团演出的观众们也有相当一部分看到了此篇报道,此时,他们才认识到那位叫小安德森的总经理先生并没有撒谎,而之后出来向观众们深深鞠了两个躬的演员不单没有撒谎,而且还是干掉一名劫匪并活捉两名的参与者。可自己偏偏不信,用言语和哄笑回敬了英雄不说,甚至还望舞台上投掷了杂物,太遗憾了,必须要向人家道歉。

    人们打探不到环球大马戏团的下榻地点,能做的也只是聚集在昨天观看演出的剧院之外,想着等环球大马戏团的人前来剧院演出的时候,送上自己的一份歉意再加上一份由衷的敬意。

    还有更多的人很想一睹英雄音容相貌,打探到了环球大马戏团的演出剧院,也跟着聚集在了剧院门口,等到载着马戏团演员的大巴车缓缓驶来的时候,剧院四周早已是被堵的水泄不通了。

    主办方和马戏团辅助人员花了大力气才勉强开出了一条通道,将演员们送进了剧院后台,但开演时间却整整晚了一个小时。第一个节目的演员刚一亮相,全场观众不约而同起立鼓掌,之后,每一个演员都得到了相同待遇,整场演出,观众们几乎是站着看完,等到整场节目演完,观众们没有一个愿意离场,站立在自己的座位前,整整齐齐地鼓着掌。

    演员们集体谢幕了三次,可观众们仍然不依不饶,但见演出方始终没能明白他们的意愿,小部分观众开始叫嚷:“我们要看到诺力!”

    乔治找到小安德森紧急磋商,小安德森却摊开了双手,回道:“诺力,还有他的彭家班其他成员,昨天晚上已经离开了威亨酒店,他们说,乔治先生深深地伤害了他们,他们不再愿意和乔治先生继续合作,呐,这是他们前一晚在威亨酒店的住宿费,托我转交给你。”

    乔治涨红了脸,嗫啜道:“小安德森先生,我十分抱歉,我对我昨天的不当言论向你,向环球大马戏团的所有成员表示歉意。”

    小安德森摇了摇头,撇嘴道:“不,乔治,你昨天的言论不是不当,而是荒谬,观众不了解我小安德森,也不了解环球大马戏团,他们对我以及马戏团产生了误解和不信,这一点,我能理解,但是,乔治,你是应该了解我的,可是你仍旧说出了那番荒谬的言论……我很失望。彭家班的演员推掉了威亨酒店的房间后我就一直在思考,我不能和一个对我缺乏信任的人继续合作下去,为了观众,我会让我的演员坚持演完这两场,但今后,乔治,我想我们应该没有今后了。”

    乔治异常尴尬,却还要争取最后一丝希望:“小安德森先生,你听我解释……”

    小安德森站住了脚,一脸平静道:“好吧,念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可以再花费几分钟时间听听你的说法。”

    乔治长叹一声,道:“小安德森先生,你远在纽约,可能对那帮劫匪知之甚少,那么多警察用了四五年的时间都没能击毙或是抓住一名劫匪,你让我怎么能相信一个马戏演员便能够杀了其中一名还活捉了两名呢?小安德森先生,我想请你换位思考一下,或许,交换之后,你会产生和我一样的思想。”

    小安德森缓缓摇头,道:“乔治,问题的根本并不在此,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以为是我的员工在跟我开玩笑,但我绝对不会斥责我的员工在撒谎。好了,我给了你额外的时间,但你却没能改变我的决定。”

    小安德森对人和善,那是因为别人没招惹到他。

    像乔治这样当面用言语羞辱了小安德森的人,小安德森却是要报复到底。彭家班退掉威亨酒店的住房并不是赵大新的意思,而是小安德森提出的建议。赵大新对乔治的那番羞辱也是愤恨不已,因而,不需要小安德森多说什么,他立刻带着彭家班的人离开了威亨酒店。

    小安德森自然不能亏待了赵大新他们,在距离剧院不远处为彭家班订了另一家同等档次酒店的房间,另外还给了赵大新在酒店中随意消费的权力,让赵大新带着师弟师妹们好好放松一下。

    赵大新也没跟小安德森客气,当晚,马戏团在演出的时候,他在酒店餐厅中订了座位,邀请了席琳娜还有安东尼医生共进晚餐。这二位,是罗猎在旧金山唯一愿意见到的人,赵大新想通过这种叙旧就餐的形式让罗猎尽快走出演出失败的阴影。

    安东尼医生对罗猎尚有印象,但记忆中的罗猎只是个瘦瘦小小的孩子,所以,当罗猎出现在安东尼的面前的时候,安东尼却没能认得出来。

    席琳娜笑着为安东尼做了介绍:“安东尼,他就是诺力啊,是你将他从死神的手中夺下来的呀!”

    罗猎微笑着向安东尼张开了双臂。

    安东尼激动道:“上帝保佑你,我的孩子,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真正让你摆脱了死神纠缠的是你自己,诺力,你顽强的生命力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罗猎道:“安东尼医生,四年前我没能来得及向您说一声谢谢,今天,请接受我这一声迟到的感谢。”

    安东尼再次拥抱了罗猎,并亲吻了罗猎的脸颊。

    “哦,上帝,这位美丽的公主就是艾莉丝吗?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她离开金山的时候,还是那么的瘦弱,怎么才一转眼的功夫,就长成了一个漂亮的大姑娘了呢?”安东尼和罗猎分开后,又拥抱了罗猎身边的艾莉丝。“那时候,安东尼叔叔一只手便可以抱起你来,而如今,再也不能了。”

    艾莉丝挽着罗猎的胳臂,道:“安东尼,谢谢你救了诺力的命,没有你,我就无法遇见我心爱的诺力了。”

    晚餐的气氛很温馨,罗猎似乎也忘却了昨晚上在舞台上的阴影,待用餐完毕,众人送走了安东尼医生,而席琳娜艾莉丝母女也告辞回家了,赵大新揽过了罗猎的肩,关切道:“小七,还是那句话,别想太多,回房间好好睡一觉,或许明天醒来,一切都变好了。”

    罗猎摇头道:“谢谢你大师兄,可是,我突然对舞台失去了兴趣,被聚光灯照耀的感觉不再是荣耀,而是一种负担。”

    赵大新道:“你想的还是太多了,小七啊,没有人逼着你要重新站到舞台上,大师兄只想让你忘掉所有的不开心,重新变回那个活泼可爱的七师弟。”

    罗猎苦笑道:“可我并不想让师兄师姐们白养着我,大师兄,我想退出彭家班。”

    赵大新撇嘴道:“你是打算让师父骂死我是吗?退出彭家班?你想都别想!”

    便在这时,小安德森的一名助手找了过来,远远见到了酒店门口的赵大新罗猎兄弟俩,连忙加快了脚步。

    “赵先生,诺力,今晚剧场可真是乱了套了。”

    赵大新陡然一惊,道:“怎么了?报刊不都已经报道了么?”

    那助手喘了两口粗气,才接着把话说完了:“观众吵着要见到诺力,见不到,他们就坚决不退场。”

    赵大新哼笑一声,道:“小安德森先生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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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助手回道:“小安德森先生让我来征求赵先生和诺力的意见。”

    赵大新看了眼罗猎,感觉到罗猎并不怎么情愿,于是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那助手耸了下肩,苦笑道:“我想,如果还有别的办法,小安德森先生是不会让我来打扰二位的。小安德森先生说,羞辱我们的是乔治,他已经狠狠地报复了乔治,但观众是没有错的。”

    赵大新长叹一声,道:“是啊,观众是咱们的衣食父母……”

    罗猎突然打断了赵大新的感慨,插话道:“大师兄,我懂了,我想我应该跟观众见上一面。”

    那助手喜道:“我去叫出租车来!”

    剧场中,观众的掌声响了半个多小时,期间,就没有停歇过。乔治和小安德森轮番登台向观众做出了一遍遍的解释,但观众们就是不依。

    直到,罗猎登上了舞台。

    ----

    内华达州与犹他州的交界处有一个叫纽维尔的小镇,此处向东不过十公里便是一块沙漠,向西约三十公里则是一片山峰。镇上的居民不足百户,全都是三十年前怀揣着一夜暴富的梦想前来淘金的人,淘到金子的毕竟是极少数,大多数人却是潦倒一生,只能留在当地开上几十亩荒地勉强度日。

    镇子只有一条街道,街道的最东端有一家酒吧,酒吧的两扇大门早已是残破不堪,店堂中也是昏暗破旧,但因为这是小镇上唯一的一家酒吧,因而生意却挺不错。

    布兰科是这座小镇的唯一警察,二十年前,他带着亲兄弟伊赛来到了这座小镇,金子没淘到,青春却已然流逝。有一年,印第安匪徒袭击了小镇,布兰科和伊赛兄弟二人联手击溃了这帮匪徒,从而名声大振。警察局嘉奖了布兰科,并任命他为小镇的警长,负责维护小镇的治安及安全,这一干,便是十五年。

    小镇警署便是布兰科的栖身之所,除了睡觉,布兰科从不愿意在哪儿多待一分钟,更多的时间,他宁愿泡在这家酒吧中。

    街道的另一端扬起了一片尘埃,十数匹快马疾驰而来,行至这酒吧之前,领头者一声唿哨,众骑手拉紧了马缰。那领头者面色凝重,示意身后随行弟兄原地等待,然后只身一人推开了酒吧那两扇残破大门。

    “鲍勃,活干得挺利索的啊!我以为你们明天这个时候能回来就已经很不错了。”布兰科头也不抬,只是一味把玩着手中酒杯。

    “布兰科,实在抱歉。”鲍勃来到布兰科面前,低头垂手,神色甚为沮丧:“一个很不好的消息,伊赛,伊赛他……”

    布兰科呷了一小口酒杯中的暗红色液体,不以为然道:“伊赛他受伤了?伤势重么?”

    鲍勃嗫啜道:“不,布兰科,伊赛他死了!”

    布兰科陡然一震,手中酒杯应声爆裂,暗红色的液体四溅出来,“伊赛他死了?尸体呢?带我去看看!”布兰科站起身,一把抓住了那领头者的衣襟,就要往酒吧外走去。

    鲍勃急道:“布兰科,你听我说,伊赛他,他的尸体落在了警察的手上。”

    布兰科的双眸中冒出火来,将鲍勃拽到了自己的眼皮下,吼道:“你们能撤出来,为什么就不能将伊赛的尸体抢回来?为什么!”

    鲍勃辩解道:“布兰科,我们也不想这样,我给他分派了最简单的活,让他带着汉米尔和麦克去收钱物,我们负责来挡住警察,可没想到,撤下来的时候,偏偏少了他们三个。”

    布兰科松开了手,呆了片刻,道:“鲍勃,他们只是没有及时和你们一块撤下来,并不能代表他们已经死了!”

    鲍勃道:“布兰科,非常遗憾,我跟着火车到了下一个停靠站,我亲眼看到警察抬走了伊赛的尸体,并将汉米尔和麦克押上了警车。”

    布兰科呆住了,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道:“鲍勃,这镇子我们是待不下去了,警察会很快找上门来的。”

    鲍勃点头应道:“是的,布兰科,这正是我日夜兼程要尽快赶回来的原因,我必须赶在警察之前见到你。”

    布兰科拍了拍鲍勃的肩,道:“谢谢你,鲍勃,我的好兄弟。”

    鲍勃径直去了吧台,随手拎起了一瓶酒,用牙齿拔掉了瓶塞,咕咚咕咚灌了两口,抹了下嘴巴,将酒瓶扔给了布兰科。“布兰科,在那趟火车上,我们遭遇的是旧金山的老布朗,我们已经吃了这老家伙的三颗枪子,兰德尔到现在还要瘸着一条腿走路,如今,伊赛又死在了他的手上,这笔账,你打算还要再拖多久才肯跟他清算?”

    布兰科阴着脸道:“他认得我,也认得伊赛,我们是老朋友了,老朋友之间,有些事,还是要当面说清楚为好。”

    鲍勃兴奋地挥了下拳头,吼道:“布兰科,我就知道,布兰科,你仍旧是一头猛兽,岁月从来没有泯灭过你的斗志,它只会让你更加狡猾!”

    布兰科拔出了腰间左轮,在手中打了个转,然后射向了门口的一只空酒瓶,酒瓶应声爆裂,瓶嘴的一半飞上了空中,布兰科又是一枪,飞在空中的瓶嘴再次爆裂。

    “布朗,我的老朋友,既然你已经知道了真相,那么等着我,最多三天,我们便可以重逢的。告诉我布朗,你最喜欢的是什么酒,我会拿它来亲自祭奠你的。”

    比尔布朗是一个从警近三十年的老警长,以他的资历以及立下的功劳,即便是坐到旧金山警察局局长的办公桌后也不为过。只可惜,比尔布朗性格太过刚硬,对歹徒从不手软,虐待嫌犯对比尔布朗来说只是常规,脾气一旦上来,落在他手上的歹徒非死即残。因而,三十年下来,比尔布朗也就勉强挂了个警长的衔。

    在火车上,比尔布朗只看了那死尸一眼,便认出了他是布兰科的弟弟伊赛。这使得比尔布朗极为震惊,怪不得这帮劫匪那么难以对付,有布兰科做后盾,他们对警察必然是了如指掌。震惊也只是一刹那,比尔布朗随即镇定下来,若无其事地招呼同伴处理了现场,并为罗猎录了口供。

    那时候,比尔布朗便已经想到出一个计策。既然他能认得出伊赛,那么,那帮劫匪就肯定能认出他比尔布朗,若是能将真实消息封锁住,那么,布兰科一定会把伊赛之死归咎到他身上。以布兰科的个性,亲兄弟被杀之仇肯定是无法忍受,必然会在最短时间内找到他比尔布朗的头上。只要做好了充分准备,在旧金山守株待兔,那么,说不准只需一战便可以彻底消灭这帮匪徒。

    唯一的变数就是那一对男女记者。

    比尔布朗没有权力干涉记者的采访权和新闻报道权,贸然向那两位记者提要求只怕是对牛弹琴,甚或引发想不到的麻烦,因而,比尔布朗只是看清了那男记者照相机上的旧金山邮报的标志,并未对那二位记者多说什么。

    待火车到了下一站的时候,比尔布朗立刻跟上司打了电话,将火车上的情况详细汇报了,并说了自己的计划想法。上司表示了支持的态度,并在第一时间内向局长做了汇报请示,可是,局长却犹豫了。

    警察局和金山邮报的关系很一般,甚至还有些小矛盾。局长心忖,若是贸然找过去的话,对方不给面子也就罢了,若是再给警察局扣上一顶干涉新闻自由的帽子,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因而,局长并没有按照比尔布朗的要求去跟旧金山邮报磋商推后报道的事情,只是下令警察局全体封口,对此事的回应要么是查无此事要么便是无可奉告。

    邮报的报道遭到警察局的否认,这使得海伦大为光火,她跑去警察局大吵大闹,威胁说,警察局若仍旧不肯承认真相的话,那么她一定会将警察局告上法庭。局长无奈,只得撤了封口令。

    待比尔布朗风尘仆仆赶回金山的时候,诺力的事迹已经传遍了金山的大街小巷。比尔布朗很是恼火,但又无可奈何,即便此刻他把那两位记者抓过来臭骂一顿也是已然无用。他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并不多,用不了三两天,布兰科便会找来金山,到时必然知晓真相,在找到自己头上来之前,必先将魔爪伸向马戏团的那个小伙子。

    对比尔布朗来说,多死一个中国人跟成功抓捕或是击毙了布兰科相比确是无关紧要,但如今那中国小伙已然成了金山人们心目中的大英雄,若是再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恐怕警察局都会被人们的口水给淹没了。因而,比尔布朗不得不接受了上司给他下达的新任务,全力保护罗猎的安全。

    “这并不是个好主意。”接受了上司派下来的新任务的比尔布朗对手下道:“布兰科在暗,我们在明,我们一味的防范,但最终还是有可能被布兰科找出破绽。而我们若是不能为布兰科布置好陷阱的话,是很难抓到这头野兽的。”

    手下建议道:“我们何不将那中国小伙子做成诱饵,为布兰科布下天罗地网呢?”

    比尔布朗苦笑道:“只有愚蠢的野兽才会只看到诱饵却看不到诱饵背后的陷阱,布兰科绝不是一头愚蠢的野兽。他做了十多年的警察,是一名极为优秀的猎人,只要是他想捕获的猎物,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个能够逃脱成功的。你可以尽情想象,当一头凶悍的野兽有了猎人的头脑,将会是一件多么令人恐怖的事情?”

    那手下道:“那您的意思是主动进攻?”

    比尔布朗大笑起来。“布兰科的老巢就在那儿,但等你赶过去的时候,一定能收到他给你留下的字条,会告诉你他给你留下了什么礼物,或许是一枚炸弹,也或许是一颗子弹,谁知道呢?反正我对去他的老巢抓捕他是毫无信心。”

    手下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等布兰科来到了旧金山,我们再主动围捕他。”

    比尔布朗笑得更加过分。“没有人能知道布兰科什么时候来,也没有人能知道他的藏身之所,他可以随意找个地方猫上个三天三夜,而且不吃不喝,只为了等到猎物出现的那一刻。好了,趁着布兰科现在还在赶往旧金山的路上,我想必须抓紧时间跟那位小英雄谈一谈了。”

    剧院中,观众们的掌声及欢呼声是一浪高过一浪。而剧院外,人们得知了大英雄已经现身的消息,开始不顾剧院工作人员的阻拦而往剧院中拼命拥挤。局面已经失控,若不能及时疏散,恐怕会发生踩踏事件。主办方急忙向警察局求助,同时派出数名身强力壮的员工登上舞台保护罗猎。

    小安德森也发觉到了势头不对,或许将罗猎叫到舞台上来本就是个错误,于是,急忙令马戏团的几名演员配合赵大新先将罗猎互送回后台,再找机会冲出这人山人海。

    好在人们只是敬仰这位手刃劫匪的英雄,谁也不想让英雄受到伤害,因而,当大伙互送罗猎回到后台的时候,剧院中的观众开始向外撤离,使得外面的人们一时无法在往里面涌入。

    十分钟后,大批警察赶来,场面重新得到了控制,而罗猎也终于寻到了机会,溜出了剧院,回到了酒店。

    刚进到酒店大堂,便看见比尔布朗迎面走来。

    “嘿,诺力,你还好吗?”比尔布朗离老远便跟罗猎打了招呼。

    罗猎的记性不差,随即认出此人便是火车上的那个老警察,于是笑着回道:“嘿,比尔,再见到你真是令人高兴。”

    比尔布朗走到了罗猎面前,跟罗猎握了下手,道:“诺力,我知道时间已经不早了,但我还是想再耽搁你一小段时间,事关劫匪,我想,你不会拒绝我吧。”

    罗猎转脸对赵大新道:“大师兄,要不你先上楼休息吧,我跟比尔警长说完话就回去。”

    比尔布朗摇头笑道:“不,赵先生也是当事人,最好他也能参与到我们的谈话中来。”

    赵大新耸了下肩,只得和罗猎并排坐到了比尔布朗的对面。

    “你很勇敢,诺力,当然,赵先生也一样很勇敢。但是,你们并不是警察,不应该担负起缉拿劫匪的责任。我原来也没有想把你们卷进来的打算,所以,在火车上我假装不认识那名被你杀死的劫匪,我只希望劫匪能将报复的矛头指向我,而不是你们。”

    赵大新道:“谢谢你,比尔警长,我们并不想招惹劫匪,只是被逼无奈忍无可忍才出的手。”

    比尔布朗笑道:“哦,我可没有责备你们的意思,如果让你们产生了误会,我向你们道歉。我想说的是,那名被诺力杀死的劫匪我认识,而且还算是比较熟悉。他叫伊赛,他有个做警察的哥哥,叫布兰科。”

    罗猎听得有些迷糊了,不由问道:“那他当警察的哥哥不知道弟弟正在做坏事吗?”

    比尔布朗道:“知道,布兰科肯定知道,事实上,这帮劫匪应该是布兰科训练出来的才对。你们来自东方,对美利坚的情况并不熟悉,尤其是西部。布兰科是一名小镇上的警长,那里荒芜偏僻,法律往往得不到真正体现,一切全靠当地警长手中的枪支说话,因而,身上穿着警察的制服,背地里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这并不奇怪。而我们提到的布兰科,很可能就是这种人。”

    赵大新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为什么不把他抓起来呢?”

    比尔布朗笑道:“证据!我们到如今都没有布兰科参与了抢劫火车的犯罪证据。他的亲弟弟干了这种事,并不能说明他也参与了进来。虽然,我可以认定,这帮劫匪的大头目一定就是布兰科。”轻叹一声后,比尔布朗接道:“就算有了证据,我们也是拿他毫无办法,在他的领地上,没有人能抓的到他。”

    罗猎已然意识到了比尔布朗来找他的真实意图,于是问道:“比尔警长,你是担心布兰科会来报复,对吗?”

    比尔布朗点了下头,随即又摇了摇头,道:“不是担心,我的孩子,是确定!我了解布兰科,他是一个有仇必报的硬角色,不管是谁,杀死了他的亲兄弟,那么,即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他也一定要为他的亲兄弟报仇雪恨。”

    罗猎不免有些紧张。

    而赵大新更甚,忍不住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比尔布朗似乎没听到赵大新的问话,仍旧沉浸与对布兰科的记忆。“十五年前,布兰科刚刚三十岁,那年夏天,一伙印第安强盗闯入了布兰科所在小镇,他和他兄弟联手,一口气斩杀了十七个印第安强盗,也正因为这一战,他获得了穿上警服的资格。

    两年后,他得罪了另一位很有势力的警长,对方派出了五名赏金猎人想干掉布兰科,可没想到,不过半年,那名警长反倒是死于非命。谁都知道是布兰科做的,但谁也找不到布兰科杀人的证据。五年前,这条铁路开始通车,通车仅三个月便出现了劫匪,劫匪作案的地点经常变化,但作案的手段却始终如一,我当时就想到了布兰科。”

    罗猎似乎被布兰科的故事所吸引,刚刚闪现出来的一丝紧张也不见了踪影,当比尔布朗说话间出现了停顿的时候,罗猎不禁问道:“既然你想到了是布兰科,为什么没有抓他或是重点调查他呢?”

    比尔布朗道:“四年前的夏天,我将布兰科请到了旧金山来,可他人在警察局,那铁路上依旧发生了抢劫案。他有着铁一般不在场证据,谁也无法向他提出怀疑,只能放虎归山。

    四年来,我亲自带队,守在车上,只盼着布兰科能够现身,可惜啊,不光没看到布兰科的身影,就连那帮劫匪的身份都无法确定。直到,你杀死了伊赛。诺力,我要感谢你,正因为你的出手,才使得这案子有了破获的机会。但同时,我也很遗憾,这件事让你成为了布兰科的报仇目标。”

    赵大新紧张道:“比尔警长,警方应该向我们提供保护,不是吗?”

    比尔布朗道:“当然,但我想说的是,除非把你们藏到地底下去,否则,是绝对阻挡不了布兰科的复仇的。”

    罗猎突然笑道:“藏到地底下?比尔警长,你把我们当成老鼠了吗?”

    比尔布朗摇头道:“不,我说的地底下指的是监狱,只有监狱或许才是最安全的场所。布兰科找不到你们两个,势必将怒火发泄到我的头上,这样的话,我就有可能跟布兰科见上一面,即便我敌他不过,但也能为我的同事创造出好的机会。诺力,赵先生,等我们击毙了布兰科,便会立刻将二位从监狱中请出来。”

    比尔警长没有欺骗罗猎和赵大新的必要,因而,他说出的这番话的可信度极高。罗猎虽然已经从紧张状态中走了出来,但接下来该如何抉择,却是拿捏不定,只好转头去看赵大新。

    赵大新轻叹了一声,问道:“比尔警长,那个布兰科的老巢距离金山有多远?”

    比尔布朗道:“我知道你真正想问的问题,布兰科估计已经知道了他兄弟的死讯,那些劫匪跟我打过照面,布兰科一定会把他兄弟的死算在我头上,所以,我断定布兰科此时已经在前往旧金山的路上。他虽然现在应该还不知道究竟是谁杀死了他的兄弟,但我想,等他来到了旧金山,就会对诺力这个名字发生浓厚的兴趣。布兰科做事从来不拖泥带水,他既然决定报仇,就会用最短的时间赶到金山,或许是五天后,也或许只需要三天。”